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前世因今世果
頂着衆人的目光, 初洛低頭看向菜譜, 假裝什麽也沒發現。
她點了羊湯、烤羊肉和其它幾樣菜，然後把菜譜還給男人，帶着幾分羞澀說：“其它菜你點吧，我要去廁所。”
說着, 她便順尿道跑了。
廁所在飯館後院的西北角, 因為是新開業的，整個後院還有些雜亂。初洛快步走過去, 恰巧和一個熟人擦肩而過。
還沒等她認出對方，對方已開口打招呼，“姑娘你還記得我嗎？我叫沈羽！”
初洛聞聲轉過頭, 猛然想起她是前段時間, 和前婆婆争房産的女人。
“你好～我記得！真巧，你也是來這裏吃飯的？”
沈羽羞赧一笑，搖頭:“不是，我是這裏的廚師。”
“……”初洛高高挑起眉毛, 是萬萬沒想到她看似瘦弱的身板, 竟然這麽厲害！
于是毫不猶豫地誇贊道：“你真棒！在這裏當廚師, 沒個幾年真功夫應該不能上竈吧？”
想到自己的重生身份，沈羽心虛說道:“我是從小就愛好美食, 所以現在改行當廚師了。”
初洛聽完，覺得對方一定是有天分的, 就像她從小也熱愛美食，但實際做出來的味道，還沒有初齊那個半路出家的人做得好吃。
兩人又寒暄幾句後, 便離開了。
等初洛上完廁所回到包間時, 大家正熱鬧讨論着等暑假去哪裏玩兒？
她若無其事地坐到蕭岩身旁, 心跳已經恢複正常，也不太那麽緊張。
蕭岩微微轉過身子，低聲問：“怎麽去這麽久？肚子不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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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是好意，但初洛總想怼他兩句，“你能不能盼我點好？我好得很。”
這時，包間門被打開，剛剛點的菜依次上桌，末了還有一盤涼菜，是他們沒點的……
蕭岩的記憶力非常好，便說:“這道涼菜不是我們包間的，你們上錯菜了。”
服務人員看了一眼房間號，十分篤定道：“這的确是你們的涼菜，是我們廚師師傅贈的。”
除了初洛，其他人皆是一愣。
只是萍水相逢的關系，她有些不好意思占這份便宜，于是推卻道：“替我謝謝沈羽師傅，但我們的菜足夠吃了，你還是端回去吧。”
服務人員把菜送到，任務已經完成，哪可能再把菜端走？
初洛無奈，有些發愁該怎麽辦？畢竟她這社恐性格最不會處理人際關系。
蕭岩問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提醒她開來的汽車裏有一兜紅杏，等吃過飯可以把這兜杏送給廚師。
初洛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便同意了。
等吃過飯，初洛拎着那兜杏想送去後廚，但等她拎起來才發現，這兜子份量太沉。
初齊正好在其身邊，見狀幫她拎起兜子，問：“你要幹嘛？我幫你拿。”
見他幫忙，她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哥，幫我拿去後廚，我想把它送人。”
想到剛剛那盤涼菜，初齊立刻懂了她的意思。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後廚，沈羽正在指揮徒弟們切菜。
看到初洛來這裏，她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你吃過飯了？怎麽樣？我們這裏的菜還需要有什麽改進嗎？”
憑心而論，初洛覺得每道菜都很好吃，就更加佩服她的廚藝高超。
沈羽聽了很開心，待她的目光掃到初齊時，瞳孔一縮，內心已是震驚無比。
“這位是……”
“他是我哥，初齊。”
初洛并沒有注意到她的反常，而是轉身讓初齊把兜子遞給人家。
