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早上的饅頭放在鍋中熱一下，碗裏還有一點鹹菜，簡單的應付一下王雪華。
剛端上桌，王雪華就不高興了，嘴角撇着，嫌棄菜不好，“只有鹹菜，沒了？”
羅雲冷淡，回她：“只剩這些了，晚上多炒一個菜。”
“算了算了，湊合吃吧。”
王雪華真餓了，吃得狼吐虎咽，吃着飯嘴裏不忘跟她說話，“等會給拿點錢，都輸光了，還欠了些。”
昨日才發的工資，今日就找她要錢，王雪華都是算好的，也罷，反正錢在她兜裏，也放不熱乎。
羅雲起身回到房內，從枕頭底下拿出錢來，放在她面前，“就這些了，沒了，你掂量着用。”
她的話王雪華哪聽得進去，只是敷衍的點頭，而後又繼續吃饅頭。
羅雲冷笑，撇了一下嘴角，她是不會管她的事，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錢有倫都進去了，你要不要在家待兩天？放心點。”
“待什麽待。”王雪華搖頭，說話含糊不清，“他是活該，我又不殺人放火，怕什麽，你別瞎操心。”
她這麽說，羅雲就放心了，發生這麽大的事，她還以為王雪華會怕，躲在家裏呢。
原來不會，高估她了。
…
時間過了幾日。
羅雲望着緊閉的房門發呆，王雪華一日沒回來了，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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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着掃帚，在掃院子裏的落葉，一會的功夫，院子裏就幹淨開闊了。
正轉身回屋，就看見許久不露面的孫士順回來了，步履沉重，心事重重。
她停下腳步，笑望着他，“叔，你可回來了，你不知道，嬸她擔心你。”
睜眼說瞎話，羅雲現在運用自如。
孫士順擡頭看了她一眼，神情微變，直勾勾地盯着她，“是不是想我了？”
她轉頭，笑笑不說話，盡管讓他去猜。
孫士順跟着她進了廚房，轉身就把門關上，笑道：“怎麽不說話？”
她靠在竈臺邊，冷眼瞅着，“等會嬸回來了，看你怎麽辦？”
羅雲上下打量他一眼，見他兜裏鼓鼓的，問：“口袋裏什麽呀？讓我看看。”
孫士順低頭瞥了一眼，略遲疑，“哎呀，這有什麽，給你看點其它的。”
“那可不行，兜裏的東西不讓看，其它的也不必看了。”她扭過頭。
他想了片刻，沒辦法，還是把東西掏了出來。
是一個銀手镯和金戒指。
羅雲發出贊嘆，順手拿了過來，“真好看，哪來的？”
她低頭看着，戴在自己手上試試，“我還沒有這麽貴重的東西呢！”她擡眼，暗示他。
孫士順苦笑，表情為難，似乎是不舍得給她，“這…”
“怎麽了？”她生氣的扭頭，跺跺腳，“還說要我跟你，這麽點東西就不舍得。”
“算了算了，以後別再說那些話了。”
孫士順一急，連忙答應她，笑嘻嘻地靠近，“好好，給你，現在讓我要點好處，嘿嘿。”說着緩慢伸手。
羅雲僵着嘴角，腦中想着怎麽打發他，這時門口卻傳來動靜，解了危機。
一道跌跌撞撞地身影跑進來，邊跑邊喊，“羅雲，羅雲。”
聲音急促，像是有大事發生。
羅雲側頭往外看了一眼，忙打開門出去，“嬸，怎麽了這是？”
王雪華俯身拉住她的手，把她當救命稻草一樣，“哎喲，有人要打我。”
她喘了口氣，直起身來才看見身後的孫士順，一個箭步撲倒他身上，“殺千刀的，你還知道回來，有人要打我。”
羅雲挑眉，杵在一旁看兩人這幅親熱的樣子，倒是頭回見，新鮮。
靜靜聽了半響，終于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原來王雪華這些日子玩得大，在外面欠了不少錢，她沒錢還，人家就找上門來了。
現在正跟在她身後，來了。
四五個人，人高體壯，站在院子中，兇神惡煞的盯着王雪華看。
