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審判
第83章審判
羊石屋被警員們“請”過來時腿都軟了,他還看到了自家老婆和女兒。
羊蘭和她母親惴惴不安,她們并沒有被束縛自由,但也有警員看着她們。母女倆看到羊石屋忙喊他,想問他發生了什麽事。
羊蘭母親是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羊蘭幾乎立刻就想到他們一家被帶來,還引得領主出面,極有可能就是她和麻金的事洩露了。
但羊蘭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她覺得自己就是找個丈夫而已,頂多這個丈夫是個外地人,并且是個有錢的貴族,但這又怎樣呢?
她有本事找到這樣的丈夫,別人找不到,難道這也算罪過嗎?
羊蘭心裏雖然這樣想,但她的腿還是在不斷發抖,臉色也吓得蒼白。
也許她和她父親心裏也清楚他們做了什麽好事,更清楚他們家為什麽能被一個來自綠麻城的貴族看上。
但人都會自欺欺人,似乎只要她不承認,她就沒有錯。
管家巴福拍了拍喇叭,引起在場所有人注意後,開口:“諸位,今查出有人背叛領地、背叛領主,現背叛者已經抓獲,領主将在今天宣布對背叛者的處置。”
衆人皆嘩。
羊石屋看看左右高層看他的森冷目光,哪還不明白管家口中的背叛者指的就是他,當下就扯起嗓子喊起來:“我不是背叛者,我不是!”
管家招手,讓人把羊石屋一家帶到高臺中間。
人們指着高臺上的羊家人議論紛紛。
管家拍拍手,示意所有人肅靜,請古鼎上前。
古鼎才是負責白鹿領法度的人,也是唐博親封的大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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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鼎小小一個,跳到凳子上,氣勢十足,擴音喇叭把他的童聲傳到附近每一個角落:“領地有法規,抓人講證據,我們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
“羊石屋,我問你,你是否接觸了自稱來自綠麻城麻家的男子麻金?”
羊石屋咽了口口水,回複:“是,但是他……”
古鼎擡手:“羊石屋,你是否把你女兒羊蘭許給了該男子麻金?”
羊石屋不敢說謊,回答:“是,他是我女婿,他不是外人,我沒有背叛領主,我沒有,我發誓!”
古鼎無視他的争辯,又問:“羊石屋,你是否把領地的最新水利規劃圖偷盜出去,交給了麻金?”
羊石屋立刻否認:“沒有!我沒有。”
古鼎冷冷揮手,“帶證人。”
證人上臺。
羊石屋看到那兩個證人,臉色陡然變得蒼白。
其中一人是他的同事,他雖然背着對方拿出了規劃圖,但他記得他離開辦公室時,對方正好進來,還問他拿圖紙幹什麽,給他糊弄了過去。
而對方的證言也證明了這點:“我當時進入辦公室,就看到羊司長拿出了最新的規劃圖,我當時還問他拿圖紙幹什麽,他說要帶回去細細琢磨,有些地方可能還需要修改一下。我當時就跟他說,上面說了不允許把圖紙帶回家。可他說就看看,他不會做什麽。因為他是我的上司,我也不好多說。”
另一人則是麻金所住旅店的店小二,他證言道:“羊石屋羊司長多次與外地商人見面,并在外地商人的引見下見到了自稱綠麻城貴族的麻金。不但把自己的女兒送給麻金,還把最新水利規劃圖也送給對方,并且在飲酒作樂中跟麻金透露了許多我白鹿領的秘密。”
再一人則是馬車站售票員,對方證實羊石屋用三樹領一名工人的工作證多購買了一張車票,而上車的人正是麻金。
等到了白鹿領,看到羊石屋和麻金的人更多。
到此,古鼎冷笑着對羊石屋說:“你不但透露領地頂級秘密,出賣自己的家人巴結外地貴族,還不經允許帶外地人麻金進入白鹿領工業區。而我和唐領主幾次三番地警告過你們,除了來做工的本地人或願意長期在本地工作并生活的人,其他外地人決不能帶入白鹿領,你是怎麽做的?”
