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不鳴

第25章

第25章

他想這錢還是不能收，畢竟不是小數目。不管他以後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收了總感覺不妥。

用婁喬自己的話說，感情不是用錢來衡量的。至于怎麽還給婁喬他還沒想好。

他不想傷婁喬的心。從前他總以沉默的方式回應，一旦開口就無比尖銳，矛盾只能越來越激烈，從沒解決過。

現在跟婁喬相處挺舒服的，或許是沒有真正住在一起的原故。

或許試着同居？或許這次會不一樣。

晚上，池淮拿了書躺到床上，婁喬翻身過來頭枕他肩膀上，看了眼書：“換了本呀？”

“嗯，”池淮餘光掃他一眼，“頭發不擦幹把我睡衣洇濕了。”

“那就脫了。”婁喬手伸了過來。

池淮拿着書拍他手上：“擦頭發去。”

“唉，好吧。”婁喬不情不願下床進了浴室。

池淮合上書，啧了聲，怎麽開口呀？現在這種狀态跟同居也沒什麽兩樣 ，說出來感覺挺生分的。

糾結到婁喬進了卧室，池淮才把書扔到一邊，看着婁喬說：“我有話想和你說。”

婁喬上床動作一滞，神情有些複雜：“你想好了？”

池淮接着他的話說：“嗯。”

婁喬躺下來，盯着池淮看了幾秒：“好，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表示理解和尊重。”

池淮：“……”

“想多了。”池淮拿過他的胳膊枕上去，“你覺得兩人在一起到底是為了什麽？”

“怎麽突然問這個？”婁喬說，“我剛說了，你做什麽決定我都可以，你沒必要為了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去改變自己的想法。”

“我沒有……”池淮捂住他的嘴，沒辦法 ，不捂住等下又是一通道理，還無力反駁的那種。“婁喬，你閉嘴，聽我講完。”

婁喬眨眼點點頭。

池淮松開手：“以前我和你說過吧，我其實對自己沒有多大信心，我這人脾氣差，有時說話難聽……唔……”

婁喬移開嘴唇：“從前是他不夠好，你沒必要總往自己身上找原因。”

池淮笑了笑：“相反，我總在他身上找原因，然後無限放大，我很少反思自己。跟你在一起後，我才回想過去種種 ，咄咄逼人的往往是我，矛盾導火索也經常是我。婁喬，我想試試，我們同居吧。”

“我們現在算偷情嗎？”婁喬問，“除了還有三條褲衩沒搬進來，還有什麽呢？裏外都給你吃幹抹淨了，你這話聽起來真像個渣男。”

池淮在他胸膛拍了一掌：“滾吧你就。”

婁喬笑着捂着胸口：“謀殺親夫。”

“那你同意還是不同意？”池淮撓了下他的下巴。

“同意。”婁喬翻身撲上來。

……

說家裏早已搬空的人，大清早從對面提了十幾個袋子過來，這架勢，房子能拆都估計拆過來了。

池淮端着咖啡杯坐在沙發上看着婁喬一袋袋提進卧室，考慮着要不要買個大一點的衣櫃，他的東西不多，屋子原本的衣櫃剛好夠用，現在估計遠遠不夠。

“你搬完了嗎？”池淮靠在卧室門框，看着婁喬把衣服一件件挂進衣櫃裏。

“應該完了吧。”婁喬拿着兩件顏色一樣的衣服，準備挂進去。

池淮伸手一攔：“等等，你幹嘛買兩件一樣的？”然後看了眼衣櫃 倒抽了涼氣，同色不同款每樣都有兩件。

池淮指了指：“你腦子真不需要去醫院看看？”

婁喬拿了一件往自己身上比劃，又把另外一件放池淮身上：“誰說就只有我的。”

“你每樣還給我買了一件？”池淮不相信自己眼睛，“情侶裝？”

“嗯哼。”婁喬繼續挂衣服，“身材這麽好，別浪費了。”

池淮坐到床邊：“什麽時候買的？這些。”

“哎喲，某人忙着幹大事業，的時候。”婁喬酸溜溜地說。

池淮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腳：“不說風涼話會死呀。”

