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 61人算天算(四)
任袁瑤再神機妙算,也不可能知道這背後還有一個王娥的存在,但背後若是韓施惠的話,便太好猜了。
聽了王姮撂下的狠話,袁瑤不惱也不怒,還向她福身,“恭送二奶奶。”
韓施惠坐馬車裏透過紗窗看好戲,一開始見袁瑤家的小門樓被那些媳婦婆子們砸撞的時候,就覺得那日受的氣一吐而快,心頭好不舒暢,便越發期待那門被砸開看袁瑤的下場了。
不想卻見袁瑤自己走了出來,韓施惠嗤笑道:“真是個沒腦子的,饒你口舌抹蜜,說得個天花亂墜,王姮最是蠻橫嫉怨不過的性子了,那裏是你三言兩語便能打發了去的。”
一來離得太遠,而來圍觀的人太多,嘈雜得緊,就是王姮的叫罵也是聽不清罵些的什麽的,更不用說如今袁瑤的細語輕聲了。
故而,韓施惠就只見袁瑤跟王姮耳語,可到底說了些什麽,韓施惠實在好奇,之後王姮便罷手了,還急敗壞而歸。
韓施惠剛想要下馬車去迎的,可又怕袁瑤瞧見了她,回頭告了霍榷,自己沒好果子吃,便硬着頭皮躲在馬車裏,直到王姮上了馬車。
平日裏頭,韓施惠也是見多了王姮耍潑耍狠的樣子了,可這會子似乎又和往日有些不同了。
只見王姮緊要牙關,雙目通紅,一副恨不得将她生吃入腹的陰狠,讓韓施惠膽戰心驚。
不過是沒下車迎她而已,用不着這這般恨她吧。韓施惠雖害怕但還是怯怯弱弱地挪了過來,正準備告罪,不想王姮突然伸腿就是一腳,把坐車門邊的韓施惠給一腳踹了出去。
也幸得喝了這些日子的安胎藥,不然王姮這一腳,說不準到底是韓施惠傷得重些,還是她王姮傷得重些。
韓施惠只覺得被踹了個天旋地轉,從馬車上摔了出來,一頭磕在地上,衣裙勾到了馬車夾縫裏掀扯起老高,把韓施惠罩了個鋪天蓋地的。
路人頓時哄笑不止。
韓施惠當時的那模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待眩暈和疼痛稍稍退去後,韓施惠羞得滿臉通紅地從地上爬起來,瞥見袁瑤正望向她,但也只一眼便轉身回了小院去。
韓施惠此時也顧不上袁瑤會如何想她的,摸摸額角上的腫包就趕緊去扯裙子,可不知怎麽的越扯裙角便嵌得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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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車裏頭,王姮大喊一聲,“回山莊。”
馬車便慢慢動了起來,韓施惠不走只會被拖摔倒,一時怕了便跟着車跑了起來,還邊喊道:“二奶奶到底因着什麽事發作的婢妾,給個婢妾個明白,就是死也甘心了。”
車裏的王姮冷哼一聲,“你不是說在廟裏碰見的她和二爺一道的嗎?既然當初你們在南山寺這般姊妹情深,那日怎麽就不認得了?”咚的一聲,王姮不知将什麽東西砸在了車廂上,“都拿我當傻子使了,如今還裝什麽可憐無辜。”
韓施惠這才想起,王姮是見過她和袁瑤一起的,便知事情暴露了。
“既然當初敢挑唆着借我的手除了你的好姊妹,想來韓姨娘也是想好了今日該會有什麽下場了的。車子給我趕快些。”王姮令道。
韓施惠是想過事情暴露了王姮會怎麽打罵她的,可怎麽都沒想到會被這般折磨。
開始車子慢行,韓施惠也只能勉強跟上,再快便不成了。
于是一路上,有人就見一輛馬車在街上疾馳,車旁還懸着一個人,哭喊着救命。
吓得行人躲之唯恐不及。
馬車也不過是只剛出了這城郊的小縣城,韓施惠雙腳的皮肉被磕傷擦傷無數,繡花鞋子也早便不見了,一雙棉绫白襪烏黑肮髒,隐隐透着血色。
也幸好韓施惠懂得抱住車轅,不然便要滾到車輪底下去了。
“二奶奶饒了婢妾這回吧,婢妾知錯了,讓停下來吧,婢妾快跑不到了。”韓施惠哭求着。
王姮大笑了一陣,道:“我可沒讓你跟着跑,要是覺着跟不上了便不用跟了。我這就讓人給你剪了裙子,你一人悠閑自在地走着回山莊,豈不是更好。”
韓施惠一聽,那便更不妥了。
婦人最重的是名節,倘若她韓施惠獨自一人從荒山野嶺走回山莊,不說別人,霍夫人就不能再容她了。
倘若她因此而被送回韓家,那只會是死路一條。
想到此,韓施惠一咬牙緊緊抱住車轅,忍着,被一路拖着回到山莊去。
