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白駒13(完)
歐文站在殿門口高高的門檻上, 舉起手腕,試了試自拍的角度。
他有點痛苦,問寧鴿:“這要怎麽玩?要全拍到, 我們幾個就得并排站在一起, 不能擋到他們, 要用他們當背景,還得喊一二三,一起點下去?”
感覺操作很有難度。
寧鴿還沒回答,手環就震了。
【提示:祭神過程中,羽門全部弟子會一起張開三次翅膀, 其中任何一次都是錨點,拍下即可。
說明:所有玩家無須出現在鏡頭內。】
歐文笑道:“原來不用自拍, 拍他們就行。”
他站在門檻上繼續找角度, 嘀咕:“這就容易多了。”
宋牧低頭看看這條提示, 一把拽住負責指揮布置現場的弟子, “還有沒有沒回山的弟子?”
那弟子笑答:“師叔放心, 祭神是大事, 人人必須都得回來參加, 全都到齊了。”
羅叔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手裏拎着裴寒屋裏那本弟子名冊, “我剛才按照名冊一個個查了一遍, 一個人都不缺。”
裴寒也過來了, “我去問了問浔印,他說, 在祭神的開頭、中間和結尾, 有三次需要大家一起張開翅膀, 而且保持張開的時間不短。”
大殿外鐘鼓齊鳴, 吉時已到,祭神開始。
殿中燈火輝煌,全羽門的弟子在下面列隊排列整齊,寧鴿已經提前跟浔印打好招呼,幾個人都站在靠近殿門的最後面。
浔印登上大殿裏為供神搭的臺子。
他一上來,他和所有弟子就都一起放出了翅膀,五顏六色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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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該就是第一次。
歐文說:“我試試哦。”
他悄悄溜到殿門口,找到剛才就選好的角度,對準祭神現場拍了一張。
然而什麽都沒發生。
大家:???
歐文也很奇怪,看了看拍下來的照片:“我絕對把他們所有人都放進鏡頭裏了。”
宋牧不出聲地走過來,也試了一次。
就是不行。
宋牧嘀咕:“難道是拍法還有什麽特別的講究?比如每個人的兩只翅膀都要拍全,有人被別人擋住了不行什麽的?”
裴寒蹙蹙眉,“應該不是。系統雖然坑人,但是從來不會在這種事上挖坑,它想坑你的地方,必然有跡可循,會給出線索。”
寧鴿心想:有跡可循。
浔印正站在臺上祭拜羽門先祖,口中念念有詞,一對翅膀寧鴿一樣是白色的,只是帶着兩道黑邊,羽毛長而漂亮,排列整齊。
寧鴿忽然明白問題在哪了。
她本就和別人一樣張着翅膀,火速找到右翅缺了四根覆羽的地方,飛快地點了一遍。
是那四個男人。
若楓說過,師祖會教他功夫,還在她面前動手畫過訣,子渡也說過“練功”的話。
師祖迷迷糊糊的,說不定教過他們幾個羽門的功夫,算是他們的師父。
如果這幾個人真的算作師祖的弟子,那就也是羽門弟子,手環的提示說得很清楚,凡是羽門弟子,必須出現在祭神現場。
裴寒看見她忽然做這個,立刻說:“我上去讓浔印把祭神的時間盡可能拉長。”
他急匆匆往臺上走。
他走到前面,找到浔印往銅爐裏插香的空檔,低聲對浔印說了幾句。
寧鴿自己顧不上這個,用手指把缺那四根羽毛的地方點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那四個人的羽毛一定正在不停地發光發熱。
上次放牛的小姑娘說過,來栖山,坐大車走山路要大半天,這三個人不知能不能及時趕到。
不過凡是練過羽門功夫,就都有翅膀,他們四個如果也算羽門弟子,就必然也有羽門的翅膀,可以飛過來,飛的話取直線,要快得多了。
就算他們都有翅膀,寧鴿還是擔心子渡。
寧鴿知道,澹臺、若楓和殷先生的羽毛都貼身帶着,立刻就能感覺到寧鴿的召喚,只是不知道子渡的羽毛是不是也帶在身邊,而且他腦子不太好,萬一飛迷路了怎麽辦?
