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玩家的選擇
第二天一早,吳子非如約來給楊惜蓮做雞油飯和熬粥。
徐枝也來了,美名其曰還被褥。她深夜時一心謀財害命,一大早還能對準受害人笑臉相迎,心理素質可見一斑。
楊惜蓮則依舊滿臉懵懂、一派天真,她跟徐枝對上,兩人與其說是在聊天,不如說是在飙演技。
而徐枝此行的主要目的,除了所謂的道別,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目的——确認其他四個人分別住在哪裏。不過楊惜蓮還記着他們晚上肖想傅言的事,配合的興致不高,回得也很敷衍。她只說兩兩一個院子,徐枝便心裏有了計較,還假惺惺憐惜了一句:“下人都住在他們的院子裏,他們倒一點不拿你當個小姐了。”
“他們是長輩。”楊惜蓮覺得跟她說話愈發沒勁,轉身往外走,“我去廚房看看,你自便。”
“我也去,給秀才打個下手吧。順便蹭一碗,不然回去只有幹糧當早飯,怪沒味兒的。”徐枝還想套些話,跟着她一塊去了她院子裏的小廚房,“你可真有意思。喜歡美食的人我見過,但喜歡到看人做飯的還真不多。對了,今天你幹爹沒來這兒嗎?還是他根本不知道我們又來了?”
在楊惜蓮的故事中,傅言的人設是“緊緊看着楊惜蓮的老色批”。現在外人來找楊惜蓮,理論上傅言也會來攪和才對,可他現在不在,所以徐枝才會順口一問。
然而楊惜蓮這會兒不想配合,于是只簡單道:“他不知道。”
“也是,昨天我們是在廚房裏說的,他怎麽可能知道呢?”徐枝笑道,“不過,你的兩位長輩看起來都很年輕。尤其那位梵老爺,似乎挺厲害呢,他也習武嗎?”
“我不清楚長輩的事。”楊惜蓮抛下這麽一句,跨進廚房,話題生硬一轉,“吳秀才,你現在在做什麽呢?”
蹲在竈臺前的吳子非扭頭看她,又看看後面跟過來的徐枝,這才緩緩回答:“我在蒸飯,以及用雞骨架熬湯……”
楊惜蓮這邊三人湊一塊,镖局的其他人也沒閑着。他們在梵府裏亂逛,争取摸清整個府院的布局,順便确認有沒有馬車、推車之類的東西。因為沒外人,他們甚至還肆無忌憚地讨論即将使用的作案手法。跟在他們後面的雷全越聽越心驚,可經過一夜的心理建設,他已經默默做了決定。
他要跟着镖局的NPC行動。
他算過了,跟着NPC行動也有可能完成任務,運氣好的話,有些任務甚至可能會變得更容易。反之,要是他現在不願意和NPC同流合污,那都不用等女鬼發威,這些NPC就能直接弄死自己。
就像他們極可能把另一個玩家吳子非滅口一樣。
想到吳子非,雷全慶幸自己得到的是镖局一員的角色。要是他扮演的是秀才,那就聽不到半夜謀劃的搶劫謀殺計劃,還憨憨地一覺睡到天亮。要知道,吳子非直到現在還蒙在鼓裏,以為這群NPC都是好人呢。他甚至還去幫楊小姐做早餐,相當于免費幫這群匪徒刷好感,降低梵家人的提防程度,雷全想想都覺得他夠慘的。
哦對了,雖然同是玩家,之前也相互确認過玩家身份,但雷全思慮再三後……不打算和吳子非和盤托出。
他看吳子非對待楊小姐的态度,覺得暴露NPC計劃的話,對方可能會壞事。到時候雷全自己必定和吳子非連坐,他可不想被害死。
雷全還未經歷太多次游戲,但自覺已經懂得這個恐怖游戲的殘酷之處。
——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
還未成為完全冷情冷血之人的雷全,如此多遍給自己“洗腦”後,終于感覺不那麽心虛了。他與徐磊、張三在梵家逛了一大圈,誰都沒碰上,又一同回到了借住的屋子裏。徐枝和吳子非還沒回來,雷全同其他人一塊啃幹糧,權當早餐。
啃着糧的時候,雷全望着另兩人,心裏又默默算計了一番,決定給自己再“上個保險”。
他看向徐磊,緩緩張口:“徐師兄。”
徐磊看他:“怎麽?”
“我考慮再三,覺得還是把好機會給師兄比較好。畢竟你是師兄,而我也沒做什麽貢獻,無功不受祿,是吧……”
***
徐枝和吳子非離開的時候,碗都洗好了,只留下一小罐雞湯粥給楊惜蓮晚點喝。
他們走後,傅言從裏間走了出來。
是的,徐枝和吳子非以為不在這裏的人(鬼),其實一直都在。或者說,經過一晚上的練習後,傅言已經基本能達到“想來就來”的地步了。他可以随時随地“在這裏”,也可以随心所欲地“不在這裏”,自在得很。
當然,不是他有多厲害,實在是梵君借的力量太了得。這種幾乎“心想事成”的模式,讓傅言覺得挺有意思,忍不住多試驗了幾次。
神出鬼沒的梵君冷聲警告:“你是準備迷失在力量裏?”
