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力绌x1
視線的來源并不難找,或者說對方根本也沒想着掩藏行蹤。
周長明很快與雍容女子身後的那名少女對上了目光。
與前者不同,少女雖然生了雙靈動大眼,穿着卻稱得上不修邊幅。
頂着一頭散亂的雲鬓,蒼白面孔上的兩彎黑眼圈格外明顯。
這幅形象,和其他的仙門弟子大相徑庭。
周長明有些難以置信,正準備找身邊人打聽打聽,少女已經拉了拉女子的衣角:
“師尊,他是誰?”
“哦?”
女子的注意力這才從藺楚疏身上移開。
她上下打量了周長明一番,眸底略過某種難辨的神采,但很快又消失無痕,
“這小公子瞧着是個生面孔,阿楚,你也不給我們引薦引薦?”
“回禀仙尊、車師姐,此人名喚周長明,是師尊在魔界所納的靈仆。”
秋聲缈上前一步,恭敬回答。
又向周長明介紹道:
“這二位是璇玑司首,靈嬛仙尊殷想容,和她的首徒車靜姝車師姐。”
“見過殷仙尊、車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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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長明跟着他鞠了個躬,沒來由地覺得秋聲缈的态度有些怪異。
他提到車靜姝的時候,總有種莫名的崇敬感。
難不成對方是難得一遇的修仙天才?
可也沒見其他弟子有特別的反應啊。
“原來如此。”
車靜姝點點頭,視線卻一直停留在周長明身上,恨不能将他瞪出個窟窿來。
這種感覺讓周長明很不舒服。
可他壓根沒有實力硬剛,只能躲在藺楚疏身後,借此人強大的氣場暫保平安。
好在盯男主的蠢事車靜姝還是不會去做。
只見她低下頭,從衣兜中取出紙筆,唰唰地記下了些什麽。
将她的動作看在眼裏,秋聲缈明顯更為興奮。
攥着身邊姜玉琢的袖子來回搡了好幾次,才勉強平複下即将出口的尖叫。
“師哥,這麽多人看着呢,你好歹收斂些。”
姜玉琢對此已經司空見慣,嫌棄地拍了拍他的手,身體卻自覺地擋在了前方。
“原來是周公子,此前我聽斥候弟子提起過你,如今得見,當真是一表人才。”
殷想容抿唇莞爾。
她本就生得極美,這一笑如同芬芳競妍,秾麗不可方物。
面對着她盈盈的笑意,周長明忽然有些自慚形穢之感。
他有些局促地笑了笑,便聽見殷想容道:
“阿楚,既然你與周公子定了靈契,為何不用它的力量療愈心魔?”
“他尚未築基,區區心魔,我自行驅除便可。”
藺楚疏似乎不願多說這個話題,“你此番前來,可是為了朝露試?”
“怎麽,難道在你眼中,我便不能為了正事之外的理由來訪了麽?”
殷想容扁了扁嘴,神情很是委屈。
見他不答,她的表情更加幽怨了:
“遙想當年,你我同為閣中新秀,相互扶持一路走來,共同經歷起起落落,如今怎麽生分成了這樣?”
“……你多慮了。”藺楚疏輕嘆道,“魔心石事關緊要,甚至可能影響到朝露試,必須盡快上報。”
他說罷便作勢要走,卻被殷想容一把摁住。
她素手輕招,一柄通體朱紅的玉笛憑空出現,落于掌心:
“便是有天大的事,也得先把暗傷治愈了再議。夏侯那些家夥素來與你不睦,萬一他們刁難你,你當如何全身而退?”
藺楚疏抿了抿唇,似乎仍想拒絕。
但視線落到周長明身上時,卻明顯地頓了頓。
将對方失魂落魄的模樣盡收眼底,他終究沒什麽也沒說,任由殷想容動作。
“仙尊、師尊,請往這邊來。”
秋聲缈見她作勢要施法,忙領着二人朝墨刑司寝殿走去。
與朝音閣主體建築富麗堂皇的風格相比,墨刑司顯得過于沉悶。
黑金色主調的殿宇中,除了必需的桌椅床鋪等物,居然沒有任何其他陳設。
殷想容從踏進殿內的第一步起,就表達了由衷的嫌棄。
“這麽多年來,你就是這樣随意度日的?堂堂仙尊連個随身伺候的僮仆都沒,若是傳出去,誰還願意來朝音閣坐這冷板凳?”
她叫來秋聲缈,将所需采購添置的物件一五一十吩咐下去,随後不由分說地安置着藺楚疏躺在軟榻上。
“接下來我要為你們師尊壓制心魔,施術時最好不要有旁人打擾,若沒什麽要事,你們就先自行回房歇息吧。”
殷想容語聲款款,意味卻不容置疑。
秋聲缈縮了縮脖子,急忙拉着周長明等人退了出去。
周長明被他拽得腳步踉跄,直到出了寝殿,神情依然有些渾渾噩噩。
“這位靈嬛仙尊,和藺……和你師尊熟識嗎?”
