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紅痣x1
“……荒唐。”
淩亂的記憶和情緒沉渣泛起,藺楚疏眉目微斂:
“私用蜃魅,你們怎可如此糊塗?”
“司……司首大人息怒!”
送周長明前來的弟子被吓得兩股戰戰,聲音都在發抖。
“這是師兄師姐們的決定,魔域兇險,墨刑司不能沒有您的庇佑,我們也是事急從權,希望您能盡快好起來……”
墨刑司司首的随口诘問,在他聽來卻如同一柄利劍橫在頸間,恐怖如斯。
天煞孤星,污穢不詳。
說是危言聳聽也好,以訛傳訛也罷,總之關于這位仙尊的一切,都充斥着兇煞的氣息。
傳聞他二十歲結丹辟谷,至問鼎墨刑司之時,也不過三十許人。
尋常修士百年都難以企及的高度,他只用了短短十幾年就已經達成。
早年間,更是獨自深入危險莫測的靈域幻境,找齊了識海中的三柄靈武。
并在朝露試中力敗衆人,順利入駐朝音閣。
年輕而強大的天才修士,理當得到朝音閣重用。
可墨刑司在朝音閣中不過是懲治罪徒、抵禦外侮的部門,不僅長期巡查在外,更無從參與閣內的日常決策。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朝音閣對藺楚疏名為重用,實為放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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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個中緣由,或許是忌憚他強大的修為,又或許是畏懼他自幼纏身的不詳災厄……
弟子忍不住又悄悄地擡頭瞧了藺楚疏一眼。
素白輕紗下,那人盤膝而坐,墨發沿着肩頭披散,長睫在面頰上投下極深的陰影,菲薄的嘴角冰冷疏離。
盡管因為傷勢顯得面色蒼白,渾身的鋒銳煞氣依舊有若實質。
見他沉默不語,弟子慌忙深鞠一躬,在他明确表示拒絕前退了出去。
門扉掩上,一聲吱呀輕響。
躺在軟榻上的人微不可察地動了動,借着長發的遮掩,緩緩擡眸。
周長明謹慎地觀察着四周。
在秋聲缈來探望之後,他裝作體力不支暈厥過去,不久就被帶進了藺楚疏的房間。
在路上,他聽着弟子們的議論,大致了解到,蜃魅屬于一種特殊的靈域種族。
作為難得的極品爐鼎,它們在各族不計後果的巧取豪奪下,如今已然瀕臨絕跡。
靈域統治機構歸墟因此頒布律法,嚴禁濫殺蜃魅,更遑論将其作為貨物交易了。
灰鼠妖等魔族膽敢公然拍賣蜃魅,就算僥幸逃脫墨刑司的追究,歸墟也絕不會放過它們。
想到這裏,周長明就苦悶不已。
他的倒黴之處就在于自己被拍賣這件事,目前只有墨刑司知曉。
将他私用做爐鼎無疑違反了靈域法規,但是在具體情形被上報到朝音閣之前,他也只能任由擺布。
更何況如今的自己根本沒什麽戰鬥力,即使設法溜出去,也會全盤暴露在大量魔族眼前,下場只怕更凄慘。
所以最佳的策略就是設法取得藺楚疏的信任,避免淪為爐鼎的悲慘命運。
畢竟他最後可是要為男主獻身的,就算沒有系統指引,只要能留在男主身邊,也不愁等不到天劫吧?
不過話說回來,從那名弟子出門起,藺楚疏就再也沒瞧上他一眼。
曾幾何時,這家夥連對自己說句重話都少見,更何況如此愛答不理?
周長明心底一陣抑郁,若是他能直接亮明自己曾經的身份,牢牢抱住男主大腿,該多好啊。
可現實很骨感,系統曾經警告過他,如果不同的身份被游戲npc察覺,會導致最嚴厲的系統懲罰,不僅測試任務就此失敗,屆時他或許連借助死遁退出游戲都做不到。
這樣一來,他和鐘思遠的交易也會被迫終止,若是供給弟弟的技術被切斷,自己會失去至親至愛的人,一切努力也會付諸東流。
所以他決不能掉馬。
室內安靜得落針可聞,呼吸聲愈發明顯。
周長明隐約感受到,藺楚疏與以往相比有着很大差別,不僅修為暴漲,整個人的氣質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若說以往的他是一汪覆着薄冰的湖泊,冰層下清波蕩漾,如今的他則是結結實實的千年寒潭,透不出半分活人氣。
在身份不明的情況下,他還會輕易相信自己麽?
從退出游戲到再次進入不過短短三天,對于藺楚疏而言,卻已經過去了三十年。
這麽長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東西,也足以抹去許多痕跡。
周長明眼底微黯,就算自己能夠亮出身份又如何?
不論是養父、師兄,還是劍靈,只怕在那人心底,都早已翻篇了吧。
這廂他思緒翻湧,冷不防對面藺楚疏忽然掀起眼簾,目光清泠泠地掃了過來。
那雙墨黑的眸子裏毫無情緒,卻如同冰冷的劍,刺得他渾身一個激靈。
看……看過來了!
周長明知道自己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仙尊大人……多謝您的救命之恩!”
