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水長流

第27章

“醒了？”白樂的語氣聽起來不太好。

晏雲初虛弱的笑了一下：“我可是病人啊。”

“你還知道自己是病人啊！”白樂譏諷道：“你自己從小胃就不好你不知道嗎，阿姨費了多大勁才把你那羸弱的胃給照顧好了，你現在又不當回事了是吧？”

“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

“還說不嚴重！你告訴我你這幾天到底吃了幾頓飯，睡了多長時間？！”白樂恨鐵不成鋼：“晏雲初，你這是瘋了嗎？何必為一個——”

“阿樂！”晏雲初打斷他的話。

“在吵架？”穆澤推開門進來就看到白樂一臉怒氣沖沖的樣子，還覺得有點新鮮，要知道這小子對晏雲初那可是言聽計從的，連自己都有點嫉妒呢。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們在吵架？！我這是分明是在教訓他。”白樂瞪了穆澤一眼道。

穆澤眉一挑，呵，這是把怒氣撒自己這來了，涼涼地看着白樂：“你繼續？”

白樂也看到他剛才那眼神了，頓時就蔫了，心想壞了怎麽一不留神又招惹到這位大神了，嘴巴嘟囔着：“誰有功夫教訓他啊，哼，我還有一堆事要忙呢。”

晏雲初噗的一聲笑出來，被白樂瞪了一眼：“好了，阿樂，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快回公司去吧，等我打完點滴就回家歇着行嗎？”

白樂還想再說點什麽，穆澤突然開口道：“給你三天假，好好休息，我不希望我的員工帶病工作，那樣效率只會更低。”

“我知道了，穆總。”晏雲初點頭應道，心裏明白穆澤是為了自己好。

“對了。”穆澤拉過白樂往外走，又轉頭深深看了他一眼：“楚成囑咐我，讓你醒了一定要給他回個電話，不然他不放心。”

晏雲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視線轉到另一邊，口中道謝：“好，昨天麻煩你們了，謝了。”

“我可不想接連不停的被人吼。”丢下意味深長的一句話，穆澤不由分說的直接把白樂帶走了。

笑吟吟的沖一臉可憐相的好友揮了揮手，等房門被關上，晏雲初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嘆了口氣。

“楚成。”

“雲初，你沒事了吧？”電話幾乎是同一時間被接起來，可以預見電話那端的人應該是一直關注着來電。

晏雲初頓時覺得胃一瞬間就暖起來了。“恩，沒事了，不好意思啊，還讓你為我擔心。”

“你在胡說什麽。”楚成皺眉：“我昨天确實被吓到了，雲初。”

“呵呵，對不住了，沒有影響到你拍戲吧。”

“你忘記了，我們這幾天都休息，要不是風沙太大，我其實是想回來看你的。”楚成真心道。

“诶，千萬別，那樣我就該吓到了。”

“你啊。”楚成說完這兩個字突然就沒有了下文。

似乎隐藏了很多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其中，讓兩個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

而晏雲初的心裏，卻多了份緊張，他在想，楚城是看出什麽來了嗎，白樂應該不會不經自己同意就把那件事告訴他，而自己所做的事，嚴格說起來并不算出格，說是為了好兄弟也不過為，所以，沒事的，他應該不會看出來的。

并沒有想要以此來要求楚成回應自己的心意，雖然他做這些事的确帶了小心思。

但如果只是這樣就能得到什麽，他卻覺得太容易了，願意為他付出一切的大有人在吧，自己不過是想混在其中而已。

他當然希望兩個人能夠在一起，但在一切尚未明朗之前，更願意讓自己的心意變得順其自然一些。

“阿，成。”他試探性喚道。

“恩。”楚成應了聲。

“你，在忙？”

“沒。”楚成似乎嘆了口氣，然後又溫聲道：“你好好休息，雲初，距離明年，還有很久，比起那些外在的東西，我更希望我的朋友好好的。”

“我知道了。”晏雲初摸了摸耳邊的碎發，輕聲答應着。

“那，明天我再給你打電話。”

“好，你自己也注意點安全。”

“恩，再見。”

“再見。”

小小的旅館年久失修，從窗戶往外望去，是無邊無際的沙漠，大風卷着漫天黃沙飛揚。

“這地方太可怕了，B市春季的沙塵已經讓人難以忍受了，跟這一比，簡直小巫見大巫。出門一趟，真怕自己被風沙掩埋了，搞不好等被人挖出來就過去了個幾百年。”

葉楓橋絮絮叨叨的推門進來，拍了拍兩邊的褲腿，一擡頭，就看到楚成長身立在窗前，看着外面，沉默不語。

“想什麽呢？氣氛搞得這麽凝重。”

“沒什麽。”有些嫌棄的看了他一眼：“你這滿身是土就不曉得在外面抖落幹淨了再進來嗎。”

“我這是為了誰才搞得這麽狼狽啊，楚老大。”

“難道你是被迫的？”

“……不，我是心甘情願的。”給自己倒了杯水仰頭全喝掉：“說起來，雲初怎麽樣了？昨天我看你那着急的樣子也給吓得夠嗆。”

“哦，在醫院打點滴，說是下午就能回家了。”

