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馮桂英是不管她們的想法的, 該幹啥幹啥。
倒是周建國,跟幾個大舅哥還是有點話題的。
看着他手背上還帶着傷,還會問上兩句。
周建國搓搓手, “被狗抓的,沒啥大事。”
說來也奇怪, 這地方總是莫名的發癢, 傷口明明處理好了, 還是會發燙,問了周勇,他也說沒見過這樣奇怪的事情。
要不就是因為那狗是瘋狗, 讓周建國去城裏的醫院看看,別落下什麽病根。
周建國倒是無所謂,被狗撓了又不是被咬,沒那麽嚴重的。
等一家子吃完飯,帶上馮姥姥準備的東西,就回家了。
馮桂英很是滿意,這些可都是拿她閨女的試卷換回來的。
回去的時候,順道去了一趟大隊長家,開了個證明, 他們明天得拿着這個東西進城呢。
等回了家,小姑子周玉珍還沒走呢。
“呦, 小姑子回來了。”馮桂英看了她一眼,把包袱拎回屋了,她也沒打算和周玉珍多說什麽。
見她這個态度,周玉珍頓時就不樂意了, 先前她還覺得她媽說得誇張了,現在看來, 真是這個嫂子自己作的。
“三哥,你來,我有話和你說。”
“有什麽話,說呗。”
“你過來。”
周建國看了一眼屋子裏,跟着周玉珍走了幾步。
這個小妹嫁得不錯,嫁到了鎮上的一戶人家,現在接了婆婆的班,在供銷社裏工作。
“啥事啊?”
“三哥,你咋這麽不孝順呢?媽為了把咱們幾個拉扯大容易嘛,你就這麽看着你媳婦欺負她?你忍心嗎?咱們做兒女的,可不能這麽沒良心。”
周建國還以為啥事,結果被小妹拉過來訓了一頓,就知道他媽在背地裏肯定嚼蛆了,關鍵是,他這小妹孝順,他媽說啥信啥,不由的看了她一眼。
“你,你這麽看我幹啥?”周玉珍被他看得心裏發毛。
“好奇啊,我以前咋聽說你那老婆婆是個兇悍的,你往娘家拿東西,她沒說你?”
“她有啥好說的,拿捏住了,自然就不說了。”
“哦。”
周建國頭也不回的走了,周玉珍叫不住他,急的跺了兩下腳,“三哥,你這是啥意思?”
“沒啥,沒事就趕緊回去吧,別耽誤幾個嫂子回娘家了。”
周玉珍不服氣,還要再說,結果周建國把門一關,直接不搭理她了。
“四哥,三哥怎麽這樣?”
“你不分黑白的說話,還怪人生氣?“周建華也不想搭理她,反正他再過兩天就得走了。
難得回來一趟,還弄了這麽多的糟心事,許燕話都不願意和他媽多說兩句了,估計以後再來都有些困難了。
至于周小星,因為落水被吓着了,也不怎麽願意和家裏的孩子玩了,許燕走到哪裏,他就跟到哪裏,眼看着母子兩個都不願意出來了。
李秀蘭是不遺餘力的在閨女面前抹黑老三兩口子,周玉珍是又氣又怒,她還記得小時候三哥掏鳥蛋給她吃的經歷,寧願相信,這是三嫂馮桂英在背後挑唆,畢竟,她們姑嫂向來不和。
她也待不了多久,就要回去了,可她幾個哥哥都不願意搭理她了,走這一趟娘家,她都要憋屈死了。
等人走了,李秀蘭知道三房回來了,在院子裏敲敲打打的,又罵開了。
雖然沒指名道姓,可有耳朵的人都知道,她罵的就是三房。
被罵的三房一家在屋子裏美滋滋的圍着小爐子烤火,還是花生紅薯土豆放在旁邊煨着,大過年的,不就是圖那兩口吃的。
順便還看了一下手裏剩餘的票證,這些都是剩下來的,從李秀蘭那邊拿過來的。
大多數的票證都是當月的,她都給了周大柱花用,除了那長期的票證,就比如說,有一個自行車票。
雖然對于現在的他們來說沒啥用,但是能看個稀罕。
“自行車不便宜吧?”
“老貴了,拿着這票,還得花上幾百塊呢。”
他們家可沒有這麽多錢。
“明兒個去城裏轉轉,咱們也帶着孩子去看看,他們可都沒去過城裏呢。”
“我去過,媽,我去過。”周善吃着花生,沾得嘴巴周圍一圈黑,但依舊不掩飾自己的興奮。
“吃你的。”
馮桂英還琢磨着呢,票證裏還有些布票,要不去百貨商店看看,扯點布給孩子做衣服,畢竟這大過年的,都沒有新衣服穿。
周建國一口答應了下來。
啃了一口番薯的周滿,覺得有點噎得慌,喝了口水順了一下,她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她的爸媽,這麽大手大腳的,錢花完了,他們一家會不會餓死。
顯然,馮桂英很不贊同她這個想法,“咋能餓死,頂多也就是多種點地的事,鄉下地頭的,能幹就餓不死。”
周滿心道,您二位看起來也不像個勤快人啊。
“媽,你有啥想法?”
