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二案(罪惡深淵)11
在刑偵隊門口來回張望好長時間, 賀言昭也遲遲沒好意思往裏踏進一步,尤其想到早上還出了那事兒,他現在實在是沒臉再見魏其琛。
守在這處晃晃悠悠小半天, 好不容易抓着個路過的陸小圓, 賀言昭拜托人家幫自己把手機給魏其琛帶進去,再把自己的給拿出來, 結果蹲在牆邊巴巴等了這許久,他也沒看見陸小圓出來。
自己跟個陀螺似的在這門口來回打轉、坐立不安、上蹿下跳, 難得看着個人影, 哪曉得竟是魏其琛在往外走。
“媽呀!”
賀言昭驚呼一聲, 從昨天忘記拿家門鑰匙之後他就一直在魏其琛面前出醜, 不管是做飯,還是睡覺, 還是起床, 還是在車裏擦藥,可以說完全沒有一件順心事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兩人八字不合,天生注定就不能在同一空間下相處超過兩個小時的緣故。
總之那個身影只遠遠一晃, 賀言昭就吓得立刻跳腳逃跑。
這一路在走廊上橫沖直撞, 等魏其琛出來就只看到幾位同樣回頭看向反方向的警員,于是他走上前去, 魏其琛問, “怎麽了?”
其中一名拿着文件袋的警員說,“好像是小賀法醫, 也不知道出什麽事了,突然跟見鬼似的,連撞幾個人之後就驚慌失措的逃跑。”
‘逃跑’這個詞兒倒是用的相當貼切。
魏其琛本來捏着賀言昭的手機都往前走了兩步, 可是扭頭自己心裏一琢磨,我要是不主動拿給他的話,那他還是得自己主動來找我呀,這小傻蛋總不能連自己手機也不要了吧。
對,得等他來找我!
這麽打定主意,于是手機重新被揣回自己的褲兜裏,魏其琛擡手摸摸下巴,順勢挑眉後扯出一抹焉兒壞的笑意來。
這笑臉得虧沒讓秦安看着,否則第二天‘魏隊瘋了’的消息就能傳遍整個市局。
陸小圓準備好出現場的資料,她拿文件袋裝好全部帶上後,前腳剛一進魏其琛的副駕駛位,後腳就被人下了逐客令。
“坐後排去。”
一只腳已經踩了進來,陸小圓滿臉的莫名其妙,她問,“為什麽?”
“不為什麽,坐後排去。”
“憑什麽?”陸小圓不滿,她說,“我以前都坐前排的,再說你這副駕駛位又沒人,我憑什麽不能坐?”
“以前是以前,主要是副駕駛位不安全,你坐我背後那個位置去。”
“............”
“快去。”
“哼!”陸小圓憤憤擡手摔上車門,她繞到駕駛後座去,上了車還不斷抱怨說,“跟誰稀罕坐你副駕駛位似的,奇奇怪怪也不知道是什麽味道,臭死了。”
“臭就開窗戶。”魏其琛說。
車子緩緩掉頭前行,陸小圓也同樣賭了氣,那麽愛說話的一個姑娘這一路愣是連個标點符號都沒和他魏其琛溝通,魏其琛卻也不覺得別扭,他反倒樂得自在,想來自己耳根子又清靜不少,這屬實是妙哉,妙哉。
到達案發樓盤已是一個半小時之後,這裏本來就是偏遠開發郊區,入住率低不說,現下還出了兇殺案,魏其琛來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來往住戶比上一次更少了許多。
門口負責開門的物業告訴他們,“嗨,自從上次鬧出了那人命的事情之後,這裏的租戶就全部搬走了,剩下的住戶嫌晦氣,可是房子挂到中介去,房價一降再降都沒人來買,大家住着不舒服,也都開始接二連三的離開,我們現在物業費一個月連三十戶都收不回來,日子可是過不下去。”
魏其琛應和着點頭,他繼續問,“那上次我們來過之後,這裏的老頭老太太們還有沒有講什麽我沒聽過的事情?”
“您沒聽過的那可多了,那幫老太太們傳的可玄乎。”帶着人刷卡進了單元門,物業保安回答說,“我就上回路過聽了一耳朵,這要不是知道內情還當她們在講鬼故事呢。”
“她們說什麽了?”
“說是那男人養什麽鬼女,搬了個女屍回來做陰婚,夜夜雙修交歡,結果被女屍吸幹陽氣後交換了命格,女的變成人,男的變成鬼,所以咱這地方就不安全,因為難保哪天那個男人就會出來再抓個人吸陽氣。”這話說完保安大叔自己都笑了起來,“這謠言傳的有鼻子有眼,我剛開始聽到都被吓得半夜不敢起來上廁所,可後來一琢磨吧才想,這世上哪有什麽神神/怪怪的東西,她們之所以那麽說,就是因為那姑娘平時也沒人看見過她出門你知道嗎?”