寧鴿有點焦躁,索性悄悄溜出大殿,騰空飛了起來,遙望着蘭城的方向。
蘭城的直線距離大概四十公裏左右,飛的話不到半小時,浔印拖着時間,不知能拖到什麽時候。
裴寒也出來了,飛到她身邊。
“我用你的名義讓浔印把祭神儀式拉長,他答應了,但是說,按規矩,通常三刻鐘都要結束了。”裴寒說,“不知道在故意拖長的時間裏掃描有沒有用。”
也就是說,祭神儀式一共大概四十五分鐘。
寧鴿飛一次,單程就要将近半小時,根本來不及去蘭城找他們。
寧鴿一刻不停地反複點着翅膀上缺了羽毛的地方。
大殿裏,浔印确實在拖時間,慢悠悠的,聲音回蕩着長長的尾音。
天空中,裴寒忽然說:“我看見他們了,好像有幾個小點。”
他眼神很好,寧鴿努力看向東邊的夜空,什麽都沒看到。
又過了一會兒,裴寒松了口氣,“四個。”
果然,這次寧鴿也看到了,四只大鳥正在朝這邊飛過來。
出乎寧鴿意料,飛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子渡。
飛到近前,子渡笑問:“我遠遠的就看見你等着我了,你找我過來玩嗎?”
他身後也背着翅膀,沒有寧鴿裴寒他們的那麽大,小了不少,但是夠用了,小蜜蜂一樣使勁地在空中不停地呼扇着。
澹臺也到了,後面跟着若楓和殷先生,果然都練過羽門的功夫,一人身後一對翅膀。
“你叫得那麽着急,是有急事?”澹臺問。
寧鴿一直在拼命點翅膀,這四個人十分靠譜,全都火速趕過來了。
“沒錯,”寧鴿說,“是超級緊急的急事,要參加端午祭神,你們不過來我就死了,幸好你們全都來了。”
師祖說話向來奇奇怪怪,四個人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對,殷先生微笑道:“好,那就一起去祭神。”
大家落在大殿門口。
一個弟子出來問裴寒:“大師兄,現在要點了嗎?”
裴寒看看手環,點頭,“你去點了,然後馬上回大殿,抓緊時間。”
那弟子飛跑着走了。
片刻之後,一個亮點嘯叫着騰空而起,飛到力盡時,猛然炸開,在大殿前的夜空中噴灑出一大簇金色的流星火點。
緊接着,一朵連一朵,各式煙花此起彼伏地争相綻放。
熱烈奔放,美到極處,卻轉瞬即逝。
就像沉寂的宇宙裏,亘古綿長的漫漫時間中,那些短如剎那的生命。
裴寒對寧鴿微笑道:“我跟浔印商量過,反正買都買了,不如今晚給‘師祖’放了。”
點煙花的弟子也回來了,所有人一起回到大殿。
浔印終于讓大家又一次張開翅膀,子渡他們也跟着照做。
“羅叔先試試。”歐文說。
羅叔退到殿門口,對着滿殿的各色翅膀按下掃描。
他立刻消失了。
寧鴿也往後退了一步,忽然問子渡:“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像一個人?你哪個地方像他?”
子渡張着他雪白的翅膀,綻開笑容:“你說過。你說我笑的時候很像他,傻乎乎的,像個小孩。”
寧鴿點點頭。她回頭看了看滿天煙花,對那幾個溫柔地望着她的男人說:“謝謝你們趕過來救我。”
她點下掃描。
明亮而現代的中轉站出現了,副本中的一切恍若隔世。
裴寒緊跟着寧鴿出來,攬住寧鴿的肩膀。
宋牧和歐文也出來了。
羅叔急着出去見女兒,宋牧也并不想在系統裏多呆,兩個人跟寧鴿他們道過謝,急匆匆道別。
歐文問寧鴿:“你先去睡覺?”
寧鴿嗯了一聲,“十四小時後見。”
歐文:“……”
歐文:“十四小時?這麽精确?”
