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蜉蝣08
裴寒是一個人回來的。
他沒能說服父母, 他的父母不肯走。
寧鴿陪着媽媽去底樓。她的賬戶裏還有還貸剩下的一點錢,兩個人商量着,仔細選了需要帶走的物資。
拎着大袋子, 三個人一起上了電梯。
頂樓沒什麽人, 也沒有管理處大叔的影子,三個人躲躲閃閃地火速溜出上面的小門。
從小門裏探出頭的時候,寧鴿聽見媽媽感嘆了一聲, “外面真冷啊。”
不過她沒有猶豫, 從球裏出來了。
別人都還在球頂等着。
寧鴿媽媽出來的時候,JJ0043一眼看到, 怔了怔。
借着小門裏透出來的燈光, 寧鴿發現他的臉迅速紅了。
寧鴿媽媽也怔了一下, 随即笑了, “原來你真的在球外。”
他們是同一批孩子, 确實認識。
JJ0043的手沒地方放一樣,攥了攥,插進口袋裏,想想不對,又上前一步, 接過寧鴿媽媽手裏的大袋子。
“我那時候……”他抿了抿嘴唇, “沒去看你登記結婚,後來他們說你生寶寶了……我就想着多賺點錢, 去當清潔工……清潔工要已育,我就想辦法在管理系統裏做了個假孩子出來。出來後,就在球外遇到外面的人了。”
他磕磕巴巴說了一大堆, 好像在跟面試官交代履歷。
寧鴿媽媽好奇地看看他的臉, “在外面真的不會變老, 你看着和以前一樣,”她又摸摸自己的臉,“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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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J0043立刻打斷她,“你沒老,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
他臉上紅暈滾滾,藏都藏不住,“你這是要跟我……跟我們走?”
寧鴿媽媽點點頭。
他倆聊起來,其他人全部化身八千瓦電燈泡。
JJ0043問:“那我們馬上就走吧?我在下面有條小船,坐船到對面,住的地方就在林子裏,有點遠,走過去要一個多小時。”
寧鴿媽媽有點被吓到了。一個多小時,是他們整個生命的一大塊,現在竟然可以奢侈地用來走路。
不過她沒說什麽,轉頭問寧鴿:“你打算什麽時候走?”
寧鴿說不好什麽時候才能找到錨點。
“還要一會兒,我先送你下去。”
他們住的地方太遠,寧鴿要做限時任務,來不及把他們送過去,只能送他們下球。
寧鴿本以為離開這個副本時是媽媽送她,結果變成了她送媽媽。
JJ0043不用安全繩,只抓着球面上的植物,就動作輕捷地攀了下去。
寧鴿和媽媽用繩子直降到底。
靠近大球的黑色水面上果然停着一艘小船,寧鴿把媽媽送上船。
寧鴿媽媽擡頭看看上面,問:“那個是你男朋友吧?”
她說的是裴寒。
寧鴿也下意識地擡頭看看,目光卻凝固住了。
安全頭盔上的燈光掃過大球,照亮了大球肚子底下一塊凹進去的深槽。
那裏原本黑乎乎的,現在卻能看得很清楚。
深槽裏和其他地方大不相同,寸草不生,有一整排黑白相間的格子。如果把黑格當做一,把白格當做零,就是一排二進制編碼。
00111001100,00000000000,00000000000。
十一個一組,一共三組。
寧鴿在心中默默換算了一下,是460,0,0,和手背上的二維碼一樣,每個數字換算成兩個字符,就是AA0000。
這是最小的編號,是這裏所有編號的緣起。
這編號屬于球母——所有“小蝌蚪”的媽媽。
寧鴿在心中理了一遍。
健康檢查是個圈套,設定了一個新手玩家必死的局面。
下一個任務給出“找媽媽”的線索,這時候就算不用裴寒計算二維碼的方法,一間間格子間盲試,細心的話也會留意到年齡接近的育齡女性編號接近,注意到這個世界編號的規律。
如果沒猜錯的話,被跳掉的考試給出的應該是計算二進制編碼的線索。
然後系統逼着人生小孩,有孩子的人就可以領到清潔工的高薪工作,來到球外,看到球母。
後續一定還有任務給出新線索,但是寧鴿送媽媽,陰錯陽差地來到球下這個隐蔽的位置,先發現了球母的編號。
裴寒上次說得對,要盡量完成任務,跟着任務走,就會找到錨點。
“媽,”寧鴿說,“我好像真的要走了。”
寧鴿順着安全繩上到球頂時,歐文正在大開腦洞。
“金屬球不怕火吧,你們說能直接放把火把草燒了嗎?光靠鏟得鏟到什麽時候去啊。”
寧鴿爬上來,“恭喜你,不用鏟了,我們要去掃描錨點了。”
大家:!!!
