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醒了
第46章醒了
小果子跑着開了門。
楊道文快步沖進來, “雲大夫呢,家祖中風了,快跟我走一趟。”
雲禧問:“剛剛的事嗎?”
楊道文點頭, “就剛剛的事。”
季昀松問道:“沒請禦醫?”
楊道文說道:“請了, 可有雲大夫我更安心些。雲大夫, 楊某求你了, 跟我走一趟吧。”
季昀松若有所思, 沒看雲禧,也沒有勸說的意思。
雲禧知道,相較之下, 他更在乎她,而楊道文的祖父跟他沒關系。
而且楊家情況複雜, 他一個小侍讀,她一個小大夫,摻和其中很可能引火燒身。
但楊道文這人還不錯,很仗義,季昀松應該幫他一把。
于是,雲禧替他做了決定, “你稍等一下,我去抓些藥帶上, 以備不時之需。”她把豆豆交給季昀松, 轉身進了二門。
楊道文大喜, 拍着季昀松的肩膀說道:“謝謝雲大夫, 謝了明昱。”
季昀松道:“客氣什麽, 應該的。”既然雲禧已經答應了, 他不答應也得答應。
雲璟道:“雲大夫還不到雙十吧, 醫術有那麽好嗎?”
季昀松笑了笑, “楊兄這是心疼國公爺,病急亂投醫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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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道文拱手道:“明昱,我欠你一個人情。”
季昀松微微搖頭,“楊兄太客氣了。”
雲璟眨巴眨巴大眼睛,不再說什麽,笑眯眯地去逗昏昏欲睡的小豆豆,“喂,你娘要去給人瞧病了,你去不去呀。”
豆豆往季昀松懷裏一撲,不搭理他。
楊道文道:“你瞧瞧,小豆豆都比你懂事。”
雲璟嘿嘿笑着,“反正他也去不了,逗逗有什麽關系。”
雲禧拎着背包從內院出來,“逗哭了由你負責哄好,那也确實沒什麽關系?”
雲璟讪讪一笑,“這是季大人的事嘛。”
……
楊道文帶馬車來的,負責接送,就不需要小果子和季昀松出面了。
雲璟和他們在明秀街十字路口分開,一撥向東,一撥向西。
寧國公府在京城東側,離明秀街很遠,一路快馬加鞭也差不多用了一刻多鐘。
雲禧在儀門前下車,随着楊道文一路小跑進了正院。
正院正堂或站或坐,等着一大堆人。
雲禧粗略估算一下,成年男女至少三十多個。
楊道文也不跟人打招呼,帶着她就往裏面闖,沒走幾步就被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攔下了。
“老六,你的禮數都被狗吃了?”
“四叔,祖父情況危急,六侄兒就從權了,還請四叔快快讓開,我帶雲大夫進去。”
“大夫,這就是你請的大夫?”
“這位是雲大夫,給太後看過消渴症的雲大夫。”
“這麽年輕?”
“如假包換。”
楊道文見他仍沒有讓開的意思,腳下向左上一步,打算繞着過去。
他那四叔如影随形,又堵了上來。
楊道文大怒,“你這是什麽意思?”
他四叔居高臨下地看着雲禧,“方禦醫已經來了,老太爺是男子,不敢勞煩女大夫。”
楊道文氣得面紅耳赤,朝西北角招招手。
兩個少年走了過來,其中一個站到楊四老爺身邊,另一個站到他前面。
楊四老爺哂笑一聲,“還想以下犯上不成?老六,你別忘了你的身份。”
楊道文冷笑道:“放心,我知道我是祖父的親孫子,孝道從不敢忘。”
他繞開楊四老爺,楊四老爺還要再擋,卻被兩個少年阻了一下,雲禧順利地跟了過去。
二人進了宴息室。
方禦醫開完方子,遞給一名四十多歲的男子,“楊将軍,老朽盡力了,預後如何,還要看國公爺用藥後的情況。”
楊道文朝二人行了個禮,對那位楊将軍說道:“二伯,我把雲大夫請來了,看看她有沒有更好的法子。”
楊将軍皺起濃眉,“真是胡鬧!”
方禦醫幹笑幾聲,“楊大人息怒,小楊大人也是一片孝心。雲大夫醫術高明,想必能治好老國公的中風之症。”
中風向來是大難題,但他就是給雲禧扣上了一頂能治的大帽子。
雲禧道:“方禦醫過譽了,我雖會些醫術,懂些醫理,但論水平遠不如諸位太醫。今日來此,只為全了楊大人這份孝心。”她不軟不硬地回複一句,又對楊将軍說道,“楊将軍,我這就鬥膽一試了。”
她是大夫,不擅長打太極,不如直接上手,也省得說來說去耽擱病情。
楊道文手一擺,“雲大夫這邊請。”
二人一前一後進入內室。
雲禧語速飛快地詢問病情——因為忙着趕路,二人沒交流過發病的具體情形。
“老國公平時有肝陽上亢的老毛病嗎?”
“一直都有,平時都是牛禦醫調理的。”
“發病前,老國公動過怒嗎?”
“家祖飯後急怒攻心。”
“二便自遺了嗎?”
