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8】
梵嘉茵手勁大手掌厚,被她結結實實打了一掌,春娘哎喲一聲,把被打紅了的右手放到嘴邊吹了又吹。
春娘這才看到站在身邊最其貌不揚的梵嘉茵,明明生了一對彎彎靈動的大眼,在那肉肉的大臉盤上倒是顯得不那麽大了,個子高出春娘半個頭,身形更是抵她兩倍,站在旁邊就像一小座山一樣。只見梵嘉茵收回自己的手,又從旁邊桌上把最後盛着兩個饅頭的盤子拿過來,放到黃沁面前。
春娘看着梵嘉茵的身形,真打起來應該不是她的對手,下意識離她遠了一步,兩手插着腰就開始破口大罵:“簡直反了天了!你,還有你們!吃了的,全都給老娘吐出來!”
梵嘉茵只覺得吵鬧,把饅頭遞到黃沁手邊,讓她拿着,“姐姐減肥,給你吃兩個。要吃東西,才有力氣逃出這個鬼地方。”
黃莺聽了連連點頭,坐在旁邊大口吃了起來。黃沁也怔了怔,心想你這寨主把我關在這兒,我就把你這寨子裏東西全給吃了。想着,她也抹去臉頰的淚,大口大口咬起了饅頭。
房內的姑娘們都有些吃驚,沒想到這梵嘉茵看上去胖胖憨憨的,膽子竟然這麽大。
只是這春娘看上去就是這寨子裏得勢的,加上這些山賊可都是些刀口舔血的惡匪,就這麽公然樹敵,這三個人往後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走了。
春娘本是個有錢人家裏的婢子,東家夫人對她就像親妹妹一樣好,可她卻是個心氣兒高的,不稀得過下人日子,仗着有幾分姿色偷偷勾引東家老爺,被夫人抓了個正着,當街給打了一頓趕了出來,這才被撿上了山。
從來跋扈的她也沒過過幾天苦日子,更不要說誰跟她對着幹了。
“我讓你吃!”春娘直直撲上去就要搶黃沁手裏的盤子,未曾想身旁的梵嘉茵先她一步從黃沁手裏搶走那個盤子後,又在衆人一臉懵的情況下,“啪”一聲把盤子摔在地上,瓷片登時就被摔得四分五裂,蹦到各個角落。
梵嘉茵趁着春娘還沒反應過來,把腳邊一個最大的瓷片撿了起來,鋒利處直指向春娘,帶着幾分無奈:“你真是上趕着找死。”
春娘心下一驚,轉念又想在這梅花寨,随便一喊外面也都是能幫她的人,再橫肯定也只是比劃比劃。她沉着臉威脅道:“你想幹什麽?”
“不幹什麽,你臉不想要了,我幫幫你而已。”
衆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生怕被兩人的争鬥波及。
春娘兩眼一橫:“你敢?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梵嘉茵眨着眼睛,半笑着說:“我知道啊,你若是被我劃破臉了,這寨主肯定是不會要你了,正巧五夫人讓我這妹妹來頂上,還能保我一條命,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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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盈盈笑着,面上全無殺意,卻讓人覺得她并不只是說說而已。見春娘沒什麽反應,梵嘉茵笑意更深,往前走了一步。
春娘深吸一口氣,向後退了兩步。
她的敵意從黃沁轉向梵嘉茵,伸手直指她的面門:“你,我記住了,以後有你後悔的時候。”
梵嘉茵一笑,臉上便淺淺浮出兩窪梨渦:“我也會讓你後悔的。”
就憑她這張臉?
春娘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轉身離開,把門“啪”地一聲關上,房裏又恢複了之前的安靜和昏暗。
衆人面面相觑,慢慢聚了過來,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勸。
“胖丫頭,你何必跟她來硬的,沁丫頭服個軟,餓一頓,也就沒事兒了。”
“就是說啊,我們在這本來就生死未蔔,你這樣急着冒頭,這不是自己給自己畫了一張催命符嗎?”
“我說,如果小沁真的被看中了,以後這白面饅頭不是想吃就吃……”
黃莺聽着這話不樂意了,握着小粉拳在空中揮舞着:“那寨主比姐姐大那麽多歲,我才不想要他這樣的姐夫呢!”
黃沁又想起那寨主陰沉沉的臉,實在是忍不住哆嗦。再者,假如她今天真的就成了六夫人,還要被那春娘壓上一頭,倒不如真如梵嘉茵所說的,把這面皮給毀了。想着,她的目光就移到梵嘉茵手中的瓷片。
梵嘉茵看着黃沁的神色變化,便知道她心中所想,将那瓷片放在桌子上,擡手摸了摸黃沁的頭,以作安撫。
雖說她的歲數并不比黃沁大多少,一舉一動卻讓人很是安心。
“別動歪心思,也不要輕易屈服。”
“姐姐,幫幫我。”黃沁拉着梵嘉茵的衣角,眉眼悲傷地垂着,楚楚動人。
梵嘉茵點點頭,腦海中立刻顯現出了她的梳妝臺。
臺面上一塵不染,幾個抽屜也都是封閉着的,唯獨那一面什麽也照不出來的大白鏡子,賤兮兮地又浮出一行字來:【是否激活部分權限?是/否】梵嘉茵點擊“是”,鏡中馬上又出現幾個選項。
【一級權限:口紅唇釉/眼影/眼線眼睫】梵嘉茵思考了半刻,點擊了“口紅唇釉”,桌面上馬上多出一個桌面口紅收納盒,不同品牌的口紅五支,唇釉也有四支。
和前幾次不同,這一次梵嘉茵的手沒有穿過梳妝臺,竟然能摸到這些口紅的實體!她将口紅打開,一支一支塗在手臂內側試色。
沒想到她的梳妝臺的品味不錯,從淺到深等常用色基本都涵蓋了,唇釉也有一只甚至帶了閃粉。
“我能把這些帶出去?”
