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二更) [VIP]
倫敦的十二點半, 機場依舊熱鬧,雙層大巴來來往往,房間外的過道時有走路, 抑或行李箱輪滾動的聲音。
連漪好幾次淺眠又毫無緣由地被驚醒, 眼皮子打架, 大腦卻好像獨立清醒。
燈都是關的,可機場大燈照着, 房間還是亮的,她合着眼睛, 眼前不是黑的,而是紅的, 難以入睡。
睡不着,索性起床。
拉開窗簾,房間的落地窗外就是機場,每分鐘都有飛機降落、起飛。
質量尚好的隔音玻璃将機場巨大的噪音革除在外,但難免還有一些細小的聲音傳進來。
嗡嗡作響。
失眠最難捱,她走進浴室, 将浴缸水龍頭打開, 聽着嘩嘩的水聲灌滿整個浴缸。
關水,脫衣, 跨進浴缸裏,人往下滑,浴缸裏的水飛快溢出,稀裏嘩啦落在浴室裏, 她口、鼻、眼睛都泡進了水裏。
這是她自己的治療失眠的方法。
在劍橋每個睡不着的夜晚, 她都像這樣泡進水裏, 被溫熱的水包裹身體, 肌肉得到緩沖,毛孔在放松,被剝奪氧氣的大腦降低活躍度,只保留意識清醒,等到沒有任何空氣,略有些窒息的時候,她仰起頭露出水面,大口呼吸氧氣。
這樣循環,一直到水變冷。
手機鈴聲響起,連漪猝然睜開眼睛,轉頭看向浴室外,手機正在卧室床頭櫃上充電。
她從浴缸裏起身,水從身上淌落,水漬滴答一路,她用浴巾包裹身體,赤腳走進房間裏。
播音時間太長,手機鈴聲一靜,又再次響起。
她看到了電話上的名字,“沈思晏”,她松了一口氣,拔了充電線,接通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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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一秒,她先溫和地說,“思晏。”
電話那邊,沈思晏的呼吸在劇烈的喘息着,顯然是在路上,他問她:“你現在在哪裏。”
聲音頓了頓。
“我在倫敦希思羅機場的酒店,”她看了一眼窗外,一架飛機正在着陸,她輕聲說:“312號房間。”
“不要挂電話。”他急促道。
連漪聽到他跑動的聲音,聽到機場火車開來的聲音,聽到他身邊嘈雜的英語說話聲。
她的腦海裏能想象到他的路程,下飛機,到地下火車站,然後坐車到酒店……
她就這麽一直聽着沈思晏的呼吸聲。
而她的沉默,也一聲一聲的在沈思晏的耳邊回響。
她的沉默,昭示她的許可與耐心。
一點半,酒店房門被叩響,連漪挂斷了電話,打開了門。
他站在門外,眼睛裏像有一團熱烈的火。
連漪的目光落在他臉上,整宿奔波,他的下巴長出了淺淺的青茬。
她看着他,眼裏有意外的驚喜又有些許心疼,她抿着唇,淺淺一彎,朝他笑了。
熾熱的懷抱擁住她,連漪伸出手臂環住了他的腰。
無聲的擁抱,依然沉默。
直到電梯響了一聲,連漪笑着說,“外面這麽多人,我還沒換衣服呢。”
她的浴袍只遮住胸口往下,沈思晏太過激動,一時連她穿的什麽都沒看清楚,被她一提醒,他立刻就着擁抱姿勢,将她抱進房間內,反手推上了門。
他們短暫分開,彼此對視。
連漪看着他疲憊的眼睛,踮腳,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沒有給她撤退的機會,他将她緊拉在懷裏,摁着她的頭,低頭吻住她,舐咬她的唇,從溫和到兇狠。
呼吸被掠奪,氧氣變得稀薄,她幾乎溺死在他的懷裏。
再度分開,她喘着氣。
在他食髓知味地靠近下,她用手肘抵開了他,唇上還帶着紅腫,她真怕了他的乖戾野蠻。
“不要了。”她說。
“不許不要。”他強勢,惡狠狠地看着她。
他的兇惡在連漪面前毫無威懾力,她撫摸過他柔軟的毛發,最脆弱的肚皮。
小狗即便長成了狼犬,在她眼裏也還是小狗。
“乖,去洗澡。”她拍拍他的腰。
他仍環着她,鼻尖抵着她的鼻尖,他說,“和我一起。”
空氣升溫,逐漸熾熱。
在他不容拒絕的眼神裏,她笑着說:“好。”
……
連漪困頓得不行,被他緊箍進懷裏,連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你說愛我是真的嗎?”他又問她,
“是真的。”她的聲音裏是困倦的鼻音。
“我也好愛你。”他又将她摟緊了一些。
連漪勉強睜開眼睛,看到了他發紅的眼尾,帶着淚光濕潤的眼睛。
她好氣又好笑,掐了一下他的臉,低聲說:“沈思晏,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越哭越狠的人。”
沈思晏說:“你是第一個把我弄哭的人,也是唯一一個。”
連漪心尖為顫,她伸出頭,吻了吻他的眼睛。
氣氛太過溫馨,她困得睜不開眼睛。
沈思晏又低聲和她說:“明天和我去……那好不好?”
