第6章 005
睡覺是一門學問。
璐璐米知道，人類是需要睡覺的，但和花玲的這場勉強被稱之為戰役的戰役，結束就已經天亮了。
她是魔王，睡眠對她而言只是一門藝術，可有可無。
但她的這位勇者夥伴，是真的能熬。
從昨天酒館見面，到今天“救回”小男孩父親，都已經快接近一天一夜了。
但是她的這位勇者夥伴，仍舊沒有絲毫的困意，甚至一個哈欠也不打。
很好！一名合格的勇者需要的就是這種毅力！
璐璐米看好他！
本以為一路會非常順利回到蘭德裏城的璐璐米，看着半山嶺的小女孩，陷入了沉思。
穿着碎花群的小女孩紮着丸子頭，即便看起來再正常不過，也不應該出現在魔物橫行的野外。
但她的渾身上下沒有一點點魔物的氣息。
越是強大的魔物越能隐藏氣息，但越是強大的魔物越不會變成人類來騙人。
而作為魔王的她，幾乎不會被任何魔物欺騙。
只有魔王才能欺騙魔王。
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嘲諷了一下自己的璐璐米繼續盯着嘤嘤嘤直哭的小女孩。
注意到尼歐似乎是想開口又欲言又止，璐璐米最終還是開了口：“小朋友，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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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好！”小女孩的眼淚打濕了前襟，“我和哥哥出來郊游，結果遇到了魔物，好不容易逃跑以後我發現我最喜歡的手鏈掉了，那可是去世的外婆送給我的……”
小女孩的下一句話令璐璐米毫不意外：“哥哥姐姐，能不能幫我找到我的手鏈。”
這對話，太耳熟了。
能不能幫我找爸爸？
能不能幫我找手鏈？
但是，誰能拒絕一個哭哭啼啼的可愛小女孩呢？
“好，我們幫你找，你呆在這裏別動，我們很快回來！”璐璐米說道。
歐尼拉爾：我們？我還沒同意呢？
歐尼拉爾甚至沒有開口的機會，就被璐璐米拉去了小女孩丢失手鏈的方向。
小女孩說自己丢手鏈的地方在不遠處的樹林，璐璐米一路低着頭。
“小女孩的哥哥去哪裏了？”她聽到身邊的尼歐問道。
璐璐米擡頭，看見他有點嚴肅地看着自己，那獨只的琥珀耳墜，就像晨間的一抹陽光，而他的側臉在真實晨光的映射下很漂亮。
“可能去找人幫忙了，但把妹妹自己一個人丢在這裏太不安全了。”璐璐米再次低下了頭。
歐尼拉爾又要開口，聽到身邊的女勇者口吻随意的補充：“又或者這個家庭就是不想要這個妹妹了，哥哥只是找個借口扔掉妹妹，又有誰會帶小孩子來魔物的山嶺郊游呢？”
璐璐米的發色被她淡化了很多，在歐尼拉爾看來很像荊棘之森那片霧梅花的顏色，她的目光專注地掃視着眼前的地面：“不論是哪種，我還是想替她找到手鏈，而且最好快些。”
樹林裏刮起一陣微風，風元素的粒子悄無聲息的從璐璐米的手裏被卷入了這陣風中。
風帶着她的元素力量，掃過了這片樹林的每個角落。
——手鏈找到了。
歐米拉爾跟随着遠處的風元素微粒消失，又看回了璐璐米。
因為急于幫助小女孩找東西，不知不覺覺醒了新的力量嗎？
還真是個有潛力的勇者，可惜了。
他見過無數初期勇敢無畏的勇者，但往往只有真正面臨危險後，才會真正對這個世界産生畏懼。
“呀，我看到了！”
聽到璐璐米興奮的聲音，歐尼拉爾看向了遠處。
一樣反射着光的物體，挂在一顆參天大樹巨大的鳥巢內。
樹下，璐璐米犯難了：“我不會爬樹怎麽辦？”
歐尼拉爾：“……”這應該不是此刻最嚴重的問題吧？
最嚴重的問題是，那個巢穴到底是哪種魔物的。
他一低頭，發現璐璐米正看着他，眼裏寫着一句話：你會爬樹嗎？
“我不會。”歐尼拉爾這次沒說謊，會飛的魔王不需要會爬樹。
他的話音落下，身邊的女勇者舉起了她的法杖，在空氣中凝結的冰錐砸向了鳥巢。
撲通一聲，鳥巢被砸了下來。
歐尼拉爾看天，他覺得這個行為巢穴的主人如果再不回來，他就要瞧不起它了。
在勇者同伴認為沒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璐璐米彎腰撿起了鳥巢邊挂着的手鏈。