“這是我丈夫從他朋友那裏摘的，不值什麽錢，可甜了～希望你能喜歡。”
沈羽收斂眼底的錯愕，慢慢伸手去拿，目光所到之處是男人青筋凸起的右手。
見其動作這麽慢，初齊用把兜子往前遞了遞，“你快收下吧，不用客氣。”
他的聲音也好聽，一如上輩子那樣好聽……
沈羽擡起頭，眼底盈滿淚光，“謝謝你。”
“……”
此刻，初洛才發現她的不對勁兒。初齊更是一個頭兩個大，完全搞不懂女人的腦回路，自己只是幫忙遞個兜子，她怎麽還哭了呢？
初洛把這疑惑問出口：“你怎麽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見自己剛剛失态了，沈羽趕緊擦掉眼淚，解釋道：“我沒事，只是覺得你們對我太好了，長這麽大很少有人對我好。”
聯想到她之前的遭遇，初洛真的信了。
怕耽誤人家工作，她把杏子送完，便拉着初齊一起離開了。
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沈羽再次熱淚盈眶，不自覺得想到前世種種，內心深處對初齊充滿感激和內疚。
重生之後，她試圖尋找過他，可他卻已不在大莊村。
原來他們都在京市，離得還那樣近，真好……
另一邊，初洛他們回到家。
孩子們跑去院子裏玩，初洛把壓箱底的長篇小說拿出來，想讓蕭岩幫忙糾正一下錯處。
這是古代背景的小說，他應該很有發言權。
蕭岩接過小說一目十行，只讀了幾頁就皺起了眉頭。
初洛把心提起來，不禁懷疑自己的寫作能力有那麽差嗎？
于是她忍不住問：“你覺得怎麽樣？有需要改的地方嗎？”
蕭岩放下這辣眼睛的小說，直言道：“沒有一處符合邏輯，而且人物也不符合常識，古代權臣可沒有你寫得這般…戀愛腦。”
如果他有這樣的臣子絕不會重用，更不用說讓他成為權臣了。
初洛眨巴眨巴眼睛，頓時無語。
她這是言情小說，男主當然要是癡情人設，如果只是一心搞事業那還能叫言情嗎？
她氣得搶回小說，很後悔找他這個外行人幫忙！
“咱倆有代溝，俗話說三年一代溝，你數數咱們有幾個代溝吧。”
說完，抱着文稿就走。
徒留男人站在原地，真的在算他們之間有幾個代溝。待算清楚之後，他不自覺地滾動喉結，整個人都不好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轉眼到了五月初。
初家面館的生意特別好，關文琴每天都很忙碌，累是挺累，但每晚數錢的時候，都是她最快樂的時光。
擔心她長期幹活兒會把身子搞垮，初洛好說歹說，終于說動她雇個小時工來幫忙。
好巧不巧，關文琴雇的小時工是之前要給初齊介紹對象的趙大嬸。
如今，趙大嬸還沒死心，趁休息空檔再一次舊事重提。
“我當初給你家初齊介紹的對象，你還記得不？那閨女現在可厲害了，在大飯館裏當廚師，你看你家也是開飯館的，要是他倆能成，将來開個夫妻店多好啊～”
聽到這些，關文琴挺動心，忽然覺得這倆孩子挺有緣分，但一想到兒子那堅定的态度，又很犯怵。
現如今，她最放不下的，就是兒子的婚姻大事。
“要不這樣吧，你哪天把那閨女帶來吃碗面條？要是他們能看對眼，那最好不過，如果倆人沒看對眼也不傷和氣，你覺得這主意咋樣？”
趙大嬸聽後，瞬間樂了。
“那行，我明天就把人帶來吃面條！”
第二天，關文琴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廚房裏轉來轉去，時不時還往外看看。
初正平被她轉得直頭暈，忍不住問：“你有啥心事啊？一大早晨就開始轉，你不累挺嗎？”
關文琴沒想到自己表現得這麽明顯，她立刻止住腳步，小聲說道：“今天趙嬸子會帶她外甥女過來吃飯，我想把那人介紹給兒子，所以有點緊張。”
“啥？你昨天咋沒跟我說呢？”初正平有些頭疼，就怕到最後母子倆因為這事兒再起争執。
關文琴是打定主意偷偷相看，當然不會提前告訴他。
她觀望半天了，既沒有看到趙大嬸也沒看到初齊，就很擔心。
此時，在四合院的牆外。
沈羽和初齊在胡同口意外遇見，雙方第一時間認出對方，都很意外。