真找到錨點就不用再鏟草做任務了,所有人一起順着球往下降。
裴寒就在寧鴿旁邊。
寧鴿忍不住問他:“球裏什麽都有,球外看上去很可怕,有什麽還不知道,要是你的話,會從球裏出來嗎?”
裴寒連想都沒想,“當然了。”
他說:“其實就算離開球,到了球外,也還是在副本裏。出副本才是唯一的出路。如果連第一層都不敢出去,又怎麽出第二層呢?”
小船上的視角最好,能拍到凹槽裏的格子,但是又窄又小,一下裝不了那麽多人和東西,大家降到水面的高度,輪流上船。
卷毛缺條胳膊,第一個上去了。
他邊擡頭看邊嘀咕,“一排格子,黑黑白白的,這要是不會算的話怎麽辦?”
歐文說,“就算你不會算,看見這麽奇怪的東西,也總會掃一下試試吧?”
裴寒說:“因為時間線錯亂,我們中間跳掉了一個考試任務,估計和這個有關。”
他想的和寧鴿一樣。
卷毛擡起剩下的左胳膊,用手環掃了一下,立刻消失了。
果然是錨點。
剛才還站在船上的大活人突然沒了,JJ0043和媽媽都吓了一跳,不過誰都沒說話。
小平頭看見他走了,知道錨點是真的找到了,立刻松開繩子,火速往船上降,巴不得立刻離開這個鬼地方。
寧鴿也小心地下到船上。
她又抓緊時間抱了抱媽媽。
“要是外面不好,就回來。”寧鴿媽媽說,想了想,又囑咐,“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和在小旅舍的前臺最後一次見到哥哥時哥哥說的話一樣。
寧鴿的鼻子發酸。
她剛想說話,就聽到頭頂傳來翅膀拍擊的聲音。
這次不是一只,而是兩只。
兩只大鳥同時往小船這邊沖過來。
JJ0043很有經驗,看見大鳥的第一反應,就是一把拉起船上的刺網,把寧鴿媽媽遮住。
“快進來!”他伸手去拉寧鴿。
然而來不及了。
兩只大鳥都下來了。
一只大鳥直奔小平頭俯沖過去,另一只大鳥無視這麽多人,直接去抓寧鴿。
是那只被寧鴿調戲過,跟她結仇的鳥又來了。
它往下降到寧鴿頭頂,歡快地叫了一聲,一對大而尖銳的腳爪抓向寧鴿的肩膀。
裴寒還懸在安全繩上,猛地一蹬球面,向這邊撲過來。
有人比他的動作還快。
江矜比裴寒離小船更近,寧鴿看見她在吊着繩子蕩過來的同時,手中匕首一揮,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
大鳥細長的脖頸上開了一個大口子。
鮮血噴湧出來。
裴寒也到了,一拳揮出去,打在大鳥的眼睛上。
寧鴿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大鳥噴着血的脖子一偏,在空中翻滾着撲騰了一下,就跌進黑水不見了。
裴寒和江矜兩個人同時撲過來救寧鴿,小平頭那邊的情況就很不妙。
他本來正在舉着胳膊瞄錨點,只要點一下立刻就能安全傳走,但是手哆嗦得完全對不準凹槽裏的方格。
他胡亂點了一下,沒有拍全,再想點第二下,已經來不及了。
錯過了最好的傳走的時機,大鳥沖下來,用尖而長的喙叼住了他的腦袋,翅膀一振,重新拔高。
