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主子
呂悅魂不守舍的跟着兩個小太監退了出來，一個見她臉色有些不好看，還當是她因為聽說昨日還見面說話的人忽然去了而難過呢，低聲勸道：“聽說那位公公年歲也不輕了，頭疼腦熱出點子意外也是常有的。”
另一個也笑道：“是呢，說回來，咱們貴妃娘娘最是和善的！皇上也時常過來。皇上平時最疼的就是這位十六皇子了，你能伺候這位主子正是你的福氣！”
猛的聽這二人說話勸自己，呂悅連忙一個激靈點頭：“是，只是我剛入宮，還沒學過規矩呢……”
頭一個笑了起來：“頭一個要改的就是你這稱呼，咱們都是奴才，哪能說‘我’？要自稱‘奴才’跟主子外的人說話，要說‘咱家’。”呂悅聽得連連點頭，用心記下。
膽戰心驚的在葉貴妃處憋了三天，呂悅一邊拼命學着、記着宮裏的各種規矩，心裏還一直忐忑不安的惦記着另一件事——知道自己是個女人的事情，除了那位王公公外，可還有個小喜子呢……
也不知道王公公有沒有跟另外兩個小太監說過？話說，怎麽那天晚上那三個小太監也都沒回來呢？
自己跑的時候，小喜子貌似是幫自己去叫水了，可等自己回來後他也不在，他是去找自己了麽？還是說，去找王公公報信了？
躺在牆角處，呂悅不安的翻了個身子，說不定小喜子跟那兩個小太監在王公公犯病的時候就在身邊，跟着一起處理後事了？可自己人到了葉貴妃處，他們要是跟別人說起自己是個女人的事……
只一想起這件事來，頭皮就是一陣發麻，呂悅原本就被身邊睡着的那個打呼嚕的小太監吵的睡不着，這會兒心事一多，她更不可能睡着了！
如果現在自己遇到的是另一位“主子”的話，她都可以裝做無辜的跟他們直言自己是個女孩兒的事。就像那天跟王公公說的時候一樣……當然，那天還有一些特殊原因。抛過那些特殊的原因不論，自己總是要長大的，與其讓其它人發現，還不如從一開始老實坦白呢！
但現在自己的主子可是那位葉貴妃……這位葉貴妃雖然很美，笑起來也很溫柔，但自己就是怕得不行啊！那天雖然只是聽了一耳朵，知道她企圖幹掉太子，想換自己兒子上位，上位的同時還要誣陷一把其它人，可有這麽一個野心勃勃的主子在，她又怎麽敢把自己的老底跟她交代清楚？！
雖然她也未必會對自己怎樣，可要是萬一有其它想法呢？
像坦白自己身份這種事情，一開始不說，以後就會越來越難說……
呂悅再次嘆了口氣，閉着眼睛，努力把腦子清空——早點睡吧，明天還要學好多東西呢……
次日一清早，天還沒亮，小太監們就被人叫了起來。
呂悅洗幹淨臉，把頭發梳好，在頭頂盤起，又戴上太監專用的帽子，這才跟着過來叫人的一個小太監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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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接愛培訓、預備上崗的小太監除了呂悅外還有五個人。這會兒六人正站在院子裏面，面前站着的則是之前帶呂悅過來的那位吳公公。
吳公公倒背着手，臉上雖肅着，卻還有二三分柔和，緩緩從這幾個小太監臉上一一掃過，這才開口說道：“今兒個貴妃娘娘同十六皇子要親自過目，從你們中留下幾個使喚的。這幾日教你們的規矩都放在心上，一會兒都老實着些才能有了造化。”
六個小太監，年齡不過都是七八歲孩童，正是孩子們最瘋最淘的年紀，但這個歲數入了宮，先是被“咔嚓”一聲響的去了命根兒，又被衆多板着臉跟別人欠了他們多少錢似的老太監們各種調教，虐身又虐心之後，他們還能沒心沒肺的活生生的站在這裏就已經實屬不易了。
呂悅低着腦袋，不起眼的站在人群中，心中默默……糾結着。她沒辦法不糾結，聽吳公公話的意思，貴妃跟那位十六皇子很有可能是要從自己六人中挑選出幾個來使喚，剩下的就會再放出去。
但自己是留下好呢？還是出去好呢？
留下的話吧，這位偉大而美麗、端莊又高貴的葉貴妃大人可是打着要殺死太子、扶自家兒子上位的雄心壯志！主子有上盡心是好，但這種作死的上盡心實在是不要也罷，說不定哪天她一個計謀沒得逞，卻被人家反過頭來一口咬死！到時候自己可就沒有這麽好的命了，指不定也會被別人順手一咔嚓……等那時，沒了的可就是脖子上面的這個頭了。
