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灰色的世界
蘇塵中午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對方自稱是郭菡工作室的負責人侯慕言，對方想當面和他談一談。
蘇塵參加《練習生》能夠C位出道，幫他最多的人就是郭菡, 他沒有拒絕的道理。
經過一晚上後，他現在也有些迷茫，和葡萄娛樂解約是不可能的, 但昨晚上的事要是多發生幾次，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每次都能全身而退。最重要的是，蘇外婆的病情還在惡化。他很想知道，他現在還有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郭菡的工作室在帝都二環內的黃金地段, 她的工作室近幾年簽了不少歌手，紅起來的也不少。同時，她還花了更多心思在捧獨立音樂圈的人。
蘇塵到郭菡的工作室後，沒有見到郭菡本人, 和他談的是給他打電話的侯慕言, 其他人都叫一聲侯總。
侯慕言以前是郭菡的經紀人, 随着郭菡成立工作室，自己也漸漸轉向幕後, 侯慕言就成了她工作室的負責人。按理說，只是簽一個明星, 侯慕言是不用親自出面的，也是因為郭菡的囑咐。
侯慕言在沙發上坐下, 讓秘書給蘇塵倒了杯茶, 又把手上的合約遞給他看。
“我大概了解了你的情況，最近幾年我們工作室簽的人不少，但因為郭菡有心扶持小衆音樂人，投進去的錢回報率并不高。就你現在的人氣來說, 葡萄娛樂後續資源肯定是跟不上的。這是我讓人整理的一份合約，時間比較倉促，一些細節上可能不太完善，你仔細看看。”侯慕言這一席話說的不顯山不露水，看起來是真的看上了蘇塵本身的價值。
蘇塵沒看合約，經過幾個月節目的錄制，他太過相信郭菡的人品，他本來也想擺脫葡萄娛樂，侯慕言來找上他就是在雪中送炭。
不過蘇塵還是擔憂道：“我和葡萄娛樂正式簽約前，找公司借了一筆錢，公司知道我短期內沒能力償還，和我簽的合同我的分成很低，時間很長，我擔心違約金會是很大一筆。”葡萄娛樂說是不讓蘇塵還錢，但實際上是用壓榨的方式讓他還了更多的錢。
侯慕言前期了解蘇塵情況時看見他的信息裏有寫是帝大金融系的學生，這種專業不是一般的學霸就能考上的，他當時還想果然是高智商低情商，或者是想出名想瘋了，竟然會和葡萄娛樂這種小作坊簽這種不平等合同。現在聽他一說才明白，原來是缺錢。
侯慕言道：“違約金我會和葡萄娛樂去談，這件事你不用出面。”郭菡的名聲在圈子裏還是好用，他自己也在圈內混了多年，很多人都會給面子，“分成方面，我們工作室從來公平，不會壓榨人，但違約金你要和我簽一筆欠款，等你賺到錢了，立刻還公司錢，還完為止。”
這種明面上說清楚的方式反倒讓蘇塵舒服多了，他很是感激侯慕言，也讓他幫忙轉達對郭菡的謝意。
侯慕言搖頭道：“我們也不過是做生意而已，沒人會和錢過不去。”蘇塵和葡萄娛樂解約的事是會有些麻煩，但他也不得不說，蘇塵的走紅是現象級的，只要後續資源跟上，應該能紅很久。
蘇塵離開後，侯慕言立刻給郭菡打了電話。
“順利就好。”郭菡無奈道，“我就怕我要是不答應，那孩子直接想辦法把人簽到她小叔那邊去，她小叔最近正把手上的公司交給她管理，到時候還不是她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現在有我和你看着我還放心一些。”
有侯慕言出面，蘇塵和葡萄娛樂解約的事還算順利，違約金也沒有說得太過離譜。
只是葡萄娛樂那邊到底有人不甘心，放出了蘇塵的料，大致意思是說蘇塵紅了以後就忘恩負義，完全忘記了老東家對他的栽培和提攜。因為不敢得罪郭菡這邊，爆料裏還沒提蘇塵簽到了郭菡工作室。
網上總有些人容易被帶節奏，而蘇塵的C位出道也的确給同期的一些流量造成了威脅，難得有他的黑料出現，跟着就有一群人背地裏推波助瀾。
侯慕言料到這件事會被人當作話題放出來，也沒想過這麽快，正當他準備出手壓熱搜時，竟然接二連三有葡萄娛樂的藝人出來發聲控訴公司的各種壓榨。
有一位近兩年小有名氣的網紅原來也是葡萄娛樂的簽約藝人，因為她不服從公司安排，公司之後一直不給她安排工作，發展到後來，她根本沒辦法養活自己，只能靠網絡直播掙點錢。