羊石屋嘴唇顫抖,還在試圖狡辯:“麻金他、他給了婚契書,他是我的女婿,是我女兒的丈夫,不是外人,我沒有背叛……”
“婚契書?你是說這張羊皮紙上寫的東西?”古鼎讓人呈上一張羊皮紙,當場展開給衆人看。
雖然衆人看不到,但有那個意思就行。
古鼎點了點蓋印章的地方,滿臉諷刺地道:“你以為這個麻金是真心想娶你女兒?他根本就不是貴族,他确實姓麻,但他和現在的麻家伯爵麻林只是堂伯和堂侄的關系,這個麻金的父親在綠麻城也只不過是在商業部門擔當一個小小的經算員,而麻金本人更是連份工作都沒有。說難聽點,他就是一個頂着堂伯父名頭、招搖撞騙的騙子,是個成天混日子的混混。”
羊蘭身體晃動,她不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那個麻金看起來氣質那麽好,身上的傲氣比領主唐博和古領主還要重,他怎麽可能只是一個普通平民?
古鼎砍下最狠的一刀:“這個婚契書就是假的。貴族婚娶,需要把另一半的名字寫入貴族譜,一般會在婚宴前向專門的貴族譜系登記部門申請和登記,然後拿到許可也是證明書。只有拿到這份登記許可證書才算是真正進入某一家貴族的家譜中,并得到其他貴族的承認。比如我和唐領主,我們繼承爵位和領地,也必須先在這個部門申請和登記,獲得綠麻大公允許後才能獲得相應資格。”
古鼎彈了彈婚契書:“這玩意用我們領地的話來說,就是沒有任何法律效用,誰也不會承認。而且這上面的貴族印章也是僞造,麻金作為普通平民,根本不能使用這種代表貴族、更是代表伯爵府的徽章。如果這婚契真的落到綠麻城手中,麻金也會落得一個僞造貴族印章、冒充貴族身份的罪名。可惜,你羊家人就算拿着這份婚契書去告麻金,只要麻金不承認,綠麻城人恥笑的只會是你們一家。”
羊石屋頭暈得厲害,臉色蒼白無比。
他想辯駁,卻又不知該如何辯駁。
古鼎正要宣布對羊家的處置,就見唐博走過來,手按住他的肩膀。
古鼎側頭看他。
唐博對他做了一個稍等的手勢,站在擴音喇叭前對衆人說道:“你們可能不理解為什麽我要把領地管得如此之嚴,為什麽不允許外人進來。今天我就告訴你們答案。”
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唐博:“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一個綠麻城貴族血脈會特意跑到我們白鹿領欺騙一個平民?”
羊石屋猛地擡起頭。
唐博:“答案很簡單,因為我們白鹿領的發展已經引起綠麻城的注意,尤其我們拿出去的好東西非常多,讓他們眼饞了。諸位,想想看,五年前大家過得是什麽樣的生活,現在大家過得又是什麽樣的生活?”
衆人不用回憶,這又不是多遙遠的記憶。紅芋領人和紅山領人更是記憶鮮明。
唐博:“紙張、鉛筆、火爐、煤球、鐵鍋、菜刀、石灰、水泥……這些東西在外面根本見不着,只有我們白鹿領才有。我雖然很不想把紙張銷售出去,但我們領地想要發展,就需要大量資金和其他資源。偏偏我們白鹿領很小,不可能擁有太多資源,比如織布的絲麻,我們就算耕種也耕種不了多少,必須從外地買。還有鉛筆芯、木料、皮料、漆料、銅鐵金銀鹽等等,都要從外地弄來。”
“所以我們必須和其他領地做交易。我千挑萬選,才選出相對比較安全、也好交易的紙張做交易物品,且為了不引起其他大貴族的貪念,對外說是外國商人轉賣給我們。”
“可自從紙張推出後,白鹿領就多了很多來打探的人。”唐博輕聲嘆息:“除了紙張之外,雖然我有嚴格控制,但多少還是有一些只有我們白鹿領人才能購買的商品流了出去,比如菜刀、煤爐煤球等等,但好在不多,所以只是引來綠麻城等大貴族的注意和懷疑,在沒有查明情況下,他們不至于馬上就來攻打我們。”
衆人驚懼,他們這才意識到他們的生活并不是無憂無慮。
“我不讓除了做工以外的外地人進來,就是為了防止他們打探到太多,一旦讓綠麻城和其他大貴族知道我們白鹿領人生活得這麽好,有這麽多好東西,你們認為他們會做什麽?”