“不曾。”
“那還好……”
幾句話的功夫,雲禧已經到了床前,寧國公正處于昏迷狀态,面如金紙,呼吸中偶有痰鳴。
雲禧拿起他的左右手仔細查看一番,方禦醫在十二井穴做了放血急救。
寧國公手撒汗洩,偏癱在右邊。
雲禧在楊道文拿來的繡墩上坐下,細細診了六脈。
脈小且微。
這時方禦醫也進來了,見她放下寧國公的手,便開腔問了一句,“雲大夫有什麽高見麽?”
雲禧從斜跨在身旁的背包裏取出一個瓷瓶,倒出兩顆丸藥,“這是我做的蘇合香丸,馬上化開灌服。”
楊将軍看向方禦醫。
方禦醫沉吟片刻,“蘇合香丸起源于宋,确實對症。”
楊道文接過去,親自取了溫水,用湯匙搗碎,化開。
雲禧讓小厮扶起寧老國公,捏開他的下巴,将藥灌了下去。
楊道文問:“接下來怎麽辦?”
雲禧又從包裏取出一包草藥,交給楊道文,然後看向方禦醫,“老國公乃是閉脫兼證,右半邊癱瘓,需要馬上濃煎黨參六錢,此方雖簡單,但家祖以此救過多人,請方禦醫賜教。”
楊将軍看看手裏的方子,手指微縮,紙箋也變了形。
楊道文走過去,看了眼楊将軍手裏的方子,略一遲疑,就把藥包交給小厮,讓他親自去煎。
方禦醫把藥方從楊将軍手裏拿回來,說道:“老國公乃是操勞過度,正氣虛衰。再加上情志內傷、心火暴盛,引動了內風,肝陽上亢,氣血逆亂,也就導致了上犯清竅、淤阻腦絡。所以,老朽用的乃是小續命湯方,已對症有所加減,絕無錯漏。”①
雲禧點點頭,“此方确實對症,只是起效稍慢,可否讓晚輩一觀?”
方禦醫冷笑幾聲,乜了一眼楊道文,團了方子,扔在火盆裏,“既然小楊大人已經有了決斷,老朽這就告辭了。”
楊道文打了一躬,賠笑道:“方禦醫,您的方子尚需派人去藥鋪抓藥,而雲大夫已經把藥帶來了,一來一回用時不少,晚輩怕耽誤病情,僅此而已,還請方禦醫原諒則個。”
“不敢。”方禦醫朝楊将軍拱了拱手,憤憤道,“告辭。”
楊将軍陰恻恻地看着楊道文,說道:“老六,一旦她錯了,你祖父就會命喪你手,你可想好了!”
楊道文怔了怔,看向雲禧,後者點點頭,便道:“無非是克妻克親嘛,侄兒受得,二伯放心,這個責任侄兒擔了。”
雲禧在心裏點點頭,楊道文此人有頭腦、有手段,果決能幹,不可小觑。
方禦醫走了,楊将軍親自送出去,便再沒回來。
大約半個時辰後,被冰鎮降溫的藥由楊道文的小厮親手端了上來,“六爺,小的眼睛都沒眨。”
雲禧用手試試藥碗的溫度,讓楊道文配合他,給寧國公灌了下去。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極為煎熬。
雲禧與楊道文無話,幹脆坐在椅子上修煉起了內功。
楊道文有些傻眼,幹瞧一會兒,實在無趣,又去看老國公。
又過一段時間,老國公發出了一聲類似“道文”的呼喚聲。
楊道文從床尾一躍而起,“祖父,你醒了?”
雲禧站了起來,笑道:“我們運氣很好,老國公慢慢會痊愈的。”
她重新診了脈,“脈大無力,右肢暫時沒反應,舌紫,苔白且膩。接下來的藥我帶來了,服完了你再來枯榮堂抓就是。”
雲禧帶來的藥每樣一包,她把一幹藥材放在八仙桌上,重新加減,做成十劑藥。
楊道文道:“不用戥子嗎?”
雲禧把背包收拾好,重新挂在身上,“不用,你相信我的手。”
楊道文立刻道:“我相信。”如果說之前他心存僥幸,一味冒險蠻幹,這會兒也心服口服了。
雲禧重新回到病床前,說道:“國公爺,您右半邊身子不能動,這是中風後遺症,不要怕,只要堅持活動就能慢慢恢複,盡管使用起來不如生病前自如,但終歸可以自理,您一定要有信心。‘有信心不一定會贏,沒有信心一定會輸’,您說是不是?”
寧國公感激地看着她,含含糊糊地說道:“說得好。”
雲禧又道:“另外,飲食必須清淡些,不是不能吃肥膩,而是有節制的吃肥膩,這樣才能吃的長久是不是?”
楊道文坐在寧國公身邊,“祖父,雲大夫說的對,您切不可如往常那般任性了,癱瘓可不是什麽好事,您說是不是?”
一陣淩亂地腳步聲響了起來,一大群人魚貫而入。
楊将軍一掃病床,眼裏閃過一絲驚色,“父親,您醒了?”
雲禧警告地看了楊道文一眼。
楊道文起了身,“二伯,祖父剛剛說了,他想靜一靜,大家都回吧,今兒晚上我伺候他老人家。”
雲禧趁勢告辭,楊道文派身邊的管事媽媽和一名長随送她回了家。
馬車一停,大門就開了。
小果子笑道:“雲大夫你可回來了,再不回來松爺就要拴車找你去了。”
作者有話說:
注①:此病例來自網頁,病情闡述中有不完全引用,就不标引號了,特此說明。
戥子,deng,三聲,稱中藥和金銀都用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