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白駒11
羅叔訝異地看着寧鴿:路上行人雖然不多, 還是有,難道就這麽光明正大地在蘭城放出翅膀?
寧鴿已經把一對雪白的大翅膀亮出來了,雙翅一拍, 拔高飛了起來。
裴寒笑一笑,也放出黑色的大翅膀, 跟上她。
寧鴿鳥一樣向廣濟堂飛過去, 穩穩地落在二樓的屋頂上。
她低頭看着手環,走了幾步,看了看位置, 又往後走了幾步。
手環上的倒計時果然停了。
“你們過來站這裏。”寧鴿指着腳下, 對跟着飛過來羅叔他們說。
裴寒早就說過,在副本裏找人,通常是要走到那人的幾米距離之內,上次在沐骨殿裏找忘泉,就是眼睛雖然看不見忘泉, 站在忘泉的上一層,手環就報了任務完成。
找趙大夫, 也是一樣的。
趙大娘就藏在二樓的某個角落,離廣濟堂一樓靠外鋪面的地方距離太遠,進了廣濟堂也不算完成任務,一定要等她下樓走過來。
但是站在二樓屋頂上,只要找準她的頭頂的位置站着, 絕對距離夠近, 任務就成功完成了。
其他人也拍着翅膀落了下來。
他們一個個下來,剛完成任務, 小樓又是轟隆一聲。
這一回, 所有人一起拍着翅膀拔高到天上。
寧鴿看見看店的小姑娘動作飛快, 在樓塌之前,嗖地沖出店門,往裏喊:“趙大娘,你沒事吧?”
發生的事全都和上次一樣,只是這回她的臺詞裏沒有“幾位客人”這幾個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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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娘耳背聽不見,正在廢墟裏自顧自地喊:“怎麽了?房塌了嗎?”
宋牧出聲問寧鴿:“我們要不要帶着畫像再去一次蘭城大牢?”
寧鴿看看手環的時間,“這會兒太早了,澹臺可能還沒在城外抓到虎刃族的人,我們沒有時間等。不去了,我們直接回栖山。”
大家一起往栖山飛去。
這條時間線上只有兩個任務,已經全部做完,并沒有新的任務再發出來。
這次一路平安地飛到栖山腳下。
歐文眼尖,忽然說:“你們看,林子裏那是一群人嗎?”
寧鴿仔細看,看見山下不遠處的密林裏似乎真的有人影晃動。
幾個人在空中拐了個彎,悄悄兜過去,看清了,樹林裏确實有一大群人,正在往栖山方向走,一個個手裏都拿着兵器。
兵器很不講究,菜刀鋤頭燒火棍都有。
有人在吆喝:“大家上山殺鳥啊!”
“砍死那群害人精!”
“官府都是跟他們一夥的,讓他們随便禍害人!”
“官府不管,咱們自己動手!”
羅叔問:“難不成就是這群人屠山?”
歐文說:“他們應該就是附近的百姓,就算人多,也不一定能殺得了一山弟子和浔印吧?”
寧鴿看清楚了,讓大家跟着她繼續往栖山頂飛,“不用管,這是副本用來迷惑我們的,殺人的不是他們。”
這回回來得很及時。
栖山頂滿山的弟子都還活着,多數都在功房裏用功,也有些在外面走動休息。
寧鴿他們沒有驚擾別人,悄悄落在沐骨殿後面。
沐骨殿門口和上次一樣,守着兩個弟子,坐在臺階上閑聊。
這次沒有任務時間的壓力,寧鴿悄聲對裴寒說:“別敲暈,這次我們盡量不影響原劇情,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麽。你能不能想辦法把他們引開?”
