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最初的驚懼在片刻之後便減緩下來,簡無争用手電把屍體從頭到尾照了一遍,确定沒有危險,才認命的松了口氣。
古墓這種地方,以後還是少來轉悠的好,不然真是有幾條命都不夠玩兒的,他有些哀怨的想,畢竟這不是魔獸,就算跳崖摔死了還能跑屍體重新再來。
鎮定下來仔細觀察那具屍體,簡無争發現它的手裏抓着一團油黑的皮狀物,隐約有什麽東西的一角從中露出。手電光的照射下看不真切,簡無争無法确定那究竟是什麽。
用手電朝四周掃了一圈,發現這也就是個巴掌大的石室,除了這具屍體和屍體腳邊攤開的背包以及石牆上一個古怪的獸型青銅器以外再沒有任何東西。
那背包很小,因為攤在地上所以很容易就能看清裏面有什麽東西,簡無争大略掃了一眼,只是些運動飲料、手電、折疊刀等。而牆上那個張着血盆大口的青銅獸頭,他猜測應該是個燭臺什麽的。
确認不會再蹦出什麽吓自己一跳的玩意兒,簡無争就大着膽子走過去翻看那被死人抓在手裏的東西。畢竟不是娘們兒,只是單純的面對個死人,簡無争倒也不覺得有什麽可怕。不過他還是有些敬畏心理,并不敢真的用手去碰。
這時候突然想起剛下盜洞時,在甬道口看到的那具屍體,想來跟面前這具屍體應該是一夥的,因為腐爛的程度都差不多。再想想看到那具屍體後衆人的反應,尤其是趙磊和鐵寬這兩人,簡無争就覺得一陣心寒,難怪二哥也對這幾個廖家人抱有幾分忌諱。
一般人在看到死屍時多少都會有點畏懼,膽大的人和膽小的人之間的差別就在于害怕之後所作出的反應不同。而那趙磊和鐵寬,在看到那具屍體後不但沒有絲毫的懼色,反而上去踢了兩腳,不屑的罵罵咧咧。這種人,通常不是白癡沒大腦到極限,就是心狠手辣,沒心沒肺到極點,因為他們都沒有任何可以對死人害怕的理由。這種理由往往是由人潛意識中所信奉和想念的東西所組成,沒有任何信念,自然就不會對死人産生什麽敬畏。
真他媽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簡無争心裏暗罵,手上卻也沒有停止動作。
用狼眼手電撥開死屍青灰的手,努力不去看屍體身上腐爛的正被屍蟲進出啃咬的地方,簡無争輕輕扯出那團黑乎乎的東西,然後拿到離屍體比較遠的地方認真的翻看起來。
那是一張輕薄的羊皮紙,中間包裹着一塊獸型的玉器。玉獸雕刻的線條雖然簡練,刀法卻十分剛勁有力,看上去栩栩如生,整塊玉在狼眼手電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黃色。
聽二哥說過,這是座西周時期的墓,那他手上這塊很有可能就是西周的玉器,就算簡無争再不懂行,他也知道這玉絕對價值不菲,沒想到這趟出來,還真讓他撈到條大魚。心裏油然而生一種滿足感,小祖宗嘴角都翹了起來,怎麽說這也是他“盜”得的第一件明器。
将玉獸就着身上已經髒掉的衣服擦了擦,簡無争小心翼翼的将它收進上衣口袋,然後拎着那張羊皮看了看,就想着要不要扔掉,還是放回死屍手裏。
可是下一秒,簡無争這種念頭便被徹底打消,只見在狼眼手電橙黃的燈光照射下,那張羊皮紙上竟顯示出了一幅奇怪的圖案。再仔細看去,簡無争便徹底驚呆,那羊皮紙上繪的,赫然是一副古代建築的設計圖。
說實話如果不是簡無争大學學的專業是土木工程,他很有可能看不懂這上面畫的是個什麽玩意兒,因為這羊皮紙上的圖看起來已經有段年頭了,但絕對是出于近代之筆。
從圖上看來,應該是一座大型建築的內部設計,但是卻在某些部分奇怪的殘缺不全。簡無争想這圖很可能并不是出自設計者本人之手,而是其他人去參觀過以後靠着記憶畫下來的,因為如果是設計師本人,絕對不會在那麽明顯的地方漏缺,設計是一個整體的概念,不可能想到一塊補上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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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簡無争便把羊皮紙細細折好收進了衣兜裏,準備回去以後拿給二哥看,沒準也是個值錢的玩意兒。
然後,他重新回到石門旁邊,細細摸索着牆壁,希望能找出從裏面打開石門的機關。王子謙把他推進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應,雖然那家夥一副“搞定那東西沒什麽難度”的樣子叫他在這裏等,但還是不能不讓人擔心。
手按上一塊石磚,略微用力,沒反應,再按上一塊,用力,機關猛然作響。
靠!還真讓他蒙對了?簡無争不禁大喜,忙轉頭看去,卻見一個比自己還矮了半頭多的男人踉跄的跌了進來。
那人一邊捂着自己的左腹一邊罵罵咧咧:“我、我草你奶奶個爪兒!媽的,要我命啊……我草,疼死了……”
站在那人背後,簡無争一臉尴尬:“雷子?”