婁喬作勢撲了上來，池淮躺倒床上，婁喬虛壓上來：“就想每天和你穿情侶裝，告訴周圍的人，這位帥哥是我的，你們把目光都收收，口水擦擦。”

“幼稚不幼稚呀你。”池淮笑道。

“不呀，”婁喬說，“一個男人的占有欲。”

“起來。”池淮推開他，站到衣櫃前翻了翻，“太多了吧。”

“這幾款新上市，我想你穿肯定好看，所以就買了，但總不能讓你獨自美麗吧，我順便也給自己買了。”

“哦，第一次見人給自己買東西還要拐十八個彎。”

“我是附帶的。”

“行吧。”

第二次設計定稿後，池淮拿去給婁喬看。那天午後他跑去婁喬公司事先并沒跟婁喬說，進了公司就看到林奚迎面走來。

池淮愣了愣，心裏突然有些不舒服，他怎麽在婁喬公司。

林奚一點也不見外地對池淮說：“喬兒開會呢，你去他辦公室坐會吧。”

林奚這一副主人模樣，池淮心裏那股酸勁湧到了百彙穴，池淮面無表情道：“我知道，謝謝。”

林奚顯然不在意池淮的态度，指了指池淮手裏的平板：“設計稿出來了？”

他怎麽知道？婁喬連這個都告訴了他？呵呵呵，不是說只是朋友嗎？

屁的朋友！

林奚可能看出池淮的意思，笑着說：“我就是甲方那邊的負責人。”

池淮：“……”

草！池淮想扔平板，婁喬怎麽不告訴他林奚就是甲方負責人呢？

這王八蛋是想讓他出醜嗎？

婁喬開完會回到辦公室就見池淮沉着臉坐在沙發上，茶幾上放着平板，是家裏那款。

“來公司也不打電話？想給我制造驚喜嗎？”

池淮看着他沒說話。

婁喬關了門笑道：“怎麽了？遇到什麽事了嗎？”

池淮幹笑道：“真有你的，婁喬。”

婁喬看着他：“你知道了？”

“剛不是遇到林奚，我還蒙在鼓裏，他就是甲方負責人，什麽喜歡徽氏，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你是讓我出多大醜呀？！”

婁喬微皺了下眉：“你因為我沒告訴你林奚就是那邊的負責人而生氣？”

“難道不應該嗎？”

“難道應該嗎？”婁喬坐到他旁邊，“我可以理解為你在吃醋嗎？小淮。”

“可酸死我了喲。”池淮移開小段距離。

“你不承認但不妨礙我這樣理解。”婁喬起身倒了杯水遞給池淮，“先冷靜一下，等下我們好好談談。”

“談個屁。”池淮喝了水，把水杯塞進婁喬手裏，“冷靜不下來，沒得談。”

婁喬放回水杯坐到沙發上，手搭在沙發背上，看着池淮：“那就不談，我們可以幹點有意義的事。”

池淮随即站起來，走到了對面沙發坐下來，婁喬簡直愛死了池淮這耍小性子似的生氣，但笑容不能太過明顯 ，甚至得裝出點惶然的表情，伸手拿過茶幾上的平板，解鎖看了看。

意料之中，這次的設計不說百分之百能過，百分之六十是肯定的。想必林奚也看過了，否則池淮臉不會這麽綠。

“你覺得被情敵認可很丢臉？”婁喬不怕死地問。

池淮努力壓制已經平靜下來的情緒聽到情敵兩字又蹭蹭蹭升了幾個檔。但尚存着一絲理智告訴他，不能吵架。

他現在不想聽婁喬說話，以前感覺他說話頭頭是道，現在感覺屁都不是！

“我走了。”池淮起身就往外走。

婁喬追上來，抵着門摟着池淮，讨好道：“別生氣了，好不好？你冷靜一下，我們好好談談……嗯？你知道我現在的心情嗎？不怕告訴你，挺開心的。”

池淮：“……”猛地一把推開他 。“高興你大爺！”

婁喬摟着沒松手：“我以為你不吃醋。現在知道了，這醋濃度太高了，會腐蝕人，我整個人都軟了。”