還有一位曾經紅過的小鮮肉發微博稱，與公司簽約時約定了分成，但他紅了之後，幾乎沒有拿到公司給的任何報酬，他找公司要個說法，卻被告知他出道前公司花了很多錢用于包裝他，這些錢需要先從他的分成裏扣除。他還想繼續鬧，結果就被公司封殺了。
葡萄娛樂一時變成了衆人讨伐的對象。
事件熱度來到最高的時候，與蘇塵同節目出道的袁恩光也出來公開發聲，表明要和葡萄娛樂解約。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已經沒人再去指責蘇塵什麽，反倒慶幸他足夠清醒，也還好紅了，要不然恐怕還沒能力和葡萄娛樂解約。
郭菡看見網上發生的事，第一時間給侯慕言打了電話，還以為是侯慕言的手筆。
侯慕言好笑道：“就算我知道你讓我把蘇塵保護好，但也沒想過為了他搞垮一家公司。”
郭菡皺了皺眉，擔心這件事有衛嘉琪參與。
郭菡和侯慕言絕不會想到，整件事都是蘇塵做的。他猜到葡萄娛樂那邊雖然看在郭菡的面子上和他解約了，但絕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過他。他聯系了袁恩光，袁恩光和他又一起找到了被葡萄娛樂壓榨的其他藝人，大家一起配合着演完了這出戲。
蘇塵和郭菡工作室簽約後，日子好過了許多，除了他們團體的集體活動外，侯慕言幾乎沒給他安排其他工作，讓他先安心把學業完成。
不過蘇塵這人從來都刻苦，他知道自身實力不如同團的一些成員，一有空就總在練習。侯慕言這邊見他上進，也請了老師來專門指導。這樣一來，蘇塵出現在公開場合的時間不多，但大家都能看出他業務能力越來越強，粉他的人也越來越多。
侯慕言要管理整個工作室的事務，讓他來直接帶蘇塵完全是郭菡的意思。
時間久了後，蘇塵感覺到侯慕言這人看着嚴肅，實則對他還是挺好的。
一次，蘇塵在公司裏碰到侯慕言，開口問他：“要是我在合約期內沒把違約金還清怎麽辦？”比起和葡萄娛樂簽的合同，他與郭菡工作室簽的合同時間并不長。
侯慕言側首看他一眼，無語道：“你這是看不起自己的業務能力還是看不起公司的？”
蘇塵出道這半年公司給他安排的工作不多，但他跟着團體跑了十幾場全國巡回演唱會，公司也給他接了一些還算大牌的代言，就連他的粉絲都認為他的團隊讓他走的是量少但質好的路線。慶幸的是，饒是這樣不算頻繁的營業，蘇塵也在成為頂流後，人氣沒怎麽下滑過。
又過了半年，蘇塵完成了他在帝大大三的學業，而蘇外婆在帝都治療一年後也開始頻繁的昏迷。蘇外婆的主治醫生背地裏告訴蘇塵，蘇外婆快不行了。
蘇外婆最近用的藥全是進口藥，一瓶就是不敢想象的價格，但蘇塵自己也清楚，這種藥用在蘇外婆身上，不過是幫她續命，根本就不會讓她的病情有任何好轉。
蘇外婆早些時候就感覺到自己時日無多了，每次見到蘇塵她總會和蘇塵說一些話，早早的就開始想讓他接受她遲早要離開這件事。
這天，蘇外婆昏昏沉沉了幾天後，突然變得清醒起來，就連氣色都好了很多。
蘇塵有了不好的預感，他媽媽在離開的前一晚也是這樣。
蘇外婆還在輸液，沒輸液的那只手伸過來握住了蘇塵的手。
“有些話我怕你擔心，一直沒有說。”蘇外婆緊了緊握他的手，“自從複發以後，我經常都很難受，尤其是到後面，全身痛，痛的不行，但你在的時候我一直在忍。我真的很辛苦，你也辛苦。”
蘇塵慌亂地搖頭。
蘇外婆笑了笑：“別這樣，外婆知道你孝順。我也不想走，我還想看着你結婚，看着你有孩子。”
蘇塵又開始鼻酸眼熱。
蘇外婆又道：“孩子，我很想陪着你，我知道你爸爸媽媽走了，我也走了，你肯定會很辛苦，但誰活着又不辛苦呢？我的外孫是這麽優秀，以後你會遇上你真正喜歡的人，組建屬于你的家庭，到時候會有其他人替我們愛你。”
蘇塵知道蘇外婆說的或許就是遺言，他也不是不知道她有多辛苦，有一次他聽他請的護工說，蘇外婆因為身上太疼了，在病床上翻來覆去，最後從床上滾落了下來。
他也開始懷疑自己總是求着蘇外婆不要走，到底是為了她還是為了自己。
蘇外婆說到後來似乎沒什麽力氣了，拉着蘇塵讓他靠近一些。
“你要答應外婆，不管遇上什麽事都要好好活着，要一生順遂，平安喜樂。”蘇外婆一雙渾濁的眼緊緊地盯着他。
蘇塵的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沿着臉頰滑到了下巴，他良久後才道：“外婆，我答應你。”
蘇外婆欣慰的笑道：“答應就好。”
第二天一早，蘇外婆的心跳停止了，蘇塵的世界徹底變成了灰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