“好巧，你怎麽會在這兒？”
“我妹家在這裏住，你呢？”
“我正想去前面那家面館吃飯，不如咱們一起，我請你？”沈羽雙手合攏，攪動着手指，不知為何每次看見他都會莫名緊張。
初齊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沒有拒絕。
兩人并肩而行，沈羽注意到他微跛的步伐，刻意走得很慢，內心充滿喜悅。
“我聽初洛說你們的老家在東北，剛搬來這裏不久，你怎樣？還适應嗎？”
“還好。”初齊本就不是善于言談的人，尤其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更是沒什麽話，說完這兩個字，他便不吱聲了。
這讓沈羽很挫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和上輩子的救命恩人搞好關系。
她沉默幾秒後，只能沒話找話，“那家面館生意怎樣？面條好吃嗎？我也是聽我姨介紹說好吃才來的。”
“……”初齊側過頭看她，在糾結該怎麽回答？自家飯館被問好不好吃，總不能自賣自誇吧？
“她家回頭客很多，顧客們都說不錯。”
他盡量回答得客觀，卻把沈羽逗笑了，“ 你太一板一眼了，感覺像是被人逼着說的。”
初齊摸了摸鼻子，是真的不太會跟異性聊天。
幾分鐘後，他們走進面館。關文琴和趙大嬸同時懵了……
尤其是趙大嬸，她急忙走過去問：“小羽，你和初齊咋一起進來的？”
沈羽被問得一愣，随即解釋自己和他是在胡同口遇見的。
于此同時，關文琴也在盤問初齊，眼底盡是興奮光芒，“你咋和那姑娘認識的？你喜歡人家？”
見其腦洞大開，初齊頗為無奈，“她是上次贈咱們涼菜的廚師，你能不能別看見女人就激動？”
可惜，他的解釋猶如火上澆油，讓關文琴更加激動了。
“原來是她啊？這姑娘的确不錯，難怪趙嬸子想介紹給你呢！”
“？”初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假思索道：“媽，你別瞎牽紅線，我這德行沒人會喜歡，這話千萬別再說了，我不會相親的。”
此刻，趙大嬸也在悄悄解釋今天讓沈羽來這裏的真正目的，臉上的興奮根本遮不住。
沈羽聽完，頓時紅了臉。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嫁給初齊？
哪怕重生歸來，也只是為了找到他報答恩情。
她下意識瞄向不遠處的男人，忽然覺得如果能夠嫁給他，好像也不錯。
于是點點頭，答應道：“您還是先問問他吧，我先去點碗面吃。”
趙大嬸聽出她的弦外之音，瞬間懂了，于是樂呵呵地去找關文琴，想看看她那邊是什麽意思？
一會兒功夫，整潔明亮的房間裏只剩下沈羽和初齊兩個人。
得知這是他家面館，沈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初大哥，這裏招牌面是哪個？你能幫我介紹一下嗎？”
她這一聲“大哥”讓初齊耳根子通紅，再想到這是自己的相親對象，那紅暈更深了幾分。
他刻意板起臉，說道:“炸醬面和拉面都不錯，看你想吃哪種？”
如果換作別人，早被他這副兇樣吓到了，但沈羽可不怕他，因為她知道他是這世界上最好的人。
為了能和他多說兩句話，沈羽故意裝不懂，“炸醬面是京味的還是東北那種的？還有拉面是什麽樣的？”
秉承着顧客就是再生父母的服務态度，初齊很耐心得一一作了解答。
末了看向她，等着她點菜。
可惜，沈羽沒打算放他走，依然繼續問:“面碗是大是小？我一個人能吃得完嗎？”
因為不善言辭，平時招待顧客的工作都是關文琴在做。初齊是第一次碰到如此話多的顧客，他無奈之餘，只能解釋，“面條分大小碗，如果覺得吃不完，你可以點小碗的。”