魔鏡一字一字顯示着:【當然。】
秉着試一試的态度,梵嘉茵挑了一個淺豆沙色和一個深姨媽色握在手裏。
思緒收回,眼前又回到先前那房間裏,黃沁兩眼紅通通地望着她,正在等着她的回答。
而她的手心裏,正握着那兩支全新的國産中檔口紅。
如同散兵得到了武器,梵嘉茵拇指摩挲着口紅光滑的塑料外殼,對黃沁自信地眨了眨眼睛:“好,姐姐幫你。”
是夜,透過窗依稀可見零散星光,細彎的月牙藏在樹影後,只聽見風吹葉動的呼呼聲。
屋內,雕花香薰爐上袅袅升着煙霧,整間屋子都充滿着淡淡藥香。隔着繪有飛鳥入竹的屏風,衛臨風正在外屋彎腰洗臉,用力清洗着将臉上的煤灰和牆灰,足足洗黑了兩盆水。
擡頭擦臉時,沒禁住還打了兩個噴嚏。
裏屋斜靠着床頭的衛臨塵聽見了,噗嗤笑出聲來,“你這是出去賭錢了?怎麽把衣服也給輸掉了?”
衛臨風陰着個臉,從一旁的架子上拿起自己的內袍,迅速穿好。
好在衛臨風下得山來已經入到夜裏,回府路上也幸是沒有遇見人。
為了不驚動已經深睡的父母,他才翻着大哥衛臨塵後院的牆進了府,這一下還差點被府上下人給當作竊賊給逮了。
衛臨風繞過屏風,行至衛臨塵床邊後坐下:“打擾兄長休息了。”
衛臨塵擡手撫開床帷,衛臨風馬上起身将床帷綁好。
衛家老将軍衛武青,育有二子,次子衛臨風年少時就跟着老父親在軍隊訓練,現在已經是略有戰功在身的少将軍了。長子衛臨塵一出生便出塵絕豔,三歲能背詩詞,七歲便能寫出能被傳頌的詩句,九歲已經熟讀兵法,為人稱奇。
只是年少時的一場意外,使得他雙腿半殘,身子也落下病根,從此明星隕落,叫人唏噓。
“無礙,我本來也睡不着,白日裏早就睡飽了。”衛臨塵一對狹長的桃花眼笑盈盈的,眼底卻無波瀾。因為常年在房裏閉門不出,全身皮膚養的雪白,烏黑順滑的長發散着,如瀑一般傾瀉滿肩,微微低了低頭,從耳邊滑下來一縷,他又擡起手将其挽上,竟比那女子更柔弱嬌美,“你跟我說說,你這是怎麽了?還有你這手裏,怎麽還抱着一件衣服?”
衛臨風低下頭,看着自己手中那髒兮兮的外袍,沉默半晌:“一個女人給的。”
“女人給的?”衛臨塵驚訝地俯身,看着自家從未開過竅的弟弟,“我們臨風竟然收到女人送的東西了?不對,深夜裏,光着身子,還送了件女人衣服,你該不會是……”
“不是。”衛臨風趕緊打斷,以防他過分展開,“說來話長。”
衛臨塵手肘撐着膝蓋,兩手托腮,似笑非笑地看着衛臨風。
“遇上了點麻煩,被一個不認識的姑娘幫了。”衛臨風忽然想到自己在寧王府的所見,正色道,“我今日無意中見到寧王府進了生人,鬼鬼祟祟的,不像是我們大梁人。”
衛臨風見到的那生人雖說穿得像是本地人,但卻用面罩遮住了面頰,隐約能看出他眼窩極深,鼻梁也高挺。如果衛臨風沒有判斷錯的話,應該是大荒國人。
“前門不走走後門,加上寧王親自接應,很難不讓人懷疑。那你聽到了什麽?”
衛臨風搖頭,眉頭緊蹙:“距離太遠了。”
新帝登基不過兩年,根基未穩,這時底下的各個王爺最容易生出反叛之心,蠢蠢欲動。衛臨塵若有所思地分析道:“寧王其人愚鈍單純易受人擺布,加之貪色又膽小,說他自己有謀反之心我覺得他是沒有這個膽識的。但倘若被人鼓動,實力也不容小觑。臨風,你可以多留心些,不要過于打草驚蛇。”
“知道了。”衛臨塵所言不無道理,寧王府中有一正妻三個妾室,每一個娘家人都或多或少有點錢財勢力,從錢勢上來說,遠比朔王、裕王和平南王更強出一頭。
衛臨塵轉而又用似笑非笑地暧昧表情看着衛臨風:“正事說完了,再說說私事。你跟我說說,你那姑娘是怎麽個美救英雄法,能讓咱家這見到女人就暗暗摸刀柄自衛的小衛将軍,抱着她的衣服到家裏也舍不得撒手?”
衛臨風“嗖”地站起身,手裏卻沒放下那件衣服:“明日我便讓父親上報,上山剿匪。”
“?”
這都哪跟哪,怎麽從姑娘身上說到剿匪了,“難不成,你那姑娘是個賊匪?”
作者有話要說:
嘉茵:感不感動?
春娘:感動,感動。
嘉茵:嗯?敢動?
春娘:不,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