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簡三生早年就聽家裏老一輩兒的提起過,普度衆生、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前身卻是遠古時期一個極為兇惡的神仙。那神仙靠吞食惡鬼為生,樣貌粗犷可怕,是所有邪物都懼怕的上古之神。
之所以這個兇惡的邪神到後來會變成觀音菩薩,其實也是由于人們的觀念在逐漸改變。遠古時候的人們相信蠻力,認為只有兇神惡煞和絕對的力量才能讓人心甘情願的敬畏和臣服。到了後世這種信仰開始發生轉變,人們開始崇尚用道德和慈悲去感化世人,于是就有了慈眉善目的觀音菩薩。并且觀音的外形也漸漸改變,從原本的千手觀音發展成雙手在前的樣子。
回過神來,簡三生看着那從邪神像裏面露出來,穿着周朝服飾的千手少女像,對衆人說道:“看來咱們誤打誤撞還是找到了機關所在,那就不再耽擱了,大勝你們兩個趕緊下來,咱們麻溜兒的抄家夥進去。”
衆人一聽,都急忙去收拾散落在地上的裝備和食品。
大勝和獨眼喬也小心的挪動着,準備從邪神像上爬下來。可是沒想到二人只是剛挪到接近胸部的位置,那只沒有握着兵器的手臂就因沒有重量的壓制而緩緩回升到原來的地方,與上面的手臂重疊。
而那本已分裂的邪神像,自然也就合上了,衣帶服飾為西周所有的少女像就仿佛沒有出現過一樣縮回了青銅邪神體內。
詫異之餘,簡三生忙大叫着讓大勝兩人爬回原來的位置,其他人也都因為驚訝停下手裏的動作,愣愣的看着那邪神像再度分開,露出裏面的妙齡女子。
“這他娘的沒有東西壓着還不成了。”簡三生抹了把臉,懊喪的說道。
“那怎麽辦啊二爺,總不能就讓他們倆跟上邊兒趴着吧。”伍雷抻了抻手裏的背包帶子問道。
狠狠嘬了口煙,簡三生并未答話,只是搖了搖頭,似是在沉思解決的辦法。
簡無争看了自家二哥一眼,又看了看正一臉淡然的嘗試着如何把勝邪和太阿都戴在身上的王子謙,心想謙子還真是對這種事不感興趣,只知道鼓搗那兩把劍,難不成他還是個兵器控?
越想越覺得可能,簡無争深知王子謙雖然平常總是一副什麽都與他無關的死樣,但是真碰上喜歡的東西,還是會露出一些……嗯,比較幼稚的表現……比如現在……明明右腿的武裝帶上插了太阿劍就沒地方再放另一把劍了……他卻還拿着勝邪在身上比劃來比劃去,似乎在思考放在哪裏才能不礙事……
微微翹起嘴角,簡無争覺得這樣的王子謙實在可愛死了。但是忽然想到還有事情沒解決,便不再琢磨謙子的愛好,急忙轉頭去看那只被大勝和獨眼喬壓下去的手臂,不由皺了皺眉,說道:“該不會要找到那手上原來拿的武器放上去才行?”
聞言,簡三生伸手欲彈自家小弟一個腦奔兒,結果被無争躲過,他嘆了口氣道:“你當這是你在玩兒游戲呢?哪有這麽簡單。就算咱們找的到,那武器少說也得有三、四百斤的重量,怎麽把它放上去?”
“那就讓他們兩個在這裏壓着吧,咱們進去算了。”見實在沒有辦法,有人無奈的小聲聲嘀咕道。
“不成。”想都沒想便一口否定,簡三生難得嚴肅的說:“這膛子太深,裏面還不知道有什麽,現在已經折了一個鐵寬進去,咱們不能再少人了,多一個人手就多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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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剛抽了一半的煙扔到地上,簡三生擡起右腳狠狠踩上去碾了碾,然後下定決心一般對衆人招呼道:“你們去把周圍那些燈奴搬過來,用繩子吊上去,記得多搬幾個,不然恐怕壓不住。”
幾個人點點頭,分別到銅柱周圍去搬那些青銅燈奴。
這些燈奴雖然體型很大,但很明顯都是中空的,所以并不很重。霍三兒等人一下搬來了四個,然後将繩子抛上去,讓趴在上面的大勝和獨眼喬兩人把燈奴一個一個拽了上去。
但是這只沒有拿兵器的巨手是半握的姿勢,能放燈奴的地方十分有限,到第三個拽上去的時候就已經顫顫巍巍,最頂上的燈奴随時都可能掉下來。
這時候獨眼喬已經因為實在沒有地方而爬了下來,上面只留一個塊頭壯力氣大的光頭大勝,小心扶着那個放置不安穩的燈奴。
簡三生讓大勝往旁邊挪,結果手臂還是有回升的趨勢,按大勝那體重來看,起碼還少了180斤左右的重量,于是他只好讓大勝把繩子在巨手的手腕上纏一圈,再從兩邊垂下來,然後從下面栓幾個燈奴上去加大重量。
加上繩子長度所造成的下墜力,再放三個應該就差不多。
等到一切都弄好,簡三生火燒眉毛的招呼其他人帶好家夥,就趕緊順着千手少女身下的石門急惶惶魚貫而入。他看到那挂着三座青銅燈奴的繩索已經快要承受不住,那岌岌可危的樣子影響到巨手上橫躺的燈奴,壓在最上面那個晃動着似是要砸下來。
大勝最後一個從邪神像上爬下來,腳剛落地還沒有站穩,就聽一聲巨響,整個墓室都震了一下,接着是一陣青銅器砸在一起的嘈雜聲音。很明顯那幾個燈奴從上面掉落,瞬間失去重壓的手臂上擡使得繩索崩裂,導致上下兩組燈奴摔在一起。
