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一會回去
蔣鶴野出去買吃的後, 林璐才推門進來。
本着專業秘書不能八卦老板私生活的原則，她全程都沒主動開口說話。
只一味地端茶倒水，幫忙叫醫生護士。
容拾忙慣了, 突然閑下來也不适應，本來就是小毛病，幹脆沒讓林璐在這多待, 把人打發走後連帶着吩咐她明早去一趟公司把電腦帶過來。
她并不想給自己惹麻煩，蔣鶴野這種人浪蕩久了, 不是幹不出沒分寸的事, 要是真把她從樓上抱下來, 沒等保安上去, 公司上下估計就都在傳她的八卦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等到房間裏就剩她後, 容拾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給韓越播了個電話。
這個時間他應該已經回家休息了, 只響了幾秒鐘就接起來。
“這麽晚了，你還有事？”韓越剛喝完一肚子酒回家, 還沒來得及換鞋。
聽到他那邊窸窸窣窣地聲音，容拾也猜到了, 她把身上的杯子往下拽了拽, 語氣平緩：“今天沒事。”
韓越哼哼了兩聲，把車鑰匙扔在玄關處, “意思是明天有事呗。”
“嗯，我要休假四天。”
言下之意, 後續的工作需要他多跟一跟。
“我耳朵沒壞吧，”韓越像是聽了個笑話，不可思議地提高音量重複：“你說你要休假！”
“不行？”容拾反問。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這就跟從他嘴裏說出“我要加班”一樣讓人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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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 打算去旅游？”雖然覺得挺稀奇的，但韓越覺得她确實該休息一下了。
這些年，容拾過得太辛苦。
容拾也沒打算瞞着他，不鹹不淡地扔出一句：“住院。”
她哪來的閑工夫旅游，哪怕是每次出差，她都沒去別的地方多轉一圈。
韓越聽到這兩個字後顯然有點擔心，忙不疊地說了一大串話，語無倫次的，“住院？不是我說你，什麽病啊，嚴不嚴重，我現在過去。”
“老實待着吧。”容拾看着快滴完的吊瓶，收回視線後悶聲道：“你來了能幹嘛？給我添堵？還是給我治病？”
韓越這幾天把公司管好了，勝過來看她千次萬次。
“至少我得去看看你吧。”韓越不知道怎麽說，他現在真的很擔心，但很多情緒已經藏了太久，積壓成習慣，現在也沒必要讓她知道了。
徒增煩惱，也不會有什麽如願以償的結果。
他不想以後看見容拾在面對自己時，也表現出疏離和陌生。
最後的最後，韓越只說了一句：“好歹共事這麽久了。”
“胃疼的老毛病，用不着你來給我收屍。”容拾知道他是出于關心，但她不是個小題大做的人。
以前一個人的時候，生病也是自己來醫院吊水。
“我更想在四天之後聽見你跟我說，公司一切正常。”
那邊剛打算穿衣服的韓越：“……”
……
挂掉電話後，容拾按了床頭鈴叫護士進來換藥。
小護士看上去年紀不大，戴着口罩都難藏的甜甜笑容，囑咐她：“這是最後一瓶，滴完就叫我進來拔針。”
碰巧這時候，蔣鶴野站在門口，外套被拎在手裏，另外一邊是幾碗熱粥，袋子上印着之前那家粥店的logo，塑料盒蓋上滿是水滴蒸氣。
他聽見裏面的人冷靜從容的說了一句：“不用，我會。”
蔣鶴野面色一沉，真是挺能耐的。
她這人真挺愛工作，在醫院還要搶人家護士的飯碗。