古鼎冷哼:“這還用說嘛,當然是搶過來!”
唐博點頭:“我們白鹿領就這麽大點地方,人口至今也沒有超過五千。”
包括買來的奴隸在內,領地實際已經超過一萬人,但唐博不可能現在公布。
就這樣也引來了白鹿領人的驚嘆,這人口數量可是比當初領主剛繼位時翻了五六倍。
唐博接着道:“我們的士兵才開始訓練,數量也非常少。如果這時候有大貴族率兵攻打我們,你們覺得白鹿領能保住嗎?”
衆人心驚。
唐博環視衆人:“我們需要時間去變得強大,只有我們強大到和綠麻城有一樣的實力,甚至超過它,我們就沒有必要害怕其他大貴族,到時候我們領地裏面有什麽,也能大大方方地告訴別人。但現在不行,現在的我們就像是三歲的孩子抱着一袋金幣在外面晃蕩,一旦露財,大批的豺狼就會撲過來,把我們搶光、殺光,所有人都會變成奴隸,再也沒有現在的生活。”
唐博又招來管家巴福:“福叔,你帶人去過綠麻城,你不妨告訴大家綠麻城是什麽樣的。”
管家當即就繪聲繪色地把綠麻城描述了一番,重點告訴衆人,綠麻城的貴族們也許生活得很好,但平民生活真的只能保證溫飽,有的連溫飽都無法保證,除了平民,還有大量的貧民,住在貧民區,一個個活得跟野狗一樣。
唐博接口:“還記得綠麻城那個稅務官留峰嗎?他不久前才過來一次,他為什麽過來,就是來探查我們白鹿領的發展情況,想要剝削我們更多。那人被我想辦法糊弄了過去,但綠麻大公不是那麽容易被蒙騙的人,所以他暗中又派了人手過來。”
唐博突然轉頭面對羊石屋,淡淡說道:“你知道為什麽你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看在眼裏嗎?”
羊石屋像是呆傻了,木愣愣地搖頭。
唐博告訴了他答案:“因為每個外地人,只要他在打探我們白鹿領,就必然會被監視。以前凡是想要進入白鹿領的探子,在白鹿領外圍就會被發現、被抓捕。三樹城和白鹿領外沿有很多雙犀利的眼睛,是本地人還是外地人,他們一眼就能看出來。麻金剛到三樹城,就被監視。還有一些努力結交我三樹城和白鹿領管理層的商人,我們也有人在監視。”
唐博說的是實話,他專門安排和訓練了一批人,當做領地密探,專門查看觊觎之人。外地人和本地人很好分辨,這年頭人口流動量少,口音、外貌、穿着和氣質,甚至臉型,都會導致本地人和外地人相差很大,眼尖耳靈的人,馬上就會看出和聽出不同。
雖然這樣不能完全去除細作,但他重要的鹽礦、鐵礦、煤礦、石灰礦和水泥礦只使用奴隸和本地人的情況下,領地的秘密還能瞞上一段時間。
“所以你和麻金一見面,我們就知道了。甚至你和你女兒與麻金說的每一句話,我們也聽在耳中。為什麽那個時候沒有動手,就是因為我們想看看這個麻金想幹什麽,另外還想找出除了他以外的細作。”
唐博嘆息:“只可惜你這麽受不起誘惑,就那麽輕易相信了麻金的欺騙,真心以為麻金會幫你弄到貴族之位。連他自己和他父親兄弟都不是貴族,他憑什麽能幫你弄到貴族之位?如果他能有機會成為貴族,為什麽要把這個功勞讓給你,而不是自己占有?而且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綠麻城的小貴族絕大多數人的生活還沒有你好。你想想麻金和你接觸時的表現,想想他進入白鹿領時的反應。”
羊石屋臉色從蒼白變成了灰白,滿是絕望和羞愧地閉上了眼睛。
衆人看羊家父女的目光也從憤恨變成嘲笑,甚至是憐憫。
羊石屋睜開眼時看到衆人眼中的憐憫,忽然明白了麻金當時眼中的憐憫代表了什麽。對方心裏大概也在嘲笑和可憐他,放着好日子不過,卻要冒險去過遠不如現在的生活,還擔上了背叛的莫大危險和罪名。
對了,他還賠上了自己的獨生女!
