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這次池淮沒有遲到,他坐在民政大廳給封燮發了條信息,號碼他已經預約好了。
他知道封燮一定會來,雖然這幾天他們之間并無聯系,池淮給他的足以讓他心動。
封燮踩着點到民政局,還是那副忙裏偷閑趕來的姿态。
從民政局出來池淮看着手裏的合同,笑了笑,這才是封燮麽。
池淮拿了筆毫不猶豫地在那份股份轉讓書上簽了字,然後遞給封燮:“餘生我們各自安好,拜拜,我曾經最愛的人。”
晚上臨到睡覺前手機忽然收到一條轉賬信息和一條微信。
——“這是你應得的。”
池淮看着條信息有點想笑,感覺是什麽不正當交易似的,為什麽要這樣想大概是最近閑着沒事間諜片看多了的緣故。
池淮想了想,回複:“謝謝封總,錢我收下了。”
封燮這麽做無非是想彌補也好堵住池淮的嘴,他做事從來不會給自己留下诟病。
對于他,封燮還是挺大方的,這些錢夠他下輩子生活無虞。
原本打算回老家一趟,因為這些事情一拖再拖。現在和封燮之間的事徹底解決,婁喬也住進普通病房。池淮不知道為什麽會把婁喬住院這事成延遲回家的借口,或許是婁喬的提議。
現在沒有讓他可以拖延的借口了,決定還是回去一趟,這次不坐汽車,自己開車去。
車是他為數不多的私人財産裏最值錢的吧。平時出門少,出去也是開封燮的車,昨天若不是封燮問他車的事,他都忘了自己有一輛車,估計放在地下室裏厚厚一層灰了吧。
還是他自己創業後第一筆收益買的,特意找人改裝了,起初池淮寶貝的不行,現在幾乎快忘了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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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喬再次住普通病房後就沒見過池淮,他躺在床唉聲嘆氣,婁唯聽着耳朵都有些起繭了,忙捂住他嘴巴,不耐煩道:“你更年期到了呀!一天到晚唉唉唉的。”
婁喬拿開他的手看着天花板,有些幽怨地說:“幾天沒來。”
“誰幾天沒來?”婁唯說,“哦,嫂子麽?好像是耶,給他發信息總不回,也不知道幹嘛去了。”
婁喬忽然想起什麽似的,一把抓住婁唯的手說:“他不會外面有人了吧。”
“應該不會吧。”婁唯想了想,“嫂子那人是輕易能被人撩撥得了的麽?”
“當然不是。”婁喬松開手,語氣篤定。
“那你想那麽多做什麽呢!”婁唯說,“他人真夠好了,在醫院裏守你大半個月,非親非故的。”
“嗯,”婁喬說,“我知道,所以你哥我此生非他不可了。”
婁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春心蕩漾的樣子好欠。”
“去去去,小孩子懂什麽。”婁喬翻身看着窗外。
已是深秋,窗外樹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今天照樣沒太陽,灰撲撲的。
“哥,我跟講件事情,”婁唯沉默片刻,開口道。
婁喬盯着窗外一根僅剩一片葉子的枝桠,默數着它到底能撐過多久,沒在意婁唯的話。
“我上次把你不行那事跟嫂子說了,”婁唯往後退了幾步,到了他哥手伸不到他的地方停下,“後來我想這事就是不該跟嫂子講,萬一他嫌棄你怎麽辦。”
婁喬渾身一震,半晌才從震愕中清醒過來,然後看着婁唯好幾秒後,咬牙切齒地說:“那我躺平就好了。”
婁唯豎起大拇指,佩服道:“我哥不愧是真漢子也,能屈能伸。”
婁喬皮笑肉不笑道:“我真不該把你養這麽大,我在他心中僅存的那點形象全毀了。”
“哥,能怪我嗎?”婁唯說,“是你自己作孽,再說,你的形象嫂子也不在乎吧。就我死皮賴臉追着喊嫂子,人家也是脾氣好,不跟我計較,說真的,嫂子這人太難追了。”
這似乎戳到婁喬的痛處,他嘆了口氣,緩緩道:“一座冰山我也得給他捂化了。”
婁唯再次豎起拇指:“哥是條漢子。”
“滾吧,整天在耳邊聒噪,影響我恢複。”婁喬閉上眼。
婁唯:“…行,我走,你就在醫院裏好好單相思,我找我嫂子去,他做飯可好吃了。”
多少年沒回來了?準确地說五年吧。上次回來料理養父後事,按照他的遺願一切從簡,在家只待了不到兩日,都沒來得及出去走走,就離開了。回來的這幾天一直陰雨綿綿,養父的老房子又臨近河邊,屋裏黴味一直不散。隔壁老陳叔這些天給他幫了不少忙,打掃衛生,修理些破舊家具。
池淮小時候總愛從自家房頂爬到老陳叔家的房頂,他家旁邊有顆高大的桑葚樹,樹頂上結的果實又大又甜。老陳叔那時候還年輕,每次都能從樹頂把池淮給擰下來,然後往他養父面前一推:“池哥,你家雞崽又飛樹上了,你得好好管管,樹那麽高萬一掉下來,可不得了喲。”
養父輕拍了下他的頭,并不嚴厲地對他說:“給你插根羽毛你試試可不可以飛起來,掉下來誰負責!”轉身回到家後,問他:“樹頂上的桑葚是不是特別甜?”
池淮點了點頭,從口袋裏抓出一把特大桑葚放到養父面前:“就是被鳥吃了好多。”
養父拉過他抱進懷裏,問:“爬那麽高怕嗎?”