“我真不知道他拼起來也是蠻不要命的啊，這家夥，到底在做什麽呢？前幾天我還跟他開玩笑說你最近都沒接到合适又不錯的本子想讓他幫幫忙，不然明年的金麒麟就要錯過了，現在看來我還是找找別人好了。”

“你跟他說了？”楚成眉頭微蹙，盯着葉楓橋道。

葉楓橋被他眼神吓了一跳忙擺手：“還沒啊，怎麽了？”

“沒事。”

腦海中有什麽一閃而過，葉楓橋緩緩放下杯子，看了一眼楚成，小心翼翼道：“阿成。”

“恩？”

“前兩天我跟蔣祺聯系了下，他跟我說他手裏最近有個不錯的本子，挺适合你的，想要你看一下，我覺得你這麽等下去也不是回事，反正現在咱們這邊也沒找到什麽好的本子，不如先看看他的如何？”說完直直的盯着楚成。

楚成微微皺了下眉，片刻，點頭道：“可以，拿來我看下吧。”

葉楓橋頓時覺得松了口氣，笑着道：“那我這就給他打電話，其實我心裏也着急啊，眼看着時間刷刷的就過去了。”說完又故作不經意的掃了他一眼，見楚成只是笑笑，便覺得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連日來的憋悶都一并清除了。

而楚成只是看着他在那邊一面絮絮叨叨一面收拾屋子什麽都沒說。

晏雲初回家後洗了個澡，然後就躺在床上休息，他倒是也想在抓緊點時間，只不過在白樂的逼視下只能直接回家來，并且答應兩天後再回公司。

真不知道公司做主的人現在到底是誰，穆總在旁邊還沒發話呢，白樂這小子居然直接就給他放了兩天假，雖然穆總看起來面色如常，隐約還帶着那麽點欣喜，但晏雲初只覺得，自己兄弟這是要玩完的節奏啊。算了，我能幫你的，真的不多了，阿樂，自求多福吧。

在床上翻了個身，總覺得哪裏不自在，想了很久才發現，原來楚成說晚上會跟他聯系，但是到了現在都沒接到對方的短信和電話，是那邊情況好轉所以抓緊進度開始拍攝了嗎？晏雲初看着天花板發呆，心裏不可避免地有些失落。

牆上的時鐘發出滴答滴答規律的走動聲，困意漸漸襲來，實在支撐不住将要睡去的時候，電話鈴乍然響起，一下子就把他驚醒過來，慌忙直起身子去拿放在床頭的手機，解鎖屏幕，頓時眼眸一亮。

“阿成。”聲音裏透着掩飾不住的驚喜。“拍到現在嗎？”

“恩是啊，好不容易瞅着風沙小了些，姜導再也不能忍了，恨得不一個晚上補完這幾天拉下的全部戲份。”楚成故作郁悶的告狀。

“辛苦了，那邊環境不好，他也想早點帶你們回來吧。”

“你身體怎麽樣？”

晏雲初聽到那邊開門的聲音：“沒事，老毛病了，打了點滴就好了。”

“那就好，你以後注意點吧，突然來這麽一下把我也吓得夠嗆。”

“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嘴上這樣說，心裏卻抑制不住的小小喜悅。

“确實，尤其是，我聽說你是為了找好的本子才把自己弄成這樣的，我就更加覺得不安了。”楚成突然沉聲道。

晏雲初愣了下，才笑着道：“別這樣說，這也是我的工作嘛，你不知道穆總看到我這樣的員工臉上都快樂出花來了。”雖然并不是因為自己吧。

“還是自己身體要緊，不必那麽趕的雲初。”楚成的語氣有些微妙，聽在晏雲初心裏卻咯噔一聲，直覺不想讓他繼續說下去。“今天楓橋給我看了一個本子，我覺得蠻合适的。”

心髒突然疼了一下，手指緊緊扣住了手機。半響，“是，是嗎？”晏雲初幹巴巴的開口，輕扯唇角一笑：“那挺好啊，這樣你就不必着急了，我，我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頓了頓，又道：“抱歉啊，都沒幫上你的忙，不過也是，我都忘記了，這世上又不是只有我一個編劇。”話說得越多越不對勁，停下來，必須停下來。

“雲初——”楚成突然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噗，沒事，我才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呢。”晏雲初不在意的笑了笑：“話說，是誰的本子啊？我也可以幫你把把關嘛。”

“哦，恩，是蔣祺的。”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楚成聽着電話彼端傳來的青年淡淡的語氣，心裏忽然不安起來。

“蔣祺，哦，是蔣祺。”晏雲初自言自語地念着，淺淺一笑：“他挺不錯的，說起來，蔣祺其實很少主動去找演員呢，所以我該說恭喜的，不過我們楚影帝自然是好的，他能讓你點頭，也算是皆大歡喜嘛。”

突然間什麽都不想說了，因為說來說去還是那幾句話，實在很沒意思。

“楚成。”

“恩。”

“我有點困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哦，哦好，你快睡吧。”

“恩，晚安。”

“晚安。”

挂斷電話，楚成回過神來，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麽。

今天注定是個不眠之夜，翻個身拉起被子将自己全身包裹住的晏雲初捂着胃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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