“沒有啊,等開春了再說吧,咱們先吃飽了。”那麽多錢拿在手裏,她怎麽也得先花花再說。
簡單點來說就是趁着手裏頭有錢有票的,再借着過年的大好機會,趕緊買點東西。
對于進城的想法,幾個孩子都興奮的睡不着覺了,叽叽喳喳的說話,倒是把周建國夫妻兩個煩得不行。
馮桂英一巴掌拍到離她最近的周信的頭上,“趕緊睡覺,再說話,都別去了。”
這招還是很有效的,孩子們很快就閉上嘴巴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的就起來了。
剛出被窩,周滿就恨不得再爬回去,太暖和了,她現在只想在被子裏躺着,一點兒也不想進城了。
馮桂英才不管她,把她薅了出來,一家人簡單吃了點,就出發了。
這去城裏的路不算遠,可光是靠兩條腿走的話,絕對不算近。
運氣好的,碰到個趕車的,還能搭個順風車。
不過一般人沒這個運氣,更別提他們是個炮灰了。
走得累了,就停下來歇歇。
他們出來的時候,天還沒有完全亮,現在太陽都出來了,倒有點暖洋洋的。
再加上走路其實也出了點汗水的。
周滿覺得,自己上輩子真的沒有走過那麽長的路,她的腳底板火辣辣的疼。
“爸媽,你們看,拖拉機。”周良看着不遠處聽着的拖拉機,眼睛都直冒光。
“真是拖拉機,真的是拖拉機。”周信也跟着叫起來。
周建國伸頭過去看了一下,“是拖拉機,咋不走了,咱們過去看看去。”
近前一問才知道,他們是下河大隊的,要去縣城辦事的,可這拖拉機半道上不走了,又沒人會修已經讓人回去找人過來看了。
周良和周信哥倆個興奮的圍着拖拉機看,想上手摸卻不敢。
這年頭的孩子皮歸皮,可是對于這種貴重的財産還是不敢碰的,這玩意兒壞了,可沒法賠啊。
周建國有點失望的點頭,看了一下被打開的蓋子,裏面露出的結構還認真的瞅了一眼,內心失望的不得了,還以為能搭個車呢,啥也沒有,白高興一場。
見他看得這麽認真,那老鄉還以為他會修,目光都熱切了很多,“同志,你還會修拖拉機?”
周建國一邊後退一邊擺手,“不不不,我……”
話音未落,腳下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往前倒了過去,眼看着就撲到拖拉機上了,手忙腳亂的也不知道碰到了啥東西,周建國沾了一手油站了起來。
“你這同志幹什麽呢?不會修你往上靠什麽,這可是公社的財産,碰壞了你賠得起嗎?”
說話的人看着拖拉機都要心疼死了,整個公社就只有這一臺,他們下河大隊好不容易借過來的,要是壞了,周建國今天就走不了了。
那人查看了一下,也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只能等着公社的修拖拉機的師傅來看看。
當然,這期間他們是走不了的。
好不容易等師傅來了,他看了一眼,也沒先上手,反而啓動了車子,然後,拖拉機動了。
“這不好好的嗎?怎麽就壞了?你們這些同志,怎麽不誠實?”
幾個人面面相觑,然後看向周建國。
拖拉機确實不走了,可是他們不懂,期間碰過的,也就是周建國了,難道……
看着手上還沾着柴油的周建國,那位同志立馬走過來,親切的握住了他的手,“不好意思啊同志,剛才誤會你了,沒想到你還真的會修拖拉機。”
周建國:“……”你在說啥?
甭管怎麽說,拖拉機是好了,得知他們也是要去縣城,還熱情的邀請他們上車同行。
期間,還有人好奇的打聽,問周建國為啥會修拖拉機。
周建國:“……”真不知道。
周滿就覺得肯定是她爸摔得那一下誤打誤撞把什麽東西歸位了,這才修好的。
牛啊,這種劇情居然也會發生在炮灰的身上,真是老天開眼了。
他可能終于察覺了,她是一個無辜的人。
雖然周建國真的不知道,可并不妨礙他和人吹牛,就互吹海吹呗,反正拖拉機好了。
周滿也聽了一耳朵,知道這拖拉機的來歷,這最開始,是屬于省城的拖拉機,後來省城淘汰後,成了縣裏的拖拉機,縣裏淘汰後,幾個公社互相扯皮,最後成了他們紅星公社的拖拉機。
最後,被下河大隊的同志借了過來,就是他們坐的這個。
周滿差點對着拖拉機豎起大拇指了,她想說上一句,厲害啊,拖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