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 10712日的更新在這裏
如今霍榷官拜大理寺少卿,需早朝,五更便要起。
可那時正是酣睡香甜時,霍榷唯恐攪醒袁瑤,起身時縮手縮腳,出去時墊着腳貓腰,這才沒驚動了袁瑤。
霍榷出了西院便往前院,和霍榮一道乘可暖轎往宮門前的城樓去。
到時就見那本該閉門思過的南陽伯王諲竟然官複原職,再度位列早朝。
衆臣詫異,相互悄聲議論也是有的。
而那些有道行的就眼觀鼻,鼻觀心的,狀似心無旁骛,霍榮和霍榷父子兩人便是其中的代表。
這時城樓之上鼓聲響起,百官按文武品級高低列隊,宮門一開,依序進入,過了金水橋,直往千和殿去。
群臣魚貫而入,一時千和殿內除了佩環相碰之音,便再無半點人聲了。
百官就位而站,低頭恭候祯武帝駕臨,只餘殿中龍椅旁的香亭,青煙直上。
“皇上駕到。”王永才撕扯的嗓子高聲道。
衆臣子跪拜,山呼萬歲。
祯武帝落座在金漆雕雲龍紋寶座上,道:“平身。”
群臣謝恩起身。
王永才上前道:“皇上有旨,有本啓奏,無本退朝。”
就見平日裏最是明哲保身的霍榮,竟毅然出列,義正言辭地上了本請罪折,道:“臣,治家不嚴,對家人管束無方,要不是得知兒媳進宮一趟,腹中子嗣差點不保,雙膝險些廢掉,臣才知,竟然驚動了太後,讓太後勞神費心幫臣管教了那不成體統的兒媳們,臣有罪。”
這那裏是來請罪的,這分明就是來宣告太後虐待他家兒媳了的。
霍榮這本一上,王諲一黨的人面上便各有表情了。
少時便有人出列彈劾霍榮,道:“啓禀皇上,鎮遠侯此番看似為請罪,其實似是而非,表面惶恐于驚動了太後,實則為怨怼。”
霍榮先向祯武帝深深一拜,才道:“皇上,臣想問一句劉大人,臣那一句實則是在怨怼太後了?”
那位劉大人氣呼呼道:“皇上,鎮遠侯假意說他是在得知了兒媳險些子嗣不保,雙膝殘廢,方知驚動了太後,其實就是在埋怨太後出手過重了。”
霍榮向祯武帝又是一拜,“皇上,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臣本武夫,當時如何如今便如何說了,可沒劉大人這般九曲十八彎的用心。”
這劉大人又冷哼一聲,“皇上,鎮遠侯口出不敬,還百般狡辯,當大不敬之罪。”
霍榮根本就不懼,又道:“劉大人臆測亂斷,捕風捉影,誣告上官罪名可不小啊。”
“好了。”皇上一說話,便沒問人再敢做聲了,“論措辭文章,鎮遠侯自然是不比你們這些文人墨客,直白粗俗些也能理解的,但鎮遠侯家治不嚴,勞動了太後的确不應,罰俸半年。”
驀然,殿中響起一陣陣輕輕的,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其中以王諲一黨的面上最為驚愕。
都以為霍榮此番請罪是無理取鬧,事到如今總算有人看明白了。
原來是霍榮這是在試探祯武帝的态度。
令南陽伯王諲罷官閉門于府中思過,乃祯武帝金口玉言,可如今南陽伯卻又官複原職了,豈不是朝令夕改了,祯武帝以後如何服衆?可想而知這絕非祯武帝之意。
若非祯武帝之意,那只有一人能讓祯武帝朝令夕改了,就是太後。
太後要卷土重來了,霍榮只想知道,祯武帝是否一如當年那樣,還會百般退讓。
若是一如當年,定會似當年處置都察院副都禦使許都(不記得他是誰的親,回頭看楔子。)那般,懲治了霍榮。
可祯武帝卻只一句不鹹不淡的就算了,也難怪王諲一黨的人面上讪讪了。
太後既然有心重掌大權,自然在早朝之上也有耳目。
就見一小內侍從千和殿後,偷偷往寧壽宮跑去。
李尚宮得了消息就往太後處報。
聽了,太後又将新得的誦珠給摔散了,一掌拍在鏡臺上,“宋淵,你這個逆子。來人更衣,哀家倒要去看看,霍榮如何一個狂法。”
太後公然前往議政的千和殿,大漢建國以來還從未有過,就是當年的太皇太後也不曾。
李尚宮緊忙勸道:“太後,這可使不得,倘若太後去了,只會授予他們非議的權柄。”
可現下太後那裏還聽得進別人的勸谏,自以為是道:“就是要給他們權柄去非議,哀家倒要看看宋淵這個逆子,如何處置。”
千和殿中,此時正商議胡丹國中最大的部族赤爾幹,竟然不聽胡丹汗王之命,率先率兵來襲。
一時間主和派與主戰派唇槍舌劍,忽聞一聲,“太後駕到。”
群臣皆往外望去,見殿外丹陛月臺之上,太後的鳳輿儀仗緩緩而來。
鳳輿落下,女官上前挽出一位頭戴九龍四鳳冠,身着深青滾金雲龍紋緣的織翟紋翟衣,随衣色的織金雲龍紋的蔽膝,描龍紋的玉革帶,青紅相半的大帶,手持玉谷圭,俨然是按大漢律後妃朝會時的裝扮。
太後雍容端莊,盛氣而來,目光直指龍椅之上的祯武帝。
見太後到來,王諲一黨自然是歡欣鼓舞的。
而霍家父子卻視若無睹,因太後這般無疑是在踐踏祯武帝的尊嚴。
祯武帝已非太皇太後之時了,他如今已羽翼漸豐。
就在王諲一黨要山呼太後千歲千千歲時,太後被守在殿外手持大刀的禦前侍衛,雙刀交叉一攔,給擋在殿門外了。
頓時群臣又向高位之上的祯武帝看去。
只見祯武帝恍若未見,低頭翻開禦案上的奏折。
王諲給其堂兄周陽伯王允遞了眼神,王允出列對錦衣衛呵道:“大膽,竟敢阻攔太後鳳駕。”
雖說內閣黨如何亦被祯武帝削弱了,但既然王家兄弟敢挺身而出了,那內閣黨自然不能讓他們如意。
禮部侍郎周斌出列道:“周陽伯,千和殿乃前朝,非後宮,就算是太後亦不得擅入。”
王諲随之出來道:“放肆,我大漢那條律法表明,太後不得入朝?”
