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五屆

第3章 靠太近

十幾秒後，福央轉過頭問尹牧：“是周傑倫的歌嗎？”

尹牧朝他點了點頭，福央又問：“歌名是什麽？”

尹牧直接把手機拿起來遞到福央面前給他看界面，福央微微低下頭看，尹牧垂眼看着福央圓圓的發旋，覺得他怎麽看怎麽不像年級第二。

兩人就這樣一人一只耳機一直聽到了月安鎮前街站，下車前福央把耳機還給了尹牧還說了謝謝，下車後兩人站在綠樹成蔭的路口等紅燈的時候，福央突然問：“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

尹牧微微低頭看福央認真的樣子，朝他擡了下下巴：“尹牧。”

福央點頭，剛想開口說自己的名字，尹牧就打斷了他：“福央，福氣的福，中央的央，對不對？”

福央一下子就笑開了，臉上漾着兩道淺淺的貓紋：“你怎麽會知道？”

尹牧擡頭看還剩兩秒的紅燈倒數，勾了勾唇：“年級第二。”

說完，尹牧擡腿朝馬路對面走去，福央要等十字路口另一條路的紅燈，所以只能站在原地目送尹牧過馬路。等尹牧過了馬路轉過身，福央才朝他招了招手：“禮拜天見！”

福央回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做作業，他在學校裏已經做了一部分，現在剩下英語和數學還沒動，等到了九點媽媽喊自己出去吃東西，福央才扔了筆去客廳。

福央一家人加一個外公住在一起，福央的爸爸福康是跑長途運輸的，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媽媽洪潇開了家小吃店，賣炸雞薯條的，叫羊羊炸雞店，八點關門後只要福央在家就會從店裏帶吃的回來給他。外公洪斯玉退休前是個小學老師，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退休後養了許多花鳥魚蟲，養在他分配到的老房子裏，離福央家也就不到一公裏的路。

福央的聰明就是遺傳洪斯玉的，福央小時候拿着語文課本和洪斯玉比賽誰先把課文記熟，洪斯玉看一遍就能背出來，福央比他差了點，得看了兩三遍。

福央學習其實不像一些成績很好的學生那樣特別用力，但無奈遺傳了外公的好腦子，從上學開始名次就沒掉出過前五。

福央坐在茶幾前的地上打開洪潇帶回來的袋子，邊啃雞腿邊問：“外公還沒回來嗎？”

洪潇正收曬在陽臺上的衣服：“我剛打電話給他了，還在下棋呢，估計得十點回來，你作業做完了嗎？吃完早點睡啊。”

福央一個雞腿很快啃完，又開始啃雞翅，啃到一半不那麽餓了開始和洪潇分享這個星期在學校的所見所聞：“媽媽，有個男生和我在一個學校，也住月安，我好幾次乘車看到他了，長得超級帥。”

洪潇無語地看了眼自己的兒子，邊在沙發上疊衣服邊揶揄：“還能有我們家福央帥？”

福央鼓了鼓嘴，嘴巴上油光蹭亮的，語氣有些急：“我說真的，我從來沒見過那麽帥的，我今天還幫他搶位置了，他還知道我考年級第二。”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福央的語氣裏帶了點小雀躍，洪潇用餘光掃兒子：“出息！”

福央不再理不解風情的老媽，專心啃雞翅，啃完把袋子一扔洗完手又鑽卧室去做作業。

洪斯玉十點半回的家，敲了敲福央的門，福央正在題海中苦戰，一聽敲門聲就知道外公回來了，洪斯玉頭發和胡子都花白，把手裏提着的糖炒栗子遞給福央：“外公給你帶了栗子，別做作業了，明天再寫。”

福央接過塑料袋點頭道好，囑咐洪斯玉洗澡注意安全後回到房間邊吃栗子又邊開始寫作業，成功在十二點前把這周的作業全都搞定。

周末兩天福央徹底放風，去炸雞店裏幫了洪潇一天的忙，周日和洪斯玉逛了逛超市買了點東西，下午準時背着書包到了月安鎮前街，和已經在車站的尹牧一起乘車去學校。

高一上學期的體鍛課從十月份開始，六個班六個班一起上，興趣課不分班級只看項目，每六個班選同一個項目的學生在一起上。

福央所在的七班和尹牧所在的十一班正好是一波，福央握着乒乓球拍看到尹牧也在乒乓球館的時候當時就跑過去了，滿眼驚喜：“尹牧你也選的乒乓球嗎？”

尹牧朝他點了點頭，福央左看看右看看就是看不到尹牧的搭檔，他歪了歪頭：“你沒有搭檔嗎？”

尹牧只打算選一個曬不到太陽的、弄不髒衣服的項目混一下午，沒想到半路殺出個做什麽都很認真還莫名熱心腸的福央。

眼看着福央從筐裏熱心十足地給自己拿了拍子和球朝自己走，尹牧把手伸進褲兜，從裏面摸出一袋濕紙巾。

“給你尹牧，我們一起打吧。”

福央把拍子遞到尹牧面前，然後看西洋鏡般看着尹牧把球拍和球通通擦了一遍，最後他又把自己的手也擦了一遍，才看向已經看呆的福央：“走吧。”

福央走在尹牧前面一步三回頭，臉上透着匪夷所思，尹牧倒是雲淡風輕閑庭信步，周圍看他的人很多，他早就習慣了各種各樣的眼神，多一個傻乎乎的福央也沒什麽差別。

一下午的體鍛活動結束，尹牧出了點汗，額頭上的汗沾到了發梢，去放乒乓球拍的時候表情有些不爽，連帶着對那些看他的目光也開始厭煩起來。

他表情冷着站在那裏等福央過來還完球拍過來，福央站在筐子邊上還完拍子，突然彎下腰開始撿人家扔在筐外的乒乓球，邊撿邊大聲道：“你們能不能好好放啊，都扔在外面！”