“王雪華，你不是說回來拿錢嗎？錢呢？”
王雪華停止哭泣伸手指着羅雲，“找她。”
找她，沒錯，她是這麽說過。
“她欠多少錢？”羅雲問。
幾人沒回她，而是拿出一張欠條來，上面有王雪華按得手印，“自己看看。”
羅雲接過看了一眼，二百塊，差不多是幾個月的工資。以往這些錢夠王雪華玩好幾個月的，這才幾日，竟然欠了這麽多。
“好，我們還。”她把欠條拿給孫士順，朝他示意。
孫士順拿着欠條，面露難色，轉頭瞥了眼王雪華，忽然沖她吼了兩聲：“你個敗家娘們，就知道花錢，自己還。”
他把欠條塞到王雪華懷裏，扭頭轉向一旁。
追債的人以為兩人在演戲，于是說道：“诶诶，你兩的家務事我們不管，我們只要錢，說吧，誰給？”
王雪華又指指羅雲，這是全部推給她了。
也行，反正也不是她出錢。羅雲點頭，轉而走到孫士順身旁，“叔，可不能把事鬧大，趕緊把錢給了。”
她拉着孫士順的胳膊，到一旁，小聲道：“要是不給錢，嬸就不能出去了，那她就得天天待在家裏煩我，你看看，我們剛說兩句話她就回來了，不是打擾我們嗎？”
“把錢還了，什麽事沒有。”
羅雲說的頭頭是道，對着孫士順又說了兩句好話，微微打動了他。
二百塊錢，孫士順心疼啊，他得忙活多少天才能有這些錢。現在倒好，別人一張欠條，錢就出去了，啥都沒撈着。
但是想想羅雲的話，覺得有理，老太婆在家是礙眼，還會妨礙他和羅雲，不如成天在外邊混好。
随即，他便做了決定，“行吧，不就二百，還能賴了不成。”
說完，孫士順就從上衣口袋裏掏出錢來，整張五十的，還有一些零錢，林林總總加起來有二百。
孫士順肉疼，但是不得不給，“諾，哪去，拿了趕緊走。”
幾人拿着錢看了看，态度溫和了些。
“我說什麽，錢不會少你們的，不相信我，看見沒有，切。”
錢還了，王雪華開始嘚瑟起來，下颚快要昂到房頂了，絲毫沒有反省自己。
羅雲轉着眸子，笑道：“幾位大哥也辛苦了，要不進來喝杯水，你們放心，以後她要是欠你們錢，你就找來，反正你們也認識路了。”
幾人擺擺手，“不了不了，這不是我們也要吃飯嘛。”
他們走後，院子安靜下來，孫士順氣得要死，人一走，就把王雪華拉進屋內，兩人吵了起來。
隔壁鄰居在門口探頭探腦，想進來又覺得多管閑事，便笑着向羅雲投來目光，“怎麽了？”
“因為錢吵架了。”
鄰居拉過她的胳膊，關切詢問，“欠錢了吧，剛才那些不是好人，聽說是十裏亭那邊的。”
羅雲點頭，“是啊，讓她別去，非要去，有點錢就去賭。”
“上瘾了。”
是啊，上瘾了。
…
今日羅雲做了王雪華愛吃的粉蒸肉，一出鍋，香味擋都擋不住。饞的人直流口水。
羅雲對着旁邊的苗苗笑笑，“饞了吧！馬上就好，去看看你奶奶回了沒？”
苗苗咽下口水，點頭，跑了出去，“好。”
沒等苗苗踏出院子，王雪華就從外面回來了。
苗苗怯怯地喊了一聲，轉頭跑進廚房。晚飯三個人吃得，孫士順又沒回來。
“羅雲，等會給點錢，人家都催了。”
她喝了一口菜湯，胃裏舒服了些，“過兩天吧，獎金快發了。”
“發了趕緊給我，像催命一樣催我。”
羅雲答應，垂着腦袋沒看她一眼，先前的兩百塊還了沒多久，現在又欠錢了，估計欠的比上次還多。
慶幸的是，有了上次的經驗，那些人不急了，反而給了王雪華時間，讓她去湊錢。
不過這次，王雪華沒這麽好運，因為她是不會幫她還錢的。
她這麽說不過是為了拖時間罷了，拖得越久，王雪華欠的越多。
轉眼幾天過去，王雪華催得越來越急，隐隐有拖不下去的架勢。
羅雲心裏有了打算，轉而進了城。
“同志，我要報案。”
…
天空飄飄灑灑的下起了雪，一片片，雪白通透，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變成了冰雪世界。
羅雲裹緊紅豔的圍巾，稍稍暖和了些，目光看向門口處，似在等什麽人。
半響後，有腳步聲傳來，不止一個人。
“孫士順家在這。”
話音才落，就看見一群人進來，有村裏看熱鬧的，當然，也有警察。
“孫士順在家嗎？”