住地下室的時候她胃經常疼，對面就是社區醫院，有的時候人多，容拾就學了怎麽拔針。
節省時間，拔了就能走。
小護士是個實習生，也不敢讓她自己拔，害怕萬一出了問題，再三囑咐容拾一定要記得按鈴。
後者還沒搭腔，門口的蔣鶴野就走了進來，把袋子往桌上一擺，“放心，我幫她按鈴。”
小護士喜笑顏開，“帥哥你真是個大好人！”
容拾也不否認這句話，蔣鶴野确實幫她挺多，雖然目的不純，但整體來看，他這人确實不壞。
“怪不得也能找到這麽好看的女朋友！”小護士邊收拾工具邊跟他們閑聊。
這句話，倒是有點多餘。
容拾剛想解釋：“他不是……”
“我不是帥哥。”蔣鶴野把話接過去，臉不紅心不跳。
小護士的笑聲清脆，反駁道：“這還不是？在我醫院要是有男醫生長成這樣那得多招女生喜歡啊。”
蔣鶴野是年輕女孩子都喜歡的那種帥氣，五官精致正點，氣質顯露鋒芒，往哪一站就是犯桃花的命。
蔣鶴野托着下巴，意有所指地看着容拾，淡笑着挑挑眉道：“聽到沒，我是。”
明顯是在反駁剛才她那句話。
容拾無語，根本不想在這個文字問題上跟他過多糾纏，索性閉了閉眼睛，不再看他。
等到小護士出去後，蔣鶴野在她旁邊把粥都拿出來，又拉過病床上的升降桌，輕聲提醒了容拾一句：“吃點東西再睡。”
容拾沒睜開眼睛，語氣淡漠：“東西放下就走吧。”
“看你吃完我就走。”蔣鶴野跟她讨價還價，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
腿長在他身上，容拾也管不着。
起身時，容拾看見蔣鶴野端着一碗粥不停地吹着涼氣，而後遞給到她沒紮針的那只手裏。
手心觸碰到了一片溫暖，她沒用勺子，直接端起來喝了一口。
牛奶燕麥粥，很醇厚粘稠。
蔣鶴野在去的路上查到牛奶養胃，他不知道做成粥有沒有一樣的功效，但喝點熱的總沒錯。
“有點甜。”容拾皺了皺眉頭，還想喝第二口時被蔣鶴野攔住了。
“等會。”他翻着那幾個袋子，每個裏面都塞了紙條，字體連貫随意且大氣，不知道是他還是陳叔寫的。
剛才那盒是半糖，之前銀耳粥這個甜度剛剛好，蔣鶴野幸好怕真出問題，多買了幾份。
他再次遞過來一份三分糖的，果然沒有了甜膩的味道。
容拾喝了一口，把盒子放在桌子上，她想跟蔣鶴野談一談。
他如果把這些時間精力用在別人身上，根本不可能得不到半點回應。
“蔣鶴野，你沒必要這樣。”
那些說喜歡她的人，包括現在不甘心的陸淮征，都從來沒有打亂過她原本的生活。
她并不喜歡現在的這個情形。
容拾見他不作聲，又繼續道：“我再直白點說吧，我很确定自己不會跟你有什麽發展的可能，所以我每次給你的答案只有拒絕這一個。”
“我沒有時間，也沒有資本去跟你這種少爺談戀愛。”
愛情不是必需品，她一個人也照樣能活。
容拾每天需要工作賺錢，太多的事比一份不确定的感情重要得多。
蔣鶴野可以沒有顧及，喜歡就追，不愛了就甩，可她不行。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肆無忌憚地任性。
“說完了？”蔣鶴野遞過來一個眼神，讓人看不出情緒，根本就不在意她是否接受或者自己又被拒絕了幾次，“說完就喝粥吧，快涼了。”
真的是，聊不到一起……
容拾覺得蔣鶴野就是故意跟她杠上了，兩邊僵持不下，蔣鶴野怕她喝涼的，敗下陣來。
“我沒追過別人，你是第一個。”蔣鶴野以前談過的戀愛都不是兩情相悅，分手之後，前女友們拿了車或房也能做到互不幹擾。
至于外界傳成什麽樣，他從來都不在乎。
今天是第一次，蔣鶴野突然就有點後悔，如果早知道有一天能遇到一個這麽喜歡的人，在這之前，他一定不會選擇糟蹋自己的人生。
因果報應，循環往複。
至少現在，在她口中拒絕的話裏聽到的不會是“少爺”這樣的字眼，哪怕是客套的一句“你其實很好，但我不喜歡”。
