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仙總是被召喚

第16章 縱橫星際and逃生之路十五

橙紅色的火光驅散了些許黑暗，柯荊曲腿坐在一邊，又往火堆裏加了一塊腐蝕的軟墊。

火光微微大了些，他把又酸又軟的雙手靠近火苗取暖，剛才把克洛維爾從沙地拖進廢棄的飛船耗盡了力氣，又摩擦金屬生了點火，現在他全身上下幾乎軟成一坨。

克洛維爾還在昏迷，柯荊找遍了飛船才找到兩件舊衣，這兩件衣服已經很舊材質也不好，很容易就可以撕成布條，稍微幫他把傷口處理了下，用布條緊緊裹住，看到傷口終于不再冒血，才稍稍放松地舒了口氣。

他穿着被克洛維爾鮮血浸染的上衣，目光渙散地注視眼前的火堆，一直高速運轉的大腦終于可以安安靜靜地停下來，慢慢計劃一下接下來的路。

在這個無人的大沙漠，柯荊一個人都難以逃生更別說還要加上一個昏迷受傷的魔王陛下了。

最令他擔憂的是他自己不吃不喝雖然難受但死不了，可是克洛維爾能不吃不喝嗎？

他不知道。

柯荊不敢妄下判定，原本他以為魔王陛下連時空都可以随便穿越，是絕對不會從高空摔下來的，結果不但摔下來了還受了重傷，不但受了重傷還陷入昏迷。

火苗在瞳孔中閃動，他的眼神微微暗了暗，在明知道會受傷的情況下，克洛維爾還是義無反顧地救了他。

只要我活着就絕對不會讓你死！他暗暗在心裏發誓。

沙漠的夜間極冷，雖然飛船的內艙可以起到一定的保溫作用，但柯荊仍然感覺很冷，挪到克洛維爾旁邊，發現他的身體居然在微微顫抖。

默默地嘆了口氣，為自己的節操點了排蠟。柯荊毫不猶豫地把自己身上髒兮兮的衣服脫幹淨，赤／裸的身軀不由在冷空氣中打了個哆嗦，小心地避開克洛維爾身上的傷口，他毫不猶豫地把魔王陛下的衣服也脫了個幹淨。

柯荊側身和克洛維爾相擁，四肢相纏皮膚相貼。克洛維爾的體溫比柯荊的要低，他忍不住微微發抖，卻抱的更緊，努力把自己身體的熱度傳給克洛維爾。

反正我凍不死。柯荊默默地安慰自己。

身下是廢舊的座椅軟墊，身上只有兩件單薄的衣服蓋着，還抱着冷冰冰的大男人，柯荊打了會盹，眼皮漸漸沉重，居然也睡着了。

柯荊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克洛維爾還是沒醒，但手腳卻把柯荊纏得更緊。

柯荊費了很大的勁才從克洛維爾懷裏掙脫出來。

白天的溫度比較高，他身上已經有了粘黏的汗意，衣服上又是血又是汗穿在身上非常不舒服，因為高溫下傷口不能被悶着，所以他果斷把纏在克洛維爾傷口上的繃帶都撤了。

傷口已經不流血了，但看起來仍舊十分猙獰。克洛維爾整個背部都是一片青紫，大面積的挫傷和刮傷只是小事，嚴重的是深可見骨的兩個大大的豁口，看得柯荊心驚肉跳。

他把克洛維爾淩亂的額發向後捋了捋，露出被遮掩的臉龐。

克洛維爾的臉毫無血色，往日豐潤的紅唇微微發白，由于缺水已經開始開裂脫皮。他的呼吸十分微弱，時斷時續，仿佛下一秒就會斷氣。

柯荊輕輕撫摸他幹涸的嘴唇，咬了咬牙，把他輕輕安放在地上，轉身去昨晚找到的一截金屬片。

“茨--”

金屬片的斷口非常鋒利，只是輕輕一劃，柯荊的手臂就出現深深的傷口。

他用另外一只手掰開克洛維爾的唇，把手臂上的傷口貼近唇邊，讓迅速湧出的鮮血順利地流進克洛維爾的口中。

柯荊的注意力全在喂血上，沒有注意到克洛維爾在第一滴血進入嗓子的那一剎那，背後的傷口瞬間升起一縷黑霧，那些細小的傷口竟開始結痂。

“我這才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啊。”柯荊臉色蒼白地自嘲，試圖轉移自己對手臂疼痛的注意力，“不過你這樣對我，我以後絕對把你當最好的兄弟。”

真是可喜可賀，魔王陛下首戰告捷，成功成為柯荊心中最重要的人，沒有之一。

柯荊的自愈能力已經越來越強，一開始這種傷口從出現到愈合還要兩個小時，但現在幾乎不到一個小時傷口就會完全自愈，一點痕跡都看不着。但這也有壞處，例如現在，那麽大的傷口，不到二十秒就不再流血開始慢慢結疤。

柯荊簡直欲哭無淚，他顫悠悠地拿着金屬片對着傷口又來了一下，血才繼續湧出，那種疼痛感簡直無法言喻。

“诶……兄弟，我為了給你補充點營養也是夠拼的。”

如此反複，過個十幾秒，柯荊就要對着傷口再補一刀，直到覺得大腦都有點缺氧，柯荊才頭昏眼花地把手臂從克洛維爾唇邊移開。

估計有一千毫升，應該夠了吧。

“你到底是魔王還是吸血鬼啊？”柯荊看着克洛維爾喝完血迅速變好的臉色，不禁驚訝地自言自語，“怎麽才喝了血，就跟吃了神丹妙藥一樣，迅速回春了。”