疲倦覆上她的眼睛,她聽不清他在說什麽,思維混亂,她胡亂地點點頭,然後縮進他懷裏,無知無覺地睡着了。
“對不起。”他低低的為今天的暴行道歉,又吻了吻她溫熱的頭發,和她一起阖眼而眠。
一夜無夢。
第二天連漪再睜開眼睛已是日上三竿。
沈思晏依然在她身側,她一睜開眼睛,就對上了他的目光。
她發現他已經換好了衣服了。
“嗯,你什麽時候醒的?”她睡眼惺忪地問。
“九點。”他說。
連漪掩着唇打了個哈欠,繼續懶洋洋地問:“現在幾點?”
“一點了。”他聲音帶着笑意。
連漪哈欠打不下去了,她睜開濕潤的眼睛,還是說:“好困。”
他将她摟進懷裏,哄着她,“那再睡一會。”
“不行,下午的航班回國。”她問沈思晏:“你買機票了嗎?”
沈思晏撩開她的額發,說:“不用急,什麽時候走都可以。”
連漪轉了個身,悶聲說:“飛機難道還會等你嗎?”
“嗯,私人飛機。”
連漪一下驚醒,瞪圓了眼睛:“你昨天坐私人飛機來的?”
“嗯,辦手續用了一點時間,好在,還不算太晚。”
連漪攤開在床上,喃喃道:“真是瘋了……”
沈思晏低下頭,親了親她額頭。
連漪用手心推開他作怪的唇,問他:“你昨天為什麽會知道我來英國的事?”
“有人發消息告訴我,”他聲音一下委屈了起來,“還說你要出國訂婚了。”
連漪輕拍他的臉,“你是笨蛋嗎?別人說什麽你信什麽?”
不說還好,一說到這,沈思晏心火就又上來了,他抓住了她的手,把她壓在身下,“惡聲”質問她:“那你為什麽要說是的,還問我要不要參加?嗯?”
“我那是在……演戲,誰知道你還會正好撞槍口上。”
“演戲?演什麽戲?”沈思晏追問。
他步步緊逼,連漪只好将事情的因果又和他說了一遍,“所以就是這麽一回事了。”
沈思晏的關注點卻是:“你和他相親過?而且還是在我們在一起的時候?”
“不算相親,我飯都沒吃就走了。”連漪給自己辯駁。
沈思晏:“你在英國還給他當陪護,照顧他?”
“我那是出于朋友之誼,也沒有照顧他,只是陪他動了個手術。”
“你都沒有陪過我。”他再次委屈起來。
“好好……這種事也要比,以後陪你。”
沈思晏不依不饒,“你在英國三年都和他保持聯系,卻從來沒有發過一條消息給我。”
“……”
“連漪,”他的口吻轉向正經,他正色問她:“在英國三年,你有想過我嗎?”
對上他深暗的眸色,連漪深吸了一口氣。
她伸出手指,從他的眼睛摸到鼻子再到嘴唇。
她輕聲說:“想過,第一天就想你,忙的時候不想你,一空下來就想你,逛街的時候會想你,看見別的情侶會想你,有時候覺得你可愛,有時候又覺得你太幼稚,但認真想想,成熟的男人那麽多,會撒嬌的沈思晏卻只有一個……被我弄丢了,有點可惜。”
她的情話讓他發顫。
他抱着她,抱緊她,低啞磁性的聲音告訴她:“我也想你,特別特別想你,在斯坦福的時候想你,在麻省的時候想你,很忙的時候想你,不忙的時候也想你,每天都在想你,想要你愛我,又怕你推開我,每天都在自我折磨,我快瘋了……”
他又快要落淚了。
連漪轉過身看他。
“認識你的時候不知道你這麽愛哭,”連漪親了親他的唇,說:“要是知道,應該對你再好一點。”
“連漪,你說的是情話還是真話?”沈思晏問她。
“什麽情話真話?”
“情話是你只在床上說的好聽,我以前就是這樣被你騙的,真話是……下了床也是真的。”他的眼睛看着她。
他控訴的口吻仿佛她是什麽渣女,連漪自我反省了一下,然後道:“是情話。”
“……”
“也是真話。”
他寬碩的臂膀将連漪抱緊在了懷裏,緊繃的肌肉無聲說着他的激動。
小狗還是那個小狗。
不過一點甜頭騙不到他了,他要她真的愛他。
“我餓了,我們起床吃東西吧。”連漪動了動肩膀。
沈思晏說:“有吃的,換上衣服,我們去飛機上吃。”
他一說起飛機連漪就想起了自己的機票,心疼道:“啊,我還要把機票退一下,好貴的。”
沈思晏在連漪身後,下巴磕在她頭頂看她拿過手機,伸出手扒拉着退票。
這種溫馨而平凡的時刻,讓他笑了起來。
“我給你準備了禮物。”
“什麽禮物?”
“上了飛機你就知道了。”
他的呼吸打在她耳側,淺淺的,癢癢的,連漪腦袋在他下巴上蹭了蹭。
作者有話說:
每次看霸總動不動用私人飛機出國就忍不住想,申報了嗎?獲得各個國家的領空飛行許可了嗎?有簽證嗎?帶護照了嗎?
算了,這是霸總考慮的事情。
鴿子拍打着鍵盤說,給我蕪湖起飛!
【……專欄最後一行,*晚飯,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