“你有所不知,百年前的朝露試,師尊和仙尊是同一批入閣的優勝者,共同經歷過生死考驗,關系自然匪淺。”
秋聲缈道:“更何況,靈嬛仙尊對師尊的傾慕,在朝音閣中早已不算什麽秘密了。”
傾慕……嗎。
周長明眨了眨眼,被龐大的信息量沖擊得頭腦發懵。
所以自己的猜測并沒有錯,那位強大貌美的仙人果然對藺楚疏抱有好感。
那……他對此又是什麽态度呢?
心間又蔓延開綿密的刺痛。
他低下頭,咬緊了牙關。
“不過師尊性子出了名的冷淡,對靈嬛仙尊也是能避則避,若非這次實在是傷勢未愈,只怕也不會輕易讓她近身。”
秋聲缈戳了戳他的肩:“你怎麽了?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啊?我沒事,只是……”周長明勉強笑笑,
“方才那位仙尊說,靈契能夠醫治你師尊的傷,又是怎麽回事?”
“害,畢竟靈契以精血和靈力為紐帶,訂立雙方一般都資質超絕且相近,如果一方受創,另一方自然能用靈力為他治療。”
後面的解釋秋聲缈沒再繼續說下去,周長明的眼神已經變得暗淡。
敢情……是因為自己太弱了啊。
無能為力總是令人惱恨。
更何況在過去,他從來都是充當着藺楚疏保護者的角色。
從沒有如此這般,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受傷痛苦,卻什麽也做不了。
“你也別太難過,師尊被走火入魔困擾,也不是最近的事了。”
秋聲缈安慰道:“他執意不肯補全識海靈武,加之執念太深,心魔發作得越來越頻繁,最初數月一次,如今一月就要發作好幾回。”
“那他發作時,一定很痛苦吧?”
“這個嘛,師尊的忍耐力遠勝常人,況且他從不會在我們這些弟子面前表露出來。但我曾在典籍上看到過,心魔之痛無異于穿骨裂肢,一旦發作,根本無法緩解。”
眼前不受控制地閃過相處的一幕幕,周長明這才想起那些被自己忽略的細節,心頭綿綿地抽痛起來:
“那有沒有其他能幫到他的辦法?”
“我雖是醫修,對心魔的研究卻不算深入,比起靈嬛仙尊那種專精精神控制類術法的修士而言,更是差得太遠。但墨刑司的藏典閣中有不少相關書籍,你若感興趣,倒是可以試試看。”
“藏典閣麽……多謝。”
見周長明恍恍惚惚地就要往外走,秋聲缈忽然想起了些什麽,一把拉住他手腕:
“我也有些事得去那兒一趟,正好領你一同去。”
他的神情過于迫不及待,身邊始終保持沉默的姜玉琢看在眼裏,忍不住無聲地嘆了口氣。
……
寝殿內,殷想容等衆人離開後,便吹奏起玉笛。
這是她的本命靈武牧音笛,在木靈根的輔助下,能夠通過不同的旋律影響他人的精神力,進而震懾識海。
混亂的靈力在藺楚疏識海中奔湧不休,即使靈力深厚如她,應付起來也有些吃力。
舒緩靈動的旋律裹挾着四散的靈力緩緩歸流,躁動的心魔也漸漸平息。
等到半個多時辰後殷想容放下玉笛,已經汗透重襟。
“你這家夥,心魔都嚴重到了如此地步,竟然……”
她剛想斥責藺楚疏幾句,卻忽然發現他面孔霜白,雙眸緊閉。
竟然已經昏睡了過去。
想必是之前耗去了全部心力忍耐劇痛,等到心魔被笛聲纾解,才放松精神,陷入自我保護的昏迷。
四下靜谧,房中只聽得見彼此或綿長或急促的呼吸聲。
殷想容心頭一動,驀地俯下身,湊近了藺楚疏。
朝思暮想的面容近在咫尺。
她的目光從鋒利的眉移到緊抿的唇,不由得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酸楚。
“你總是這樣,要麽避而不見,要麽觸不可及。”
她輕嘆道:
“我想對你說的話,你只怕根本不會聽,縱然你我共同經歷那麽多生死考驗,你的內心,我卻從未踏入過一步。”
“你還要躲我到什麽時候?”
殷想容眼眶微紅,語意哽咽,忽然伸出手,想要觸摸他的臉龐。
這樣的動作太過逾矩,即使她已經經歷了數百載歲月,卻依然心跳如雷。
慌亂得如同情窦初開。
“你在做什麽?”
正在此刻,忽然有人在她身後輕聲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被殷想容催眠的疏疏身嬌體軟易推倒,我要不要讓小長明看到呢,要不要呢要不要呢(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