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學着把敬稱去掉
第40章學着把敬稱去掉
小陳他們那邊已經架起了一個像模像樣的柴火堆,剛想點火卻突然犯了難。
在場的幾個人都不抽煙,也沒想人想到要帶打火機,沒火這木頭也不能自己燃起來啊。
于是所有人紛紛把目光投向了不遠處,正在和鐘意說話的陸鶴彰。
這裏好像只有陸總會抽煙,但是誰又敢開口向陸鶴彰借東西呢?
還是小陳機靈,悄悄鐘意喊了過來,請求道:“小鐘先生,幫幫忙問問總裁有沒有帶打火機,我們這都沒人記得帶,生不了火。”
鐘意還因為剛剛那事暗自神傷着呢,小陳這一問,他也沒多想,順勢就從自己褲子口袋裏掏出了一根打火機,還是那種高端款的。
陸鶴彰眼尖一眼瞧見了,他對細節敏感得很,立即就問鐘意:“你随身帶着打火機?”
“噢,這個,”鐘意随手從地上拾起一根小木棒,用打火機比了個燒木棒的動作,“畫畫要用的木炭條,平時都是買別人燒好的,我想着這次正好要出來,就帶了個打火機,想自己燒一點。”
三言兩語并不能打消陸鶴彰的疑慮,他繼續追問:“燒木炭條需要用這麽好的打火機?”
鐘意神情有些疑惑,“六七百塊錢......在打火機裏算貴的嗎?我不太清楚,就是搜了一下打火機,買了銷量第一的那個。”
陸鶴彰靜靜地觀察了一會兒鐘意的神色,他剛剛回答得順暢,也不像心虛的樣子,又想到他有時畫畫确實需要用到木炭條,遂放下了疑心。
他不知道他移開眼神的那一瞬間,鐘意也松了口氣。
剛剛實在太大意了,不小心就把打火機給掏出來了,要說他平時都會謹慎小心,把打火機藏在陸鶴彰絕對看不到的地方,就昨天睡不着出來散心的時候抽了一根,一時忘記把打火機放起來了。
還好他反應夠快。鐘意在心裏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在一幹人等的努力下,點了三十幾次火,終于成功地讓火苗蹿了起來。這些整日裏坐辦公室,分分鐘幾十萬上下的城市白領都是第一次體驗生活的樂趣,每個人都激動得像見到了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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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陸鶴彰抱着手臂立在遠處,不太能理解這些人的樂趣。
可愔,天公不作美,在衆人擁簇下好不容易升起來的小火苗,一陣風過,結束了它光榮而短暫的一聲。
大家齊齊失望地“啊”了一聲。
鐘意也一直在關注他們生火的動向,因為萬一等會陸鶴彰疑心重到要檢查他燒木炭條是否熟練,那麽他就立刻坐飛船逃離地球了。
幸好,陸鶴彰只是一臉嫌棄地揮手讓衆人散開,從小陳手裏奪過打火機,纡尊降貴一般蹲下身撿了幾根幹枯的樹枝,又頭也不擡地問鐘意:“帶素描紙沒有?”
鐘意立刻從包裏取出自己素描用的紙,遞給了陸鶴彰。
只見他利落地把一張紙撕成了小長條,揉成了一個松松的紙團,然後把剛剛撿的樹枝随意插進紙團裏。
一群毫無野外生存能力的都市白領,就這麽目瞪口呆地看着心目中不食人間煙火的總裁,三下五除二升起了一堆火。
做完這些,陸鶴彰直起身拿手帕擦手,神情依舊倨傲。
鐘意也被驚得不知說什麽好。
陸鶴彰和生火這倆字,八竿子也打不着吧?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才真讓人跌破眼鏡。
火是升起來了,卻沒人知道該怎麽用,幾個男同志自告奮勇地拿幹淨樹枝叉起一條魚,學着電視劇裏演的樣子架在火上烤。
陸鶴彰這人吧不僅經商是一把好手,經他手升起來的火堆也是特別旺,不負衆望地把幾條魚燒成了黑炭。
總之就是非常的丢人。
鐘意看着他們烤魚那樣也感覺不是這麽回事,明火烤的東西那還能吃嗎?但說實話要讓他來,他最多也就讓畫畫用的炭條原材料從木頭變成魚骨頭而已。
眼看着這場野炊就要黃了,大家都打算收拾東西回去,那個男人又來救場了。
是的,陸鶴彰今天的确很閑,閑到陪着這群大齡兒童過家家。
如果不是鐘意剛剛又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根本懶得管。
陸鶴彰解開袖口,喊了鐘意一聲,“幫我把袖子翻上去。”
“好的。”鐘意乖巧應聲,幫他把兩邊袖子都整整齊齊地向上挽了三道。
接下來,整個湖岸就變成了陸總的個人秀現場。
四肢不勤的大齡兒童乖乖蹲在一邊,用看大佬的眼神靜靜盯着陸鶴彰的表演,只見他熟練地操刀殺魚,刨開魚肚子,把蔥姜塞進去,然後用樹枝把魚叉起來,劃了個十字花刀。
火燒的太旺沒法直接烤,他用腳踢個鐵桶過去蓋住了火堆,等了幾秒鐘後火果然邊小了,陸鶴彰喊小陳過來,矚咐他就按他現在舉的這個高度烤。
有陸鶴彰做示範,其他看得一愣一愣的人也立刻上手嘗試,這次的魚就烤得好多了,再撒上點調料,還真有燒烤那位。
陸鶴彰功成身退,坐到了煙火熏不到的地方去,冷眼瞧着這群人忙活。
鐘意也悄悄搬了個板凳坐他身邊,好奇地問:“陸先生,為什麽您好像什麽都會啊?”
