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莫曉一睜眼,落入眼中的畫面便是莫爍雙手沾血撫在孟程羽的臉上。
心莫名的一驚,連喊出的話也是嘶啞的,“怎麽回事?”
莫爍咬住金線的尾端,兩指捏住一根細針,含糊地回道:“臉壞了。”
“臉?”莫曉走到他們身邊,莫爍的工程已快到尾聲,看着孟程羽臉上醜陋的蜈蚣縫線痕跡,倒是不以為意,頭一撇,往廚房走去。
孟程羽見他如此冷淡的反應,并無多大感覺,莫曉向來不太喜歡他,誰叫他老是把莫曉最寶貝的弟弟往外拐,現如今混到如此凄慘的地步,也甭想得到莫曉一丁點兒的關心。
活該!孟程羽暗笑,随即又龇牙咧嘴的瞪了一眼不知輕重的莫爍,咕哝道:“你輕點兒,我這皮還得用呢,別給我扯太壞了!”
“滾你媽的!還用屁啊!我說了我有辦法給你弄張新皮。”莫爍沒輕沒重的将最後一針穿過那層單薄的人皮和血紅的肉裏,再使了狠勁兒一拉,打一個結,算是完成了。
孟程羽拿起桌上的一面鏡子,不知道該做什麽評價,莫爍的縫補手藝也太差了點,明明可以将針腳縫得更密一些,這樣臉上也就不會爬一只碩大的蜈蚣了。
“怎麽樣?還不錯吧!”莫爍倒是頗為得意的拍拍他的肩膀,看他不太滿意的樣子,有象征性的安慰道:“再說了,這張皮反正也用不了多久,我補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孟程羽放下鏡子,瞄了一眼開了燈的廚房,嘲弄的揚起眼梢,“你哥會做飯麽,我記得他連煎雞蛋都不會。”
莫爍輕飄飄的呼了他一個巴掌,“他會煮面,你擔心個屁,還是先擔心擔心你吧。”
“除了這張臉你還傷到哪裏了?”
孟程羽虛弱的眯起了眼睛,靠在桌子上打盹,“沒了,我跑路最快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當初阮钰陷害你的時候,怎麽沒見你跑得那麽快?”
眯緊的雙眼緩慢的睜開,孟程羽順了順胸,沒想到那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一旦提及,心髒依舊不太.安穩,就像提及阮钰的那個時候,他好像也不太淡定,看來,阮钰這個人對他來說真的要成為自己永遠的心病了。
莫爍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嗤笑一聲,進了廚房。
莫曉果真在下面條,手持一雙長筷在沸騰的鍋裏攪拌,莫爍搖了搖頭,貼上他的後背,奪過那雙長筷,挑起面條一看,忙關了煤氣竈,“這都快糊了,你怎麽還在煮呢?”
莫曉眨了眨眼,看了一眼鍋中團成一團的面條,“沒關系,吃得飽就好了。”
“你......”莫爍又被他對待吃食滿不在乎的态度給哽到了,也很是無奈,他總想要莫曉吃得好一些,可是這家夥從來都沒有在意過,也不知道他每天在許離山店裏是怎麽解決中飯的。
“你怎麽就身在福中不知福呢,我是沒了味覺,吃不出味道,不然我還真想要天天吃好的。”莫爍占據了莫曉的位置,把他趕到了一邊,倒了糊了的面條,打算重新煮一碗。
莫曉跟木樁似的杵在一旁,安靜的看莫爍下面條,孟程羽靠在門口,那張縫補過的臉笑得可怖,奚落道:“我說他不會做飯吧,下面條?莫爍你還真是高看你哥了。”
莫爍笑着挑出面條,上面還蓋了一只荷包蛋,端起碗,莫曉默契的接過碗,走過孟程羽的身邊佯裝無意的瞟了一眼,但是孟程羽卻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他對自己的不滿。
這脾氣,也就只有眼前這只傻子才能忍受的了吧。孟程羽見到莫爍黏在莫曉身上的熱乎勁,由衷的感嘆。
對于莫爍擅自把孟程羽留在家裏的行為,莫曉有點兒不大高興,可是看到莫爍對孟程羽擔心的問東問西,又感覺自己似乎有點兒太心硬了,孟程羽确實夠慘了。
“你不開心了嗎?”莫爍抱住又悶頭大睡的莫曉。
“沒有。”很悶很悶的聲音從被窩裏傳出來。
莫爍太了解莫曉了,盡管這人的面部表情早已僵硬成面癱臉了,但他總是能夠第一時間發現這人的心思情緒,比如今天,他一定是不大開心了,因為今晚他洗澡只用了十分鐘,而且還沒擦幹頭發。
“程羽是除了你之外,我最親的人了,我不會丢下他不管,如果他有什麽不測,我想我會難過的死掉的。”
“你早就死掉了!”莫曉猛地掀開被子,鮮有的帶有明顯的怒氣沖莫爍吼道,“你也死了,他也死了,我差不多也快死了!莫爍,這個世道早就沒有真正的活人了!”
“你怎麽......怎麽了?”莫爍短時間的懵了,半撐起的上身籠罩莫曉的臉,見他又像沒事兒的閉上了眼,自嘲道:“莫曉,我知道我死了,所以你不必總是提醒我。我死了,死的透透的,在一百年前,早就死了。”
莫曉的眉心在漸漸聚攏,胸口針紮似的疼痛起來,像是在回憶噩夢,咬牙切齒的說道:“閉嘴!”
莫爍怔了怔,還真閉上了嘴,悄無聲息的下了床。
莫曉伸手摸了一把身旁的位置,果然空了,心頭咯噔一下,手掌一攤捂住雙眼,他不明白為何當他聽到莫爍說孟程羽是除了他最親的人後會覺得如此難過,胸膛跟擺了一只沉重的千斤頂似的,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有那麽一刻,他冒出了一個讓他心涼的想法,也許莫爍沒有他,也可以生存的很好,這世道,莫爍并不是只有他,他不是還有孟程羽麽?
那我有什麽呢?莫曉半眯眼睛,怔愣了幾秒後,很悲哀的,他除了莫爍,誰也沒有了。
“莫爍!給我過來!”焦慮過後,莫曉總覺得該抓住些什麽,所以他非常急切的呼喊莫爍。
而莫爍也如往常一樣,在一聽到他的呼喚後,立刻環上身來,冰涼得很,索性他早已習慣。
莫曉翻了個身,把臉埋在了他的胸前,嘴裏低喃,“你是我的。”
很輕很輕,莫爍根本沒有聽清,剛将耳朵貼到他的嘴邊,那人便傳出微弱的鼾聲,長嘆一聲,做的也只能是一味的抱緊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