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少年的心事
衛嘉琪和蘇塵摘完車厘子就往回走，衛嘉琪見蘇塵摘的太多，便道：“這些我肯定吃不完。”
蘇塵道：“你住的酒店應該有冰箱，放冰箱裏能多放一陣。”說完還玩笑了一句，“我外婆肯定算你的價格比外面便宜。”
衛嘉琪無語：“我可沒說過嫌貴。”
兩人往回走時比來時要快一些，蘇外婆一見兩人回來便問：“晚上要不要在這兒吃飯？”
衛嘉琪正想拒絕，蘇塵已經搶先道：“這裏晚上不好走，還是早點下山去，你也別忙活了。”
蘇外婆想了想，也沒再勉強。又從另一邊拿了不少枇杷出來，對衛嘉琪道：“家裏的枇杷熟的不多，我也只能摘到這些，車厘子我算你錢，這些就當我送給你，都拿回去吃。”
衛嘉琪忙道：“不行，婆婆你賺點錢也不容易，必須算錢。”
蘇外婆笑道：“這點枇杷不是特別好，拿出去都賣不了什麽錢，但吃着還行，你就拿着吧。下次等有空了再來我這裏摘車厘子，多摘一點走。”
蘇塵道：“外婆，她是外地人。”暗示蘇外婆不要說讓她經常來。
蘇外婆不依道：“我看多半就是江州過來的，江州現在開車到這兒也不遠啊。”
衛嘉琪這才知道蘇外婆誤會了，握住她一只手道：“我不是江州人，是從帝都來的，但等以後車厘子大批上市的時候，有空我一定還來。”她見蘇外婆年紀大了，來這兒這麽久，也沒看見這裏除了蘇外婆外還住着其他人，心中難免動了恻隐之心，也就忍不住順着老人的心意說。
蘇外婆拍了拍衛嘉琪握住她的手，眉開眼笑道：“那好，以後要是有空年年都來。”
衛嘉琪說完後去了蘇外婆家的衛生間方便，留下祖孫二人坐在屋前的小院兒裏。
衛生間在屋後，蘇外婆聲音不大，也不怕衛嘉琪聽見，笑着看向蘇塵道：“是不是喜歡上別人了？”
蘇塵沒說話。
蘇外婆撇了撇嘴，無奈道：“你這孩子我還能不知道，除了俞凡，從來沒帶人來過家裏，更別說是女孩子。我瞧着應該比你大上一些，看穿着談吐，家裏應該條件很好。”
蘇塵擡起頭來，立刻就要開口說話，被蘇外婆制止了。
“你也別着急，聽我把話說完。”蘇外婆又笑了起來，“我相信你的眼光，這個姑娘人肯定很好，我看着也喜歡。我沒其他意思，想着她既然是從帝都來的，之後你也要去帝都讀書，到時候多得是機會相處。我就是希望你別受你爸媽事情的影響，要是喜歡上了一個人，就要全心全意對別人好。”
蘇塵嘆了口氣道：“她嫌我小，把我當弟弟。”
蘇外婆伸手揉他的頭，“那你就得努力啊。”
衛嘉琪并不知道祖孫倆的談話，之後就被蘇塵帶着往山頂去。
山頂的風景和山下又不一樣，衛嘉琪看向遠處有一片造型獨特的房子，問道：“那是什麽？”
蘇塵回道：“那是一個羌寨，等我下次放假可以給你當向導。”
衛嘉琪心想來這兒還真是來對了，雖然她從小到大國外都去過很多次，但來這裏見到的一切真是有很多以前沒見過的。
山頂的風很大，衛嘉琪從包裏拿出外套穿上。
蘇塵又帶着她在周圍走了走，沒多久明顯感覺到氣溫降得厲害，便和她一起往蘇外婆家裏去了。
蘇塵沒想到他表弟葛博這時也來了他外婆家，還一進門就聽見兩人似乎有些争執。
“奶奶，我是特地帶岑元過來買你的車厘子的，也是想你能賺點錢，你這裏明明有現成的，為什麽不給我？”說這話的是蘇塵的表弟，語氣裏十足的不耐煩。
蘇外婆脾氣好，和緩地說道：“我和你說了，這是你表哥的朋友要的，錢都已經給我了。”
葛博喋喋不休道：“蘇塵朋友要，你再去田裏摘就是了，這些就讓我先拿走又不怎麽樣。”
蘇外婆仍舊緩緩悠悠地解釋：“這是別人自己摘的，跟着就要拿走，我就是再去田裏摘也來不及。”
葛博這次直接帶了火氣：“你就是偏袒蘇塵，我根本就沒看見他人在哪兒，你就是故意把好的留着等他回來拿。”
“我在這兒。”蘇塵從後面走到了蘇外婆身邊，讓蘇外婆坐下，跟着看向葛博，面色已經完全冷了下來，“你要摘就自己去田裏摘，要是不想下田，那就提前和外婆說。你說外面人來指着外婆讓她下田，她想賺點錢，那活該她幹。可你有手有腳的，外婆現在歲數也大了，你說剛才那些話真是把她當家裏長輩了嗎？”
葛博冷嘲熱諷道：“就你孝順，那你和你媽欠我們家的錢還了嗎？少教我做事，誰都能教我做事，就你蘇塵不行。”
衛嘉琪有些尴尬，她沒敢繼續進門，便往外面走了幾步，和同樣在外面等着的葛博朋友岑元撞見了。
“你好，你就是蘇塵來買車厘子的朋友？”岑元靠在車邊抽煙，看見衛嘉琪便主動上前搭讪道。
