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良禽擇木而栖（一）
戚沐沒想到黎亦宸的态度會是這般,她皺起眉，良久才開口問：“……為什麽？”
她低低地呼口氣：“我之前聽你的,是因為我願意遷就你,可我現在不想聽了，我有我的選擇和我自己的生活方式，黎亦宸，你不能幹涉我這些,或者換個說法更準确……你沒有權力。”最後幾句話她說的聲音很低,但他仍能聽到。
黎亦宸從未遭到過戚沐這樣明确的拒絕,誠如她所說,他養成對她這樣的态度,很大部分也是因為她的允許與遷就，以往她就算有意見，最後還是會聽他的，就像高中時他讓她拒絕跟她告白的男孩子一樣，為什麽現在變成這樣了呢，“氣球，你變了，你這個樣子，就像要和我分手一樣。”
相對于她，黎亦宸似乎對她更失望一般，他深嘆口氣：“無論怎麽樣，氣球，聽我一次，和那個人分手吧。”
戚沐握住拳，堅定的搖頭：“不，不會和淩嘉禾分手的，你沒有資格這麽要求我。”
見黎亦宸要發怒，戚沐舉手止住他的話，“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分手了又能怎麽樣，難道我要單身一輩子麽？黎亦宸你知道麽，我家裏一直催着我找其他工作，他們一直說其他工作穩定，收入好，待遇高，可我不喜歡，我寧願自己從家裏搬出去也不去将就自己，而你現在就像他們一樣，一直跟我說畫畫有多麽不現實，多麽沒用，要我放棄，可你知道我是什麽人的。”你是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人，你最了解我的，所以她不會放棄，無論是畫畫，還是淩嘉禾。
黎亦宸當然知道，戚沐是那種只要堅持就會堅持到底的人，可為什麽……她變成這樣？
“你喜歡……那個人？”
戚沐點點頭。
“你真的變了，你從遇到那個人之後就變了……”
戚沐忍不住打斷她，“和淩老師沒關系，那是我的選擇，我喜歡他才會和他在一起……”
黎亦宸不住的搖頭，大聲地對她說：“不，氣球，你明明喜歡的人是我啊！怎麽會是他！”他身子向前，急促地說：“聽着，你現在只是被迷惑了，你只是一時沉溺于他對你的關心，那不是喜歡，更不是愛！他圍在你身邊不是真的喜歡你，就像高中的那些男生，他們只是想談個戀愛，不在乎對象是誰！”
可戚沐在聽到他話的那一刻整個人都愣住了，她聽不清他之後的話，腦子裏反複響着他說的那件事，她咬住唇，聲音帶着哽咽，“你知道？”
“什麽？”黎亦宸沒反應過來，他還沉浸在給戚沐分析的狀态之內。
“你知道……我喜歡你。”
戚沐的雙眼緊盯着他，黎亦宸也愣住，發覺自己情急之中說錯了話，他抿着唇，身子靠回桌位，沒有回應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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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喜歡你，可你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你看着我的時候，我做那些事的時候，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可你什麽都不做。”戚沐覺得自己腦子轟隆一片，什麽也聽不進去，她覺得眼睛發漲，可擡手一模什麽都沒有，“八年，黎亦宸，我喜歡你八年，可能比你知道的時候還久，我一直在等，等你回應我，或者拒絕我，怎樣都好，可你什麽都不說。”
“氣球，不是的……”黎亦宸急切地想要解釋些什麽。
“不用說了，”戚沐打斷他，“我什麽都不想聽。”
戚沐想起曾經在微博上有人問一個作者為什麽有時候女孩兒都不願意聽男人解釋，那個作者回複說：大約是害怕受傷吧。
想到這裏，她覺得嘴裏澀澀的，可杯子裏的水都沒有了，正彷徨間，黎亦宸低聲開口：“氣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知道，”她開口回他：“我剛剛和梅伊見過，她說你喜歡我，真的麽？”
黎亦宸顯得有些驚訝，表情又意外又有些尴尬，最後他點點頭，說是。
在得到他肯定回複的這一刻，戚沐的心情湧現出複雜的情感，她不知應該高興還是應該失落，要說之前一點沒發覺是不可能的，他對自己的好，對自己的在乎，那盆為她種的月季花，跨越大半個國家來找她過生日，可剛剛有一點苗頭，他就馬上用其他的借口熄滅，戚沐想了想才開口：“我得承認，得知這件事的那一刻，我有些高興，但那種高興太快了，快的讓我一點後悔和可惜的餘味都沒有，僅僅是一瞬間。”
這話讓黎亦宸心中猛然鈍痛，他握緊拳頭，緊忙解釋：“不是的，氣球，我……一直以為你懂得，我只是沒找到一個很合适的契機告訴你這件事，”他擡頭看她，突然好像被提醒一般，“但現在可以了，氣球，我們可以在一起……”
