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上仙,玄修他——”寒雨無措地站在一邊,他也不知該怎麽做才能緩解玄修的疼痛。
“寒雨,去丹房将我的生肌膏拿來!快去!”清池低着嗓子,接過寒雨手裏的帕子,輕輕擦拭着玄修的傷口,一點點擦掉玄修身上的血跡,清池的舌頭哭得發麻,手也輕輕顫着。
寒雨重重地點了個頭,小跑着去了!
清池知道玄修身上的傷只是看着吓人,雖然會很痛,但是卻并無性命之虞。可看着玄修皺着眉頭喊痛的時候,他的一顆心也被喊亂了。清池輕輕摩挲着玄修的額頭,低着聲音輕輕安慰:“很快就不痛了,再忍忍……”那句尾的嘆息聲和玄修的呻吟疊在了一起,一起陷進了他的心裏。
玄修完全沒有聽見清池的聲音,他只知道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疼,骨頭都像是被人一片片敲打着一樣,他忍得再也受不了了,慌張無助地一連聲叫喚:“爹,大哥,我痛,我痛……”
清池的喉頭發緊,一時也不知該做些什麽來緩解玄修的疼痛,他傾着身子,湊到玄修耳邊,輕輕安慰:“不痛了不痛了啊……”他離玄修太近,玄修滾燙的氣息撲面而來,而玄修也許是感覺到清池的氣息,迷糊中脫口而出:“清池,我疼——”
清池被他喚得一怔,心中頓時一軟,輕輕将已經幹涸的鮮血擦拭幹淨,玄修平日裏清秀俊逸的臉上添了一兩道駭人的傷痕。鬼使神差般地,清池湊到玄修跟前,輕輕在他額頭烙下一個吻,随之而來的是他低聲的安慰。
“上仙,藥來了!”寒雨慌慌張張地捧着生肌膏跑到清池身邊遞給了他。
清池将帕子扔進已經被鮮血染紅的溫水裏,伸手取了生肌膏一點點細致地塗在玄修的傷口上。玄修自小在府中嬌生慣養,細皮嫩肉的,今日被鳳栾傷得遍體鱗傷,此刻上藥亦變成了一種折磨。清池輕輕抹着,玄修便已痛得只剩下抽氣聲,清池只好小心翼翼地一邊塗藥,一邊吹氣緩解玄修的痛苦。直等到玄修身上的傷口都被涼冰冰的生肌膏塗滿了,他才不再叫喚着痛,清池卻早已經累得滿頭大汗。
生肌膏果然是奇藥,一炷香的功夫後玄修身上的傷口便漸漸開始愈合。雖然傷痕仍在,可再未流出鮮血來。清池這才放下心來,囑咐寒雨好好照顧玄修,也顧不得自己身上沾了不少血跡,斂了一身怒氣走出了寝居。
小亭外,清池負手而立,冷冷地看着坐在小亭裏的鳳栾,一雙手在身後握成了拳頭,恨不能狠狠教訓鳳栾一番。
“上仙——”鳳栾急急起身,幾步奔到清池面前,搶先開口道:“那小厮,他……他偷了你的丹藥,我說了他兩句,誰知他竟不服管教,我便替你教訓了他!”
清池沒說話,鳳栾心中忐忑。在清池離去的這段時間裏,鳳栾一直在想該如何對清池解釋。今日之事如何了結只看清池了,那她便在清池面前來一招惡人先告狀!
“那丹藥是我給他的。不過是廢丹,也值得公主下手這般狠毒?!”清池斂眉,向來平和淡然的臉上是少有的愠怒表情。
“我……”鳳栾表面怯懦着,心裏卻早已經千思萬想。她憤怒之餘卻又隐隐不安,如今看來清池尚且不知玄修身份,只是一個小厮也值得他這般動怒?難道果真如傳言所說,清池對那玄修不一般?今天,又讓她發現了玄修的真實身份,無論如何這玄修是真的留不得了!今日,若非清池出現,玄修是斷然活不過的!真是便宜了他!