“草!”伍雷被這突如其來的招呼吓的大叫一聲,先是往前竄了一步,然後快速的轉過身做出防禦姿勢,才發現原來在背後叫自己的不是什麽招魂鬼,而是正拿着狼眼手電摸索石牆的簡無争,立馬疑惑的叫了句:“小三爺?”
“是我,不是鬼。”瞪了伍雷一眼,簡無争沒好氣的說道:“你怎麽也進來了?謙子和二哥他們呢?”
知道是自己人,伍雷這才松了口氣般的瞬間萎靡下來:“就是謙哥把我護進來的,不然估計我今天就得交代在這兒了……咱們這次碰上麻煩了。”說着用手指了指外面:“那東西不是個善茬兒啊。”
“麻煩?怎麽個麻煩?謙子他們有沒有危險?”聽到伍雷語氣不善,簡無争有點急了,上前一把揪住癱坐在地上的男人。
“嘶……唉呦,小、小三爺您趕緊松手……”被扯到傷口,伍雷疼的倒抽一口涼氣,臉都扭曲了,咧着嘴直嚷嚷:“您這是想我死的快點兒吶,疼死了疼死了……”
簡無争這才注意到伍雷腹部的傷口,黑紅色的液體順着腰際一直流到腳踝,傷口處的皮肉向外翻的猙獰無比。
“傷的這麽重得趕快處理,你帶繃帶了麽?”說着,簡無争快步走到那個死屍旁邊,蹲下身翻開屍體腳邊的背包。他記得剛才好像看到這個包裏有急救用品。
“哪帶那玩意兒了,誰他媽知道這破膛子裏會有這麽兇的東西,草,早知道就讓三兒下來了。”一想到自己在這兒差點歸了位,霍三兒那小子卻在上面跟其他人打牌,伍雷心裏這口氣就倒不上來:“那鬼東西要只是兇也就算了……草他二大爺的,沒想到還他媽是個變異品種!”
“什麽變異品種?”聽的詫異,簡無争不禁脫口問出,手上的動作卻是沒停,“媽的怎麽只有創口貼……靠,有了有了。”
“就是變異品種,而且還是新品種,以前我就沒瞅見過這樣的。他媽的砍斷它那些觸手還能長出新的,而且越長越粗,都快趕上我這胳膊了。”伍雷看着簡無争一層一層的給自己包紮,咧開嘴笑道:“呦呵,三爺還有這手吶。”
“之前大學裏有教過。”看看廢了一整卷繃帶被自己包成粽子的傷口,簡無争滿意的笑了:“看來我還挺有天賦,幹脆學醫去得了。”
兩人正笑着,石門再次打開,跌進來的人跟伍雷一樣嘴裏不依不饒的一串國罵:“……草你大爺的,別讓我出去再看到你,看到一次揍一次……奶奶的,這麽狠,這他媽到底是什麽玩意兒……”
伍雷最先反應過來,不顧自己身上的傷,笑的前仰後合:“哈哈哈、嘶……哈哈,有本事你現在就出去揍啊,就他媽會在這兒吹。”
趙磊聽到笑聲回頭一看,原來是伍雷這個臭小子,旁邊還跟着簡家的三爺簡無争,再看他腰上包的那圈兒繃帶,原本的怒意一下子消了,整個人笑的毫無形象,捧着肚子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哎呦我靠……哈哈哈哈,你還笑我,哈哈哈……瞧你肚子上那一大團,跟他媽要生了似的,哈哈,誰給你包的啊,哈哈!”