“什麽？”戚沐被他話中的意思驚到，狀态也從自己的意識中抽離出來，“在一起，你開什麽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黎亦宸解釋說：“既然，我們都對彼此喜歡，那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那我男朋友呢？”戚沐問他。
黎亦宸也反應過來，興奮的反應戛然而止，表情定格，反複張了張口，可說不出什麽。
戚沐自然明白他想說什麽，她看着他道：“所以你才說，要我和淩嘉禾分手，對吧。”
黎亦宸默認。
可戚沐搖了搖頭補充說：“可問題不在他身上，我不會帶着對你的感情和他在一起的。”
黎亦宸怔怔的擡起頭看着戚沐，只見她垂下眼睑，輕聲說：“黎亦宸，我不喜歡你了，我今天叫你來，也只是跟你說我有男朋友這件事，沒別的意思，我也不要你的祝福，只是希望……你也好好的吧。”說完戚沐把手機放回包裏，打算站起身離開，可這時他叫住她。
“等等！”黎亦宸深呼口氣，問她：“你是說，你喜歡了我八年，現在不喜歡我了？”
戚沐輕輕點頭，說是。
她看到黎亦宸睜大眼睛，滿臉無措的表情，他緊皺着眉頭，似乎急切地想說什麽，卻一句也說不出，最後只是喃喃地問一句：“為什麽？”
為什麽？
似乎人人都想弄清楚感情破裂的原因，到最後都想問一句，為什麽？
是我做的不好，還是你愛得不夠？
不是，都不是。
“是因為那個游泳老師，他哪裏比我好？你喜歡他什麽！”
他一句句的問，可戚沐只覺得心神俱疲，“都沒有意義了。”她回。
“不！有意義！”黎亦宸語氣堅定，“記得上次的合作嗎，我們成功了，我得到很大一筆獎金，我可以在永興買一座房子，結花回應也是一種罪。
他垂首，用力捏住那個杯子，借此轉移自己的心痛與懊悔。
他的氣球，終于飛離他的身邊，走了。
他心痛非常，戚沐也不好受，她快步離開咖啡廳，走到街對面轉角處，因為思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完全沒注意到前面有個人，所以她砰地一下撞到對方，她退了幾步，連忙低聲道歉：“對不起。”
她想繞過那人，可那人卻握住她的肩膀，熟悉的聲音在她的頭頂上響起：“沐沐？”
戚沐擡起頭，看到淩嘉禾，下一秒眼睛就紅了，她咬住唇，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你怎麽在這？”
他笑了笑，“你說要見那個陷害你的人我怎麽能放心，就算你說不要我來，我也要躲在一旁看着你啊。”
戚沐眨眨眼，忍不住問：“你怎麽知道在這兒的？”
“恩，不要問一個尾随者這種問題啊，下次再跟蹤就不管用了，”淩嘉禾頓了頓還是解釋道：“我一直在你家樓下等你啊，說起來你在商店門口喝酒的樣子太雄壯了。”
戚沐忍不住想笑，可她卻感覺眼角更熱，她上前抱住淩嘉禾的腰，，聲音悶悶的：“淩老師我好難受。”
“我知道。”他以為他能逗笑她的，可顯然她受到的打擊太大了，他摸了摸她的腦袋，“想哭就哭吧。”
他這麽一說，戚沐完全忍不住，眼淚馬上刷刷的流下來，過會兒她擡頭，眼睛通紅的問他：“你見到他了。”她指黎亦宸。
淩嘉禾點點頭。
“他說他喜歡我，想要和我在一起。”戚沐悶聲說。
即便是知道她出來了，淩嘉禾的心髒還是忍不住吊了起來，不過他沒表露出擔憂，而是不動聲色地回抱她，輕聲問：“然後呢？”
“我說……我不要他了。”
要是以往，淩嘉禾肯定會順勢逗她問說她要誰，可現在他沒有，他只是抱住她，恩了一聲。
戚沐用額頭蹭了蹭他的胸膛，“淩老師，我感覺好像失去了什麽，可又不知道是什麽。”
過會兒她又說：“以前我就這樣，一看到你我就想說些什麽，也不顧你愛不愛聽，就像現在，我在你身邊，心理卻想着另一個人，我是不是很過分？”
“你信任我啊，”淩嘉禾伸手摸摸她的頭，輕聲回：“就這麽一會兒，我允許你想着他。”
戚沐嘴角勾了勾，抱着他的雙臂更加用力，他擦了擦她臉上的淚痕，把她抱在懷裏。
用片刻的理解換取終生的信任，可是很值的，他才不做虧本的買賣。終于，十幾分鐘後，縮在他胸膛的女孩停止了哭泣，擡起頭說：“我想回家。”
他把她帶到車上，到了地方她才反應回來，“這不是我家啊。”
淩嘉禾歪着頭，“親愛的，我對你很自信，也對我很自信，但是我不能保證那個男人再來找你，我覺得你現在應該很想一個人呆着靜會兒，也不想被打擾吧，到家你就進客房，我保證不打擾你。”
戚沐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對，也許黎亦宸會到她家找她，他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曾經最重要的存在，她不想再次說那樣決絕的話傷害彼此，于是也就聽從淩嘉禾的安排進了他家。
之後他帶她到客房，“今晚你就睡這兒，吃的我會放到門口，你餓了就開門。”
戚沐覺得過意不去，回他：“不用這樣的。”
“沒事，”他笑了笑，“你休息會兒吧。”
說完，他離開房間，果然之後都沒有來找她，而她只是呆坐在床上，思緒萬千，也不知所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