手鏈有些陳舊，但配搭很精致，就是混着點點斑駁的血跡和鳥巢內血液的氣味，很不好聞。
璐璐米本想用水魔法清洗手鏈，意識到自己在夥伴面前還沒點亮這個技能，作罷。
嫌棄這個味道。
在她彎腰的期間，巨大的怪鳥揚起翅膀，憤怒地從上空朝着璐璐米的方向襲來。
她早就察覺到了，但又覺得窩是自己毀的，還要打人家一頓好像不太對。
要不好好說說然後給它把窩安好？
在怪鳥彎起鋒利堅硬的爪子下落時，歐尼拉爾皺起了眉。
這位絲毫沒察覺的女勇者，如果挨了這一擊一定立馬被送去重生點再也不敢外出了。
但……
手起刀落，巨大的嗜血巨鳥魔物爪尖還未夠到璐璐米的發絲，堅硬的利爪被準确無誤地斬去。
十根尖甲清脆整齊的落了一地。
怪鳥趕緊剎車，擦着璐璐米的上方拐了個彎。
它快速升到半空，鳥毛炸起。
怪鳥：剛剛發生了什麽，吓死小鳥了。
璐璐米有些驚訝的擡頭，看着一刀斬去魔物尖爪的尼歐。
“天呢，你好厲害呀！”她由衷地感嘆。
即便是魔王，這也是歐尼拉爾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表揚他。
他忽然有點不好意思了：“……常規操作。”
不對呀，他不是要看到這位勇者尖叫着跑開或是重生後一輩子做噩夢嗎？怎麽自己就控制不住的出手了呢。
一定是這只魔物不夠折磨人，下一只一定更加會令她記憶深刻。
歐尼拉爾自我安慰。
手鏈拿到了，該回去見小女孩了。
璐璐米看她的勇者夥伴，歐尼拉爾看她。
“怎麽了？”
“找不到路了。”
璐璐米：“常規操作。”
小女孩不見了。
較為開闊的半山嶺，哪裏還有小女孩的身影。
但是也沒有魔物來過的氣息。
璐璐米手裏捧着那條沾着點血跡的手鏈，有些迷茫：“奇怪了。”
歐尼拉爾若有所思：“果然是這樣。”
“什麽？你在說什麽？”璐璐米湊了過去，靠近些，她再次聞到了這位勇者朋友身上像是來自某種植物的清新氣味。
歐米拉爾自然地指了指她手裏的手鏈，看着上面血液的痕跡，問道：“你覺得這像是今天丢的嗎？”
“不像嗎？人類小女孩不可能在這裏一個人過得了夜晚的。”璐璐米說到這意識到自己用了個不太符合她身份的詞，她用了“人類”。
還好她的勇者夥伴沒有意識到她話裏的問題，繼續道：“我曾經也見過類似的事情，人死後沒有回到傳送點，而是……被留在了原地。”
“什麽意思？”璐璐米有點沒懂，“留在原地複活嗎？”
她看到他點了點頭，但是語氣卻有些奇怪：“留在原地複活這麽說沒有錯，但如果原地還有殺害她的魔物呢？”
反複死亡。
璐璐米腦海裏忽然蹦出了這個詞。
她忽然理解尼歐說的被巨錘獵人碾碎骨頭的恐懼了。
即便如此，還是好想挑戰一下這個魔物。
從璐璐米的眼神裏，歐尼拉爾讀到她明白了他的意思：“這麽反反複複以後，直到第五次死亡，依舊沒有被傳送走，而是靈魂被遺留在了原地。”
璐璐米：？？？
“啊！那個難道是！”
歐尼拉爾注意到她捂住了臉龐，第一次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是鬼。”
“啊啊啊！”
下一秒，那根手鏈被璐璐米抛向了歐尼拉爾，他下意識接住，就看到女勇者往後退了好幾步，閉着眼睛一手抵着小女孩原來所在的方向。
“好可怕！”她喊道。
璐璐米一想到自己和一個鬼講了好幾句話，還幫她找了東西，就毛骨悚然。
“她會不會來找我要手鏈！”璐璐米問道。
“……不會吧，她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死了。”歐米拉爾解釋，“她只會在這裏一直徘徊，然後拜托每一個遇到的人幫她找手鏈，沒什麽好怕的。。”
歐米拉爾困惑。
不怕傷人的魔物，卻害怕變成鬼的人類小女孩？
這又是什麽操作。
“真可怕。”璐璐米執着說道，又後退了幾步。
他的勇者夥伴不會懂她的苦的。
她不害怕魔物，因為魔物傷不了她分毫。
她害怕鬼，因為鬼真的很可怕。
作者有話說：
記住這個小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