他帶着滿臉的天真無邪,誠懇說道。
據他的了解,過去的藺楚疏吃軟不吃硬,縱然長着一身的刺,內裏卻是柔軟的。
因此他卯足了勁開始賣慘:“多虧您率人搗毀了拍賣場,若是我落到魔族手中,只怕連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您救了我的命,于情于理,我都該做您的療傷爐鼎。”
在一番掏心窩子的致謝後,周長明眨了眨眼,忽然嚴肅起來:
“可您有所不知,倘若不通過蜃魅自身的特殊方法吸收精元,修士必然會爆體而亡。”
他将信口胡謅說得煞有介事。
藺楚疏的眼神依舊波瀾不驚,周長明猜不透他在想什麽,只得硬着頭皮往下編。
“若是仙尊信得過我,我願将自己的精元細分為多股,以特殊方式注入您體內。”
他站起身,緩步向藺楚疏靠近:
“這樣一來,不僅您能順利煉化我的力量,也能留我一命,以備後用。”
和其他修仙網游類似,《無雙神域》也給每個玩家匹配了技能樹,唯有打怪或者完成任務升級,才能獲得技能點。
之前周長明哄騙秋聲缈為自己輸入靈力,強行激活了技能樹,這才獲得了蜃魅的基礎技能“化物”。
顧名思義,這個技能就是以5點生命值為代價,将血液轉化為各種成分已知的物質。
而且,用自身血液轉化的藥物,想必也能……
周長明定了定神,想起自己曾煉制過的某款加血藥丸,急忙用技能炮制,随後捧着丹藥遞到藺楚疏眼前:
“若是仙尊信得過,不妨試試看。”
動作間,他無意識地側過頭,長發沿着肩頭滑落,露出耳後白瓷般的肌理。
只見纖巧的耳垂處,明晃晃綴着一粒朱砂痣。
那顆痣不僅生得位置獨特,形狀也極為罕見,邊緣延伸出幾絲花瓣狀的輪廓,仿佛盛開在雪原上的一朵灼灼紅蓮。
藺楚疏的呼吸倏然一滞。
呼嘯的風聲卷起記憶殘片,破碎的畫面中,關于那熟悉面孔的每幀,都有這樣一抹殷紅。
凝聚在掌心的殺招悄然收斂,他蹙起眉尖,視線似乎投向周長明,又仿佛在透過他,尋覓着某道幻影。
他最終還是沒有一掌擊飛這只不知死活的蜃魅。
一股輕柔的靈力卷起丹藥,托着它來到藺楚疏唇邊。
視線仿佛被定了錨,周長明不自覺地注視着他輕紅的唇,望見藥丸滑過冰貝般潔白的齒關,留下一絲淺淡的水漬。
相當利落的動作,卻在那張禁欲清冷的面容上,暈染出濃墨重彩的色氣。
記憶頃刻間呼嘯而來。
似乎在過去的某時,自己也曾端着碗,半是強迫半是誘哄地給藺楚疏喂藥。
額角隐隐作痛,周長明還來不及思索,便忽然後頸一涼。
冰冷的靈流切斷了他的意識。
失去神志的瞬間,他只勉強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輕響:
“禀報司首,鳴玉坊使者求見。”
将他擊暈後,藺楚疏指尖微動,釋出的靈力托着周長明躺在床上。
随即他撣衣起身,雪白腳掌踏着虛空,轉眼間便來到房門前:“請進。”
“小人乃鳴玉坊左禦史,溯螢,見過绛月仙尊。”
門外立着名容貌姣好的綠衫少女,長發如瀑,雙耳後延伸出兩條尺餘長的透明蟬翼,正笑意盈盈地福身一禮。
鳴玉坊作為唯一聯通三界的拍賣場,自然也兼顧了消息彙通、協調各方的職責。
墨刑司這次搗毀鬼市,正是源于鳴玉坊的委托,因此在接到消息後,他們立刻遣先行使者前來确定情況。
“有勞了,”
藺楚疏淡淡颔首,“此處鬼市已被墨刑司鏟除,想必禦使的來意,正是為了這只蜃魅吧?”
沒想到他如此直言不諱,溯螢微微汗顏,解釋道:
“仙尊果然明察秋毫,雖說鳴玉坊理當将涉及的拍賣品歸還靈域,可一旦靈域認定它被魔心石感染,便會立刻将其滅殺,倒不如……”
蜃魅乃世間難得的爐鼎,縱然見多識廣如鳴玉坊,也不能免俗地想分一杯羹。
他們趕在靈域之前到來,正是為了和墨刑司協商,盡可能多撈些好處。
“目前無法排除這種可能。”
藺楚疏神色冷淡,打斷了她的話,
“禦使此番前來,可是出于鳴玉坊主的授意?”
“這......”
溯螢臉上的笑容險些挂不住,她這樣做的确不合規矩,可蜃魅若落在靈域手裏,于鳴玉坊和墨刑司來說,都是筆虧本的買賣。
以往此類暗中交易也不算少見,怎麽到了這绛月仙尊面前,就偏偏行不通了?
更何況,他不肯通融,是鐵了心要置蜃魅于死地,還是……
溯螢心念微動,忽而展顏一笑,從袖中取出一枚晶石,呈到藺楚疏眼前:
“既然仙尊也無法确定這只蜃魅中招與否,不妨用這枚驗靈石一試。”
她輕撫着長發,臉上雖然挂着笑容,眸光卻隐隐透着威脅的意味:
“正好小人在此,也能做個見證。如若它真的不幸被魔心石感染,那便由鳴玉坊代為執法,直接就地處決。”
“不知仙尊意下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攻略大佬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滄桑)
驗靈石到底會不會看出長明的特殊之處呢?
話說昨天評論一下子少了好多好多嘤嘤嘤,小天使們去哪裏了QwQ
我會每天準時更新噠!不要藏起來嘛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