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個人是誰?」伯爵的聲音于寂靜的車廂中響起。
「誰?」鞏君延睜開閉目養神的眼眸,投向身旁的伯爵。
「傑森?莫裏。」伯爵伸手攬過鞏君延的肩,讓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
「他是我碩士班的同學,家裏好象是做運輸的,不熟。」鞏君延根本不認識他,所以當他喚住他時,他才沒有印象。「我們的圈子不同。」
「他認識你。」伯爵的語氣緊繃,藍紫色瞳眸垂斂,掩去眼底閃掠不止的寒意,撫着鞏君延發的動作卻輕柔無比。
「認識不代表熟悉。」鞏君延聽出伯爵平靜的口吻下帶有的激動,「不過他怎麽會知道我死了?」
「你的葬禮很盛大。」盛大到伯爵以為鞏君延是娶妻而不是下葬。
「中國人嘛,那就是有出山啰?」鞏君延沒有參加過任何一場葬禮,因為他身體虛弱。
「出山?」伯爵不明白。
「就是很多人跟着放有棺木的車子一路走去墓園。」這樣解釋應該可以吧。鞏君延想着更清晰明了的解說,卻發現自己其實也不是很懂。
「有。」伯爵看到那個陣仗傻了。
「其實人死了,什麽都不知道了,又何必如此大肆鋪張?」鞏君延輕喟。
「別轉移話題,傑森,莫裏是什麽樣的人?」伯爵可沒那麽容易被鞏君延混過去。
「我跟他不熟,怎麽知道?」鞏君延微攏眉,覺得伯爵的口氣愈來愈像嫉妒的妻子。
伯爵看他一眼,不語。
鞏君延接觸到伯爵的瞥視,不悅地抿直嘴角,「我跟他沒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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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口,讓鞏宕延覺得不止伯爵莫名奇妙,連他自己都開始莫名奇妙了,他為什麽要跟伯爵解釋他與保森?莫裏的關系?他都沒問伯爵跟奇特還有今天去的那個宴會的老女主人的關系,伯爵反倒喧賓奪主!
沒有察覺自己的思緒愈來愈偏離主題的鞏君延忿忿不平的想着,愈想,頭上凝聚的烏雲愈多。
伯爵查覺鞏君延轉換不停的心緒,妒意全消,見鞏君延頭頂似要冒煙,不禁嗤笑出聲。
「笑什麽?」鞏君延真不明白伯爵。
「沒什麽,你有什麽問題想問的盡管說出來。」伯爵微笑以對,适才的怒意不複見。
「沒有問題。」鞏君延覺得自己又被伯爵耍了一次,然而記憶深處卻有個地方開始散發溫柔的分子,輕輕緩緩地,漸漸散延全身,致使他也笑了出來。
「你笑了。」伯爵深深地凝望,想要将他的笑容記下。
「你也笑了。」鞏君延擡手輕碰伯爵上揚的唇色,笑容擴大,起眼。
「我們……」伯爵的話語于鞏君延主動的親吻中消失。
伯爵很是訝異鞏君延會如此主動,他用一種全新的目光盯着鞏君延,好象他不是鞏君延,而是另一個人。
「怎麽了?」鞏君延發覺伯爵的怪異目光,微揚眉梢。
「你很奇怪。」伯爵不能适應鞏君延的轉變,他的心已從一開始的欣喜到狐疑。
一切只是鞏君延還不完全是他所愛的君延,而眼前的鞏君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這是正常的嗎?
