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大早,邢岫煙帶了篆兒出門,一到街上,她們就發現今日與往日的不同之處。
篆兒拉過一個賣花的小姑娘,問:“怎麽今兒街上那麽熱鬧,兩旁都站滿人了。”
小姑娘驚訝地看着她:“你不知道麽,今兒是新任縣令大人到任的日子,我們都想看看,這位新的縣令大人長得什麽模樣。”
正說着,只聽前方一陣喧鬧,小姑娘激動不已:“來了來了!別拉着我了,我要往前頭走一走,才看的清楚。”
篆兒對邢岫煙道:“姑娘,我記得程大人還年輕呢,怎麽就不當了。”
邢岫煙道:“他只是調去另一個地方繼續當官。”
“噢,”篆兒道:“這位新來的縣令,會不會比他更年輕呢。”
“你待會兒就知道了。”邢岫煙道。她早就知道來人是薛蝌,并不意外,面前人潮擁擠,一時間也走不動道兒,幹脆讓到一邊,靜靜地想着事情。
梁峒遭受打擊,查毒酒的事情又落到了董瑜的身上,而董叔走了三日,農田上也有一堆事情等着他。與淩府的交涉,只能是由她來出面了。
正想着,邢岫煙在人群中忽然發現一個熟悉色身影,上前笑着打招呼:“許榮大哥。”
許榮一手拿着藥包,一手拎着一只撲棱翅膀的肥雞,怕雞毛飛到邢岫煙身上,遠遠就站定了:“喲,岫煙妹子,出來逛街吶。”
邢岫煙的目光落到許榮的藥包上,道:“許榮大哥這是抓藥給誰吃?家裏有誰生病了?”
“唉,說來也奇怪。”許榮道:“你嫂子最近總是心神不寧的,夜裏常常驚起,有時候把妮兒都吓醒了。這不,我就去抓了一副安神藥回來,看看有沒有用處。”
邢岫煙心中一動,狀似平常問道:“也許是她太累的緣故。許榮大哥,你昨夜不是吃了醬牛肉麽,今兒又買雞,不怕膩得慌呀。”
“什麽?”許榮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們家昨晚沒吃醬牛肉啊。”
“噢,可能是我記錯了。”邢岫煙笑容變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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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榮并不在意,只當她真的記錯了,再閑聊幾句便走了。許榮家的昨日與邢岫煙的交談一句一句重新浮現,邢岫煙不由得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街頭的喧鬧更甚,遠遠地,一隊人馬行來,前頭是敲鑼打鼓的小厮,後面高頭大馬之上,坐着一個身着官服的年輕男子,面如冠玉,眼如烏珠。
“是薛蝌少爺!”篆兒的驚叫,很快淹沒在熱鬧的人群中,她偏頭看邢岫煙,邢岫煙只是低着頭,沒有反應,仿佛與這個人聲鼎沸的世界隔離了。
薛蝌騎馬先行,後面馬車上是随同的母親和妻子。街道兩邊的人都昂着頭看他,對他議論紛紛,他和善地對人群笑笑。有幾個年輕女子紅了臉,嬉笑着跑開了。
薛蝌笑一笑,目光從人群滑過,忽然,他發現了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
是篆兒!薛蝌又看了一眼,确定沒有認錯人。
既然她的貼身丫鬟在這裏,那麽她是不是也在?
薛蝌的目光,落到了篆兒旁邊的女子身上。她頭戴帷帽,看不清楚容顏,只能隐約窺見柔和的輪廓。穿着天藍色蘭草紋的褙子,淺青色灑花裙,如同天空下的一株抽穗蘭花。
她長高了一些,卻還是那麽瘦。
馬兒前行,他與她隔着層層人群,漸漸地錯過,這時篆兒擡首望來,薛蝌朝篆兒微笑。篆兒推了推身旁的邢岫煙,邢岫煙順着篆兒的目光,緩緩擡眸。
這一刻,薛蝌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湧向頭頂,心跳得極快。像是幹旱許久的田地,看到了一朵即将飄過來的雲雨。
而邢岫煙,只是輕輕地點點頭,算是招呼過了,便急匆匆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竟是如此冷漠。
薛蝌猶如臨出水的求生者,又被人按了回去。他咳了咳,悵然地看着邢岫煙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語。
淩霜斜靠在一個大號的阿貍身上,捏捏手中小號喬巴的藍色鼻子。今日,她本來請了很多姐妹來府中賞花喝茶。誰知道哥哥出了事情,這個賞花宴就這麽黃了。她也無心繡花練字,就這麽懶懶地躺着。
杏兒進來道:“姑娘,你猜誰來了?”