羅雲頂着大雪請他們進屋，“在，睡覺呢！”
她算準了孫士順今天回來，這不，時間都趕巧的很。
對面的人對着她點下頭，徑直進了屋，随後聽見一聲驚叫。
“幹什麽？我沒犯法，憑什麽抓我，放開，放開。”
他們押着衣服都沒穿好的孫士順出來，手上還拿着一個鐵盒子。至于盒子裏面是什麽，只有羅雲清楚。
孫士順給她的東西，她早就放在那盒子裏，為的就是這一刻。
他在外邊偷雞摸狗，早就被警察盯上了，奈何一直沒抓到，那天去的時候，她問了一下。
犯案不下二十次，難怪幾日回一次家，是去踩點了。
羅雲心安理得，就算她不說，早晚也會找到他的。
“謝謝配合。”
她點點頭，看着孫士順被帶走，心裏說不出的暢快。
院門口的那些人還未離去，三兩個湊在一起聊天，村裏接連發生兩件大事，夠她們一年的談資了。
羅雲勾起唇角，轉身進了屋。真好，眼下只剩一個王雪華了。
當晚，她睡得極其安穩，夢中都是笑着的。
出了這麽大的事王雪華也沒回來，可能是在外邊還沒聽說，不知回來看見這幅光景，有何感想？
…
羅雲掃着地上的積雪，一會的功夫，就在旁邊堆了一座小山。
她拿着掃把正想回屋，眼角忽然瞥見幾日不見的王雪華，羅雲腳步一頓，站在原地，等着她。
“羅雲啊，羅雲。”王雪華小跑回來，累得氣喘籲籲，“快拿錢，拿錢，那些人追到家裏來了。”
順着她指的方向，果然看見上次的那幾個人，輕車熟路的就到了家門口。
這次他們不急，等着王雪華拿錢。
“她欠多少錢？”羅雲問。
他們不急不慢地拿出欠條，遞給羅雲，“都在這了，看看，比上次的錢多。”
羅雲看了一眼，何止是多呀，是多了幾倍，将近一千塊了。
“我還不了。”她把欠條塞到王雪華懷裏，雲淡風輕的說了一句。
王雪華怔住，眼睛怒等着她，跳了起來，“說什麽鬼話，你不還，誰還？是你自己說的，輸錢找你。”
“對啊，她說的，要錢找她兒媳婦。”
她淡笑，聳聳肩，道：“我不是她兒媳婦，和她兒子離婚了，她兒媳婦現在和他兒子在一起呢，不信你問問別人。”
幾人面面相觑，不相信她的話，轉頭去問門口圍觀的人，“她是不是王雪華的兒媳婦？”
“沒離婚之前是，現在不是。”
一句話，說得夠明白，她和王雪華現在沒關系，錢，不該她還。
“瞎說什麽。”王雪華氣急敗壞，轉頭去罵羅雲，“你個死賤人，自己說的話轉頭就忘，要死啊！”
給她錢還能有點好臉色，要是沒錢，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羅雲不在意，道：“我過幾日就走了，這錢還是讓她老公還。”
她扯着嘴角，又驚訝了聲，“哦，忘記說了，孫士順進去了，估計呀，一時半會出不來。”
“什麽？”王雪華臉色霎時蒼白，虛軟無力地跌坐在地，半響，她緩過神來，指着羅雲道：“是不是你？”不然，為什麽一切那麽巧合。
“他在外面偷東西，被警察抓到了，關我什麽事，诶，你們要錢找她。”
王雪華抖着唇，向她撲過來，沒等她挪步，那幾人就把她抓住，“別想跑，快點還錢。”
動靜大些，外邊圍着的人就越多，紛紛來看王雪華的熱鬧。這孫士順剛進去，她又惹了一身事，可不就好看嘛。
不愧是夫妻。
“我還，我肯定還。”
王雪華苦笑，壓根不敢得罪他們，上回有個欠錢不還的人，被打斷了腿，她可不想那樣。
“讓我緩幾日，有錢了立馬還，真的真的。”
那幾人交換個眼神，默認她說的話。
“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我們再來，要是沒錢，自己看着辦。”
“好好，一定。”
他們說什麽，王雪華都說好，心裏害怕的很。
一群人走後，王雪華便急匆匆地進了房間，再也沒出來，安靜得很。
羅雲以為會找她算賬，這麽安靜倒是反常。
…
半夜，寂靜無聲，只聽得風呼呼的刮。
在風聲中夾雜着輕微地開門聲，随即又關上。
羅雲擡起上身，往窗口看了一眼，随後躺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