陸小圓提醒魏其琛說,“魏隊,根據陳林那邊拿到的住房租售合同和物業提供的視頻截取,我們已經确定這名女子是去年十月份搬進的這間出租屋,她确實很少出門,平時吃飯購物都是網購形式,然後垃圾也是讓外賣小哥或者快遞小哥順手帶走。”
魏其琛點頭,陸小圓說的這些他都知道,而且不止這部分信息,其中還包括這間房屋租售合同是以男受害人的名義進行的簽署,同時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導致刑偵隊到現在都沒能找出這個女嫌疑人究竟是從哪裏來的。
保安大哥說,“她确實是很少出門,所以那幫老太太才會胡說八道,你想啊,這地方住着個大活人,可你從來也沒見過,一出事就是殺了人,這擱誰聽着都得害怕。”
一個人的性格能孤僻到這種程度,但是卻又能做出發短信瘋狂辱罵受害人原配的事情,這一點實在讓魏其琛有些匪夷所思,他不敢相信一個正常人身上的性格能有這麽大的反差。
上次偵查組過來收集的證物也只有毛發、指紋、腳印和一只導致受害人窒息的抱枕,那抱枕經過鑒證科的檢測也确認其上留有受害者的被迫害時被殘留的唾液,所以可以斷定是兇案作案時所使用的兇器,如今鎖定了嫌疑人,鎖定了兇器,也大致鎖定了殺人動機,可偏是找不着這兇手是誰,這一點實在讓魏其琛覺得惱火。
所以今天過來就是特地想再搜一下還有沒有其他能夠明确指向嫌疑人身份的信息。
魏其琛進門就扔給了陸小圓自己随身攜帶的手套和鞋套,兩個人向物業大哥道謝後,就拿了經過警局審批搜查的房門鑰匙,再将門給打開。
開門後撲面而來的還是屍體腐敗的臭氣,盡管這氣息已經非常微弱,可陸小圓還是覺得好一陣反胃。
“你搜廚房廁所,我搜客廳和卧室。”魏其琛指着這屋子開始安排各自的工作。
可哪曉得陸小圓一聽廚房就趕忙拒絕說,“不不不,我不進廚房。”
魏其琛回頭看她。
陸小圓又低下頭去,她小心翼翼的說,“廁所我也不想進去,我,有一點點害怕,只有一點點害怕。”
按理說聽着這種話,這時候就該罵一句,‘有什麽可怕的,看個案發現場你都怕你還幹什麽刑警?’的話,若是現場還有其他人,魏其琛這句話肯定順口就罵了出來,可偏是現在只有他和陸小圓兩個,想着這嬌生慣養的妹妹,一個大姑娘也不容易,心裏還是想多教對方些東西,于是魏其琛長出一口氣,他只說。
“那你跟着我一起搜。”
陸小圓眼底一亮,本來都做好了挨罵的準備,哪曉得魏其琛這麽說,她一高興就把身子站的筆直,然後恭恭敬敬的給魏其琛敬了個禮,“謝謝魏隊。”
說完還想上手去抱魏其琛的胳膊,“我就知道其琛哥哥還是心疼我的。”
“拿開手。”魏其琛卻也不躲,只是在陸小圓抱住自己的前一秒這麽說,“否則自己去搜。”
陸小圓手臂擡起僵在半空中,她恨恨罵上一句,“切........我就知道你這麽讨人厭的家夥怎麽可能心疼我。”
魏其琛也不理,他只率先走進這廚房裏。
上一次注意力只在屍體上,他倒是沒注意這廚房內的結構布局,直到這一次來才有時間認真将這空間給仔細打量清楚。
小陽臺、洗衣機、泡在洗碗池裏已經長了黴的碗筷。
魏其琛上前一步,過了這麽久倒也不能看出這兇手在作案之前做的最後一餐是什麽菜,只是電飯煲的插頭還插着電,櫥櫃裏也放着一袋開了口的大米,油鹽醬醋都齊齊整整的擺在竈臺之上,還是同樣很矛盾的作風,像是平常使用這個廚房的主人,偶爾暴躁懶惰,偶爾又平靜随和。
難道又是個精神病患?
人格分裂?
魏其琛搖搖頭,他暫時打斷了自己逐漸跑偏的思緒,然後腳步再停留在受害人屍體被嫌疑人塞進的這個放置水箱的櫥櫃內。
這個地方是沒有裝櫃門,所以全面對外敞開,幾乎是個進門就能看到的位置,魏其琛可以斷定嫌疑人肯定不可能在這個地方将受害人殺害,所以她一定是在受害人死後才做的移屍舉動。
可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就算是想逃避自己的犯罪事實,可是扔到這裏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這也根本起不到任何隐蔽的作用,就算來的不是警方而是普通民衆,那也是一眼就能看見。
“陸小圓。”魏其琛開口叫人,“你過來。”
“怎麽啦?”
正在陽臺查看有沒有異常情況的陸小圓聽見魏其琛在喊,她便立即轉進廚房內,然後彎腰并排和魏其琛蹲在一起。
魏其琛伸手指指着面前的編織袋,他問陸小圓,“如果你是嫌疑人,在和受害人産生劇烈的沖突後,起了預謀殺人的心思,于是喂他吃下安眠藥,再拿沙發抱枕置人窒息死亡,這個過程并不會有受害人反抗會造成的慌張,所以嫌疑人全程應該都是井然有序的在完成自己該做的事情,可是現在反常的是,她殺完人之後,還費勁将人塞進這只編織袋,然後拖着袋子将受害人塞至此處藏匿,再在這屋子內正常居住兩天之後才收拾行李逃走,是什麽樣的心态,才會導致她做這樣的事情。”
“............”陸小圓沉默好幾分鐘,她擡頭對魏其琛說,“我不知道。”
魏其琛,“.............”
陸小圓無奈聳肩,“我就從來沒起過殺人的心思,殺人是犯法啊,你殺個人你下半輩子就交代了,沒有男人值得我賠上自己的下半輩子去殺他,我這麽優秀,他們都不配。”
魏其琛笑出聲來,“那我問你,如果你愛上一個有家室的男人,不對,應該是你愛上一個男人,與他産生感情後才發現他是有家室的,你心裏會有什麽想法。”
“............”陸小圓又沉默五六分鐘,這一次擡頭倒是和上一回的表情不太一樣,她說,“雖然這麽說不合适,但我确實可能會有想一刀捅死他的念頭。”
魏其琛像是找到了案件突破口,他忙問,“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