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的要求
牆角落地燈的微光穿過白色綢簾,打在新換完床單的床尾。
阮棠淨過手側躺,朝向窗的的位置,背對着的浴室裏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她往上拉了拉薄被,蓋住通紅的臉蛋和耳朵。
原本在那種事上,她就不占主導位置,即使從前和他在一起,大都也是被動承受。
他怎麽好意思要求她的?
真是過程艱辛。
這些日子,阮棠逐漸發覺她很容易被聞景琛哄住,說不來是因為她心軟,還是因為他擅工心計,總之,他大概是個危險人物。
洗浴室關了花灑。
阮棠聽見立刻閉緊了眼睛,呼吸平穩地假裝進入熟睡之中。
聞景琛走進門,看到床上縮成一團的棉絨被鼓起,無聲地笑了笑。他穿起上半身睡衣,修長的指端扣上一個個結扣,布料些微的摩擦聲有律可循,阮棠甚至能在心裏默數扣到了第幾顆。
然後她聽到他湊過來,低聲在她耳邊呵氣:“手還酸麽?”
“...”
“不酸的話,不如再來一次。”
不回,不該是默認的意思麽。
阮棠裝不下去了,手往外一撞,轉頭羞憤道:“你看看幾點吶?說好只占用我一小時,現在天都快亮了。”
聞景琛寬大的掌心抵住她的肘部,笑着替她掖好被窩,語氣很寵,“嗯,我錯了。”
“你轉過去,不許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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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得逞後心情還不錯,男人依言轉過去,自床頭拿了杯之前接好的冰水,遞到薄唇邊,“明天有沒有空。”
明天是周末,這些年阮棠的私生活幾乎能用貧瘠來形容,她大學畢業離開的突然,和以前的同學斷了聯系,眼下和祝子瑜關系是好,可人家是明星,通告忙碌。
簡單的說,就是沒朋友約她。
“...沒有。”
“正好,我們去個地方。”
阮棠聽到這,微微向後擡頭,“幹什麽?”
聞景琛喝了口,“帶你放松一下。”
阮棠剛才幫他的時候很累,到這個點也确實困了,她以為他又要送她禮物,懶聲拒絕,“不用給我買東西,我戴手表,就夠了...”
“嗯,明天有別的計劃。”
聞景琛放下淺口杯,輕描淡寫地說:“不過,送你的商場應該很快建完,到時你想要什麽,随你去挑。”
阮棠合着眼,只當他開玩笑,音調漸弱的回道:“好啊,那你慢慢...建吧。”
“喜歡什麽樣的。”
她張着小口,快睡着,軟綿綿地胡亂瞎說:“唔...貴...土豪金。”
“我困了...晚....”
男人往左側低眸,看了看已經迷迷糊糊睡過去的女子,勾唇替她把尾音接了過去,“晚安。”
...
翌日下午,阮棠一覺睡到自然醒。
窗簾很厚實,房裏黑乎乎,她坐起身,身上還穿着男式睡衣,經過一晚,成功沾染到了男人慣用的冷香。
那種感覺,就好像聞景琛還貼在她背後。
頂樓不比平日家中,即使同樣隐私,始終有種可能被窺探到的錯覺,譬如如果感知一下這張床樓下都是公司的員工,再想起昨晚做的事,她心上瞬間就湧起羞赧。
“阮小姐。”
是秘書助理的聲音。
“在。”
阮棠輕手輕腳地走近門,助理方萍從門縫中遞來一只紙袋,她接過打開一看,是套質感很舒适的休閑套裝,襯衣長褲。
方萍笑道:“阮小姐,尺寸是總裁給的,您看合不合身?”