至少，印象是好的。
蔣鶴野從來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夠追到她，只是想在她以後選擇了別人，偶爾想起來有些暗無天日的時光，有個叫蔣鶴野的人也試圖拉過自己。
在她獨自面對所有艱難道路時，也能回憶起被人溫柔以待的日子。
“就像你說的，我有很多時間，所以我也不要求你喜歡我。”
這次，他沒再說不太喜歡她的話，騙她一次就夠了。
有些人，光是能遇到就已經是種幸運了。
“你好好休息吧。”蔣鶴野把其他的粥裝回袋子裏，像個人沒事人一樣地抽了兩張紙塞在她手心裏，繼而往門那邊走。
離開的時候，他背對着容拾，停住腳步，微低着頭，嘆氣都沒讓她聽到：“這四天，我就不出現在你眼前了。”
……
容拾難得早睡，第二天一早，林璐來給她送電腦和資料，順便帶了份早餐過來。
還沒進門，就看見旁邊放了一個袋子，裏面六份相同的蔬菜粥。
林璐怕自己老板等急了，提着大包小包推開門。
容拾已經醒了，躺在床上回韓越的微信，在她第五次拒絕探病要求後，看見林璐拿了一堆東西進來。
“容總，你是叫了外賣嗎？”林璐一圈下來，發現這些鹹度不太一樣。
容拾看了眼熟悉的袋子，知道是蔣鶴野送過來的。
他說不出現，容拾就真的沒再看見過他。
“放桌子上吧。”
林璐點點頭，把電腦和資料遞給床上的人，又叫護士來輸液，忙完這些後，容拾就開始趕人。
“這幾天你去公司跟着小韓總吧。”她這邊沒什麽能用得上人的地方，吃飯可以叫外賣，不舒服可以叫醫生，而韓越那邊估計忙得團團轉。
“公司有事就給我打電話，這幾天不用過來了。”這點小病還沒到需要別人貼身伺候的份上。
林璐囑咐了她兩句後才走的，容拾打開電腦，看了看之前的行程安排，後四天有韓越忙的了，就算他想來醫院，那估計也要等到淩晨。
他不睡覺，容拾這個病號還要睡。
看資料的時候，她的目光不小心瞟到桌子上的粥，容拾挑了一盒标記半鹹的，打開盒蓋嘗了一口又放下選了一盒偏淡的。
突然想到，蔣鶴野還被她的屏蔽着。
蔣氏集團大樓裏的蔣鶴野靠在辦公椅上，手機屏幕亮着，大概幾秒後，顧讓在微信上發給他一串電話號碼。
【顧讓】：我覺得你會被拉黑。
【顧讓】：争取一次多說兩句。
【蔣鶴野】：我難道不會再換一個電話號碼打過去？
【顧讓】：……
他只說不出現在她面前，打電話關心一下又不算騙人。
因為昨晚就是在城西吃的飯，醫院也是就近找的，所以他工作的地方拒絕容拾只有十分鐘的車程。
坐在對面的喬澤看着這位少爺糾結一早上了，結果下一秒，蔣鶴野就起身，随後跟他說了句：“我出去抽根煙。”
喬澤點點頭，目送他推開門。
蔣鶴野去了這層的陽臺，上班時間一般沒什麽人會在這邊，他嘴裏叼了一根煙，點燃後按下了撥號鍵。
可能是因為容拾在醫院并不忙，幾秒後蔣鶴野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容拾只“喂”了一聲。
本地的陌生號碼，容拾怕是公司有什麽事，還是接起來了。
出聲筒裏傳來蔣鶴野慵懶的聲音，和平常不太一樣，多了幾分看不見的朦胧感。
“是我。”音調低緩，随着煙圈吐出的兩個字，略帶氣音。
“粥喝了嗎？”
容拾簡簡單單“嗯”了一聲，沒有下文了。
蔣鶴野：“裝到袋子裏面放門口吧，中午我去拿。”
容拾沒有作聲，蔣鶴野還特意把手機拿到面前看了一眼，通話還沒結束。
蔣鶴野懂了，她估計又在想什麽理由搪塞自己，果不其然，下一秒，容拾的聲音就傳過來，拒絕人的意味明顯，“我不餓，你別來了。”
“蔣鶴野，我想休息了。”她剛才就不應該接這個電話。
“好，你睡。”蔣鶴野聳聳肩，他有的事耐心，像是猜到了容拾的心思，挂電話之前，蔣鶴野提醒了她一句：“你拉黑我也沒用，我會換手機號。”
