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為什麽阮棠當初那麽着急……
第56章為什麽阮棠當初那麽着急……
越秀區精神專科醫院附近,東籬公園的長凳上,阮棠遠遠看到陳璐坐在大樹下。
她看起來形容憔悴,和上次校友聚會的意氣風發很不同。
駐足片刻,阮棠還是走了過去。
“阮棠。”
陳璐看到她,直起身,眼裏的灰寂閃過一抹神采,“你來了,我還怕你不來。”
阮棠和她不熟,也不想熟,簡要的直奔主題,“你說有很重要的事,必須當面說,是什麽事?”
陳璐很矛盾,她昂起頭,驕傲的口吻說着落魄的話,“阮棠,你知道熱搜是我做的,我也如你所願得到了懲罰,我們家在江城的生意陷入絕境,不得不賣房周轉,結果你滿意了嗎。”
阮棠擰眉,“你家生意失利,和我毫無關系,找我來就為了說這個?”
“呵呵,你倒不必假裝。”
陳璐很想繼續逞強,然而她不得不低頭,最後自嘲道:“若不是你那個厲害的男友,還有誰有手段欺負我們普通的小公司。”
當初要能預料阮棠背後的男人那麽厲害,她怎麽敢趟渾水,毀了她爸媽苦心經營幾十年攢下的人脈和財力。
阮棠心裏隐有猜測,是聞景琛替她以牙還牙,她面色不顯,“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她沒想過報複,但男朋友想幫她出口氣,她才不會扯後腿。
陳璐沒繼續與她糾結此事,“阮棠,我找你不是為了我,我問你,你最近,是不是不肯接晏青的電話?”
“......”
Advertisement
阮棠嫌煩了,她本不是拖泥帶水的性子,話清楚講了一遍又一遍,李晏青問她也就罷了,陳璐也要來質問她,憑什麽?
“我還要練琴,先走了。”
陳璐即刻伸手拉住她,“你等我說完,三分鐘,後面去留由你決定。”
阮棠停在那,甩開她的手。
“是,這幾年我到處宣揚和晏青在一起,他頹廢到懶得反駁我。我還和他媽媽商量用訂婚逼他就範,我以為我那麽癡情,總有一天能成功,可惜,他竟然會在我設計的地方遇到你,我只能永遠都輸給你。”
阮棠雖然對李晏青不再喜歡,還是很不贊同陳璐做出的胡攪蠻纏的方式。
不過,這是他們的瓜葛,她無謂多評價。
“說完了嗎,我要回去了。”
陳璐松手,有氣無力地指了指醫院,“來都來了,不去看看晏青嗎?”
阮棠頓住腳步,皺眉回頭,“什麽意思?”
“是啊,他不舍得告訴你。”
陳璐耷拉腦袋,笑容蕭索,“在淮城的将近半年,他因為雙相和焦慮症複發,情緒時不時失控,天天住在醫院。”
“不可能,我昨天還——”
“嗯,昨天他偷偷跑出院,我和他媽媽找瘋了,他回來對我們說,他無法錯過你的演奏初選。”
“沒辦法,他有病,我們都不敢怪他。”陳璐擡起通紅的眼眶,她不理解,“你見過他幾次了,難道一點都察覺不到他無法控制情緒嗎?”
阮棠被問的啞口無言,“我......”
她滿以為他是恨她,厭惡她,怎麽會想到他會得情緒類的疾病。
“不,他不會的。”阮棠思來想去,眉頭緊簇地搖頭,“陳璐,會不會誤診,晏青在大學裏樂觀積極,他遇事情總是先安慰別人,他不可能——”
陳璐望着她,淡淡打斷,“你要看五年前的病歷嗎?我說的再清楚一點,你要看,你離開的那一年,他在國外的病歷嗎?”
阮棠聽的心猛地一沉。
啊,原來又是她啊,她真是,專害李晏青的害人精。
“你還走嗎?”
阮棠虛咽了口,握緊手心,“陳璐,晏青,他在哪個病房。”
...
