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更) [VIP]
“你醉沒醉啊?”連漪收回了手, 佯做平靜地問。
她盯着他的眼睛,沒有從他的眼神裏看到醉意,“裝醉啊?”她好笑地錘了他一下道:“你這演技真夠可以, 沒醉就來幫忙收拾碗筷。”
“好。”他應下。
連漪将桌上的殘渣都收拾進垃圾桶, 将剩菜倒掉, 不用招呼,沈思晏便将她空出來的碗碟累成一摞端進廚房。
碗筷碰撞聲音清脆。
沈思晏将碗筷都放進了水池裏。
桌面收拾幹淨了, 沈思晏扶在廚房門口問:“還有什麽要做的嗎?”
連漪正忙着将碗筷放進洗碗機裏,道:“沒事了, 你去客廳休息會吧。”
連漪是有點潔癖加強迫症的,她開了洗碗機, 又将廚房打掃整理了一遍,從調整調料标簽向外排排站好,再到擦洗抽油煙機上的油污,垃圾分類,整理了好一會,連漪才脫下膠手套, 走出廚房。
“思晏, 你要不要……”她聲音一收,只見沈思晏靠在沙發上, 已經睡着了。
連漪不知道他兩天兩夜連軸轉沒有合眼,只以為他還是醉了。
“思晏?”她走過去輕聲叫他。
沈思晏眼睫微動,沒有醒。
他給的禮物還擺在沙發上,她将袋子拿開, 給他脫了鞋, 扶着沈思晏的肩膀緩緩地将他放平在沙發上。
松軟的頭發壓在她的手心, 像泰迪熊娃娃的手感, 她頓了頓才輕輕地抽出手。
沈思晏的臉順着她滑出的手側向一邊,他的眉毛濃密,睫毛很長,鼻梁直且挺,俊氣得無可挑剔,只是嘴唇緊抿着,像受了什麽委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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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晏?”她輕聲叫他。
大概是潛意識裏聽到了聲音,沈思晏嘴唇微動了一下,仍然在沉睡中。
是真的睡着了。
連漪嘆口氣,搓濕洗臉巾,用薄薄的一張棉柔巾給沈思晏擦了一下臉。
從額頭到臉頰,連漪最後擦他的嘴唇。
他的下唇有一粒小小的痣,連漪一開始以為是他嘴唇上破口的痂,有點強迫症的她忍不住用手摳了一下。
被她弄疼了,沈思晏輕哼了一聲。淡色的唇泛起了血色的紅。
連漪立馬收手,她蹲着身子,好笑地看着他。
他長了一張足夠多情的臉,卻是個完完全全的純情男孩。
那天明明跟在她身後一路走到了樓下,目送她進了樓,最後又不發一言地離開。
他的心思在她眼裏已是一目了然,越是試圖遮掩,越是顯露無疑。
不否認,好看的人總擁有被喜歡的優先權的,她對他算是另眼相待,只可惜,他們的關系并不純粹。
他是自己的學生,連漪那一層搖搖欲墜的道德感還拉扯着她,讓她不要見色起意。
連漪起身将洗臉巾扔進垃圾桶,将薄毯蓋在他身上。
沈思晏這一覺沉沉睡到了夜幕降臨,如果不是拔酒瓶發出“啵”的一聲響,他可能還不會醒。
周遭是暗的,只有陽臺開了一盞燈,沈思晏聽到陽臺液體倒進容器嘩嘩的響聲,他向陽臺看去,看到連漪坐在陽臺藤椅上,将紅酒倒進酒杯裏,一個人喝酒賞月。
圓月當空,他想起了今天是中秋節。
冷風吹來,連漪有些冷,她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抱了抱手臂。
中秋節,對于連漪而言這并不是一個有着美好記憶的日子。
中秋,春節,這兩個節日最難捱。她也曾等着他們回家,不過失望的日子多了,就不會再多想了。
她還記得父母離婚後的那年中秋,那天她父親早早回到了家裏,連漪隐約聽到他說要去車站接人回來過節,她壓抑興奮,想着他一定是把媽媽帶回來了,他卻帶回來一個陌生女人。
她又憤怒又失望。
他們在客廳大肆酗酒,他醉醺醺地摟着女人,不老實地動手動腳。
連漪覺得他們惡心極了。
第二天早上,她拿着老師發給她的短信去給爸爸看,懷着最後一點期望告訴他,音樂老師誇她手指長,能學鋼琴。
她多希望他也能同意她去上鋼琴班呀,他卻勃然大怒,質問她想學那種東西做什麽,去勾搭男人嗎?
她覺得荒誕至極,委屈至極,不知道學鋼琴和難以啓齒的勾引男人哪裏有半點關系,更不明白他亂玩男女關系的他有什麽資格用這樣的污蔑指責她。
她和他大吵了一架,而他一個巴掌扇在她臉上,終止了這場争吵。
她跑回卧室委屈得嚎啕大哭,她想起來,家裏幾年前是有一架鋼琴的,媽媽會彈鋼琴,還教她用手指去碰琴鍵,告訴她哪個鍵是中央C。
只是後來在他們的争吵中被砸了個稀巴爛。
是她媽先出軌,不要她了,他也恨她。
半杯酒一飲而下,冰涼的酒液從食道滑向胃,先是冷,而後慢慢開始發熱。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雙人。
連漪看到了身邊多出來的一抹影子。一襲毯子忽然從後攏在了她肩上,她回頭看了一眼,沈思晏的身影藏在黑暗裏,并不明晰。
她指指旁邊的藤椅,問沈思晏:“坐嗎?”
