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更進一步 百十來號人
想當年, 蘇家老大天天夜啼的事全村人都知道。
那丫頭每到半夜必會嚎啕大哭,人家一般都是不到周歲的嬰兒會有這毛病,她都八九歲了還鬧騰, 怎麽想都覺得邪性。
那時候蘇家老二剛出生不久,老大哭得時候每每都會把老二吵醒, 最後姐倆一塊兒哭, 把蘇家夫妻倆整得那叫一個心力交瘁。
王美霞被逼無奈也曾經帶蘇念楠去醫院檢查過, 可啥毛病都沒檢查出來,後來還偷偷找過神婆,喝了好幾碗符水都不管用。
現在回憶起來, 王美霞仍覺得腦瓜仁子疼……
如今又談起這事,她尴尬一笑,“老大那時候可能是被我生孩子吓着啦,後來懂事就自己好了,你們看現在啥毛病都沒有。”
“确實,你看念楠現在真是個知冷知熱的小棉襖,都嫁人了還這麽幫襯家裏。”
“是呗,你說我咋沒這樣一個好閨女呢?”
作為當事人,蘇念楠站在一旁只是憨憨一笑, 可插在衣服口袋裏的手卻在微微輕顫着。
蘇念念坐在她身後看不見其表情,但還是察覺到了這人身上透着一股不太對勁兒的氣息。
如果按照王美霞說的那樣, 蘇家老大是被她生産吓得夜啼,那有沒有可能蘇念楠清楚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事?
為了能查明真相, 在婚宴上蘇念念特意選擇和她挨着坐。
只是當自己靠近時能夠明顯感覺到蘇念楠的身子一僵, 随即往旁邊傾斜了一點兒,刻意和自己保持一定的距離。
“姐,你想吃什麽菜?我幫你夾。”蘇念念故意靠上去, 想看看她還能有什麽反應。
姐妹倆從小到大所說過的話屈指可數,蘇念楠疑惑地看向她,語氣十分冷淡:“我不吃,你吃吧。”
為了不讓對方生疑,蘇念念坐直身子沒再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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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坐在左手邊的王美霞怼了怼她,歪着頭偷偷問道:“欸,給你表哥的份子錢呢?我給你大姨送過去。”
蘇念念從挎包裏掏出一個用紅紙折成的紅包遞給她,“喏,給你,幫我祝他們百年好合。”
見這錢是用紅紙包的這麽講究,王美霞這下樂了,可當她好奇地打開來看時,人差一點兒沒暈過去,“怎麽只有三塊啊?你大姐還随十塊錢呢?!”
這不是丢她的臉嗎?
“她是她,我是我,我覺得随三塊錢就可以了。”來之前,蘇念念打聽過這個年代的禮金一般都是多少錢。
普遍是兩三塊錢的樣子,關系特別好的是五塊錢。
她覺得自己掏三塊錢沒什麽拿不出手的。
在飯桌上怕旁人聽見了笑話,王美霞刻意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你再拿十塊錢出來,別給我在這兒丢人現眼,你還不如人家小婉有人情味兒。”
讓她再掏錢那是不可能的,蘇念念側過頭正色直言,“我的心意只有這麽多,如果你覺得少就自己添,如果再逼我,我現在立馬走人看咱倆誰丢臉。”
“……”好面子的王美霞被氣得七竅生煙卻拿她毫無辦法,最後只能從駱婉婉的禮金裏勻出七塊錢填了進去。
因為這個,直到婚宴結束後王美霞都沒給蘇念念半分好臉色。
而蘇念楠在吃過喜宴之後就找個借口回了婆家。
想要調查的對象走了,蘇念念只能把目光轉移到和王美霞不對付的老舅媽身上。
喜宴散去,回蘇家的路上,她主動走到其身邊開始攀談起來。
這個老舅媽也是本村人,為人豪爽并沒有因為她是王美霞的閨女而陰陽怪氣。
聽她打聽夜哭郎的事,老舅媽詫異地問:“你以前沒聽家裏人說過?”
“真沒聽說過。”其實蘇念念也覺得奇怪,為什麽原身從來沒聽蘇家人提起過,或者是提過沒記住?
“也是,那麽邪性的事,你媽那好面子的人不提也正常。”
于是,老舅媽把當年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末了還感嘆道:“念楠那孩子小時候還挺活潑的,經過這事之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哭出了毛病?”
蘇念念被最後一句話逗得噗嗤一笑,心底已經隐隐勾勒出一個輪廓,具體是怎麽回事,還需要繼續調查印證。
“舅媽,我聽說我媽那時候生我大出血,後來她是被好心人送去醫院的,你還記得是什麽人嗎?其實我還挺想謝謝人家的。”
“哎呦~那可找不到了,當年我們趕到時那好心人已經走了,你媽又昏迷不醒,你大姐除了哭就是哭,根本啥也問不出來。”
“那我媽也不記得是誰嗎?”這麽久遠的事情确實不好查,蘇念念難免有些着急。
“她當時都吓懵了哪還記得這人,要我說就是她自己作,挺個大肚子非要跟人家吵架,結果遭了大罪。”
……
回城的客車上,蘇念念拼湊着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她那副沉默不語的樣子讓駱婉婉心生氣悶,“你是不是應該跟我回家看看,媽天天都在想你。”
由于想得太過投入,蘇念念并沒有聽見她的話,駱婉婉見狀被氣得直接換了座位,直到下車分開都沒有招呼一聲。
等蘇念念從思緒中回過神時,自己已經快到沈家門口了。
如今她能理清的只有四點:第一,王美霞确實把原身當成了親生女兒,如果原身真不是親生的,那麽孩子應該不是她換的;
第二,蘇念楠好像對原身的身世一清二楚或者也參與其中?不過當年她才只有九歲,如果真的參與了,想想都覺得可怕;
第三,她要找到那個送王美霞去醫院的好心人,如果能找到人也許所有謎團就都迎刃而解了;
第四,當年那家醫院的醫護人員會不會知道一些內情或是也參與其中?
