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小姐不在線

第8章 醫院與相遇

樓見雪剛剛從酒吧出來，渾身卻不帶一點酒氣。

她只是進去坐了坐，大白天的哪裏有什麽人會進酒吧喝酒？進去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就像是樓見雪這樣。

在那邊告別了宗謙之後，她就進入這裏，進行自己所謂的任務。其實她的任務現在已經暫停了，她不過是工作狂屬性爆發，閑不住而已。

不過龍爺的事情是真的沒有什麽線索。

龍爺幾乎可以被稱作是香港黑社會的老大級別的人物了，跟原來的三合會有密切的關系，所以這個人其實也在香港警方的黑名單上。

不過查不到消息并不意味着任務的失敗，查不到消息的時候多了去了，如果每次都查不到都放棄，她的任務根本不可能有一次成功。

樓見雪提着手袋，走在大街上，眼角餘光一閃，忽然看見路邊的花店——剛剛高彥博跟古澤琛一起買花。

她倒是想起來了，現在沒事兒，正好去看看傳說中的古采尼。

不過不知道具體是在哪家醫院，這需要查證。

這些小事都難不倒樓見雪，她摸出手機，輸入了剛剛她跟宗謙一起吃飯的地方的地名，調出了谷歌地圖。她記得高彥博跟古澤琛去的方向，而且兩個人是走路，買了花——走着路去說明距離不遠，買花一般是在近處，她順着地圖一查，在前面不遠的地方，倒是有三家醫院。

得，莊雅深，你這位古大作家倒是藏得很深的。

樓見雪比較了這三家醫院的規模，決定去最大的那家醫院查查。

高彥博跟古澤琛的經濟狀況是根本不需要擔心的，所以大醫院這個判斷應該沒錯。

跳上公交車，到了點再下。

眼前的醫院很熟悉，樓見雪這才發現這其實是她做化驗的那家——她的艾滋病感染幾率……

古澤琛那個時候推薦的就是這家醫院，看樣子他似乎對這家醫院情有獨鐘……

到院大廳接待處，她問到了古澤瑤住在哪個病房，順着樓梯上的指示牌就去了。

醫院裏的消毒水味道，如此地刺鼻，想起很多很多不好的回憶，看似柔和實則紮眼的紫外燈，冷清無人的走廊，幹淨得過分，反而讓人覺得不安。

醫院都是這樣的。

她不禁按了按自己的肩膀。

多想無益。

她不斷地告訴自己，可是腦海裏還是不可抑制地閃過一些身影——做卧底的人，很多時候都在幹一些踩線的事情，有的時候她都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可是操作者不斷地告訴他們，一切都是為了正義。

不知道為什麽，樓見雪忽然有些累，龍爺的這趟任務完，自己就要将自己劃入完全的編外人員的範疇，她已經不想涉足這些了。到了這裏，那些深藏着的疲憊，忽然就全湧了上來。

來的時候買了花，她坐了下來，覺得自己需要調整一下情緒再走。

眼睛緩緩閉上，手邊放着一束花，在一片消毒水味道中，樓見雪睡着了，可是——做了噩夢。

無盡的黑暗之中，似乎有人伸手推了她一下，她一下從那黑沉沉的噩夢之中驚醒，睜開了眼睛——光線太亮，她有些不适應。

伸手擋住光，也擋住自己眼前的人，樓見雪莫名有些煩躁。

“古澤琛先生，還真是哪裏都能見到你呢。”她捏住自己的眉心，揉了揉，然後才睜眼看着古澤琛。

古澤琛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笑了一下，“樓小姐，在過道裏睡覺可不好，不是哪裏都能見到我，而是哪裏都能見到你啊。”

這兩句話其實沒什麽區別，她又何必跟着位神奇的醫生争論這些呢？

樓見雪站起來，然後拿起那束花，還不待說話，古澤琛便又問道：“我以為樓小姐是來檢查的，不過看這個樣子倒像是來看人的，有朋友生病了嗎？”

不知為什麽，古澤琛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宗謙。

朋友？仇人還差不多吧？

如果古澤瑤真是古采尼的話，她每天都在追稿，這位每天都在逃稿，可不活生生跟仇人一樣嗎？

她答道：“我有一個很冒昧的問題——”

她的眼光落在古澤琛的臉上。

古澤琛穿着休閑裝，只是比較厚的褐色夾克，很是普通随意，不過他臉上的表情倒是一如既往很少有松動的時候。聽樓見雪這樣說，他倒是明白她的意思，于是順着她的意思往下道：“我不介意，樓小姐請問。”

樓見雪手裏拿着那束花，眼神在古澤琛的臉上掃了一圈：“請問，古醫生您有位姐姐是叫古澤瑤嗎？”

古澤琛的臉色一下變了，那眼神便越發犀利起來。他略微退後了一步，看似無意，而樓見雪卻從他這個動作裏看出了防備和不信任。

本來就是只見過幾面的陌生人，不算是什麽熟人，防備和不信任是自然的，這種姿态樓見雪看過了無數次，自然沒覺得有什麽了不起。不過為了自己“發現古采尼”這個大任務，她還是開口解釋道：“我沒有任何的惡意，只是出于一些目的想去看看她，我之前與她素不相識，現在只是受人之托。”