羊石屋想死,他不敢去看自己妻子和女兒的表情。
唐博不再看羊石屋,和外人勾勾搭搭的不止他一個,只是這人倒黴,做得太明顯,野心也比較大,就成了被拖出來的“雞”。
“今年開始,我會輪流組織人手加入商隊,讓你們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麽樣,一來增加大家的見識,二來免得你們以為外面的月亮要比我們這兒圓得多。”
一些高層笑出聲。
曾經跟商隊跑過的人忍不住大聲道:“我們白鹿領可好了,外面根本不能比!大家出去看就知道了。綠麻城我也去過,除了地方大,也就那樣!”
其他去過外地的人也紛紛說話證明。
衆人的神情變得輕松起來。
唐博舉起手,所有人再次變得安靜。
他最後說道:“我們白鹿領的財富已經一點點暴露出去,豺狼鬣狗開始在我們家門口轉悠,戰争遲早會來臨。”
唐博陡然提高聲音:“我的子民們,警惕起來!繃緊你們的神經!明天我會向全領地征召士兵,有意者可到征兵處報名。今後凡是家中有入伍者,有一名,所有稅收全部免交一半,有兩人以上,稅收全免。士兵的報酬,非戰時最低一人一個月五百銅幣,戰時最低一個月一個銀幣,包吃住、包軍服、包武器裝備,受傷管治,殘疾管終生,死亡有撫恤。”
衆人嘩然,不是驚懼,是興奮。
雖然有些人很不想參軍,但很多年輕人聽到這麽高的報酬,以及殘疾和死亡都不用擔心,想要報名入伍的人真心不少。
古鼎暗中給了唐博一個不滿的眼神,好好的審判大會,被唐博這麽一搞,都快變成征兵大會了。
最後古鼎興趣缺缺地宣布了羊石屋和羊蘭的處置結果。
沒有人被判死刑,只羊石屋因為盜竊和出賣水利工程規劃圖屬實,違背領地法規冒用他人身份帶領外人進入白鹿領,以及貪污受賄這三個罪名,被判勞動改造五年。
而羊蘭因為受到欺騙,加上洩露的機密不多,并沒有被判刑。
羊石屋的妻子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這個淳樸的女人根本不贊成把女兒嫁給貴族,所以羊石屋和羊蘭不約而同都沒有和她提婚契書的事。
事後,羊石屋的妻子找到管家巴福求情,不是想要免除丈夫的罪責,而是希望能搬到其他地方。
他們家因為這次公開處置,惹得其他人都對他們家人指指點點,小姑娘羊蘭更是覺得丢臉至極,幾次想要尋死。
管家巴福跟唐博說了這個情況,唐博也沒為難這對母女,把她們轉去了紅芋領的耕種區,讓她們在那兒專心務農。
這次殺雞儆猴确實效果非凡,公開處置啊,誰都丢不起這個臉。
而且大家也都知道了外地人會被監視的事,誰還敢随便和外地人深入接觸?
等到唐博有意識地在民衆中宣傳本地的優越性,讓大家生出優越感,想要背叛領地和領主的人更少。
古鼎則有意在最容易雞血上頭的少年和青年中宣傳“敵人”這一概念,搞得白鹿領人都有點緊張兮兮,看誰都像是強盜。
唐博對此也沒反對,排外總比把敵人傻乎乎地領回家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