可要是不被選中，再退回去？
想想之前遇到的那位奇葩的王公公，天知道太監堆裏還有多少這種變态老太監？她實在不想再遇見一個老太監，笑眯眯的跟自己說“親，把自己洗巴幹淨了，上床等着咱家來消受吧！”。
唉，無論選左還是選右，未來的人生貌似都美麗不起來啊。
就在呂悅還沒想好未來的路要怎麽走時，前面吳公公已經帶着六人走向園子的另一邊去了，她這時才反應過來，貌似自己……根本就沒有決定自己命運的資格來着。
香氣陣陣，缭繞在口鼻四周，熏得人一陣陣的犯困。沒辦法不困，呂悅只覺得自己這幾天根本沒睡好，天天外面還寒風刺骨呢，自己就被黃世仁學雞叫給折磨起來了。
低頭跪好，跟另外五個小太監一定排開。就聽那位吳公公上前一步，垂首道：“娘娘，人帶來了。”
“嗯。”溫溫柔柔的一聲輕哼從上面傳來，下面六人依舊不敢擡頭。呂悅聽過兩次，知道這是那位貴妃娘娘的聲音，這幾天她跟在這個院子裏的幾位前任公公、嬷嬷的身邊學業規矩，已經知道這位葉貴妃娘娘，乃是皇上這十來年最為寵愛的一位了。
不能不寵愛，據說這位皇上的後宮十分壯觀，後宮佳麗三千，絕對不止是說說，什麽三宮六院七十二嫔妃的人數也是滿得都快冒了蓋兒了。可這位葉氏入宮後，居然能在皇後、四妃、九嫔全都滿員的情況下，硬生生的殺出了一條血路，被皇帝破格提拔成了四妃之上、皇後之下的貴妃娘娘！可見其技術是何等的過硬，手段是何等的高超。
“一會兒十六皇子下學歸來，就叫他挑選出二人近身使喚。”葉貴妃聲音宛若夜莺輕啼，又似溪水潺潺，聽得人十分舒服，“剩下的四人，我再留兩個在這院子裏面使喚，只看你們的造化了。”
呂悅依舊沒敢擡頭，可餘光卻可以看到站在自己左右的兩個小太監的拳頭微微發着顫，唉，明明是還不到十歲的小孩子，卻就要上職場拼搏了，簡直太沒人性了。
正說着，就聽外面珠環聲響，門口進來一人道：“十六皇子下學回來了。”
葉貴妃的聲音明顯輕快起來了：“快！接他進來！別叫他跑跳再摔了！”
一串小太監繼續跪着，小臉上全是緊張神色，呂悅也是一樣，低着腦袋不敢吭聲。
緊接着就聽到一行人走了殿內，當中一個腳步拖拉，踢踢踏踏的向裏面頭跑去，口中還叫着：“母妃！”
是十六皇子。
呂悅眼皮抖了抖，強忍着沒敢去看這位可能是自己未來小主子的皇子。
“今日怎樣？師父們講的可聽懂了？”葉貴妃一派慈母範，語氣溫和無比，滿滿都是關切之情。
“今兒十哥把硯臺放到門上了，張大學士一進來頭上就被咂了個大包！墨汁子流了那一臉啊！”十六皇子語氣歡快的坐到葉貴妃懷裏，跟他講着熊孩子們的日常。
呂悅聽着，脖子忍不住縮了縮，不管那位張大學士到底是哪一位，她現在只是思考，這位會不會被這些小皇子們連手捉弄的挂掉。
“捉狹！”葉貴妃拿手指點了十六皇子額頭一下，“你沒跟着弄鬼吧？”
“怎會？我個子這麽矮，哪裏夠得到門上？”
呂悅支着耳朵，認真聽着這二人間的對話，這位小皇子的聲音聽上去似乎并不大，至少還沒有變聲，但他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就好像氣管有什麽堵着粗似的，聽着……
腦中正有的沒有的琢磨着，忽就聽見上面葉貴妃道：“看看下面那六個小太監，他們的歲數都小，你挑兩個出來，平時陪着你玩兒的。”
之前皇子滿八歲後，雖然去學堂處也有太監跟着，但葉貴妃只怕歲數小的太監照顧不周，所以平時跟着他的都是自己身邊得用的大太監。可自家兒子歲數漸大，身邊總不能只用宮女和大太監吧？怎麽也得培養些個歲數輕的、機靈，能陪着自家皇兒玩兒的小太監才是。
之前倒是選過幾個年歲同十六皇子差不多的，可都被……
正巧遇上了今年采買小太監的時候，就手選了幾個自己看得上眼的先用着，回頭等過上幾個月，再從下頭選那些個調教好的上來繼續使喚。
十六皇子一進門就看到邊上跪着的那幾個小太監了，只不知道他們是要幹嘛的，這會兒聽自己母妃這麽說，忙轉過頭來向下看來，霸氣十足的道了聲：“都擡起頭來！”
下面吳公公忙低聲囑咐着：“快些擡頭！”
六個孩子雖有些猶豫、懼怕，卻還是一個個擡起頭來，到底是孩子，心中好奇，忍不住往上面看去。
呂悅自然也随大流的擡頭看了上去，然後……她就囧了一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