池淮也說不上來到底是為什麽要生這麽大氣，就是堵的慌。

“沒告訴你林奚是甲方負責人，只是覺得沒必要，從合作角度來說。從私人感情角度，我有必要跟你道歉，明知道他對我圖謀不軌，還和他聯系諸多，我沒考慮到你的感受，對不起，以後我會注意。”

池淮那股堵勁忽然就疏通了許多，但還是不想理他。

婁喬繼續說：“還是之前那個問題，你是覺得得到林奚的認可很丢人嗎？先別急着回答我，也別生氣，好好想想。還有，我愛你。”

池淮：“……你少拿這句話糊弄我。”

婁喬松開他：“現在可不敢，沒準等你人老珠黃了，可以試試。”

池淮站起來，滿臉愠色：“……滾吧你就。”

婁喬再次拉他入懷，嘆了口氣：“林奚對這次的設計有什麽反應嗎？”

池淮掙脫懷抱，坐到沙發上，沉默片刻，情緒平靜了許多：“什麽都沒說。”

“那算是通過了。”婁喬坐過來，“林奚是目前國內最年輕的紅點獎獲得者，其實他們沒必要跟我合作的。他賣我一個人情，我把這次設計交給你，算是我的一點私心吧。”

池淮解鎖平板，看着設計圖沒說話。

“在專業方面他比你有經驗有知名度，這是你現在正缺的，我希望你撇開私人感情，從中學到些什麽。”

“你劃分的好清楚哦。”池淮不鹹不淡地說，“不好意思，我分不開。”

“嗯，表示理解。”婁喬說，“我也做過同樣的事，之前本來要和姓封的有次合作機會，但我心裏不舒服，特別想打他，就把合作給取消了。”

池淮有些驚訝：“……什麽時候的事？”

婁喬挑了下眉：“就第一次我們拼桌吃飯之後。”

“哦。”池淮說，“我當時以為你是神經病，現在确定你是神經病。”

婁喬湊過去吻了吻他的唇角：“氣消了嗎？那我們可以正式工作了嗎？”

“我又沒攔你。”池淮擰着眉，有些不樂道。

“嗯，你沒攔我，是我自己偷懶。”婁喬笑了起來。

氣消了人也沒高興到哪去，反而失落感倍增。婁喬身邊都是如此優秀的人，而他，只是在金字塔塔下，還妄圖和站在金字塔塔尖的婁喬并肩。

“發什麽愣？”婁喬手在他面前晃晃，“昨晚沒睡好？”

“沒事。”池淮繼續劃拉平板，氣壓又再次低下去。

婁喬：“……”

是他哪裏說錯話了嗎？婁喬回想剛才的話，突然想起什麽，壞了。怎麽就提起這個了。

“咳咳，寶貝，這次設計你簡直可以拿去參賽了。”婁喬試圖挽回。

池淮像是沒聽到似的，繼續盯着屏幕看。片刻後，才緩緩開口：“婁喬，你有沒有想過，有時候你說的那些道理其實挺傷人的。你站在上帝視角，俯瞰衆生，你睥睨一切，衆生皆不如你。我就是一個失敗者，從小到大沒成功過一件事，什麽都做不好。大概這是命。”

池淮收了平板，很是平靜地看着婁喬：“這次設計我會跟到底。”

婁喬心下一沉擰眉，拉着池淮手低頭吻了吻：“對不起，我沒想那麽多。”

池淮抽回手淡淡道：“沒事，我會平靜接受如此失敗的自己，你最好有心理準備。今天我先回去了，不打擾你工作了。”

“池淮……我。”婁喬欲言又止。池淮說的沒錯，他總站在自己的高度跟池淮說話，這種姿态往往最傷人心。

池淮起身開了門，出門前想起什麽似的，回過頭對婁喬說：“哦，對了，我也愛你。”

門嘭地合上了，婁喬坐在沙發上愣了好會兒才反應過來，立即開門追了出去，只是池淮開車走遠了。

看着遠去的車，婁喬拿出手機，撥通電話：“喂，林奚，半小時後來我公司一趟，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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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