“當然，你換手機號也沒用，因為這個圈子實在是太小了。”
這種問題又不是見不得人，随便問問都會說。
容拾也不可能去換號碼，常年的合作夥伴包括家裏人通知起來太麻煩，蔣鶴野就是料定了她沒這麽多時間。
“放心，我不會煩你。”
……
接連兩天，蔣鶴野真的都沒來過，所有的飯都是粥，他托之前那個小護士送進來的。
本來容拾不想喝，結果小護士不同意她點外賣，逼着她天天喝光一盒。
可能是小護士看蔣鶴野天天穿着西裝進去，以為他很忙，随即看了一眼又沒重樣的皮蛋瘦肉粥，幫容拾紮針時一臉羨慕地說道：“真好啊，男朋友這麽忙還空出時間來給你送飯。”
“我看這粥店袋子上寫的地址是城中，你男朋友這每天要起多早啊。”說這話時，容拾從她的眼神裏讀出了“你一定要好好珍惜”的意思。
這兩天，她已經不止一次解釋過自己跟蔣鶴野沒什麽關系了，可這小護士一口咬定他們吵架了，還說床頭吵架床尾和，就昨天晚上，她還在病房裏勸容拾這麽好的男人一定要好好珍惜。
容拾當時很想結束這個話題，而後敷衍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結果這小護士腦袋還轉的挺快：“我就說你們是男女朋友吧！”
容拾：“……”
現在醫院的護士真的可以這麽聒噪？萬一影響病人休息怎麽辦？
容拾嘴裏含了半口粥，伸手攥拳方便她找血管，住了三天院，她感覺骨頭都要散架了。
“你這個病需要好好養，平時飲食要規律，不能熬夜，情緒上面也要注意。”小護士喋喋不休，還給她舉例子：“今天早上送來一個病人都嘔血了，檢查後發現胃裏都穿孔了，直接送進手術室。”
年紀輕輕的，估計是跟那群專家待久了，也變得注重養生。
容拾笑笑，謝了她的關心。
她一天三頓粥，作息也規律得不行，除了偶爾問問韓越公司裏的情況，也沒人來打擾她。
明天就要收拾準備出院了，容拾本來想掏出手機給林璐打個電話，讓她告訴劉叔明天把車開到城西醫院來，還沒從通訊錄裏翻到她的手機號碼，突然進來了一個來電顯示。
是舅舅的，容拾本來以為是之前催她相親的事，剛想解釋最近太忙走不開。
然而接起電話，舅舅的聲音有些無奈，又帶了絲着急：“小拾，你在忙嗎？”
容拾心裏猜了個大概，怕是外公又出什麽事了。
“能不能回家一趟。”
如果是小事，舅舅不會來打擾她，就像之前外公要領證這種解決不了的問題，無可奈何下，他才會給容拾打電話。
“出什麽事了？”容拾盡量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她現在不能亂。
舅舅嘆了口氣，容拾就只聽見那邊吵吵嚷嚷的，好像很多個人在吵架。
“王姨的那個侄女找不到工作，連帶着他們全家老小來家裏鬧，一口咬定是你幹的。”
容拾根本就沒時間去管這些人找不找得到工作，她那個侄女本來就不思進取，高中畢業後勉強讀了兩年專科，打扮得花枝招展，淨幹不着調的事。
她找不到工作純粹是自己沒本事又不想努力，跟容拾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現在外公就想讓你回來，他已經一口答應王姨了，讓你幫忙安排這件事，那一家子鬧了半天，說不給好工作就不走了。”他當時根本攔不住自己的父親，容拾當年一個人在外面的時候他沒關心過，賺了錢後又各種要求。
現在還讓容拾幫這種左右為難的忙，她說白了也是給老板打工，可是老人為了充起來那點可憐的面子，直接同意了。
容拾嘆了口氣，把手上的針拔掉，隔着膠布和棉花捂住傷口，冷着聲道：“我一會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