鳳栾心中百般盤算之際,就聽見清池冷冷開口:“公主,今日我府裏的人在你手裏遭了罪,看在天帝和你父親的面上我姑且饒過你一回。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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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日後再犯,你待如何?”鳳栾瞥着眼睛看向清池,哼,難不成你還能殺了我不成?
“我定不饒你!”随這句話而來的,是鳳栾心口的一陣劇痛!她捂緊了胸口,不敢置信地看着清池,“你,你居然為了他教訓我?!”鳳栾的臉色慘白,聲音也顫抖了起來,“清池,我敬你是上仙,可你居然為了一個下等小厮這般待我?!我可是你未過門的夫人!”
清池回手收了法力,“這次算是警告!我清池言出必行!”再懶得與她多說,清池轉身即走,再未看鳳栾一眼。
鳳栾心中滔天怒意頓起!心口傳來陣陣隐痛,她不信!自己會輸給一個小厮!清池還不知玄修的真實身份便已這般護着他,若日後天鳳一族利用玄修得到清池的支持,那青鸾一族的計劃豈不岌岌可危?!除去這些不說,光是清池在衆人面前這般羞辱于她,鳳栾便已覺心中恨意難忍!
她鳳栾總有一天會将今日所受的恥辱全部還回去!
鳳栾冷哼出聲,壓下心頭怒意,克制着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強打起精神對随從喝道:“回府!”語畢,陰狠的眼神掠過清池的寝居,嘴角忽地勾起一抹冷笑——我且看你到底能逍遙到幾時!
“上仙!那鳳栾公主她——”清池一進寝居,寒雨便立刻迎上來,他怕那鳳栾公主會在上仙面前扭曲事實陷害玄修,可真正的冤主玄修此刻卻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我知道。我已教訓過她,讓她回府了。”清池放輕了步子,唯恐驚醒了床上的玄修。如果睡夢中能夠減輕一點痛苦,那麽便讓他睡着吧。
“可上仙,您看她将玄修傷成了什麽樣?”寒雨不平,卻也明白清池亦是無可奈何。且不說那鳳栾公主身後的靠山,若是此事鬧大對玄修也無絲毫好處。寒雨吞了聲,也再未說些什麽。
“下回若我不在府中,莫要再讓鳳栾進府,直接打發了她便是。”清池揉了揉眉心,他第一次意識到當初自己默認了天帝的賜婚是一個錯誤了。
“知道!”寒雨忙應聲。此前,他還以為那公主有多喜歡玄修,今日見過那鳳栾這般手下不留情他才開始擔心起來,若是上仙和她成了親,怕是府裏衆人都要遭殃了。想到此處,寒雨才驚覺今日一天都未見到寒露,他心中疑惑,府裏鬧這麽一出,寒露居然也不知?來不及細想,清池便讓他去準備些清粥小菜,好待玄修醒來用膳,寒雨這才退出寝居。
清池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床側,細細地打量着玄修。他臉上那兩道傷痕已然結痂,未受傷的地方被鮮血襯得更加蒼白,也許是痛狠了,睡夢中玄修的眉頭也皺着。清池伸手輕輕撫上了他的眉頭,來回摩挲着安撫。玄修似乎也有所察覺,動了一動,不自覺地離清池更近,神色間卻仍舊是痛苦難當。
清池心中一時後悔不已,若是自己今日在府中,玄修也不會遭此痛楚。他只當這愧疚來得綿柔細長,長到心間,細到心頭。清池在這難言的所謂愧疚之中,将玄修輕輕扶起,靠在了自己懷中。清池靠在床頭,單手從玄修腰腹間輕輕繞過,掌心扣在了玄修的腰間,另一只手輕輕撫着他完好的背部。無言的沉默裏,清池漸漸覺出自己心口的溫熱,玄修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他的脖頸之間,像是人間四月裏輕飛的柳絮,微癢的、輕柔的,慢慢打在他的臉上,繞進他的心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