內閣首輔馬閣老邁出一步,道:“律法是沒有,可我大漢祖訓有雲,後宮不得入朝。”
殿外,太後自然也是聽到了裏頭的争辯,眉眼一吊,“來人,還不快把這兩個對哀家不敬的逆臣賊子拿下。”
太後在殿外發威,可殿中侍衛卻無人聽命,到底尴尬,王諲便向一旁的同黨使了眼色。
這時從武官隊列之中,湧出數人将馬閣老和周斌按壓在地。
周斌依然不屈,大叫道:“牝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
見王諲一黨竟敢動粗,內閣一黨的人自然也不會束手讓擒的。
頓時千和殿中拳腳相向,叫罵之聲不絕,那裏還見往日裏衣冠濟楚,道貌岸然,只怕比之市井流民潑婦也不過如此了。
霍榷雖為文官,是半路棄武從的文,可為強身壯體,習武未斷過,便仗着身手,暗中專挑人極痛處踩去。
就是王諲在混亂中滾到霍榷腳邊了,都被他順腳踩了腰窩。
見鬧得都不成了體統,霍榮向祯武帝振臂而呼,聲如轟天之雷,力壓全場,“我大漢江山姓宋,我大漢的天子姓宋,名淵。”
頃刻間混亂大定,高位之上的祯武帝全身一震,定睛望向霍榮。
霍榮凜然正氣,立于朝堂之中。
祯武帝豁然站起,道:“來人,送太後回宮。”這話一字一頓,铿锵有力,堅定不移。
太後氣得渾身亂戰,可不等太後發難,就聽此起彼伏,道:“皇上聖明,皇上聖明。”
在一片稱頌聲中,太後被禦前侍衛送回寧壽宮。
其實祯武帝那裏會不知,今日若是默許太後進了千和殿,那明日太後就能和他同朝聽政了,所以他在等一個時機,可讓他名正言順,無可厚非的違抗太後的時機。
霍榮就是那時機。
那日王諲一黨可說是大敗而歸。
王諲因此還傷了腰,站都站不直了,是被擡着回的南陽府,一路大罵那将他踩傷的人陰損。
這日朝堂之上的熱鬧,霍榷是解氣得很的,回府就告訴了袁瑤。
袁瑤在高興之餘,将這對母子終于對上的事,也記在了心上。
到了臘月,幾乎滴水成冰了。
在霍榷小心的呵護下,袁瑤膝上的傷大好,已能下地行走了。
到了臘月初八一大早,袁瑤再度大妝,在霍榷的陪同之下,和霍榮一道前往長君伯府。
不用說,袁瑤自然是第一次來。
入了進了長君伯府大門,便往左拐去,不多時便見了五間大門的“霍氏宗祠”,細看這四字竟然還是先帝禦筆。
再看粗粗看了宗祠占地,竟然占了伯府前院半壁。
過了大門,白石甬道直通月臺,月臺之上就是正殿。
袁瑤謹慎地跟在霍榷之後步上月臺,只見少君伯夫人和另一人并肩站在正殿前。
在府裏時,霍榷就告訴了袁瑤,原長君伯才是霍氏族長,不想早逝,少君伯才繼了族長之職。
所以那和少君伯夫人一道的想來就是少君伯了。
雙方厮見行禮後,少君伯高唱一聲開祠。
祠堂正殿大門緩緩被推開,只見裏頭數軸先祖遺像,除了長君侯、少君侯還有長君伯的遺像乃麒麟玉帶的公侯服侍外,其餘皆是平民的裝束。
少君伯夫人進內供上臘八粥,少君伯與霍榮一同進內,霍榷列二人後,三人撚香上敬,罷了,方是袁瑤入內。
袁瑤低頭屏氣,恭敬跪拜而下,少君伯夫人執書念誦霍氏族史,再讀族譜,在念道霍榷和王姮時,少君伯舉筆在和王姮并列處寫上袁瑤的名字。
禮畢,袁瑤這方算是霍榷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