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接到明定讓查前河東通判的事兒,錢師爺立即行動起來。查人這事兒,錢師爺最是在行。當年河東鹽池的案子,有廣發邸報,在各州府都有存檔。
錢師爺親自到檔案庫中翻找當年的卷宗。江城府衙的檔案庫經過多年的卷宗存檔,已是非常壯觀了,雖然還不足以說是浩如煙海,但也是可用數以萬計來形容了。
錢師爺泡在裏面大半天,終于将這落滿灰塵的卷宗給找了出來。這卷宗十分之厚,要看完,估計得需要些時日了。
錢師爺找到了關于前河東鹽池通判安洪瑞的卷宗。細細的研讀了兩天後方才給明定回話兒。錢師爺來時,明定正在跟孟會全說事兒,錢師爺見了說道:“你們先忙,我過會再來?”
孟會全見錢師爺來了,也自起身道:“不必,我們說完了,我正要走的。”說着一點頭就往外走去。
明定問道:“何事?”錢師爺道:“七爺你讓我查前河東鹽池通判的事兒,我查到了。”明定道:“哦,說來聽聽。”
于是,錢師爺就細細的說了起來。原來當年河東弊案牽連甚廣,能跟鹽務扯上關系的都不是小事,這案子查到最後,跟京中幾位皇子牽扯頗深。于是,聖上用雷霆手段直接結案,找了一批首惡之人殺頭領罪。其他人等也各有處罰。
這安洪瑞還算是其中處罰較輕的人,罪名是渎職。“渎職?”明定聽了,思忖了下,“看來,這人是沒有參與當年的貪渎了?”
還不待錢師爺回答,明定搖搖頭道:“也不盡然。當時河東鹽池從上至下沆瀣一氣,這個安洪瑞想要獨善其身恐怕沒那麽容易的吧。”
錢師爺答道:“從判決來看,這安洪瑞只是罰沒家産,發回原籍,想來,牽涉應該不深。現下他應該于我們無礙。”說到這兒,錢師爺試探道:“七爺查他,莫非是想用此人?”
明定搖搖頭道:“用他?還言之過早。”錢師爺聽了,放下心來,當年鹽池弊案可謂天下皆知,又與皇子有牽扯,還是謹慎點好。不過,想到這安洪瑞尤為擅長錢糧,錢師爺還是有點惋惜的。
明定下衙後,回到家中,換下大衣服,又跟兒子逗樂一陣兒,晚膳也就擺上桌了。
今天的晚膳格外豐盛,菜有八寶野鴨、蓮蓬豆腐、芙蓉大蝦、蕪爆山雞、叉燒豬肉、油焖鮮蘑整整六道菜;湯是一道酸筍雞皮湯;另外還有一甜一鹹兩道點心,一個是肉未燒餅,一個是松瓤雞油卷兒。
明定看到這滿滿一桌的菜品,好不驚訝:“今兒個是什麽日子,這麽豐盛?”不怪明定驚訝,這些個菜品如在侯府那是再平常不過的,他們經常這樣吃。但自從出來後,玉然一向不喜浪費,除了逢年過節,平日裏吃的都是比較家常的,少有這樣鋪張的。
玉然還沒答呢,源成就歡呼一聲兒坐在了桌邊,看着滿桌的菜肴流口水,眼巴巴的看着爹娘:“可以吃了吧,可以吃了吧。”看着兒子這垂涎欲滴的樣兒,明定也不說什麽了,趕緊說道:“吃吧,吃吧。”
源成撲在桌上大快朵頤,吃的十分的津津有味。看着兒子這吃着吃着,還半眯着眼謂嘆下的讒貓樣兒,玉然有一種自己平日裏是否刻薄了兒子的忐忑感。
飯畢,源成痛快的放下筷子,然後開始跟玉然預約下次了:“娘,我們明天也這樣吃吧,好不好?”玉然剛才也在反省自己是否簡約太過了,兒子好歹也是侯門之後,好像侯府好多常吃的吃食都沒吃過。
聽得兒子這樣說,玉然答道:“明天是不成的,今天剛吃過的。再好吃的也不能天天吃,還是留點念想的好。”見兒子的小臉都垮下來了,玉然他商量道:“要不,我們以後,一旬吃一次,怎樣?”