池淮搖頭道:“不怕,我記得爸爸說過的,什麽事都得注意安全。”
養父眯笑着拿了顆桑椹放進嘴裏:“小淮呀,我們自己種一顆吧。”
“好耶!比隔壁陳叔那顆還要高大,結的果實也比他家甜。”
“嗯。”
桑椹樹後來并沒有像池淮期許的那樣,長得像一顆大白菜,這是養父形容的,而且還不結果。
再後來,桑樹病患,春天剛開始抽新芽就全掉了,整棵樹都死了。時過境遷,陳叔家的桑樹還在,陳叔變成老陳叔,爬上樹梢只為摘最頂上大又甜的果實的小孩現在已是青年,那個笑着摸他頭的人已經不見,可謂是物是人非呀。
天終于不下雨了,池淮想出去買點碳烤烤屋子,問老陳叔哪裏有賣,老陳叔說對面河有家賣燒烤食品店有賣,那種無煙的。
河對面已經發展成商業一條街,因臨近馬路,相比較池淮家住這邊要繁華的多,也導致很多人搬去了對面,這邊只為數不多的人住着。
小時候池淮很少去對面,主要是對岸沒堤壩,還有離學校近老碰到老師。他喜歡養父家後面那條長長的堤壩,從上往下跑有種飛翔的感覺。
少年人總喜歡刺激冒險的游戲,從堤壩上往下沖刺,誰停在離河最近的位置誰就當老大,池淮從來沒輸過。同一種刺激玩多了也就乏味,有人提議說那就跳進河裏,誰跳得遠誰就是老大。十六七歲的人對當老大已經沒什麽興趣了,但好勝心極強,誰也不甘落後,一個趕着一個往下蹦。
然後蹦着蹦着發現少了一個人,那是池淮第一次面臨如此巨大地變故,那個孩子家長在河邊整整哭了三天,最後連屍首都沒打撈上來。
養父說過做什麽事都要考慮後果,卻沒告訴他如何承受後果。這是池淮少年時期唯一一件讓他每每想起就後怕的事。
從河這邊到河那邊走路過去其實還是要一些時間的,現在沒事,正好活動活動。河面風帶着濕冷往衣服裏鑽,池淮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出門時想着會出汗,就只披了件薄毛線外套。
河并不寬,只因橋修得離居住地比較遠,家裏有船的大多數還是用船只渡河,也因為發展經濟,這邊居住的人少得沒必要再去修一座新橋。
池淮一路小跑過了河,根據老陳叔說的門牌號一路數過去,出乎意料的是這家店裝修規模都挺上檔次的,在這種小鎮裏是為數不多見的。
店裏坐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趴在一方矮桌上寫作業,見池淮進來,只看了眼:“你需要什麽冰櫃裏自己拿,上面有價格。”
“有碳嗎?”池淮靠着冰櫃,“有機碳。”
小女孩停下筆擡頭看着他說:“你等下,我問問。”起身往店裏頭走了幾步,對着一扇門大聲喊道:“舅舅,你在幹嘛!店裏還有碳嗎?”
“有呀,”略帶沙啞的男聲,過了幾秒,門打開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捧着兩箱有機碳嘴角含笑着對池淮說:“送貨到家。”
池淮看着婁喬半晌沒反應過來:“你怎麽……,這你家開的?”
“不是,我舅舅開的。”婁喬往池淮身邊湊了湊,“怎麽穿這麽點?凍感冒了我可會心疼的。”
池淮伸手擋住湊近的人:“醫生讓你出的院?”
“嗯,我身體素質好。”婁喬說,“恢複快。”
“哦,”池淮指指兩箱有機碳說,“多少錢?兩箱都要了。”
“你今晚有聚會?”婁喬從旁邊拉過椅子,放到池淮面前。
“沒。”池淮看了眼外面,估計等會又要下雨,說,“微信支付掃哪?”
“急什麽呀,”婁喬拉住池淮往椅子上摁,“喝什麽?”
“不渴。謝謝。”池淮看着他說,“要下雨了,我沒開車出來。”
“我說了送貨上門,”婁喬對一旁寫作業的小女孩說:“唐心,去給舅舅倒杯茶。”
小女孩擡頭看他一眼,手裏的筆在還紙上寫着:“自己倒,我作業都寫不完。”
“寫一天了,眼睛不要了?”婁喬說,“寫不完就不寫了,我當年從沒完成過作業,成績不照樣很好,這個還是要看智商,跟寫沒寫完作業沒關系。”
“呵呵,”唐心冷哼一聲,“等下你最好別出門,牛皮吹大了遭天譴。”
池淮沒忍住笑了出來。
“嗐……我這叫實話,不信你去問你奶奶。”婁喬說,“快去。”
“別去了,”池淮站起來對婁喬說,“回家還有事。”
“好吧,”婁喬拿上那兩箱木碳往門口走,“送貨上門。”
池淮跟出去:“不用送,多少錢呀?”
婁喬把木碳放到路邊一輛小綿羊後備箱用繩子捆上,回頭看着池淮眉頭一皺,脫了外套遞給池淮:“別美麗凍人了,會感冒的。”
池淮看着眼前的衣服又看了眼婁喬,拒絕道:“如果你還想進一次ICU的話,我不介意。”
婁喬微微揚起嘴角:“你穿上,我再去拿件,大活人還能被冷死麽。”說着把衣服展開往池淮身上披,順手摸了下池淮頭頂。
池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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