回應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柯荊有些心灰意冷，本來以為喚醒了神奇的人形機甲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哪知道不僅沒村還是懸崖，現在沒人沒水沒食物沒交通工具沒通訊儀器，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走出去。

萬一自己被召喚走了，重傷的魔王陛下一個人被丢在這，怎麽辦？

啊……柯荊啊柯荊，你不是很聰明嗎？快想辦法！柯荊有些煩躁地用力敲了兩下額頭，心慌意亂毫無頭緒。

“哼……”昏迷中的克洛維爾忽然傳來一陣呻／吟。

柯荊立刻靠到他臉邊，緊張地低聲呼喚：“維爾……維爾。”

克洛維爾的眼皮輕輕顫動了幾下，最後終于睜開。

“柯荊……”他的聲音沙啞猶如刀割，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試圖用唾液潤濕喉嚨，卻發現口中無比幹渴，一滴水都分泌不出來。

“我……”克洛維爾忽然發現不對，舌頭在口腔內滾了兩圈，确定不是他的錯覺，他的嗓子裏有股腥甜濃郁的血味。

“我昏迷了多久？”

柯荊一邊扶着他坐起，一邊随口答道：“大概一天一夜吧。”

克洛維爾的眼神暗了下去，他反手去摸自己的背部，把柯荊吓了一跳。

“你幹什麽！不要命了？”柯荊一把抓住他的手，責怪地看着他，不知道這個動作會扯到傷口麽？要是傷口再崩了怎麽辦？

這樣想着，柯荊擔憂地往他背部看去，下一秒卻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克洛維爾背部大面積的小傷口幾乎已經痊愈，連傷疤都沒有，只能看出淡淡的印記，那兩個深可見骨的豁口也開始結疤。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撫摸，指尖在好了大半的背部徘徊，心裏暗嘆：果然是魔王啊，嘴上說魔力消退不能自愈，才睡了一天一夜，這麽重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

克洛維爾注視着他的側臉，銀藍的眼中情緒複雜深不見底。

“你讓我喝了你的血。”不是疑問，是肯定地陳述句。

克洛維爾的語氣過于平靜，反而讓柯荊有種不安感，他糾結遲疑道：“呃……當時你缺水，而且我又可以快速回血，所以----”

克洛維爾的瞳孔緊縮，他已經可以猜到接下來的發展。這個情緒不易外露的高冷魔王此刻聲音都帶上不易察覺的顫抖，“你的自愈能力那麽強，你怎麽……怎麽讓自己一直流血的？”

想起這個，柯荊就覺得簡直心肝脾肺腎都一起疼，不停給自己補刀什麽的不要太痛苦！他也很好奇自己是怎麽做到的，難道是兄弟之情如烈火熊熊燒盡了他的理智和痛覺？不過這種事自己知道就好，還是不要告訴克洛維爾了。

“不知道，反正就是一直流。”柯荊故作輕松地攤開手，還打算笑着說兩句調侃的話，但一眼瞥見克洛維爾的表情，心不知怎麽着就沉了下去，到嘴的話也被咽了下去。

克洛維爾一寸一寸在柯荊臉上看過，銀藍色的眼瞳中帶着深沉的暗光。他将柯荊的手臂抓過，手指緩緩地上面摩挲。

離柯荊割傷手臂還不到一個小時，手臂上還有明顯的傷疤印記，被克洛維爾這樣撫摸，他感到癢極了，忍不住想往回縮，“你幹嘛？”

“別動。”克洛維爾大力地握着柯荊的手腕，聲音低沉嘶啞，“疼嗎？”

像所有受傷的男人被問及疼不疼的時候都會逞強說‘不疼’那樣，柯荊斬釘截鐵地回答：“不疼！”

克洛維爾立刻給了他一個冷冰冰的眼神，正在柯荊不明所以的時候，他陡然将柯荊的手臂拉高，狠狠地對着還未痊愈的傷口咬了一口。

那一口咬得極狠，不僅留下兩個深深的齒印，更是直接讓脆弱的疤痕裂開，再次留出鮮紅的血來。

“次奧！”柯荊痛得不得了，也不管克洛維爾是不是傷員、好兄弟了，直接一腳踹過去，用力地拽回自己的胳膊，但奈何魔王陛下的手勁太大，柯荊愣是把手腕拽紅了也沒拽回來。

“你幹什麽你？”柯荊咬牙切齒地從牙縫裏蹦出幾個字。想喝血也不用這樣，如此血腥殘暴，你還有一點人性嗎……不對，你不是人，當然沒人性！

克洛維爾沒有回答，只是目光冷郁地盯着柯荊的眼睛，問：“疼嗎？”

“疼疼疼！”柯荊惡狠狠地瞪着他，“疼死了!”

“既然疼下次就不要做這樣的傻事。”克洛維爾定定地看着他，聲音沉沉。

柯荊不甘示弱地回瞪，覺得自己分外委屈。

兩人對視許久，克洛維爾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目光柔和下來，溫柔地将柯荊胳膊上的血跡擦幹淨，半晌才道：“就算是為了我，也不要傷害自己。”

柯荊被他深情款款的态度弄得很不自在，忍不住嘴硬反駁：“那不是因為你救了我，而且我只是當時疼一下，之後又不會怎麽樣。”

克洛維爾放開他的手腕，輕輕揉着上面的紅痕，無聲苦笑了一下，低聲道：“我救你是應該的……你救我卻不必如此。”

“為什麽你救我應該，我救你就不應該了？”

克洛維爾的動作頓住，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他緩慢地擡眼直視柯荊的雙瞳，近乎嚴肅地問：“你确定你想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