剛才還以為娘親要拒絕呢,現在峰回路轉,可以十天吃一次,那也不錯的。源成生怕母親反悔似的連連點頭:“好好好。”
搞定兒子後,明定又繼續剛才的話題,怎麽老婆今天這麽鋪張大方了?玉然答道:“今天侯府又來人送五月節的節禮了。楊嬷嬷跟來人說了些話兒,可能說到這方面了。源成聽到了回來就跟我鬧,要吃什麽什麽。”
原來,京城來人拜見過玉然後,就拉過楊嬷嬷打聽七爺、七奶奶他們在江城的日常事兒。楊嬷嬷知道這是侯夫人想要知道些信兒,于是就撿了些能說的說了。說到七奶奶過日子節儉的事兒,那嬷嬷就問了些關于源成日常吃點心的事兒。
可一問,源成這也沒吃過,那也沒吃過。把京城來的嬷嬷心疼的不得了,直說:“七奶奶也節儉太過了。”源成聽了可委屈了,回來就跟玉然鬧,于是玉然就讓人今天好好做了一桌。
沒辦法,玉然前世今生都是小市民出身,總覺得吃好、吃飽就行了,幹嘛要每頓都要幾大碗、幾大盤的呢,因此,出來後,就讓人改了去。
當然,當初讓人改了,除了怕浪費,還有就是經濟原因,畢竟,明定一個剛剛上任的小縣令能有多少收入呢。後來,做官日久,漸漸收入增多,有這個實力了,但玉然的精力也沒放在這一塊,于是,就這樣形成定例了。
今日反省下,日後菜品就經常做個一兩樣吃吃,點心就讓楊嬷嬷她們做起來,讓源成見天兒的換着吃好了。
玉然懊悔對明定說:“日後就算不鋪張,也要好好的做點吃食,要不然,傳道京城,祖母還道是我虧待了你們父子呢。而且呀,別人也會議論:看看,七奶奶就是小戶出身,所以淨是小家子氣。”
明定看着玉然将這事兒當個正經事般的懊惱樣兒,很是好笑。玉然見明定這好笑樣兒,有點惱羞成怒:“笑什麽笑,我很可笑麽?”
見快将老婆招翻了,明定趕緊哄道:“不好笑,不好笑。這些是大事兒,要沒有你,我們父子可是連飯都沒得吃的,衣服都沒得穿的。”玉然冷哼一下:“你知道就好。”
明定被玉然難得的小孩氣逗得好笑不已,不過,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說得一會兒,玉然走到茶幾上,拿過一個紅木匣子打開,明定見裏面金銀項圈、腳手镯子俱有;另外還有玉鎖,玉佩各兩枚,這玉的品相極是不凡。明定疑惑的問道:“這是哪來的。”
玉然答道:“源毅的義父從京城帶過來的。”源毅的義父?明定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原來是秦瑾瑜那家夥送過來的。
明定不高興的嘟囔着:“他倒還記得。”玉然見他這懊喪樣兒,也好笑不已。見這家夥有點不高興,算了,還是不招他了,于是,玉然先自将東西收起來,待日後穿好穗子給兒子戴。
兩人又閑話起別的來,明定每日裏必将衙門裏的事兒跟玉然說說已成定例子。明定說,孟會全今天跟他将,田裏的麥子長勢很好,麥穗抽得很好,看來,成功在即了。玉然聽了,高興不已,這是他們近兩年的心血啊,能成功才好啊。
接着又說到安洪瑞的事兒,玉然聽得明定說了,也放下心來。問題不大就好,最怕就是有問題,突然有一天像個□□包一樣的爆發,到時,就會傷及一大片的,裏面不經常出現這種情節的麽。
說着,玉然突然想到:“你說這安洪瑞擅長算帳?你現在不是正缺這方面的人吧,雖有個陳師爺,但到底只是幕僚,有好多事兒也不方便出面。你看,能不能啓用一下他?”
明定搖搖頭:“河東的案子是聖斷,這人的啓用不好專斷。”玉然想想也是,還是不惹麻煩的好,但又想着,明定他們只是看了卷宗,還有些個真實事情未必清楚,還是弄明白的好。
于是,玉然說道:“河東的事兒,不是秦瑾瑜主持的麽?我們去信問問他,也不問別的,就問問這安洪瑞的事兒,也好放心點兒。”
明定待要否掉,但轉念一想,這家夥将自己兒子搶去做義子,找他做點事兒撈點成本也好。于是同意道:“明兒個,我讓錢師爺寫封信,好好問問。”
玉然聽了,也松口氣,一舉兩得,剛好,也可跟秦瑾瑜多走動走動,再親的親戚如果常年不走動,也親不起來。這求人做事兒,只要是無傷大雅,不涉及利益之争的,其實也是個增進感情的好方法。
馬上要到端午節了,這知府府邸門口也是人來人往,各路人等紛紛上門。這日,榮志生娘子也自上門送節禮了。
玉然親自接待了她,送禮,一般都是送到前院由管家蒼鷺接下的。今日榮太太也是将禮單與禮留在了前院兒,自己帶着丫頭抱了個物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