入夜,醫院三號住院區,燈光冷冷,照亮五樓的單人間。
李晏青靠床坐着,看向窗外的慘白月光,大概是冷氣開得太足,他覺得渾身都冷,蓋着毯子都抑不住的冷。
門被打開時,他沒回頭。
“陳璐,我說過你別來,我不想看到你。”
“晏青,是我。”
李晏青怔神片刻,匆忙轉頭,那一剎那他蒼白面孔上的驚慌失措難以掩飾,“棠棠,你怎麽在這。”
他本來也是清瘦的人,穿藍白條紋的病服看起來就更虛弱。阮棠想,其實她那天要是更仔細一點,一定能看出他有時連站都站不穩。
陳璐來的路上罵得對,她沒有心,至少對李晏青是。
到了這個時候,阮棠想不出她該說什麽,她站在床前,低頭悶了半天,終究還是那三個字,“對不起。”
李晏青從驚訝中恢複淡然,緩慢開口,“其實,你不用對不起,那天你挂的那個電話,我就是想告訴你,我全部都知道了。”
知道為何她寧願求那種父親,也不找他幫忙的理由。
阮棠擡眸。
“當年我母親找過你是嗎。”李晏青講話時,眼裏黑沉沉地像一潭死水,“說她辛苦養育我,陳璐那樣的姑娘更适合結婚,她說你同樣是單親,應該很能理解她的感受,是這樣對嗎。”
阮棠沒想到會說這件事,“晏青啊,你——”
“我自己的母親,我怨都怨不了。”
“晏青,我真的不記得,過去的事別提了。”
阮棠是騙他的,盡管不願意回想,她記得很清楚,那時因為外婆病重奔波,忙碌中接到盧婉琴的電話很訝異,更沒想到的是見面的內容。
盧婉琴話裏話外嫌棄她的家庭,那時她外婆還在醫院生死不明,她只是個沒畢業的大學生,坐在咖啡店裏,聽到最後哭的腦袋都是嗡嗡響。
她一直很擔心聞筠讨厭她,極度不自信,大概也有這層緣由在。
她好像,不怎麽招長輩的喜歡。
阮棠垂眸整理完思緒,輕聲說:“晏青,你媽媽,是為了你好,希望你明白,我離開你也不是因為她。”
李晏青沒有接她的話,他面向隔了塊玻璃的寂靜夜空,“棠棠,我一直在為你存錢,這五年沒有一個月斷過,全存在你見過的那張卡上。”
“我說過,會用來娶你的老婆本。”
“可是,可是我每存一次都問自己,為什麽,為什麽我當初就那麽窮啊?”
李晏青轉過頭,眼裏滿是淚水,他說出口的話如此幼稚,偏偏內容殘忍又現實。
“我現在終于有錢了,可你也不會回來了。”
阮棠不想聽他再說下去,她努力地找平衡點,“晏青,你要知道,就算你母親不找我,我也不會問你要那筆錢。”
“你是覺得我不會給你嗎?!”
“不是,你別鑽牛角尖。”
阮棠怕他情緒變幻,盡可能溫和地說:“對,你會。然後呢,就算你全部給我,還是不夠的,我們該怎麽辦,你去熬夜兼職嗎?你媽媽怎麽辦?她為你賣掉房子,供你的夢想——”
李晏青突然激動:“阮棠,我只想要你!”
“什麽叫只想要我,生活不止愛情,親情和夢想都很重要,難道你全要放棄嗎?!你有自信,即使失去了一切,只有我的時候,你還會依然喜歡我嗎?”
“會,我會的!”
阮棠急道:“你,你現實一點行不行啊!”
李晏青被她喊的有些無措,他的歇斯底裏和死寂沉沉無時差地變化,此時眉眼垂下去,可憐的像是做錯事被罵的孩子。
阮棠不忍心看他,雙手捂住臉,聲線打顫,“李晏青,是我不該不給你音訊,不該不提分手就離開,我對不起你,請你放下我,不要再折磨自己。”
“算我求你。”
李晏青見她這樣,又開始軟和下來,他爬到床尾,離她近一點的地方,“棠棠,我會好好治療的,只要你別推開我。”
“我保證,保證離你很遠,看你的背影我就能慢慢痊愈,所以,你能不能別再推開我?”