“肯定合身,謝謝。”
這種衣服大了無非是寬松,緊了有外套罩着,她壓根不用試。
方萍沒忍住,偷偷一笑,把門給拉上。
阮棠覺得秘書助理的笑容挺莫名,直到她看到了藏在疊起套裝下面,還有只黑色蕾絲邊文胸。
“...”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阮棠無奈瞄了眼辦公室的方向,繼而拍拍發熱的臉,轉身跑去洗漱。
像是算準時間,等她換好衣服從洗手間出來,餐廳已經放好餐點,很豐盛擺滿了整整一桌,菜式也精致,是從名店打包來的的樣子。
聞景琛站在桌旁,幫她抽出椅子,“你先吃。”
“嗯。”
阮棠坐上去,捧起碗看他:“聞景琛,我看你好像很忙。”
聞景琛的忙碌顯而易見,平日裏每隔兩周抽出一天來見阮棠也是他有心作出的安排,他曾經有句話沒騙她,他的生活不需要去應酬許多宴會飯局,有時間,他寧願見她。
“還好。”
阮棠猶豫道:“我還是吃完就回去吧。”
男人輕笑了聲,抽走她的筷子替她夾了塊牛肉,回身走進辦公室前,輕拍了拍她的臉頰,“吃完再說。”
“...哦。”
...
阮棠吃完沒來得及說,就被聞景琛給帶了出去,看得出車是往市中心邊緣走。
等到了地下停車庫,牆壁上的宣傳語顯示目的地,竟然是射擊場。
周末來的人比工作日多,但是不影響聞景琛,他有專門預定的通道,不會有旁人打擾,二人依次用證件刷卡進入,工作人員殷勤前來保管他們的私人物品,最後再穿過兩道按鍵刷臉鋼鐵閘門。
終于到了實操.射擊房。
這是個內外相銜接的寬闊場地,綠色靶道和槍靶露天,他們站在房內,從開槍的地方往上望出去,甚至可以看到夜幕上的星星,刺激又浪漫。
左手邊有個屏幕會顯示環數,射.完最後那張紙會自動移過來。
阮棠從昨晚開始就以為聞景琛要帶她去商場購物,就算不是商場,她也絕對不會想到是這樣的地方,他帶她來射擊?
聞景琛脫下外套,遞給身旁的工作人員。
仿佛看透了她的一臉詫異,他笑道:“嗯,我帶你來射擊。”
“...可我不會。”
“當然是我教你。”聞景琛低頭戴皮手套,鼻音啞笑,“怎麽,還怕我教不了你啊。”
阮棠搖搖頭,“那倒不是。”
聞景琛大學畢業去國外呆過一年,大概是那時接觸的喜好,她在澄園還看到過他的IDPA證,類似于模拟實地槍戰之類,具體她沒有細究,反正應當是挺厲害的段位。
阮棠很少看見這樣的聞景琛,外貌沒有差別,總歸是斯文俊美,可能此時多了幾分介于緊張和松弛之間的慵懶痞氣,伴随着槍支的男性荷爾蒙十足,危險又迷人,使得他脖側的青筋看起來都格外性感。
男人擡眸看她,“幫我戴個耳機?”
“噢。”
阮棠上前踮起腳,離得太近幾乎能聽到他的呼吸,“你,這樣壓着舒服嗎?”
沒聽到回答。
她偏移角度,恰好撞進了對面那雙含笑深幽的黑眸。
阮棠被聞景琛盯的心跳加快,自覺壓低呼吸,直到指尖不經意碰觸到他的耳朵,她才跟燙到了似的,恢複意識縮回了手。
她有點不樂意。
他這個人怎麽總是這樣,不說話,來誘惑她看他,偏偏她還沒出息的每次都上鈎!