小平頭的手腳亂動,在空中拼命掙紮,大鳥似乎覺得煩,嘴巴猛地咔嚓一合,他瞬間不動了。
JJ0043說:“鳥有東西吃,暫時不會再來,我們快走。”
寧鴿最後看了一眼媽媽,擡腕點下了掃描。
大球、小船和媽媽全都不見了。
和那個不負責任的爸爸一樣,寧鴿從媽媽的世界中徹底消失。
系統應該很快就會抹除她的記憶,從今以後,她才真的開始過她自己的人生。
大火車站一樣的中轉站裏人流來去。
寧鴿這次有經驗了,一冒出來就往前走了幾步,給後面的人讓路。
裴寒、歐文和江矜也跟着出來了。
一出副本,衣服就全都變了回來,所有人恢複了下副本前的打扮。
江矜穿的竟然和寧鴿很像,是件黑T和方便活動的灰色運動褲,只不過她腳上是雙和裴寒的類似的高幫靴。
所有人的手環都震了。寧鴿看了看自己的。
【副本經驗積分: 1
拉姆達經驗積分: 1。
測試獎勵積分已分配,轉入積分:二十萬。】
“找bug的報酬進來了。”裴寒解釋。
幫系統去簡單地查個bug,酬勞竟然這麽多。
歐文很滿意,“什麽都沒幹,跟着你們就白得二十萬,爽。”
寧鴿趁機問歐文:“抓bug的報酬這麽多,為什麽不盲狙?萬一碰對不就發財了?”
歐文笑了,“阿爾法舉報bug是有正确率要求的,亂報會扣成就點,嚴重的話會取消阿爾法資格,很不劃算,”他用下巴指指裴寒,“他們排行前面的阿爾法正确率全都是百分之百。”
怪不得那時景曜一直在試探,并不輕易舉報她。
江矜上前一步,在寧鴿的手環上碰了一下,“加個好友。”
寧鴿低頭翻翻手環。他們全都能加好友,寧鴿卻死活找不到加好友的地方。
看出寧鴿不明白,歐文笑道:“高級玩家以上才能加。”
原來如此。
“你要出去麽?”江矜問寧鴿。
寧鴿當然不會出去,“先不出去,我要去小賣部買點東西。”
江矜點點頭,依舊言簡意赅,“在小賣部門口等我。”轉身走了。
歐文問寧鴿,“你要去小賣部買衣服?你這身是真應該換換了,也就鞋還湊合。”
“不是。”寧鴿說,“我要買東西送人。”
“送人啊?”歐文別有意味地看一眼裴寒。
裴寒偏頭示意小賣部那邊,“走?”
他倆都是一副要跟着她去的樣子。
小賣部裏還是那個老大爺。
寧鴿劈頭就問:“大爺,請問你們這兒有護腕嗎?”
老大爺從眼鏡上方擡起眼皮看她一眼,也沒說話,站起來走到裏面翻了翻,拎出兩個小塑料袋,拍在櫃臺上。
塑料袋裏裝着毛巾護腕,式樣簡單,一個粉色,一個黑色。
“十二萬一個。”
比上次打折的褲子還貴。
寧鴿的心在滴血,不過還是咬咬牙,問:“還有更好一點的嗎?”
“只剩這兩個了。這還不夠好?戴上永遠都不壞。”
寧鴿猶豫不決。
“要不你上樓去看看,樓上精品店的護腕倒是花樣多,可就貴了,起碼三四十萬起。”老大爺拎起裝護腕的袋子,打算放回去,
“等等,”貧窮的寧鴿說,“我買了。我要黑色的。”
老大爺把黑色的那袋放下,“黑的好,穩重,大氣。”
寧鴿豪邁地刷了手環,拿起裝護腕的袋子,沒有拆開。
歐文看看寧鴿手裏的護腕,再看看裴寒,又問寧鴿一遍:“你要送人啊?”