受莊雅深之托而已。

古澤琛還是不說話，他看着她的眼，眼神利得就好像是一把刀子，要剖開她外層所有的僞裝，看到她內心那深藏的真實。

真是——很讓人不爽的眼神呢。

樓見雪勾起唇角，面色不變，整個人看上去還真是有種“冷若冰霜，豔如桃李”的感覺。

古澤琛看了她許久，表情終于算是柔和下來，他掏出一張手帕遞給她，卻一句話也不說。

樓見雪有些發怔，這是什麽意思？

一時遲疑，接的時候動作就一點也不幹淨利落，她的指尖從他掌心劃過，然後緩緩地離開。柔軟的手帕拿到手裏了，她才想到古澤琛為什麽會遞帕子給她，因為她額頭上覆蓋着睡時的一層薄薄的冷汗。

這個古醫生，意外地細心——不過法醫嘛，那是很正常的。

就像是卧底，不細心的話，很可能就直接因為不嚴謹的過失而任務失敗，代價可能是生命。

她看着那方手帕，忽然有些複雜，視線從手帕上移到古澤琛的臉上，發現他還在看她，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想笑，于是她真的笑了，不過是很淺淡的，就像是水面上的波紋一樣，一晃眼就不見了。她擦了擦自己額上的汗，然後直接收起了手帕，眼神重新變得清澈明亮起來，她調笑道：“古醫生魅力太大，這方手帕我就自己留着收藏了。”

古澤琛愕然，卻也知道她是在開玩笑，于是搖搖頭，也開始了玩笑：“哇，那要是每個人都跟樓小姐你一樣，我豈不是要買很多手帕嗎？”

他說着已經開始往前走，這是已經默認了古澤瑤就是他姐姐的事情，而且看樣子準備帶樓見雪去看她。

樓見雪上道地跟上。

她笑了笑，任務好像很成功。“不必了，我想古醫生身邊的桃花雖然多，不過貌似還沒有變爛的跡象。”

古澤琛這樣的人大約不是什麽見一個就招惹一個的，從他的着裝和眼神就能夠看出來，他很是嚴謹自律。

這個人，擁有英俊的外表，冷靜的內心，有時候會給人一種塑像一般的完美的感覺，太完美不是什麽好事，世界上不可能有人不存在弱點和缺陷，他表現得越是完美，內心深處埋着的缺陷就會越嚴重，當有一天缺陷暴露出來的時候，勢必是會驚天動地的。

樓見雪眼中的古澤琛就是過于完美的人，她在之前都沒有發現這個男人的弱點，不過在剛才她似乎已經找到了——親情，是古澤琛內心深處不能夠被別人觸犯到的領域，尤其是他的姐姐。

古澤琛不像是那種濫交的人。

她有時候必須相信自己的直覺。

直覺告訴她，古澤琛不是那樣的人。

古澤琛倒是不明白為什麽一個幾乎等于陌生人的樓見雪會覺得自己是個很正直的人，他以前可是正經的古惑仔，不過那些都是當年了——細細想想這些年，他的生活，倒真算得上是嚴謹自律的。

“樓小姐你對我還真的是很有信心呢，我自己都沒感覺的。”

樓見雪懶得反駁他，只是捧着那束花，跟在他斜後方半步遠，“我倒是不知道古醫生你會是個沒自信的人。你幫我驗傷的時候，那個語氣可是根本不能夠讓人反駁的。”

就算只是使用一些“大概”之類的詞語，可是他語言的精準性卻體現在這裏，在進行自己的本職工作的時候，古澤琛才是最吸引人的吧？

——奇怪，自己想到哪兒去了。

樓見雪将自己的思維打回正路上去，不再多想一些奇怪的事情。

古澤琛看着前方冷清清的走廊，只是略略搖了一下頭，似乎陷入了什麽回憶之中，他這種狀态，倒是跟之前的樓見雪一樣——說起來古澤琛并沒有詢問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也沒有詢問她剛才噩夢的事情，是個很尊重別人隐私的人，也就是說，是個絕對的聰明人。

不知道他的姐姐古澤瑤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樓見雪不禁好奇起來，她甚至開始期待了——那樣一個能夠寫出那些精準獨到的文字的人……

轉過一條走廊，來到病房門口，房門虛掩着，裏面傳來說話聲。

古澤琛不往前走了，樓見雪看着倒覺得他這樣的舉動很正常。

裏面大約是高彥博在跟古澤瑤說話吧？

樓見雪透過門縫看到了裏面的情況，她忽然發現自己的推斷是錯的。

眼前的情況，似乎也不适合探望——人家夫妻聊天，自己去插一腳不是壞興致嗎？

她假裝作有短信來，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然後壓下電話，将花遞給古澤琛，“抱歉，我突然有急事，立刻就要走，麻煩古醫生你幫我将這束花轉交給她。”

古澤琛有些疑惑，最後還是道：“我會的。”

“那麽，再見。”

“再見。”

二人告別，樓見雪很快地過了轉角，臨了回頭一看，古澤琛站在病房門口的身影當真是冷冷清清地，抱着那束花，也不覺得有什麽溫情添上去，只是在側臉的時候能夠看到臉邊被陽光鍍了一層金，很俊美，可是也很不近人情。

這樣的一個男人，才有可能是古采尼。古澤瑤是癱瘓，重病，哪裏有什麽精力寫那些？

她的推斷，一開始就不成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宗像·真·杉田夏子扔了一顆地雷，謝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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