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天沉卸下長靴上的匕首袖子中的暗器,去了外衣玉帶,并不沐浴更衣上床就睡。流雲雖總要不吝力氣踢他兩腳,卻也願意把天沉的胳膊當枕頭倒在一張床上睡。
日漸傾心的少年如兩只幼獸,還不懂情,便互相撕咬傷害也互相舔舐傷口。
許是七夜看不下去流雲這本被陶醉教的根正苗紅如今落他手裏卻往不要臉的康莊大道上跑出去十萬八千裏,親自将流雲帶入了宮中。
流雲秉性難改,學什麽都不如學撒野更天賦異禀。
他本是非靈,異于仙魔也異于凡人,意外發覺自己能随意進入別人夢境亦能讓人入夢來,頭一個被他用來滿足好奇心的便是七夜。
流雲在七夜的夢裏看見他親爹,還看見他七夜親了他爹。
此後便對七夜尊敬了幾分,時常還使些小聰明引七夜入自己的夢,在夢裏,讓七夜跟自個兒親爹花好月圓一場。高興了還喊七夜爹。七夜對他那些小動作并不在意,只睜一眼閉一眼任他去,卻對他活似親兒子一樣越發寵了。
流雲也入天沉的夢,見的最多的就是練武殺人,然後就是自己,天沉在夢裏還親他,于是徐流雲就更恃寵行兇。練武功偷懶被天沉揍的時候,理直氣壯的威脅:“你敢打我我就告訴你爹,你偷親我,還想睡我。”
天沉放下劍,冷笑:“去吧,義父若知道我要睡你,說不定會幫着我脫你褲子。義父說了,打不過別人就別怨挨操。這是魔界的規矩。”
流雲既震驚且驚恐。拿起劍對天沉招招要命的橫劈豎刺,短短幾個月,劍術突飛猛進直追陶天沉,連青金都刮目相看。直到天沉出魔界去辦事,徐流雲才偷偷的問青金:“青姨,陶天沉說他要睡我七夜還會幫着脫我褲子。”
青金一口茶噴在了蔔卦盤上,笑夠了方才揉着肚子安慰道:“別聽他胡說,在魔界,你若不願意,誰也不敢睡你。”徐流雲狗一樣的嗅覺,聽得這話,當日就高興的多吃了兩碗飯,第二日就不再用功做功課練劍了。然後便是盤算着等陶天沉回魔界如何報這一箭之仇。
天沉回魔界後并未先到宮中來見流雲,流雲牽着雪獅大搖大擺的去天沉谷的寝舍,入眼便見陶天沉從血池中撈出來也似躺在床上被人七手八腳的換衣服。流雲登時愣住了,待回過神,扭頭往外跑,一頭紮進正進門的青金身上,擡眼看到青金方才哭出聲來,拉住青金指着陶天沉:“青姨,青姨……他,你看他……”
青金看到陶天沉的第一眼就掉淚,卻把流雲推出門去,哄道:“天沉沒事,只是受了些小傷,你去廚房給他拿些好吃的他就好了。”
流雲點了頭飛也似的往廚房跑。
待揣着一屜羊肉包子和一碟子鹽漬金桔回來時,天沉已然被安安穩穩的打理好躺在床上,青金擠着笑對流雲道:“他沒事。你看,這不睡得好好的麽?”
流雲遠遠的站着,似是不敢過去,卻哭個不住,天沉愣是被他吵醒,微睜了眼:“你哭我沒死麽?”
Advertisement
流雲忙抹了把臉,眨了眨眼包了包淚,端着羊肉包子就撲了去:“你餓不餓。”
天沉嘴角微抽,卻也只道:“不餓。”又見他哭的眼紅臉髒,擡手替他抹眼淚,“哭的不好看。”
流雲登時掐腰立定,“放屁,小爺風流倜傥,哭的比宋玉賽潘安,你打架把眼睛打瞎了?”