阮棠聽完,紅着眼依舊咬牙搖頭。
她不喜歡他,不想再給他任何虛無的希望。
李晏青眸中的光逐漸黯淡下去,看着她問:“即使我病了,你也不願意可憐我,對嗎?”
...
—
斯通集團的頂樓,聞景琛坐在辦公室補批文件,為女人放棄工作上的事,昨晚是他第一次做。
感覺好像也不錯。
半小時後,秘書助理打來專線:【總裁,阮思婷小姐說有重要事要見你。】
聞景琛無所謂道:“不見。”
阮思婷尖利的叫喊聲透過電話那頭傳出,幾乎要沖破座機,【景琛,我真的有話告訴你!】
【阮思婷小姐,您早就不是我們公司員工,請您盡快離開,不然我會立刻呼叫保安。】
阮棠不喜歡看到阮家的人,聞景琛很早就讓人事将阮思婷辭退。當然他也懶得應付,畢竟阮家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他甚至想,空了就替阮棠把失去的都讨回來。
【景琛,是關于阮棠的!】
【景琛!】
聞景琛執筆的手頓了頓,長指敲下按鍵,“讓她進來。”
幾秒後,阮思婷走進玻璃門,看到桌後坐的無比英俊的男人,心裏嫉妒非常,原本當年聯姻的對象是她才對,是阮棠偷走了屬于她的愛情。
男人涼薄的聲音不耐煩地響起,“你只有一分鐘。”
阮思婷不太甘願地收回視線,從包裏拿出透明紙袋,拍在他面前,聞景琛掃了眼,放大的照片和一樣東西。
有點陌生的東西。
“景琛,我是來告訴你,為什麽阮棠當初那麽着急離開你。”
聞景琛還在盯看桌上的東西,漫不經心的重複,“為什麽。”
阮思婷提了口氣,道:“她懷孕了。”
哦,他認出來了,那是驗孕棒。
照片的像素不高,是手機角度的偷拍,照片裏的女人側蹲在卧室裏,皺眉拿着驗孕棒,模樣煩惱。
即使隔了多年,兩道豎痕,清晰的痕跡依舊。
阮思婷生怕他看不懂,急着解釋:“她有你的孩子,不想留下,才會必須趁你不在時離開。你當年還沒對她看管太嚴,手術是我家阿姨帶她去做的。”
她急促說完,想辨別男人臉上的情緒,但沒有,他的臉上看不出異動,沒有驚訝和嫌棄,連最該有怒意都無。
聞景琛向後靠坐,掀眸看她,淡笑道:“然後呢。”
“然後?你不生氣嗎?!”
“這是她的決定,她有這個權利。”
阮思婷搞不懂,哪個男人能不介意這點,如聞景琛這種強勢的類型,她理解不了他此刻的淡定,“景琛,你難道真的毫不介懷,她打掉你的孩子?”
“你是不是不信我,不信你可以拿驗孕棒去做DNA!”
她昨晚聽說聞筠見過阮棠,就再也忍不住,這是她藏了好久的殺手锏,原以為聞景琛聽到後,至少會和阮棠大吵一架,誰知他毫無反應。
聞景琛右手拿起桌上的鋼筆,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所以,她的身體,我的孩子。”
他用筆将透明紙袋慢慢往外推,直至推出桌沿,啪——落地一聲脆響,他看向阮思婷,冷笑道:“而你算什麽東西,也敢跑來跟我議論?”
“景,景琛...”
阮思婷被說的面上挂不住,呆住道:“我是想,想讓你知道她...”
“滾出去!”
秘書帶着安保人員跑過來,阮思婷氣的渾身發抖,然後很快就被架了出去。
偌大的房間,只剩下聞景琛一個人。
一秒後,他淡然的神色遽變,将手中的鋼筆狠狠砸向玻璃門,因為力道過大,玻璃應聲碎出裂紋,男人西裝的衣角還在獵獵作響。
【還有件事,我當時那麽急着離開你,其實是因為我——】
【你剛想說什麽。】
【沒,沒事,不重要了。】
不重要的事,原來就是指這件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