霍三兒眼疾手快在青銅像快合上的時候硬拉了大勝一把,才沒讓他被隔在外面。
石門猛然合上的沉重聲音讓衆人都驚出一把冷汗,目瞪口呆的攤靠在牆上。
簡三生呼出口濁氣,心想還好這幾個跑的都挺快,他回頭用狼眼手電照了照甬道深處,開口道:“行了,總算是沒少人,咱們得加點兒緊。三兒你和磊子拿兩個探照燈出來,我看這裏面陰氣比較重,狼眼手電在這兒恐怕沒什麽大作用。”
說完低頭想了想,又道:“都把防毒面具揣兜兒裏,剛才開的那一會兒門可能沒把墓氣放幹淨,要是感覺哪裏難受就戴上。有渾身無力的症狀別猶豫趕緊往回走。”
他這幾句話可不是吓唬人的,通常古墓裏的空氣質量都是非常的差,稍微密封好一點兒的古墓就容易産生很多有害氣體,例如碳酸、沼氣之類。
還有一種膛子俗稱“悶坑”,這種坑裏因為防腐藥劑揮發而形成一種比空氣重的氣體,人走在這種氣體中心跳頻率會慢慢降低,越走越感覺身上沒有力氣,最終因為來不及做出急救措施倒地窒息而死。
幾個人又整理了一下裝備,簡三生看着覺得滿意了,便點點頭帶着衆人往甬道深處前進。
這一次因為人多,又有兩個強功率的HID探照燈,簡無争便扭頭去看甬道牆壁上那些保存完好顏色十分鮮豔的壁畫。發現前面有手電光在牆上掃來掃去,他知道他二哥也在研究這些沒有絲毫被破壞的珍貴文物。
壁畫用十分簡練卻蒼勁有力的筆法,描繪出一幅幅古代征戰,百姓安居樂業,宮廷侍女如雲,歌舞升平的圖案。圖中人物衣飾皆為西周時期特有,并且每幅圖中都有一個豐神俊朗氣概不凡的男子在其中,生動形象的叫人不禁心生向往。
然而這種美好的景象只持續了一段,壁畫到了中段突然生硬的轉變了敘述的風格。簡無争看到這不禁一愣,開口問道:“二哥,這壁畫是描述的某位古代君王麽?為什麽前面還好好的,到這兒突然變了?”
簡三生聽他這樣說,不禁嘆了口氣,道:“也不能說是君王,這壁畫敘述的是周公姬旦的生平事跡。前面那些是代表國運昌隆,基本哪個王公貴族的墓裏都有這種顯示墓主生前豐功偉績的壁畫。而你說的後面那些變了的,則是周公讓畫匠特意畫在這兒,不能讓外人知道的一些秘史。”
聽到這裏,衆人心裏都是一陣興奮,一方面他們确實找到了周公墓,另一方面确認了墓主的身份就代表着确定了墓裏能有多少值錢的寶貝。便也都扭頭跟着去看牆上那些美輪美奂的壁畫。
壁畫的後半段,敘述了當時的殷纣王對外征東夷,對內拒谏飾非,醇酒婦人,酒池肉林,把國內政治搞得一片混亂,然後文王駕崩,武王在這時即位。周武王姬發在周公等得力将臣的幫助下揮師出戰,也就造成了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武王伐纣。
纣王死掉之後,對于如何處置殷商奴隸主和上層貴族的問題,武王一時拿不定主意。他先後問過太公望、召公和周公,卻得到三種不同的答案,最終采用了太公望“如果人不值得一愛,那麽村落裏的籬笆、圍牆也不必保留”的意見。
而周公旦卻始終保留自己“給以生路,就地安置,分化瓦解”的政策,在武王決定大規模處決這些奴隸主和貴族的時候偷偷保護了少數族群,讓他們逃出生天,在民間安置下來。這些人在自己死後都在墓中擺放着供奉周公的青銅器,以表達他們對周公搭救之恩感激不盡。
周公的做法武王不可能不知道,但礙于他的身份地位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到了武王死後成王即位,周公的勢力就變的更加壯大,成為只手遮天的攝政王。尚且幼小的成王對他惟命是從,并在周公旦死後将一樣震動天地的神器放入了他的墓中,借以福澤姬氏後人。
十幾個人就這樣一邊聽着簡三生伴着粗口的講解,一邊緩緩走過這段不長不短的甬道。
壁畫到這裏基本就沒有什麽了,簡無争嘆了口氣,卻覺得有點意猶未盡。他回過頭又望了望那些已經消失在黑暗中的部分,卻忽然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好像突然之間多了點兒什麽。
這種不好的感覺在他腦中持續不斷,總覺得有地方不對。但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再次回頭看了一眼,簡無争狀若無意的默默在心裏數着人數。他記得,在放着黃玉棺椁的那個墓室裏數過,他們這幫人一共是11個……
一瞬間,簡無争整個人都被冷汗淋濕了一般,他腦袋“嗡”的一聲,便下意識的伸手去拽王子謙的衣服。
王子謙馬上站住不動,疑惑的看着他。前面簡三生感覺兩人都停了步子,便也轉頭來看。
“二哥……”簡無争拽住謙子衣服的手攥的更緊,悄聲對兩人說道:“你們倆回頭看一眼,最後面那個……是人是鬼?”
兩個人一愣,然後馬上向後面看去,只見在最後面的小李和大勝身後,果然有一個人影在黑暗中忽隐忽現。
簡三生當即感覺整個頭皮都炸了起來,居然有人跟着他們走了這麽長時間卻沒被任何人發現,他猛的掏出槍沖着那黑暗中的人影高聲叫道:“誰他媽躲在那兒!是人是鬼出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