裴寒當然沒問題,點點頭,繞到前面。
沒多久,就看見他站在不遠處,對兩個守門弟子這邊招呼,“你們兩個過來,有事。”
是大師兄在叫人,兩個弟子想都沒想就一起過去了。
裴寒往屋後一閃就不見了。
寧鴿他們抓住機會,悄悄溜進沐骨殿裏,掀開地上的暗門。
只過了片刻,裴寒就甩掉那兩個弟子,一個人悄無聲息地進來了。
他跟着寧鴿一起下了暗門。
暗門在他們身後自動無聲無息地合上,忘泉旁一個人都沒有,寧鴿把龍口裏的石球怼進龍的嗓子裏,打開密室。
密室裏看上去和上次別無二致,寧鴿進來後,先用裏面的機關關好門,然後就又開始東敲敲,西摸摸。
“找什麽呢?”歐文問她。
寧鴿也不知道,但是總覺得,這間密室裏還藏着別的東西。
所有人都開始和寧鴿一起到處找,忙了半天,還是什麽都沒找到。
外面卻忽然傳來細微的動靜。
寧鴿趴在牆上的“潛望鏡”小口看了一眼,原來是浔印來了。
又到了他進來為晚上的端午祭神取忘泉水的時間。
這回他當然沒有在沐骨殿門口遇到寧鴿,直接進來了,手裏攥着瓷瓶,站在忘泉旁。
他一動不動的,好像在對着清澈的池水發呆。
沒多久,又有兩個弟子進來,回禀:“師父,山腳下來了一群百姓,都拿着刀棒,罵罵咧咧的。”
浔印答:“每年都得來兩次。百姓蒙昧,我們是修行人,不要計較。告訴守山的弟子,絕不能跟他們動手,更不要跟他們争執對罵,派人把吊橋撤了,再把上山的石階堵死就行了。”
弟子領命而去。
浔印仍舊對着忘泉,呆呆地站在那裏。
就在寧鴿懷疑他說不定也要來一口忘泉水時,他動了。
不過不是取水,而是把手伸到出水的石頭龍頭裏。
寧鴿立刻知道大事不妙,在密室門滑開的那一瞬,一把拉開還站在密室門口的羅叔,低聲說:“快躲起來,他要進來了。”
好在密室有裏外兩間。
幾個人火速往裏間躲,裏間家具不少,有床,還有櫥子和箱子,五個人各自找地方藏了起來。
寧鴿躲進櫥子,裴寒剛想跟着進來,就被歐文慌慌張張地搶了個先。
裴寒只得進了床底。
這情形有點熟悉——和上次躲鐵傀婆婆時一樣,只不過旁邊換了個人,感覺就大不相同。
而且這次外面是浔印,其實沒什麽好怕的。
寧鴿和裴寒都想進櫥子,是因為櫥子的位置最好,對着門,剛好能看到外間。
寧鴿把櫥門開了點縫,歐文也湊過來一起看。
浔印慢慢走進來了。
他根本沒有察覺到異樣,一副神思不屬的樣子,一進來就坐到那把椅子上,長長地嘆了口氣,不知在想什麽。
寧鴿看見他拿起桌上的書翻了翻,熟練地把書裏夾着的那頁紙拿出來,看了一眼,又放回去了。
和寧鴿想的一樣,看來他早就知道那張紙的存在。
不止知道,應該還偷偷練過紙上的功法。
霓羽雲焰功。
他練了功夫,買了大批煙花,今天是端午,也是師祖的壽辰,他一心想重現當年端午的滿天飛羽,哄她高興。
他坐在那裏出了一陣神,忽然站起來。
寧鴿用氣聲低聲說:“他快發現小黑盒子了,說不定就藏在這間密室裏。”
歐文:“啊?”
浔印當然是現在發現小黑盒子的。
上次時間回溯時,寧鴿在沐骨殿外試探過他,他當時還不懂小黑盒子是什麽,過一會兒他卻要用小黑盒傳送寧鴿他們了。
他一定是在這中間的某個時間點發現小黑盒子的。
然而浔印沒有。
他只嘆了口氣,傻站片刻,竟然出去了。
沒一會兒,密室的門也合上了。
寧鴿:???
歐文笑道:“哈,寧鴿你也有料錯的時候……”
話音未落,密室的門又重新打開了,浔印重新急匆匆走了進來。
歐文:“……”
浔印看起來和剛才很不一樣,緊緊地蹙着眉頭,臉色鐵青,毫不猶豫地走到一面牆前面。
他口中念念有詞,聽起來像是天幹地支,不知在排什麽,寧鴿聽不懂。
他在牆上的花紋上幹脆利落地東點點,西點點,鼓搗了一陣,咔噠一聲,牆角的一塊牆磚開了。
裏面是個小洞,浔印伸手進去,拿出那個熟悉的黑色小盒子。
除了盒子,還有一本小冊子。
歐文用氣聲說:“呦,還有個本子,是小盒的使用說明書吧?”
