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重逢蟲二樓
月色凄迷,初秋夜冷。
江南的一棟小院裏,一個女子獨自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絲毫未動的飯菜,心思不寧。
須臾,一陣敲門聲傳來,她緊張的站起來,燈光下的女子姣好的容顏初露,隐約帶着幾分欣喜。
打開門來,她紅唇微勾,笑意盈然。
“你回來啦!”
她聲音溫柔,給人一種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約性情,“喝酒了嗎?我去給你倒杯熱茶。”
閻鐵心掃了一眼桌案上的不曾動過的飯菜,心中一嘆。
“湘湘,你以後,還是別等我了。”
女子動作一頓,笑容不自覺的有些凝固,勉強笑了一下,道:“我是你未過門的妻子,等你也是應該的。”
她頓了一下,繼續道:“自從你辭了官後,你已經很久不曾和我一起用餐了,鐵心,事情總有過去的一天,如果楊晨泉下有知,一定也不希望你這麽自責的。”
仿佛意識到什麽,她住了口,徑自站在那裏不再說話。
閻鐵心一直安靜的聽着,眼前的這個女子,是他的未婚妻,他們之間有沒有愛情他其實并不清楚,但是這個女子傾心于他,也為了他做過許多事,作為一個男人,閻鐵心一直覺得虧欠于她,不管是當初為了公務,還是出于對她父親的承諾,閻鐵心在面對她時,總有一份抹不去的愧疚。
尤其是自從他唯一的徒弟楊晨出了意外後,他也因為一些事搬到了江南一帶,這個女子卻始終跟着他,不離不棄,閻鐵心說不感動是假的。
這般想着,但是他卻并沒有做太多改變,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他是一個江湖人,未來如何尚且難說,如果可以,他更希望這個女子可以找到一個安穩的男人來照顧她,所以他不想也不願,讓她對自己有太多的期待。
氣氛一時有些沉寂,湘湘心裏也正尴尬着不知如何打破,正在這時,卻忽地聽到一聲輕響,閻鐵心反應迅速的開了窗子,一只信鴿飛了進來。
閻鐵心把信箋取下,幹淨的白紙上只有龍飛鳳舞的幾個字,閻鐵心只看了一眼,就難得的失了态,表情似笑又有些懷念,但湘湘卻很清楚的感覺到了,這個男人此刻心中的愉悅。
她怔了好一會兒,在這個男人身邊多年,她對他太了解了,還從未見過他有如此動容的時候,她心裏有些緊張,又有些好奇和醋意,但卻只是淡笑着走近他身旁,輕聲問:“是誰的信呀,你好像很高興?”
閻鐵心倒是難得的沒有轉開話題,眉眼有些飛揚,笑意越發明顯:“是我的師兄,關玉樓,你知道的,他說小師弟已經出山了,讓我去接應一下,不過,”
他頓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的說:“師弟是兩個月前就出來的,大師兄卻是現在才給我傳信,怕是我那小師弟,做事毛躁迷了路了。”
湘湘看他談及那個小師弟的時候,表情難得的放松,外露的情緒明顯,心中不知怎的有些緊張,又有些酸澀,但卻也沒有多想,反而有些為他高興,溫和道:“那太好了,你現在也沒有公務在身了,這幾日也出門打聽一下,把人找過來,等他過了來,我會好好招待他的。”
閻鐵心卻搖了搖頭,笑着道:“此事不急,我現下還有其他事在身,以小師弟的才智,便是迷了路,也能找得到這裏的,你這兩天呆在家裏,若是他來了,你在告訴我好了。”
兩人又說了些話,就各自安歇去了,這一晃,又過了兩日。
……
喧嚣的街市裏,一隊人馬正在張揚的行進,六個大漢擡着一座大大的露天轎子,前有侍婢相候,後有保镖護路,可謂招搖到了極點。
東郭仁走在旁邊,胖胖的身體尴尬的縮着,無奈的躲過衆人的視線,回頭低聲到那坐在轎子上的年輕男子道:“家麒,我們這樣,是不是太招搖了?”
斜躺在轎子上的青年眉目俊俏,一身華衣錦袍,腰間玉佩在陽光下泛着瑩潤的光,風流之意盡顯,卻并不讓人覺得厭惡,只是意外的給人一種慵懶舒适的感覺,連聲音也是懶懶的:“我招搖嗎?”
他頓了一下,又大聲對侍候着他的婢子和下人問道:“大家說,我招搖嗎?”
富家子弟,從小受盡家人寵愛,那些下人自是不敢違逆他的,這會兒他這麽問,得到的自然是大家異口同聲的否認。
于是謝家麒又心安理得的繼續招搖了。
當然這個世上,有富人就有窮人,自然也有看他不順眼的,謝家麒這麽張揚的舉動,自然也引起了某些人的不滿。
風一陣就是這些人裏的其中一個,并且很勇敢的用了實踐來給他們一個教訓。不過他雖然有一身神偷技能,行事卻頗有原則,性情也是剛正直率,到也不失為一個好人,此番只不過被謝家麒等人的招搖行為刺激了,遂才想要教訓他一番。
等謝家麒發現時,他的錢袋已經被風一陣給偷了,他和東郭仁追了去,結果卻和風一陣不打不相識成了朋友。
和風一陣分開後,謝家麒和東郭仁又恢複了無所事事的狀态,謝家麒父母早逝,此番搬來江南,也不過是因為孝順希望他奶奶住的好些,把身體養好來。
一直聽說江南風景最好,但是兩人一路走來,卻也沒覺出有什麽奇特的物事來,不免有些興致缺缺。
兩人商量一陣,謝家麒好美人的舊态複萌,于是兩人很是合拍的決定往江南最有名的妓院蟲二樓去了。
蟲二樓中,新花魁鳳來儀以随着鼓聲起舞,贏得了衆人的心,雖然美人只賣藝不賣身,但許一夜秉燭夜談傳出去也是一件美談,遂出聲拍買的人并不少。
謝家麒對美人向來沒有什麽抵抗力,現在看到容貌明麗的鳳來儀,早早就忍不住了,一開口就是一千兩,讓一衆其他看官都不敢再比拼。
就在這時,閻鐵心卻突然出現,以稱重“十兩”的銀票贏過了謝家麒,從來沒有遇到過逆境的謝家麒心中不服,卻無奈身上所帶銀兩不夠,于是提出了用其他方式比賽的協議。
閻鐵心面色不改道:“好啊,我就讓你輸得心服口服,但是既然是打賭,那麽總需要一點賭注吧?”
謝家麒自許聰明過人,于是毫不猶豫的許下了誰輸了就得請所有人喝酒,并且以後再見到對方還得給對方行禮并且問好的賭注。
他本欲和閻鐵心比武,奈何對方不肯應,反而拿出了兩個酒杯,說道:“我在其中一杯裏下了毒,我們各選一杯,誰喝了沒死就算贏了。”
謝家麒雖然有些猶豫,但是面上卻不肯認輸,于是毫不猶豫的應了,卻讓閻鐵心先選,等他選了之後,謝家麒卻把他手中的酒搶了,還說讓他先選的自己先喝,結果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喝下了閻鐵心下了藥的酒,好在閻鐵心本無惡意,遂只是下的瀉藥教訓謝家麒罷了。
正當他們對峙之時,周圍看官已經知曉了真相,不由取笑起謝家麒來,閻鐵心看向站在一邊的鳳來儀,正想說話,樓上卻忽地傳來了一個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聲音。
“師弟遠道而來,我道二師兄沒來接應是有要事在身,卻是不知,竟是醉卧美人鄉了?真真不道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