裴寒笑笑,把寧鴿送回她的休息艙。
這次寧鴿自己掐着時間,躺在休息艙裏,盯着手環。
困意一陣陣襲來,寧鴿其實不太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睡着的。
再醒來時,寧鴿第一時間看了一眼手環。
确實是十四個小時。
距離寧鴿睡前最後一次有意識地記住時間,是十四小時多一點,如果去掉她開始迷糊的時間,睡眠時間很可能是準準的十四個小時整。
寧鴿起來穿好衣服,打開休息艙的門。
出乎意料,這次裴寒并沒有等在外面。
寧鴿自己乘電梯上了頂樓,來到裴寒的套房外,敲了敲門。
來開門的是歐文,一看寧鴿就低頭看看手環,“睡得這麽準?還真是十四個小時。”
他把寧鴿放進來,“裴寒說有事,出去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他交代,如果他來不及趕回來的話,讓我先帶你去喝大骨湯,還強調說,不許我跟你搶筍尖。”
歐文皺皺眉,“裴寒現在也太操心了,少爺我什麽沒吃過,會跟個女孩搶筍尖?”
不知道裴寒去哪了,他沒回來,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寧鴿說:“筍尖是次要的,歐文,你知道陸镌住在哪嗎?”
陸镌也在頂樓長包了房間,歐文帶着寧鴿去敲門,敲了半天,裏面都沒有動靜。
往回走的時候,卻看到陸镌正和幾個人過來。
他穿着一件雅致的淺灰色西裝外套,正在和人低聲讨論着什麽。
陸镌一眼看到寧鴿,撇下別人,快步走過來,微笑道:“你是來找我?我也正想找你。”
他對歐文說:“我們有點事,想單獨聊聊。”
寧鴿也說:“我一會兒再去找你。”
歐文似乎對陸镌這個“萬年老二”的人品很放心,點點頭,自己回房去了。
陸镌對其他幾個人低聲交代了幾句,就帶着她往外走。
“我們要去哪?”寧鴿問。
陸镌把食指豎起來,抵在唇邊,對寧鴿微笑了一下,帶着她往電梯走。
他不讓她出聲,她就默默跟着他。
陸镌帶着她乘電梯下到底樓,走到角落那扇熟悉的寫着“閑人免進”的小門前。
就是上次裴寒帶她下殘本的地方。
果然,陸镌推開門,沿着樓梯又下了三層,來到那間黑乎乎的廢棄的中轉大廳,穿過一排排金屬座椅,走到X13出發區前,點亮了牆上滿是裂紋的屏幕。
他終于出聲了,“看這裏。”
寧鴿探頭去看,看見陸镌輸入了一連串數字和字母,看起來很像是副本編號。
陸镌輸好,停了一會兒,讓寧鴿看清,才點了确認。
然後關掉屏幕,帶寧鴿一起踏上了旁邊的X13號出發區。
依舊是熟悉的沙灘,半壁雪山和沒入海中的城市。
只是這次副本裏是白天,大海與天空藍成一片,幾乎辨不出分界,沙灘綿軟,雪山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陸镌說:“這裏是殘本,沒有人管理,不過仍然不太保險。”
他帶着寧鴿往淺灘中的城市裏走,進了上次寧鴿遇見他的熟悉的甜品店,直上二樓,打開一間房間的門。
房間裏放着好幾把包軟墊的木椅和沙發,像是員工休息的地方。
陸镌從外套口袋裏拿出一支袖珍激光筆一樣的東西,按了一下開關。
整個房間立刻籠罩住一層藍光。
像個光的罩子,更像是漫畫裏的結界。
陸镌好像這才松了一口氣,對寧鴿笑笑,“終于能說話了。就算在殘本裏,仍然是在系統的內部,還有可能受系統監控……”
寧鴿好奇地看着周圍,“加上這個藍光的罩子,就可以不被系統監控了嗎?”
“對。”陸镌說,“你可以把它理解為植入系統中的病毒,現在在罩子裏發生的所有的事,都不會被系統察覺。”
他确認藍光很正常,才走過來,扶住寧鴿肩膀,上下打量一遍。
寧鴿仰頭對他燦爛一笑,“哥。”
陸镌也笑了,“就知道你能猜得出來。”
“最近都跟着裴寒下副本?”陸镌問,“他有沒有欺負你?”
寧鴿認真想想,“好像是我欺負他比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