“對。”寧鴿站在小賣部門口不走。
不一會兒,就看到江矜過來了,手裏還拎着個袋子。
寧鴿攥着護腕,有點忐忑,等她走近,對她說:“我……那個……想送你點東西。”
歐文驚奇得眼睛都大了一圈,張了張嘴,再看一眼裴寒。
裴寒臉上冷得倒上瓶水就能炒冰。
寧鴿把手裏的小塑料袋遞給江矜,“是護腕。好像手腕有傷的話,戴着舒服一點。”
江矜怔了一下,接過來。
寧鴿有點不好意思,“就特別簡單的那種,不太好。”
江矜打開塑料袋,把護腕拿出來,認真看了看,直接套在手腕上。黑色和她身上的黑T很配。
“挺好的。”她說。
“正好我也有點東西要給你。”江矜把手裏的袋子遞給寧鴿。
袋子裏是個盒子。
江矜幫她掀開盒蓋,裏面裝着一雙黑色高幫靴,結實輕便,和裴寒他們穿的一樣。
“你的衣服還可以,方便活動,”江矜說,“但是帆布鞋不行。”
她對寧鴿這身打扮的意見和歐文徹底相反。
“有的副本條件艱苦,要走遠路,得要雙好鞋。號碼是我大概估的,要是不對,你去樓上一家叫Amitie的店,讓他們給你換就行了。”
寧鴿有點驚訝,她這句話說得很長,比她在副本裏說過的所有話加起來都長。
“我走了。”江矜說,又看了眼寧鴿旁邊的裴寒。
她補了一句,“別太信男人,想都知道他們腦子裏裝的是什麽。”
她幹脆利落,轉身就走,下了扶梯。
寧鴿抱着盒子,默不作聲,有點想哭。
心中暗下決心,等有錢了,一定要送她一個最好的護腕,全中轉站都找不出第二個的那種。
歐文愣了半天,然後就開始笑,快笑斷氣了,“絕了。”
裴寒冷着臉,忽然活動了一下手腕,冒出一句,“其實我手腕上也有舊傷。”
寧鴿:“……”
歐文按着肚子,“完了我要把今日份的笑給笑完了。真的不是太想要八塊腹肌。”
寧鴿當然明白裴寒是什麽意思——他也想要個禮物。
送他也沒什麽,問題是——
“不然我下次再送你?積分不夠了。”
裴寒看着她,“下一次副本五萬,剛剛又轉進二十萬獎勵,所以你肯定還有十三萬。”
寧鴿:“……”
他算得很對,都忘了下一次副本本身還有五萬積分,确實夠再買一個護腕。
寧鴿冷靜地提醒他,“可是小賣部就剩一個粉色的了,其他地方的我都買不起……”
“粉色不錯。”裴寒說。
“啊我的肚子。”歐文痛苦地彎着腰。
寧鴿看裴寒一眼:他自己都不挑,替他操什麽心?
寧鴿豪邁地把戴手環的手按在櫃臺上,“大爺!再給我來個粉的!”
中轉站裏人流如織。
裴寒卷着襯衣袖子,手腕上多了個顯眼的粉色毛圈護腕,平白有了種清新明快的少女感。
他滿意地看看護腕,擡起頭,想說話。
“不用回禮。”寧鴿搶在他前面,把他的話堵了回去。
裴寒凝固了片刻,才問:“為什麽她能回禮,我就不能?”
歐文笑得死去活來,仍然搶着答:“因為人家想想都知道男人腦子裏裝的是什麽啊。”
裴寒:“……”
裴寒噎了噎,調整了半天情緒,才問:“要不要去我住的地方?”