“玩玩而已。”傅言也算習慣他的忽然出現了,自覺jump scare承受度倍增,“我又沒拆家,到處轉轉也不行?”
跟過來的楊惜蓮道:“爹爹把這兒拆了也行啊,我沒意見。”
梵君瞥他:“早晚把你自己作死。”
“我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還怕什麽死?”楊惜蓮哼笑一聲,“而且只要我還有……怎麽可能輕易死去?”
“還有”什麽,楊惜蓮沒細說,但好像梵君也聽懂了。他半眯着眼盯住楊惜蓮幾秒,眼神意味深長,但終究是無言地消失了。
而引發這場擡杠的傅言,則完全沒聽懂後半程的對話。
“爹爹!”
楊惜蓮捧着罐子來到傅言面前,打斷他的思緒:“你喝幾口嗎?”
傅言的視線落在罐子上,想起自己現在借了大佬的力,應該沒問題:“那……分我一碗?”
“好哇。”楊惜蓮輕易就變了碗和勺子出來,給傅言分了一碗,還給自己也弄了一碗,和傅言一起坐下喝粥。
傅言道:“你不是才吃過嗎?”
“再吃一碗有什麽問題?”楊惜蓮笑嘻嘻地舀着粥,“我又不會吃撐。”
這話倒沒錯。
楊惜蓮既不會吃撐,也不會身材走形,那可不就是随便吃的無底洞?食物在她那兒,除了嘗個味道,也沒別的意義。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碗雞湯粥确實不錯。傅言一口一口吃着,心想自己當人的時候沒吃過這樣的美食,當鬼卻自在地吃上了,這機緣巧合,真是有點意思。
兩人還在吃的時候,楊惜蓮忽然放下勺子,說道:“爹爹,我來奉獻點‘餘興節目’吧?”
“什麽?”
楊惜蓮掌心一翻,遞上來一張小小的紙條,獻寶似的笑道:“你瞧。”
傅言放下勺子拿起紙條,只見上面有一行簡單的話:【徐要搶劫殺人!】
這行字是毛筆寫的,寫得并不美觀,可見寫字之人的生疏。但傅言毫不猶豫,直接點了理論上應該最會寫字的人:“吳秀才給你的?”
“不愧是爹爹,就是他!”楊惜蓮道,“他今天來的時候,我就看出他欲言又止的。只是徐枝一直跟着我,吳秀才沒辦法和我單獨說話,只能悄悄塞給我這張紙條了。”
傅言将紙條放在桌上:“看來昨天晚上他也沒睡着。”
“那可不?”楊惜蓮笑了笑,“镖局的人以為他沒醒,還在他身邊大聲密謀,真是笑死人了!”
而醒來後聽到了驚天秘密的吳子非,無眠一夜,不敢讓任何人發現他已醒來。當天起床後,他就決定向引狼入室的楊惜蓮告發這個匪徒團體。
這應該是他想要完成任務的做法。
傅言合計了一下目前的走勢和自己的任務,決定搭一下兩位玩家的順風車。
“那你準備怎麽辦?”傅言繼續喝粥,“他來告發了,然後你打算怎麽做?”
楊惜蓮道:“該怎麽樣,還怎麽樣呗。”
傅言掃了一眼紙條:“就這麽無視它?”
“寫了一張紙條,就想解決一切、萬事大吉?未免太天真。”楊惜蓮嗤笑道,“搶劫殺人、滅門慘案,如果是一張紙條就能阻止的事,天下太平還是難事嗎?”
傅言聽出了一些言外之意。
事實上,他一直懷疑即将發生的事,和楊惜蓮的經歷有關。只是之前一直時機不恰當,不方便問。現在話已至此,傅言身上還有梵君的力量,不至于被楊惜蓮一手指捏死,于是他試探問道:“你以前……是不是遇到過類似的事?”
“……嗯?”楊惜蓮拿着勺子在碗裏攪了攪,略有飄忽地笑着,“‘類似的事’?爹爹是問和什麽類似?”
傅言伸出手指,在桌上的紙條上點了一下。準确地說,指尖是在“搶劫殺人”四個字上輕輕一敲。
“爹爹,你想問我以前是不是遇到過搶劫殺人?”楊惜蓮笑道,“這麽直接走捷徑可是不行的。”
“……”傅言被點中心事,雖然一時無言,但也還算鎮定,“好奇而已。”
“哈哈,好奇也不算壞事,爹爹別緊張。”楊惜蓮道,“我也不是要瞞着,但就像之前說的,故事要一點點揭露才有趣,不是嗎?”
傅言不知道她是真心說這話,還是正話反說。不過他剛才一試不成,确實決定先退一步,于是不應話了。
“放心啦,爹爹,不用着急,你不會有事的。”楊惜蓮連聲安慰,還沖他俏皮一笑。
“我知道怎麽做,就像你和我下五子棋時那麽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