天沉揉了揉腦袋,似是困得很,卻依舊撐着精神笑了一陣才道,“來,陪我睡會兒。”流雲便乖乖地躺在他身邊,嘀嘀咕咕的說了許多,大致是快睡着時,仰起臉,模模糊糊道:“你別死。”天沉深黑的瞳孔,有一瞬間的透亮。低頭貼近他眉心,“嗯,不死。”
青金進屋來的時候,天沉還意識殘存,“青姨。潘少春說,要帶流雲離開魔界。”青金點頭:“若他不傷你,便讓他帶流雲走吧。潘少春本天縱奇才,此番也是下了些功夫的,你義父不在魔界,你中他的血印,魔界的長老尚無法解。只得……讓他帶流雲走。”
天沉苦笑道:“義父回來會去找回流雲麽?”
青金也笑了:“不會,說不定會揍你。”
翌日,流雲睜眼便去喊天沉,天沉不在側,青金來給他穿衣,“流雲,天沉病了,只有一個道長會治病,但是他想讓你跟他走,你去不去?”
流雲脫口道:“是蜀山的救兵麽?”
青金愣了一下,“你若這麽想也行。”
流雲差了話頭,“青姨,我夢見一個人,是非靈界的神醫……”
話未盡卻見天沉進門,着一件玄墨色冰蠶絲袍,顯得臉色愈發白皙,笑說:“你不待見潘少春?”
流雲負手仰起頭眨了眨眼道:“嗯,他要帶我去蜀山。你以後就見不着我啦。”
天沉問道:“他會打你麽?”
流雲揚眉道:“誰?潘少春麽?不會,他不敢。”
天沉這才微微笑了,嘴角眉梢都含着一絲得意:“那你随他去吧,過些日子我養好傷就去找你,順便殺了他。你說好不好?”
流雲好奇道:“真的要殺麽?那能留給我殺一刀麽?”
天沉點頭:“好。”
青金在一旁聽了許久,方才開口道:“怎麽能一刀一刀殺呢?又不是殺豬,還割肉麽?”
流雲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對天沉道:“那還是你殺吧……好啦,你們是不是要帶我去見潘少春?他見了我才給你治病麽?”
天沉道:“嗯,他在谷口望君亭。”
時隔五年,流雲對潘少春印象已然模糊了,看了看眼前這個對他帶着讨好的微笑的男人,流雲癟嘴:“你打傷了陶天沉?”
潘少春笑道:“不傷他,怎麽能把你從魔界帶走?”
流雲擡腳就踹:“那你也不能打他,是我哪個爹死了要我去守墓麽?”兩人平日裏狗一樣的互打互咬,如今天沉被潘少春打傷,他卻又護犢子也似。
潘少春擡手敲了一下流雲的腦門。
天沉見他對流雲随随便便的動手動腳,衣袖輕抖,袖中匕首順勢飛出切向潘少春還未放下的手腕,潘少春身形微側捏住匕首丢回給陶天沉:“小小年紀學的這樣心狠手辣。流雲委實不能再呆在魔界了。”
陶天沉心下嗤笑潘少春不知徐流雲秉性,若論嘴毒心黑,陶天沉連流雲的腳後跟都及不上。
待潘少春為天沉解了一半血印,才道:“這血印祛除之法,暫時只能行一半,不急在一時,此後三年,每年中元節都需再行補益之術,屆時,你到蜀山去尋我。”
天沉面色陰沉,硬生生将手中匕首碾成齑粉,從小到大,除了七夜,他還從未如此受制于人,對于魔界少主,将來要掌魔界的聖君來說,潘少春必死。
天沉将流雲叫到跟前:“你好好呆在蜀山,我每年中元節去看你,三年一過,我殺潘少春,你随我回魔界。”
流雲點點頭,沮喪的直掉淚,他比天沉差了一頭高,踮起腳尖都親不着,流雲平日裏嚣張跋扈,如今這股黏人的嬌氣,如晨露如新芽也似的澄澈清脆,這樣的徐流雲,讓陶天沉越發願意把他放在心尖上捧在手心裏疼着寵着。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