“開始了。”
阮棠仍在想剛才,故意無視男人的話,賭氣般輕哼了聲。
聞景琛勾起唇,轉身拿起安全鏈上的M1911,這是把.45ACP口徑的手.槍,後座力很強,他的雙手握槍,兩臂擡起,向前抻出,姿勢标準利落,目光瞄向靶心。
阮棠站在他身後,趕緊拿了耳機戴上,接着扒在他的背,斜出半邊臉觀看。
作為第一次實地看射擊,阮棠沒覺得害怕,她本身是個膽子很小的人,換個稍微不那麽熟悉的,拿把槍在她面前,哪怕有安全鎖,她也不會放松警惕。
但是現在,她更多的只有好奇。
她輕觸的男人的肩背傳來強烈的震感,他一向穿衣顯瘦,然而剎那動作爆發出的肌肉卻精健如硬鐵,伴随連續的槍聲,阮棠看不清飛出去的彈頭,數了數,他打了有十下。
很快靶紙移過來,從一到十圈,十個點皆在一橫線上。
聞景琛回頭看她,“要不要試試。”
阮棠以為自己不感興趣,沒想到當此刻他問起,她發現她是想嘗試的,臉上露出些許興奮的神色,“好啊。”
說完,她就想接過槍。
聞景琛按住她的手,笑着說,“你不能用這把,會受傷,跟我來。”
阮棠沒接觸過不懂,手.槍看着短小精悍,上手輕但槍管短,實際非常難打,技術要求比較挑人,相當強的後坐力加上沒有肩托,容易壓不住槍口,更何況聞景琛用的槍口徑也不适合新手和姑娘家。
阮棠跟随走到隔壁靶道,看到的是把長一點的槍,有點像電視獵.槍那種,她當然不知道這是最适合女士用的雷明頓長铳,點二二的口徑,基本沒什麽後座力。
“聞景琛,這把比你的簡單嗎?”
“差不多。”
阮棠哦了聲,藏不住雀躍地戴上護目鏡,姿勢她是會學的,無非就雙腿張開和肩齊平,背脊挺直正視前方,其實她視力還不錯,架不住手抖。
果然,前幾次直接脫靶。
“放松點。”
因為是降噪耳機,阮棠能聽見他說的話,她略微着急,遷怒之下,總覺得男人的态度很不耐煩,有點不高興道:“我知道呀,可就打不準怎麽辦。”
聞景琛微微一愣,被她逗樂了。
他往前走貼在她身後,手輕輕壓着她的肩往後微扯,低聲笑道:“哪裏放松了,那麽緊。”
這句話說出來稍有歧義,尤其,她在澄園那晚就聽他說過。
阮棠瞬間臉色緋紅,好在被大大的耳機罩住,未免被看出來,她趕緊把話接過去:“然後呢?”
聞景琛的手掌包裹住她,“然後...”
“知不知道我為什麽帶你過來。”
男人邊說,邊托着她拿槍的手往上擡,阮棠的目光也跟随槍柄慢慢移動往上,最後看向室外天邊,瞄準鏡中出現了那顆最亮的啓明星。
阮棠凝望着閃閃發光的星星,随口道:“不是說,放松?”
“算是其一。”
“其二呢?”
“其二...”男人低下頭,看見女子被風吹得微紅的耳垂,“你已經知道,我不高興的時候喜歡游冰泳,所以還想告訴你,我高興的時候做的事。”
他彎腰在她耳邊,“阮棠,我喜歡射...擊。”
聞景琛的聲音故意壓的很低,幾個字這樣纏綿過來,阮棠頓時感覺很熱,她虛虛咽了口唾沫,“你,你說話不要這樣...”
這樣勾引人。
阮棠不止一次覺得他擅長誘惑,也是真的,每一次都在心裏刷新他的高度。
“對,就在這樣的位置。”
“啊?!”
他又在說什麽?!
阮棠面上的緋色還沒消退,恍然目視前方,驀地發現她握槍的手已經恢複到水平面,不知何時對準靶心。
身後的聞景琛就好像從來沒說過剛剛那些撩撥的話,心無旁骛地在教她,“現在,按下去。”
阮棠簡直咬牙切齒:“聞景琛,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麽可惡的人!”
說完,她食指用力往後一動,扣下扳機,連續打出去五下。
聞景琛笑得很深,“阮棠,你好像,更想打我身上。”
“是啊!”