陸鶴彰瞥了他一眼,并不想向這位從小養尊處優到大的小少爺解釋窮人的生活有多麽不容易。
苦難都過去了,現在他是陸氏集團的掌權人,那些就變得不值一提。
但他冷淡的神色,本身也變相地回答了鐘意的這個問題。
他親口告訴過鐘意自己以前的事,非但沒把他吓走,反而還讓他越挫越勇。
鐘意把板凳搬到他面前,喊了一聲:“陸先生。”
“以我活了二十一年淺薄的見識,我認為苦難才是您真正的財富。”
在他開口喊自己之前,陸鶴彰還以為他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他沒想到這個比他小了整整十歲的小孩,
試圖給他灌心靈雞湯。
鐘意也自嘲一笑,“這樣子的話您肯定也聽過很多了,但是我還是想說出來,我就是因為了解您的過去,才會對您更不可自拔。”
陸鶴彰冷聲道:“你大可不必同情我,比起你自己的處境,我作為集團的總裁,要好得多。”
尖酸刻薄的話并沒有挫掉鐘意的勇氣。
他不要命地湊過去,趁着沒人注意,又有樹幹遮擋,在陸鶴彰嘴唇上輕輕啄吻了一下。
當然不要期待陸鶴彰有什麽反應。
倒是鐘意自己先紅了臉,壓着滿腔心動,真誠地剖白一個愛戀者的內心,“陸先生,我愛您不是因為您的光鮮亮麗,您的財富地位,或者您的皮囊,我單純地把您當做‘陸鶴彰’這個人在愛。這種感覺很難說得清楚,因為如果我說我是因為您的某些品質才愛您,那又顯得有點膚淺。就像花叢裏有一百朵玫瑰,你摘了一朵,說不清它到底有什麽地方吸引你,但就是這一朵玫瑰,讓你第一次想要去擁有玫瑰。”
一長串的告白詞說完,鐘意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肉麻過頭了。
陸鶴彰眸色幽深地看着他,沒人明白他在想什麽,因為他自己也不明白。
他淡聲道:“在被接回陸家之前,我和我母親一起生活。”
他父親固然是個混蛋,然而母親也好不到哪去。她把陸鶴彰視為破壞她愛情的惡魔,滿懷期待地照顧他卻又時常怨恨着他,經常懶得給他做飯。
很小的時候陸鶴彰只能餓着,後來等大了一些,他就學會了去河裏摸魚,然後給自己烤着吃。
所以即使後來坐擁數以百億計的財富,更不會再忍饑挨餓,他還是會在閑暇時找個安靜的湖邊釣魚。
他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這并不是矯情,因為所有曾經讓他過得不舒服的人要麽已經死了,要麽就活得比他當初更不舒服。
陸鶴彰語氣淡淡地說:“很多年前,報紙上經常報道我是怎麽把親哥哥親叔叔逼到家破人亡的。”
鐘意撐着腦袋聽着,發出了一聲尾調上挑的“哦”。
他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壓低聲音道:“陸先生,複仇的故事怎麽可以只講前半段,最刺激過瘾的後半段呢?”
陸鶴彰捏住他的臉,大拇指在他剛剛舔過的嘴唇上摩挲。
“除了陸悄一家,你什麽時候見過我和別的親戚有來往麽?”
“因為和他們都決裂了?”
“不,”陸鶴彰笑得有些詭谲,“因為他們都死了。”
事情未必真的有陸鶴彰說的那麽駭人聽聞,他會故意誇大了說不過是為了吓跑鐘意。
可他不知道,鐘意不僅不害怕,甚至還很興奮,骨子裏的施虐欲在這個驚險刺激的複仇故事裏得到了很好的滿足。
鐘意很惡劣地笑了一下,一瞬間那個乖巧聽話的形象蕩然無存,“不行陸先生,您現在這個樣子好像讓我有點硬了。”
陸鶴彰“啧”了一聲,終于找出了那個一直讓他煩躁的字眼。
他啞聲道:“下次調情之前,先學着把敬稱去掉。”
“這可不行,”鐘意笑着說,“我一直把敬稱當做情趣在喊的,陸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