聽到他的話伍雷倒沒去瞧自己肚子上這圈粽子皮,反而先轉頭去看簡無争。果然,小祖宗在聽到趙磊嘲笑他的手法時立馬沉下了臉,本來一張挺俊的臉現在黑的跟什麽似的。
這小子真是不要命了,伍雷看着邊笑邊拍大腿然後疼的猛抽冷氣的趙磊面無表情的想着。
“唉你纏這麽多繃帶也沒用啊,給我點兒,我纏腿。”趙磊笑完了,颠兒過來就伸手要去揪伍雷腰上那圈粽子皮。
“纏你妹啊,我是重傷懂不?”伍雷一見有人要奪自己的繃帶,忙用手護住。
“靠,我這腿不處理就廢了,趕緊着別廢話。”趙磊不管不顧,還是想扯那圈繃帶。
真不要命了,伍雷瞄了眼旁邊的簡無争,默默的想。
石門第三次打開的時候,跌進來的簡三生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詭異的景象。
簡無争手拿繃帶,面無表情的給趙磊包紮傷口。
而趙磊則在簡無争手下發出一聲慘過一聲的嚎叫:“哎呦我錯了!大哥我真錯了!我不知道那是您包的啊~~~哇!親哥,您是我親哥!輕點兒輕點兒!哎呦我的娘啊~~~”
旁邊伍雷按着已經包好的傷口,一臉悲天憫人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時不時還搖搖頭,發出一聲同情的嘆息。
“這是整的哪出?”簡三生捂着左手手腕,疑惑不解。
“二哥?”看到自家二哥也進來了,簡無争手下一用力,然後不管趙磊慘叫的如何,拍拍手便站了起來。
如果說伍雷跌進來的時候簡無争是尴尬,趙磊跌進來的時候簡無争是無奈,那麽簡三生跌進來的時候簡無争就是憤怒了。
“你們他媽都躲這兒來了那謙子怎麽辦?!”小祖宗怒吼。
“唉,別嚷別嚷。”簡三生挨着伍雷坐下,伸出胳膊讓簡無争幫忙包紮,“讓我想想……我得好好想想……”
說完,簡二爺就再也不吱聲了,一臉陰沉的坐在那兒深思。
說來他們這次下來的這幾個人身手都是不錯的,對付個什麽鬼啊怪的應該是沒有任何問題。可是沒想到這座墓裏鎮的玩意兒跟上次在瘸子嶺裏碰到的那個“槐”居然不是一個等級的,幾個人都受了傷不說,還折了一個大個子鐵寬進去。廖老爺子那邊兒他到不怕什麽,畢竟是鐵寬自己過去的,大家夥都瞧着呢。問題是現在這個情況該怎麽解決,他們這幾個人現在這樣出去也是累贅,只能靠外面的王子謙和廖曉晟支撐着局面。
腦子裏快速想着各種可行方法,簡三生無意識的向周圍掃去,順着簡無争手中狼眼手電的照射,他突然看到了牆上那個青面獠牙的青銅獸頭。
“有救了有救了!”不顧手腕上的傷口還沒包紮完全,簡三生用沒事的右手撐着牆站了起來,越過地上的死屍幾步走到那青銅獸頭跟前。
“什麽有救了?”簡無争和其他兩人都一臉迷惑的望向簡三生。
只見簡三生樂的手舞足蹈,指着那青銅獸頭說道:“小争啊,這你就不懂了,這虎食鲛人青銅燭臺可是相當有講究的。古時候那些工匠為帝王建造陵墓,在工程完工的時候通常都會留下一些只有這些工匠自己知道的暗道,以防被困在墓裏做了活生生的人殉。”
說着,簡三生擡手便去搬那燭臺,只聽一聲清脆的機括響聲,他左邊腳下便出現了一條幽深的通道,那通道黑漆漆的看不到底,只能隐約看出是斜向下挖的。通道深處的黑暗中,不斷有一絲絲冰冷無比的陰氣向外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