“我……睡了多久了?”沈思晏聲音略有些沙啞地問。
連漪說:“不久,一個半小時吧。”
沈思晏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已經九點了,他本應該要回實驗室了,可看見她一個人坐在陽臺,孤零零的背影,他的腳下像生了根,一步也挪不開。
連漪端起酒杯問他:“喝嗎?”話說出口,想起沈思晏的酒量,她失笑道:“你還是算了。”
“喝,我去拿杯子。”沈思晏起身去廚房拿了一個高腳杯出來。
見他往杯裏倒酒,連漪抓住了酒瓶,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揶揄他:“這回再喝醉了我可不負責了啊。”
沈思晏說:“紅酒我少喝一點不會醉。”
連漪被他勾起了好奇心,還真想看看他喝了多少就會倒,一杯?半杯?
一罐啤酒都能撂倒的酒量,再少一點恐怕只能用筷子沾一沾了。
怕他自閉,連漪笑笑,不刺激他自尊心了。
她将裝月餅的托盤往沈思晏那邊推了推,道:“都是蓮蓉蛋黃的。”
沈思晏指了一下天上說:“那兒也有蓮蓉蛋黃。”
“指月亮,小心月亮刮你耳朵。”
沈思晏瞥了一眼連漪,說:“月亮才不會刮我耳朵。”
“我就被月亮刮過耳朵。”連漪煞有介事。
沈思晏将信将疑:“真的嗎?”
連漪長腿交疊,放松地說:“你猜。”
“……”
微風輕拂,天涼好個秋。
沈思晏咬了一口月餅,悶悶笑出了聲。
紅酒少了大半瓶,連漪也有些微醺了。
她伸手拿月餅,月餅沒夠着,掃掉了月餅盤裏的小叉子,叮叮當當落了一地。
她彎腰去撿,沈思晏也跟着彎腰。
夜色與橙光下,她露出一段潔白的脖頸和肩背,香槟色的連衣裙肩帶和毯子一塊滑落,沈思晏像被燙着了,飛快收回視線。
她的手擦過了他工整一絲不茍的襪沿,沈思晏移開腿往旁讓了讓。
掉落的小叉子太多,她撿了幾個,不想撿了。
光芒微閃,他看到還有的是落在他的腳邊,他弓身去撿,猝然對上她起身時的側臉。
呼吸靠得極近。
“我撿到了。”他匆忙說。
她輕笑了一下,退讓開。
他不敢擡眼看她,低頭用叉子叉了一小塊月餅含進嘴裏,幹咽下,被嗆到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苦水入喉,辣而酸澀,他想起了這是酒。
“沈思晏。”連漪看他,她點了點桌面道:“你喝的是我的酒。”
他遲疑道:“啊?”
連漪踢了一下腳邊的空酒瓶,道:“摻了白的。”
紅酒摻白酒?
沈思晏只覺得舌根都辣了起來,他的眼睛裏迅速蓄積起了生理性的淚水。
青年的側臉像被鍍了一層月光,睫毛一眨收斂了月的光輝。
連漪想知道他眼睛裏是不是藏了一塊會斂光的黑曜石,她摘下了他的眼鏡。
牆上的燈被關了,燈光一暗,他的眼鏡被摘下,世界朦胧起來,他迷茫地起身道:“連漪?”
“你撿到我的東西了嗎?”連漪忽然說。
沈思晏神智尚且清明,他緩聲問:“什麽東西丢了?”
淡淡的香味靠近他,他嗅到了近在咫尺的呼吸。
連漪說:“別動,我找找。”
她湊過去聞他身上的味道,嘴唇靠近他的嘴唇,沈思晏覺得自己真的是醉了,不然怎麽會覺得,她是想親他。
“沈思晏,”連漪輕聲叫他。
沈思晏喉結翻滾,輕輕應了一聲。
“你醉了嗎?”連漪問。
沈思晏不明所以地“嗯?”了一聲,連漪搭在他肩膀邊靠近他問他,“你是喝醉了嗎?”
她幾乎趴到他身上,腰肢凹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沈思晏覺得自己是醉了,但醉的同時還朦朦胧胧保持幾分思考能力,比如不能讓她摔倒,于是他用手臂箍住了她的腰,他理智猝然回籠,僵硬道:“對不起,我不是……”
連漪用食指按住了他的唇,說:“噓。”
連漪的手指在他好看的唇形上來回摩挲着,她問他:“想嘗點比酒好喝的嗎?”
沈思晏目光落在她臉上,他知道她醉了,他不該趁人之危,可看到她輕笑着,目光盈盈地看着他,眼睛裏只盛着他一個人的時候,他抓住她的手,抽出手指,将她按在欄杆上吻了上去,他的吻沒有章法,青澀生疏,連漪便伸出舌頭教他怎樣去吻,他果然是一個好學生,一點就通。
他抱起了她,紅酒被撞翻,倒了一地猩紅。
她在耳側笑:“我在……你,你怎麽定力這麽差?”
她的聲音是氣音,模糊不可聞。
他輕吻她的唇畔,只覺得掉入了她編織的網,落入欲望的海。
便是毒藥,他也甘之如饴。
昏暗的月光下,對影成雙人。
……
作者有話說:
存稿箱日記:
8.10日,愚蠢的女人忘記設置定時了。我想想,要不要給大家再補償一更?(today真怕被關小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