雖然第三點對她來說猶如大海撈針,但如果不試試她是不會死心的。
……
随着深秋樹葉變成金黃色,蘇念念在醫院裏已經工作半個月了。
沈紹東見她是個工作認真細致的人,終于給了她一份打掃衛生以外的工作,那就是每天跟着值班醫生和護士們去查房,她只能在一旁觀看,其他任何事都不允許做,然後在下班之前對一天的工作做個詳細的彙報。
醫院查房分大查房和小查房,以她這種三無身份只能參與這種小查房來增長知識。
這對蘇念念目前的狀況來說已經算是不小的進步。雖然像查房這種事以前她天天做,但這個年代和後世略有不同,還是可以學到很多東西的。
值班人員每天的查房時間一般在早上九點左右,今天是蘇念念第一次加入查房隊伍,她收拾好院長辦公室後早早等在腦外科門前,心中生出一股強烈的歸屬感。
沈紹東已和值班醫生還有護士長打過招呼,醫生姓郭,見蘇念念來了并且還自帶筆和本便笑呵呵地問:“小蘇你這學習态度可不錯,明年準備考哪所大學啊?”
“我想考首都醫科大學。”這曾經是蘇念念的母校。
郭醫生詫異了一下,随即鼓勵道:“那祝你夢想成真!咱們早日能成為同事。”
“謝謝,我會努力的。”
兩人的對話随着晨間例會而結束。
晨會之後,蘇念念跟在所有醫生護士的身後,每到一間病房都會一邊認真聆聽一邊做記錄。
看起來就像一個求知若渴的實習醫生。
這時,一只手忽然搭上她的肩膀,瞬間把她吓了一跳。
“大妹子,你還記得我不?”
問話之人正是蘇念念第一次哭喪那家的女主人林英,因為當時額外受到五塊錢的獎賞,所以蘇念念對她的印象極為深刻。
“大姐怎麽是您呀?您先等等,我查完房再和您聊。”
“好好好,你快去忙吧,咱們過會兒再聊。”林英看着眼前這個笑吟吟的姑娘,還無法把她和之前吹唢吶的形象聯系在一起。
更沒想到她除了會吹唢吶,竟然是個醫生?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一圈查房下來已是一個多小時以後,蘇念念還沒忘答應林英的事,她和沈紹東請了一個小時的假去了剛剛林英所在的那間病房。
這間病房是個雙人間,幹淨明亮的房間裏只有一個病人入住,林英坐在凳子上見她來了,忙笑着給她搬來凳子。
“我是不是打擾你工作啦?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裏的大夫?”
見她誤會了,蘇念念連忙擺擺手,“我不是什麽醫生,只是這裏打掃衛生的,會跟着查房是為了幫院長做記錄。”
“……”她的解釋讓林英一時接不上話,于是忙尴尬地笑了笑,心思一轉補救道:“來醫院做保潔員也是個不錯的差事,這裏可不是誰都能随随便便進來的地方。”
“嗯,我也覺得這工作不錯。”蘇念念望了一眼床上的病人,想起剛剛查房時所了解的情況,便關心問道:“那位是您的親人?”
躺在病床上的正吳愛國,林英望向昏睡中的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他是我家男人的戰友,因公受傷病情挺嚴重的,家裏只有個老娘還身體不好,我們大家只能盡力幫襯一把。”
氣氛因為這個話題變得沉重,在這所醫院裏,時常會接收到受了重傷的軍人。
在這個和平年代,為了保家衛國他們默默無聞地奉獻所有,蘇念念很崇敬軍人這個職業,她看着床上的吳愛國對林英正色說道:“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去院長辦公室找我,千萬別和我客氣。”
“欸,好!那真是太謝謝你了!”在醫院裏能認識個熟人咋地都比不認識要強。
“對了,你看我這記性,姑娘你叫啥名字來着?”林英撓了撓頭發憨厚一笑。
“我叫蘇念念。”
“這名字好聽~”林英瞅着她是怎麽看怎麽喜歡,于是眼珠兒一轉問道:“那你有沒有對象呀?要不哪天姐給你介紹一個?我們部隊別的沒有,就光棍漢子最多。”
“……”蘇念念愣怔一瞬,不知道這話題聊着聊着怎麽就突然拐了彎?
“謝謝姐,我暫時還不打算找對象。”
再說就算找,也不可能找駱承那個部隊的。
以為她和其他姑娘似的腼腆害羞,林英哈哈大笑道:“害啥臊啊?男女處對象那是天經地義的事,你放心吧,我認識的都是好小夥兒,保證給你挑個最好的!再說那百十來號人裏我就不信你會一個都相不中?”
百十來號人?她可消受不起!
蘇念念忙擺擺手,坦白道:“姐,我剛離婚,暫時還不打算再找。”
“啥?!”林英震驚地張大雙眼,不敢相信這麽漂亮的姑娘竟然結過婚,“你前夫是不是腦子不太好使?不然咋能舍得跟你離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