福央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幫體委撿完球後他才跑到站了許久表情不耐的尹牧面前，他兩頰通紅，渾身都冒着熱氣，擡頭眼睛亮晶晶地和尹牧道別：“我回教室了啊。”

尹牧眯了眯眼，一把攥住福央的胳膊：“跟我去洗臉。”

怎麽能放任滿臉的汗不去管它？尹牧沒有多給福央拒絕的機會，就拉着人去了乒乓館的洗手間，大部分人都走光了，洗手間裏沒什麽人，尹牧開了兩個水龍頭，福央心說大概尹牧只是想讓自己陪他洗臉，于是就站在一邊看着，沒想到尹牧指了指另一個水龍頭：“洗啊。”

福央指了指自己：“我洗？”

尹牧無奈地點頭：“你臉上都是汗，手上拿了球拍髒兮兮的，不洗一下嗎？”

說完尹牧便不管福央，兀自低頭接水洗臉，福央皺了皺眉心說我哪裏髒兮兮了。

福央不到半分鐘就洗完了所有，邊甩手邊等尹牧洗完，等了兩三分鐘尹牧才關了水龍頭，帶着滿臉水珠偏頭看福央。

福央被冷不丁看得後退一步，尹牧上前一步，目光裏帶着挑剔，探出頭看福央的臉，嘟哝着：“洗幹淨了嗎？”

福央背後就是牆壁，尹牧垂眼凝視着他，大而亮的眸子認真地盯着福央，眉頭糾結着像是檢查作業的老師。

福央的目光有些發直，他抿了抿嘴，發現尹牧怎麽突然離自己這麽近，他的睫毛、他右眼正下方那顆小小的淚痣、他沾了水珠的發梢……都看得清清楚楚，福央都不知道把眼睛放在哪裏，總覺得放在哪裏都怪怪的，他立刻轉過身打開水龍頭把腦袋往水龍頭底下伸，嘴裏念念有詞：“沒洗幹淨沒洗幹淨，我再洗一下。”

尹牧挑眉，站在一邊十分欣慰地看着福央用力往臉上撲水，走上前去伸手捏了下他的耳垂，福央渾身一震，直起身子往後退了一步，滿臉驚恐的看着尹牧：“你幹什麽？！”

尹牧不解福央的反應：“你耳朵上有髒東西啊。”

福央皺着眉目光微愠地看着尹牧，咬了咬牙，伸出手肘抹了一把自己沾滿了水的臉，語氣不知帶着對誰的怒氣道：“不洗了，回教室。”

尹牧看着福央氣勢洶洶走出洗手間的背影，無奈地幫他關了水龍頭跟了出去。

尹牧發現福央最近有點冷淡，主動搭話的頻率大大減少了，在車站和尹牧遇到後也只是草率地朝自己點個頭，然後轉過眼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

尹牧想大概是期中考将近，福央上次在領獎臺上放的話歷歷在目，他最近應該壓力比較大，于是尹牧有時候挺貼心的幫福央占位置，結果每次換來的是福央躲避又晦澀的目光，尹牧當時還想，終于有點天才學生的古怪氣質了。

不過這天下午最後一節課上完尹牧和謝予雙一起走進食堂，遠遠地看到福央拿着餐盤和邊上的女生談笑風聲，自己餐盤放好還屁颠屁颠跑去幫同學打湯拿酸奶，尹牧當時心情就不爽了起來。

謝予雙和福央算認識，兩人都是高一年級理科競賽組的，所以謝予雙看到福央那桌還空兩個位置的時候便喊尹牧一起過去坐。

福央正邊吃飯邊和劉有鼎嘲笑最後一節課生物老師的口誤，笑着笑着身邊就坐了個低氣壓的人，謝予雙坐到劉有鼎身邊，笑着和福央打招呼，福央幹笑了兩聲，轉過頭看邊上擺着一張撲克臉喝牛奶的尹牧，尹牧擡了擡眼睫：“你看什麽？”

福央立馬搖頭，低下頭努力吃飯，尹牧放下手裏的牛奶，目光透了些冷意，心想果然是只對我這樣。

福央忐忑着快速吃了幾口，看了眼邊上剛開始動筷子的尹牧，然後努力給對面的劉有鼎使眼色，劉有鼎塞了滿嘴的飯，含糊着問：“幹嘛？你吃完了？”

福央差點翻了個白眼，眼看着尹牧放下他剛夾起來的雞腿看向自己，福央朝劉有鼎點了下頭，又笑着看向謝予雙：“我們先走了啊，馬上期中考劉有鼎成績太差了要抓緊時間複習。”

說完福央把沒喝的酸奶直接揣兜裏，朝尹牧說了聲拜拜拉着劉有鼎就溜了，走到一半尹牧還聽到劉有鼎抱怨的聲音傳過來：“我還沒吃飽呢。”

福央的語氣帶着理直氣壯：“你兩百斤了還吃，睡我下鋪我都怕床塌。”

謝予雙看着福央離開的方向，回過頭和尹牧開玩笑道：“這是卯足了勁要考年級第一啊，飯都沒吃完就回教室學習了。”

尹牧哼笑一聲，頓時沒了胃口，坐在那裏等謝予雙吃完，率先起身端起自己的餐盤，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場走去把滿滿一盤A套餐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