到時,韓施惠雙腳及膝上一片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見終于回了山莊,韓施惠心裏那口氣一松便昏死了過去。
南陽伯夫人的嬷嬷見将王姮平安送回到霍家了,便帶着那些婆子仆婦回了伯府。
給王宋氏回話時,桂嬷嬷事無巨細将事兒一一說清,王宋氏真是不知該先氣王姮的偏聽偏信,還是該氣她不顧娘家安危莽撞行事。
那個被桂嬷嬷捆綁起來的媳婦審了後,連同一道去的那十數個人,自那日起也消失了,有人想來打探消息也不得門。
王宋氏将事兒禀明了南陽伯王諲,把王諲給氣得直斥王姮是禍害娘家的不孝女,并勒令王宋氏以後不許王姮帶走南陽府中的一草一木。
而當晚,一個曾被王姮灌藥逼着小産了的曹姨娘,暴斃了。
有人向王娥回禀後,王娥正抄經,只狠狠一句,“不中用的東西。”
再說袁瑤。
袁瑤坐羅漢床沿,元神似浮游在外,一手托腮,一手兩指不知在搓揉些什麽,時快了時慢了。
禦男之術——六識,其中眼識、耳識、鼻識、舌識和意識,雖未用得爐火純青,但從霍榷的反應看也是夠了的,只剩□識……
她從未打算陪上自己的貞潔。
回頭想想霍榷這些日子以來對自己的反應,也是時候了,而王姮的這次大鬧便是契機。
除了去繡坊上工的鄭翠,青素和田蘇兩位嬷嬷今日是一直跟着袁瑤身邊的,自然也看到了韓施惠,雖氣王姮的蠻橫,但更恨韓施惠的背後捅刀子。
“姑娘,這事一定要告訴二爺,不然這二奶奶也太跋扈了,韓姨娘便更可惡了。”田嬷嬷剛說完,蘇嬷嬷和青素便憤然附和了。
袁瑤卻搖頭,對她們道:“今日之事不許你們對大人透露一句。”
青素她們齊聲道:“為什麽,姑娘?”
“都無需多問,我自然有我的打算,日後大人再來,你們只消這般說……”
八月二十一,祯武帝回京,朝中一概權貴也随之回府。
八月末的最後一日,霍榷終于回京,自然是先進宮交差的。
從宮裏出來,連府裏都未回,便往袁瑤家來了。
半月來的奔波勞苦,在想到即将能見到佳人時,便都不覺了。
想起他的海棠兒,每回見到他忽然出現面前時總有神态各異,讓霍榷不禁莞爾。
這回半月未見,再見他,她又是如何的反應?
欲羞還說的腼腆,還是狂喜不已的吵鬧?
不論是那種霍榷都倍是期待,于是手中的馬鞭抽打也不由急了。
看到小門樓,霍榷只一種感覺,終于回來了。
霍榷躍身下馬,将缰繩丢給鄭爽,便親自上前去叩門。
開門的還是田嬷嬷。
“二……二爺?”田嬷嬷喚道。
雖不難看出田嬷嬷的意外,可似乎并未見着歡喜來。
此時正急着想見袁瑤的霍榷,雖察覺不對,但也沒多想,便急急進了二門。
先去的東廂房,卻不見常時伏首案前的袁瑤,轉向次間的羅漢床上,也不似剛有人在。
再看琴桌那屋,桌上的宣德爐早是煙散灰冷了。
霍榷轉身又出了書房,見上房門戶緊閉,便喚道:“海棠兒,我回來。”
沒多一會兒,上房門悄悄而開,霍榷方要上前,卻見是青素從裏頭出來。
青素回身又将房門掩上了,上前規規矩矩地給霍榷福身行禮,生疏見外得很,“大人。”
“你家姑娘呢?可是歇下了?怎麽這早晚歇下了?可是身子不爽利了?”霍榷擔憂地問了一串。
青素一時也不知該回他那句,最後是端茶上來的蘇嬷嬷道:“姑娘怕是一時半會也醒不來,不如二爺先家去吧。”
就是再遲鈍的人也覺察出不對來了,不說霍榷這般細心敏感的人了。
“是不是海棠兒出了什麽事了?”霍榷焦急道。
蘇嬷嬷嘆了一口起,道:“姑娘沒事,只是……大人還是別問了,趕緊家去吧。”完了拿着茶盤回了耳房的廚房。
霍榷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只是都不說,再看看門窗緊閉的上房,霍榷說不出的失落。
慢慢走到上房的窗前,霍榷輕輕喚道:“海棠兒。”裏頭久久不見動靜。
也不知何為,青素忽然兩眼發紅,滿眼淚水地跑了過來,“大人,你就回吧。”說着便跑回上房裏關起門來。
霍榷說不出的難受,想對窗內的人再說些什麽,卻見田嬷嬷過來了。
田嬷嬷道:“二爺剛回,先回府見太夫人、夫人才是道理。”
霍榷知今日是見不到袁瑤了,只得拖着一時又疲乏了不少的雙腿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星期一按例休更一天,終于可以存存稿了,沒存稿“裸奔”着日更壓力好大,又卡文卡得要死,逼着眉頭絞盡腦汁緊趕慢趕就怕趕不上今天的更新,好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