左邊圖像傳來顯示,七到八環。
阮棠看到這樣的成績,激動地跳起來,剛才的氣一時忘了繼續,高興地轉頭說:“射擊真的好開心,尤其射中的時候,我明白你為什麽喜歡了。”
“嗯。”
聞景琛的左手攬在女子腰間,坦白說,最近似有若無地引誘她的确很有趣,但對他而言同樣是在強忍自損,此刻手中柔軟滑膩的觸感勉強起到些寬慰作用,他暫時不舍得放開。
幸好,他只幫她到七環,還有上升空間。
“繼續?”
“繼續,我想射到十環!”
...
阮棠玩了一個多小時,她因為新奇事物流露出少見的活潑,除了退膛的時候虎口被夾到了有點疼,大多時候都很享受射擊的過程。
射擊場隔壁有個賽車道,阮棠今天的玩心被激發,經過時多瞟了好幾眼,聞景琛看到就帶她過去,包下了場地任她随意發揮。
卡丁車不比槍支,在游樂場所很常見,阮棠以前玩過幾次,每次都不盡興。
阮棠把頭發束攏,戴上頭盔坐進卡丁車,自信道:“聞景琛,這個我會的。”
聞景琛原本站在旁邊看,見她笑得那麽甜,走上前撐在車門上,“既然你會,我們要不要比一場。”
阮棠思考了下,她不記得聽他說過賽車的喜好,但是,“不要,我肯定賽不過你啊。”
“我可以讓你。”
“...那好吧。”她一個人玩也沒意思。
聞景琛接過蕭禾遞來的頭盔,“比賽需要賭注,誰輸了,就要答應贏的人一個要求。”
“必須是不過分的要求!”
“好,一言為定。”
聞景琛讓教練開的車道不是複雜專業的地形,而是那種較安全的橢圓弧形,四周圍有泡沫輪胎,醫護也在場外看着,一有特殊情況就會能及時幹預。
阮棠和聞景琛各自夾上聯絡器後,比賽正式開始。
五圈定輸贏。
四輪卡丁車看着上手簡單,阮棠第一圈還是開的磕磕碰碰,她方向感不好,很容易撞上彎道邊緣,聞景琛就慢吞吞跟在她後面,她越是在那手忙腳亂,他越覺得特別好玩。
阮棠走得快他就快,她走得慢他就跟的慢。
聞景琛設下賭注,本來想的就是輸給她,他很好奇,她會提什麽樣的要求。
不管要他的錢,還是要他的人。
他都雙手奉上。
眼看只剩下最後兩圈,阮棠玩的越發順手,人在迎着風跑的的時候,荷爾蒙激素會上升,心情也會随之變得特別好,她好像好久沒有這樣肆意。
像是悶在一個地方很久,喘得上氣也不覺得難熬,可還是會渴望更多的自由,
她低下頭,輕聲說:“聞景琛,謝謝你啊。”
夜幕繁星下的晚風中,女子溫柔中帶着歡愉的音色由聯絡器傳至聞景琛耳邊,他單手把着方向盤,唇畔慢慢浮起弧度。
怎麽辦,他改主意了。
在通過最後一圈的轉彎道時,終點近在眼前,男人忽然往左一偏,繼而反轉打向,幹脆漂亮的飄逸過彎後,他全力油門沖往前。
——終點站。
阮棠從後面的車裏出來,關上車門,笑道:“你啊,還說會讓我。”
“已經讓了。”
“哼。”
阮棠心情好,懶得與他計較,她也無所謂這種輸贏,“好吧,我輸了,你的要求呢,不能太過分的。”
聞景琛也下了車,他摘下頭盔,甩了甩頭發,“不是件很急的事,你可以慢慢做,我給足你時間。”
阮棠發覺他的語氣變得很認真,教人捉摸不透,
“什麽啊?”
阮棠最怕他提出那種事的要求,“聞景琛,你不會是要求,我跟你慢慢睡——”
“愛上我。”
男人擡眸打斷她,看着她的眼睛,這次沒有笑,“愛上我,我的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