「我也覺得我很奇怪。」鞏君延就是會不由自主的想碰伯爵,一生碰不煩似的
每每想保持距離卻又不安的想要确定伯爵是真的存在于身邊。
這種心情不像是他的,卻又真切地存在着。
「是嗎?」伯爵既是欣喜又是喪氣,但仍打起精神來。
車子突然颠跛了下,伯爵與君延一愣,伯爵忙按下隔離窗,只見前方的路上發生追撞車禍,伯爵一驚,下意識地攬進君延入懷,要駕車的強森小心為上。
「追撞事件啊……」淡淡的血腥味飄散于空中,鞏君延一個不小心咬到自己的嘴巴,這才發現他的虎牙長了,虎牙咬到的傷口冒出血來,他皺起眉頭,情不自禁地伸舌舔去血。
「君延,你的自制力真低。」伯爵見狀,毫不留情的恥笑他。
「我才當了三個多用的吸血鬼。」鞏君延困窘不已的想讓虎牙縮回原來的長度,卻怎麽也不能如願,于是即使再不情願,鞏君延也只能求助于伯爵。「怎麽辦?」
「放着不要理它,一會兒就好了。」伯爵低首吻住他嘴下的傷口,不一會兒,鞏君延的傷口愈合,他則挑逗地舔了下他的唇,惹來鞏君延一陣輕顫,難得沒有反抗。
伯爵仍然抱着鞏君延,看着強森小心翼翼地經過追撞的車禍現場,警車的聲音由遠方傳來,還有一段距離,現場沒有人管理,因此交通有些混亂,汽油緩緩地流向較低的路面,經過的車子莫不放緩車速前進,此時,他們之後的車子不停地按着喇叭,似是在催促伯爵他們快一些。
鞏君延回頭看眼之後的車子,駕駛人的眼神渙散,顯然不知道他們正在經過車禍現場,一味的想要快速通過。
「那個人是不是喝醉了?」鞏君延的視力在夜晚有若白日。
「沒錯。」
「爵爺,那我們……」強森也注意到身後那臺車子的異狀,忙征詢伯爵的意見。
「別理他,繼續走。」伯爵盯着那人看,眉微攏,擁着鞏君延的力道加重。
「沒想到英國也會有人酒醉駕車,我一直以為只有臺灣才會有這麽逞強又不怕死的駕駛人。」酒醉駕車害人害己,鞏君延從來不知道為什麽這些人要這麽浪費生命。
「人類本質都是一樣的,只有環境與教育才會造就不一樣的個體。」這麽多年來,人類并沒有改變多少。
「現在好象不是讨論這種事的時候。」鞏君延緊盯着那駕駛人,有股不祥的預感升起。
「你別一直看着他,他會發現的。」人類的第六感有時候還頗強。
「可是……」鞏君延才想說什麽,後座就被狠狠撞上,車子撼動了下。
喇叭聲急響,伯爵抱緊鞏君延,先問他有沒有事,後才囑咐:
「強森,把車子停在中間。」
「是。」強森領命,直接熄火。
他們三人下了車,後頭的駕駛人也下了車——伴随着一串詛咒的話語。
「你醉了。」強森上前做溝通,那駕駛人死不承認自己醉了。
他們兩臺車子阻去了唯一的通路,此時警車已到,有一名警察前來關心,要他們把車子開到一旁再來理論。
鞏君延心頭那不安的感覺躍升着,他很緊張,卻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麽。
「君延,你怎麽了?」覺察到鞏君延周身不安定的空氣分子躁動,伯爵分神經問。
「沒……」鞏君延給伯爵一個笑容。
争執持續着,強森要将車子開到路旁可那酒醉的駕駛人不肯,就連警員的話他也不聽,伯爵的側臉染上火光,神情略為凝重,鞏君延站在他身邊,四下張望,尋找着那令他不安的源頭。
火的炙熱悄然竄升,來得令人措手不及,路旁追撞成一堆的車輛因汽油外漏成了最佳的助燃物,突地,「轟」的一聲巨響,火舌沖向天際,似地獄企求光亮的靈魂般奔騰紛燃。
所有的人全被這突來的爆炸起火給弄得狼狽不已。
一連好幾聲爆炸聲傳來,讓所有人全趴在地上不敢稍動,就連那名酒醉的駕駛人也吓得酒醒大半。
鞏君延耳朵嗡嗡作響,眼冒金星,身上被個重物壓着,他吃痛地呻吟一聲,轉頭想看那壓在自己身上的東西是什麽,然而當他看見一絡黑發自他肩膀滑落之時,鞏君延一忡,使勁翻過身,方知壓在自己身上的不是東西,而是伯爵。
「伯爵先生?」鞏君延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他的聲音與喘息轉來都似于很遠的地方傳過來似的,想伸手推開伯爵看清伯爵,也發覺自己全身的氣力不知何時被抽光,無法便上方。「菲瑞爾,菲瑞爾……」
鞏君延手伸到伯爵的腋下,擁抱伯爵,大叫,然而不論他再用力的叫喊,傳入他耳裏的聲音始終不大,而伯爵也沒有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