“哦…”沈羽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可問的，便點了一碗拉面，目送男人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在中院的西廂房，關文琴和趙大嬸揍在一塊兒，為剛才的見面讨論起來。
身為介紹人，趙大嬸小聲問道：“初齊覺得咋樣？我外甥女可是出了名的美人，雖然沒你閨女漂亮，但也能吊打一片大雜院，要是真成了，那是你家初齊的福氣！”
關文琴十分認同地點點頭，也覺得女方條件太好。
“你也知道，我兒子腿有毛病，找個普通人結婚都費勁，像沈羽那樣漂亮能幹的，我想都不敢想，要不這事兒還是算了吧，別把人家耽誤喽。”
“……”趙大嬸以為她會喜滋滋答應，結果令人意想不到，于是沉下臉問：“咋的？是初齊沒看上小羽？”
見其誤會了，關文琴連忙解釋：“沒有的事兒，是我兒子太自卑，覺得配不上人家。所以，往後能不能還是讓年輕人自己看着辦吧。”
趙大嬸抿了抿嘴唇，終于把話聽進去了。
“那行吧，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還是別管了。”
飯堂裏，一碗熱騰騰的拉面端上桌。
沈羽嘗了一口，味道極好。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初齊做的？只覺得倍感溫暖。
她吃得特別慢，本以為還能再看見男人，結果他一直躲在後廚沒出來。
其态度已經說明一切，就算沒有趙大嬸告知，她也能明白這是人家沒看上她。
眼見就要到上班時間，沈羽沒再磨蹭下去，而是快速吃完面條去結賬。
收款處只有關文琴在，她細細打量着沈羽，是越看越喜歡，不禁感嘆命運多舛，如果早七八年他們認識該多好～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姑娘，你吃得咋樣？下次來可以點打鹵面，我做的打鹵面很好吃。”
“好的，謝謝嬸子。”沈羽禮貌微笑，對恩人的母親好感倍增。
她本想付完款就走，等以後發達了再回報初齊的恩情，但此刻卻忍不住問：“剛剛那碗拉面是您做的，還是初大哥做的？真好吃。”
大家同為女人，關文琴從話語中察覺出一絲若有似無的小心思，她立馬眯起眼睛笑得像朵花，“是初齊做的！他做拉面比我強，覺得好吃我以後再讓他給你做！”
沈羽只當這是客氣話，把面錢遞了她，“行，我還會再來的。”
不管是看在初洛的面子上還是趙大嬸的面子上，這頓飯錢都不能收。關文琴把錢退回去，只說自己如果收了，初洛非得跟她發火不可。
但沈羽執意給錢，她把錢放到桌子就趕緊溜了，關文琴想追都追不上。
傍晚，初洛從外面回來。
只見母親正坐在院子裏看着地上的花花草草發呆。于是走過去輕聲問：“怎麽？又想多開發一塊菜園子？不如咱們種點向日葵怎麽樣，這樣就有瓜子吃了。”
關文琴聞聲轉過頭，沒頭沒腦問了一句:“你覺得沈羽那孩子怎麽樣？她配你大哥是不是委屈人家了？”
“？”初洛詫異挑眉，很好奇她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關文琴把整件事講述一遍，不由得嘆氣道：“你哥那人太軸，多好的姑娘啊～他還不幹！難道真要打一輩子光棍？”
初洛坐到她旁邊的小板凳上，震驚無比，“你是說沈羽和我哥今天相親，沈羽看上我哥了？”
“嗯，雖然對方沒明說吧，但我覺得是這麽回事。”關文琴苦着一張臉，比自己當年處對象都上心。
見其一直郁郁寡歡，初洛沉思一瞬安慰道：“不如…我來探探他們的口風吧，如果他們真能在一起，也是一樁好事。”
關文琴瞬間眼前一亮，仿佛在一片灰暗中看到了希望！
“那你快去問問，這事兒一天沒有結果，我就一天睡不着覺！”
初洛擡起手腕讓她看時間，無奈笑道：“這都已經晚上了，等明天再說吧。今晚您先失眠一宿，明天我保準不讓您再失眠。”
“你這孩子，咋還笑話你媽呢？”關文琴含嗔地瞪她一眼，心裏早已樂開了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