寧鴿心想,這不太對。
浔印剛才進來時,還滿臉憂郁,一直在發呆,魂不守舍的樣子,只隔了幾秒鐘,再進來時,就風風火火,利索地打開機關,把小黑盒子取出來了。
他明明在殿外時,還不知道小黑盒子的存在。
只見浔印随手把小冊子丢在桌子上,一眼都沒看,只把盒子揣進懷中,轉身就走。
這太不對了。
他就像幾秒之間,忽然變了一個人一樣。
密室的門重新合上。
寧鴿想通了。
所有奇奇怪怪不合理的地方全部打通理順,寧鴿火速從櫥子裏出來,跑到外間,趴在潛望鏡的小窗上往外看。
大家看見她出來了,也都跟着出來。
歐文拿起浔印丢在桌上的小冊子翻了翻,“還真是那個小盒子的使用說明書。”
他笑道:“跟我一樣嘛,我買來東西以後,從來都不看說明書,能用什麽功能就完全随緣,要是電器有個沒擺在明面上的隐藏功能什麽的,一輩子都不知道。可是浔印連這種東西的說明書都不看一眼,比我還強。”
寧鴿邊看外面邊回答:“他當然不用看說明書,因為他已經看過了。”
歐文:?
歐文:“什麽時候?”
寧鴿回答:“在未來。”
外面沒人,浔印又走了。
寧鴿這才轉過頭,解釋:“剛才找到小黑盒走出去的那個浔印是從未來穿回來的。”
穿回現在的身體上,就像他們每次穿時空一樣。
寧鴿說:“因為他在未來機緣巧合找到了小黑盒,用小黑盒穿回到現在,所以他已經知道盒子藏在哪,一進密室就能立刻找到盒子,而且也并不需要再看一遍說明,因為他在未來已經看過了,知道盒子怎麽用。”
歐文懂了,“所以他剛才出去一次再回來,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裴寒也說:“這個盒子能回溯的時間不長,我估計,他最多是從一天後的未來穿回來的,他這麽急匆匆的,臉色不對,一定是在今天和明天之間,發生了什麽大事。”
“沒錯。”寧鴿同意,“我猜想,他大概是從十幾個小時之後穿回來的。”
羅叔納悶:“這怎麽能猜得出來?”
寧鴿說:“小黑盒子上有四個卡槽,我們全部用一遍後,其中兩個還在,兩個卻消失了。
“在這個副本裏,可以穿時間的小黑盒子是個很特殊的東西。我們回溯時間時,周圍的其他東西,無論是人還是物,都跟着我們重置了,可是小黑盒子的狀态并沒有。它的狀态是跟着我們的時間線一起往下走的。”
羅叔沒懂,“什麽意思?”
寧鴿舉例,“就像我們用過轉盤的第四個卡槽,下一次再看盒子,轉盤的第四個卡槽就消失了,我們用過第二個卡槽,下一次轉盤上第二個卡槽就消失了,我們再穿一次時,消失的卡槽并沒有回來。盒子忠實地記錄了我們已經發生過的行為,并不跟着副本的時間回溯,而是和我們一樣,是跟着系統的絕對時間往下走的。
“所以我懷疑,有一種可能性,就是盒子轉盤上的四個卡槽,每個只能用兩次,有人在我們之前,就已經用第四和第二個卡槽穿過時間,所以我們用一次之後,這兩個卡槽就沒了,而第一和第三個卡槽沒人用過,我們可以用兩次。”
宋牧出聲,“是浔印在我們之前已經用過第二和第四個卡槽?”
寧鴿點頭,“我覺得是。他用其中一個試了試,又用另一個穿回到現在。”
外面又有聲音。
浔印回來了,這次帶着幾個弟子。
他沒再來開密室的門,而是在跟弟子們說話。
聲音不大,但是能聽清,他在吩咐幾個弟子,把栖山上所有人都帶到忘泉這裏來。
看來這就是每次屠山時,外面一個人都沒有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