寧鴿不能離開中轉站,正要拒絕,裴寒就指了下上面,“就在頂樓,我包了一個房間。”
這就更不對勁了。
裴寒察言觀色,又補充,“歐文也一起。”
歐文:“我也一起??我特麽還有一瓶開了的酒存在……算了。”
裴寒帶着那份粉紅少女感招搖過市,領着寧鴿他們上樓。
“樓上還有住的地方?”寧鴿好奇。
“有酒店,什麽都有。”他說。
上面原來有好幾層,像個不小的購物中心,有吃有喝有賣東西的地方,寬敞明亮,比下面雜亂的舊車站好多了。
寧鴿看見江矜說的那家叫Amitie的店了,櫥窗裏的鞋子很好看,标價竟然只有三位數,頂多四位數。
“這難道是價格?”寧鴿指着标價299的鞋子,想也覺得不可能。
歐文看了一眼,“哦,後面通常不寫‘萬’。”
寧鴿:“……”
裴寒的注意力在別處。
寧鴿順着他的目光看了看,發現不遠處頭頂挂着一塊很大的顯示屏,似乎是個排行榜。
第一名是個縮寫——PH,明顯是裴寒。
排行榜有好幾頁,不停地滾動,寧鴿看見,上面的名字各式各樣。
有的是字母,有的是全名,有的像網名,甚至後排有個最奇葩的,名字是“--”,好像對着全榜的人擺出冷漠臉。
這大概就是他們阿爾法排行的月榜。
前幾名的分數咬得很緊,每個之間都只差幾個點,第二名叫“asdf”,一看名字就是亂點的,和裴寒之間也只差五點。
“你快被追上了啊。”歐文拍拍裴寒肩膀。
寧鴿看了眼裴寒的表情,覺得他的神情太過認真。
這麽認真,不像是只為了錢。
“當第一還有什麽好處,除了下副本賺的積分多以外?”寧鴿問。
“連續十個月第一,就可以自由。”這次回答的是裴寒,“永遠離開這個地方,再也不用回來。”
第一名竟然有這種好處。
“你已經九個月了吧?”歐文問得像是裴寒懷孕要生了,“只要保住最後一個月。”
說得像是要保胎。
“他上次就是在第一名待了九個月,結果最後一個月被擠下來了,功虧一篑。這次一定要守好。”
歐文感慨。
“要是天上能掉下來一個大bug就好了,把第二名甩到八千裏外。”
裴寒沒出聲。
大bug寧鴿也沒有出聲。
寧鴿忽然意識到,這是一個幾乎必死的地方。
人們不停地在副本間輪轉,直到死亡來臨。
唯一的出路是向上,積攢勝率,變成系統認定的阿爾法,然後再與其他阿爾法競争,被系統驅策着做維護工作,賺成就點,長長久久地保住第一的位置,最後才能重獲自由。
對裴寒來說,最後一個月每七天下一次副本,只要下四次就能走了。
可是這樣消極地下副本,拿不夠成就點,就保不住他第一名的位置,反而前功盡棄。
這規矩相當坑人。
“有人做到嗎,”寧鴿問,“真的有人被系統放了?”
“反正自從我進來後,沒有。”裴寒說,“當初排在我前面的阿爾法全死了。”
樓上幾層裝修豪華,酒吧夜店應有盡有,有積分來這裏花的都是副本中的佼佼者,人們在這個虛拟的地方尋歡作樂,開心一秒算一秒,仿佛前面等着的不是必死的命運。
和副本裏蹬輪子的人也沒什麽區別。
頂樓是酒店,裴寒在這裏長包了一間套房。
他帶着寧鴿參觀了一圈。
套房是裏外兩間,裝修雅致舒适。
“偶爾懶得出去,就住在這兒。”他說,“不過大部分時間這裏都空着。”
歐文一進門就抄起手柄打游戲,追着人殺也被人殺,好像在副本裏還沒玩夠。
寧鴿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借衛生間仔細照照鏡子。
在速生速死的副本轉了一圈,希望沒有變老。
還好,鏡子裏的人看上去并沒有任何變化。
寧鴿順便洗了把臉。
裴寒靠在門口,繼續跟她聊天。
“你這次還是不出去?”他語氣随意地問,“不出去的話,可以住我這裏,反正我不在。”
寧鴿默默地抹掉臉上的水,看向鏡子裏的人。
他倚在門框上,雙臂抱胸,眼睛微眯,手腕上的粉紅是全身唯一一抹亮色。
這是個排行榜蟬聯第一的阿爾法。
他冷漠淡定,不動聲色,瞬間衡量利弊,在誰都想不到的時候忽然下手,眼都不眨一下。
他比景曜更精明,更果決。
就算他沒事就跟她說幾句有的沒的,撒嬌吃醋一樣逼着她送禮物,把她按在懷裏親得天昏地暗,寧鴿也并不真的相信他。
寧鴿和他一起下了兩個副本,對他動腦筋時的表情很熟悉。
寧鴿有百分百的把握,他現在問這句話,是在試探她是不是真的不能離開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