淩霜把喬巴放在一邊,托腮道:“管他誰來了,反正不是來找我的。”
杏兒掩嘴笑道:“就是來找姑娘您的,是邢岫煙邢姑娘。”
淩霜從阿貍身上坐起來:“她是自己來的?手上有沒有拿東西?”
“姑娘料事如神。”杏兒答道:“邢姑娘的丫頭篆兒手上的确拎着一個包裹,大概是下一季的新品。”
“快請她到花廳去。”淩霜瞬間來了精神。杏兒答應着去了,淩霜起身回看一眼這個擺滿了大大小小各式玩偶的房間,這是母親憐愛她,專門辟給她裝玩偶的。看來,這些玩偶很快就會有新同伴了。
邢岫煙喝了一盞茶,淩霜才姍姍來遲,想是重新勻面梳妝過,妝容十分精致。邢岫煙笑道:“淩姑娘安好。”
淩霜的目光落在篆兒手裏捧着的包裹上,笑意暈染:“邢姐姐,今兒的賞花宴取消了,沒人同你說麽?”
邢岫煙道:“我這次來,與賞花會無關,是給淩姑娘送禮物的。”
淩霜在邢岫煙對面坐下,喝了一口茶,道:“無端端的,給我帶什麽禮物呀?”
邢岫煙笑了一下:“自然不是無端端的,每一季的新品,淩姑娘都會差人來購買,從不缺席,這麽忠實的客戶,自然是有與別人不一樣的禮物。”
淩霜來了興趣:“是什麽?”
邢岫煙朝篆兒點點頭,篆兒打開包裹,原來是一只圓臉花斑貓,穿着水袖戲服,腦袋後別着一朵大大的蝴蝶結,正翹着蘭花指唱戲文。
“喲,真有趣。”淩霜的目光被牢牢吸引。
邢岫煙解釋:“這是戲曲貓系列之一的花旦貓。”
“系列之一呀,那麽說還有武生貓,醜角貓,花臉貓。”
“會有的。”
淩霜把花旦貓拿在手裏,越看越愛:“邢姐姐,我有時候真想敲開你的腦袋看一看,裏面裝的到底是些什麽,難為你怎麽想出來的。這麽多玩偶,沒有一個重樣。”
這玩偶,果然讨到了淩霜的歡心,邢岫煙笑了笑,道:“邢岫煙此番來,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淩霜摸着花旦貓的手一頓,擡眸看她。
“我想見一見淩老爺。”
淩老爺才回到家,便被通報有人求見,他問:“是誰?”
小厮道:“是壽宴那日帶着巨貓來賀壽的邢岫煙邢姑娘,在花廳裏等着。”
邢岫煙,她來見他做什麽,眼下,他可沒心情和康平田莊的人談生意。想罷,他揮揮手:“去告訴邢姑娘,我身體不适,不想見客。”
小厮進去了一趟,很快出來道:“老爺,邢姑娘說,此事關乎田莊與淩府的安危,十分重要。”
淩老爺輕哼一聲,這小丫頭,吓唬他呢。算了,聽一聽她要說什麽。想罷,淩老爺擡腳往花廳走去。
篆兒看着走進來的淩老爺,心裏有點打鼓,淩老爺斜眉鷹鼻,模樣嚴厲,看起來很不好相處啊。正想着,邢岫煙已經站起來福身:“淩老爺萬福。”
淩老爺越過邢岫煙,徑直在主位上坐了,道:“邢姑娘,你說的話,最好不是信口開河。”
邢岫煙面容沉靜:“淩老爺,您可知言泓總管前幾日差點命喪黃泉。”
“竟有此事?”淩老爺皺皺眉頭:“兇手可抓到了?”
邢岫煙搖搖頭:“沒有,我們去富陽村調查毒酒,回來就碰到了淩府與田莊的事情。”
“等等,毒酒是怎麽回事?”淩老爺敏銳地抓住了一個字眼。
“對,我們田莊先是被人在酒窖裏下毒,其次,言總管在趕往富陽村的途中橫遭暗算,再次,就是淩大少爺與婧兒被陷害。”
淩老爺越聽面色越嚴肅,站起身來回踱步。夫人曾說雷兒與梁姑娘的事情十分奇怪,現在看來,的确很不簡單啊。到底是誰,千方百計要打垮康平田莊,還把淩家拖下水。
思量間,有小厮進來道:“老爺,那位梁公子,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報報報,幽幽清明和三月三要去不同的地方祭祖,先進行失蹤人口報備。躺平任踩,算了我還是頂鍋蓋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