衛嘉琪點了點頭，并未多說。屋裏似乎還在吵，但具體吵什麽她已經聽不見了。她一見沖蘇外婆大呼小叫的葛博就不喜歡，對他的朋友自然也不會态度好。
“那是我們誤會了，葛博還以為葛奶奶偏他，我現在就去叫他走。”岑元說着就往屋裏走，倒不像不講道理的樣子。
剛才衛嘉琪剛一走，一直脾氣很好的蘇外婆就發火了：“你少給我說什麽欠錢的話，蘇塵爸還在的時候，你們從他們家裏拿東西拿少了？占了便宜就給我乖乖閉嘴。”
葛博氣得胸膛不斷起伏，“你就是偏心他，什麽都護着他，我知道我成績不好，不像蘇塵考了市裏第一。可你也不想想，他馬上就要去外地上學了，以後要真飛黃騰達了根本不會回來，你要想養老送終，還是只能靠我爸和我。”
蘇外婆瞬間眼眶就紅了，蘇塵感覺到她在發抖，沖到葛博面前就要動手。
葛博就是嘴上利索，真見蘇塵過來，立刻就慫了。剛好這時岑元走了進來，見屋裏的狀況，忙把葛博往身後拉了拉，朝蘇外婆笑道：“婆婆，不好意思，既然那些車厘子都有人要了，那我們就之後再來。”
蘇外婆還沒緩過氣來，只是微微颔首應了一聲。
葛博又狠狠瞪了蘇塵一眼，但也不敢真和他打起來，兩人這麽多年也打過不少架，他就沒贏過。
葛博被岑元拉着，兩人很快就開車走了。
下山的路上，岑元問葛博：“你表哥那朋友你認識嗎？”
葛博回道：“不認識，今天也才第一次見，不過長得是挺漂亮的，像是外地人。”面上漸漸浮現出不懷好意的笑。
岑元又抽了口煙，開口道：“那姑娘家裏應該條件很好，她背的那包我前一陣見我姐背過，我姐當時還炫耀了好久，說那是姐夫給她買的最貴的包。”
葛博驚呼了一聲，“那應該就不是簡單的條件好了吧。”他會老是纏着大他幾歲的岑元一起玩，就是因為岑元家算是周圍比較有錢的，他姐就更不得了了，嫁給了江州那邊一個房地産富商。
岑元笑了笑，突然計上心頭。
葛博和岑元一走，衛嘉琪才又進了屋。
蘇外婆就着蘇塵的手喝了一口水，看向衛嘉琪道：“你也別笑話，小博那孩子被他媽媽寵壞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你們趕緊下山去吧。”
蘇塵家裏的事，衛嘉琪不好多問，只能幫着蘇塵把他們摘好的車厘子裝箱帶走。
要走前，衛嘉琪不禁又問了一句：“婆婆，你剛才收我那點錢，不會虧本吧？”她在酒店外面買過別人賣的車厘子，完全不是這個價格。
蘇外婆好笑道：“當然不會虧本，自己家的田，自己家的樹，能虧什麽錢？”要不是看出這姑娘肯定不喜歡占人便宜，她都不想收她的錢。
衛嘉琪也笑道：“行吧，那我們就先走了。”
蘇外婆拉住她，說道：“明年要是有時間也可以過來這裏摘。”
衛嘉琪笑着應了。
下山的時候氣溫比來時降了不少，衛嘉琪裹着外套都感覺到冷，蘇塵卻還是一件短袖。
衛嘉琪問他：“你冷不冷？”
蘇塵回道：“還行。”
過了一陣，衛嘉琪又問：“剛才那人是婆婆的親孫子？”她不是有意打聽，但還是有些好奇。
蘇塵“嗯”了一聲，“我舅舅的兒子，從小我們倆就關系不好。”前些年他家裏條件不錯，要不然他後來也不會到帝都去讀書，那時候葛博對他大概就心懷嫉妒。後來他爸爸出了事，家裏頂梁柱沒了，他回來和葛博同一個班讀書，那時葛博以為終于找到機會能壓他一頭，可他成績好，學校裏老師同學照顧，家裏外婆護着，他對他的不滿也就更多了。
“沒關系的，也不可能每個人都喜歡你。”衛嘉琪安慰道。
蘇塵早就沒那麽生氣了，他剛才會那麽生氣并非因為葛博說他什麽，而是他最後那話是真的踩着了蘇外婆最難過的地方。
他極少和什麽人說家裏的事，這時卻緩聲開了口：“你應該聽說過那年那場大地震，我外婆還有一個小兒子，就是那年地震去世的。葛博說，我奶奶老了就只有我舅舅養老送終，我剛才差點就對他動手了。”
衛嘉琪聽着蘇塵這話，明白了前因後果後，心中也跟着有些難過，同時對葛博的厭惡更深。她伸手拍了拍蘇塵的肩膀，勸道：“你以後就多對你外婆好一點，其他人說什麽并不重要。”
蘇塵道：“謝謝你。”
衛嘉琪笑道：“不用。”
剛好又是一個轉彎，蘇塵速度有些快，衛嘉琪吓了一跳，忙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蘇塵輕輕勾唇笑了起來，天色漸漸變暗，少年的心事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