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離別輕吻
煮茶賞花, 下棋博弈。
在天啓的人來之前,他們依舊如從前那般日日相見,不過這回, 對視中的眼底多了散不開的情愫。
天啓與天佑兩國距離不近,但這麽久時間快馬加鞭, 也終于在這日抵達了京城。
知情之人不敢過多宣揚, 導致天啓國又來人時,許多人懷疑又發生了什麽大事。
天啓國帶了無數珍寶, 見過天佑帝之後,天佑帝揮手将禮物全塞進了公主殿中。
謝芊看着一箱一箱, 源源不斷擡進來的箱子, 眸中卻沒多少欣喜神色。
這些禮, 父皇收下了。
這會兒送到她這邊,便表明,裴元景即将歸國。
他就要走了。
院中的女子孤站着, 眉眼微斂。
荷語似乎察覺到主子的心情, 微欠了身道:“聽說天啓國奉上的禮物中有南海的夜明珠, 特別漂亮, 公主要不要去瞧一瞧?”
謝芊擡頭, 精致的面容表情有些冷淡, “不用, 回屋吧。”
荷語沒法讓她的情緒好轉,只能應身随着主子進去。
不過一日,衆人皆知天啓前來獻禮,随後天佑帝賜婚于卿嘉公主與天啓五皇子。
而天啓五皇子接旨之後,不日即将前往天啓與故國道別,之後再回來便與卿嘉公主成婚。
賜婚的聖旨一出, 許多人便知曉,天佑與天啓算是聯姻成功,天陽國那邊怕是也要有動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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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景與天啓來的人周旋着,直到第二日才有時間去尋謝芊。
來時暖陽當空,謝芊坐在窗邊看着書。
裴元景仔細一看,這日她看的是正史。
他進來的動靜不小,她卻仿若未聞,垂着纖長的眼睫沒有擡頭。
方才已讓宮人們退下,裴元景來之前便料到了這般情況。
“公主不歡迎我?”
他撩袍,在她面前坐下。
男人高大,擋住了窗外灑進來的陽光。
陰影落在将書上,她微蹙了眉,側身向着窗外,書上重新映着暖光。
裴元景啞然一笑,竟不知她鬧起來也會如此可愛。
男人勾了唇起身,這回直接走到了她身旁,再次擋住她的光。
她惱得皺眉擡眼,“殿下這是做什麽。”
“書竟比本皇子好看?”
他伸手将她的書抽走,眸光溫柔。
倒顯得她有些無理取鬧。
忽然洩了氣。
其實她不是很在意,畢竟在動心之前就知道他早晚會離開。
只是真到了這一日,心中有些悶罷了。
雖她不想提,大部分原因是天佑帝悄悄給她遞了些消息,說裴元景在天啓時就算不受天啓看重,可是卻能引得無數貴女的青睐。
這讓她無端的有些不悅。
“殿下不去收拾東西,跑我公主殿來做什麽。”她沒再看他,語氣淡淡的說着。
他低着笑看着她微顫的睫毛,日日相見,倏然即将分離,他也有些不舍。
“所思所念人在此,怎能不來。”
靜悄悄的殿內他的話低沉好聽,帶着不可察覺的溫柔。
她微彎了唇,“當真?”
他含笑,“當真。”
他站在桌邊,越看越覺得她一颦一笑皆動人。
京中多俊郎,能進出皇宮的陸陽更是不可忽視。
好半晌,他忽然問:“此番離去少則半年,公主可願等我?”
她眉眼微怔,笑間帶了些矜傲,“這可說不準,半年如此長,萬一本宮又遇見新人可如何是好。”
瞧見男人眼中愈深的眸色,勾着笑微微擡起富貴逼人的臉,“介時殿下成了天啓帝,美人無數,本宮可不願與人共侍一夫。”
她雖含笑,可眸中卻是無比認真。
這似乎是他們第一次如此攤開了說。
她緊瞧着他的神色,心微提着,但凡有一絲猶豫她便決意停止心動蔓延。
“公主一人可抵天下美人。”
他眸間深情盡顯。
女子嫣然一笑,潋滟眸中的情意任何男子見了都會忍不住醉溺其中。
“何時啓程?”
終是要分別的,她輕聲問道。
裴元景微垂着眸看着她,“兩日之後。”
她抿唇點頭,“明日丞相公子大婚,一起去?”
丞相府自然是邀請了裴元景,但謝芊怕他忙于歸國之事會忘,便提醒了一聲。
“好。”
丞相府
敲鑼打鼓沿途撒喜糖,熱鬧得小孩子們鬧着跟着隊伍。
半個京城都是喜氣洋洋的樣子。
華貴馬車在丞相府門前停下,宮女撩開簾子,男人一身冷漠下了馬車,再随後扶着明豔動人的女子下來。
兩人帶着豐厚的賀禮,迎着恭維聲進了丞相府。
唱禮的人喚着夫妻對拜,所有人都能瞧見丞相公子神色中的喜悅。
在熱鬧聲中一聲送入洞房,更是惹了丞相公子們揶揄的起哄聲。
年輕人們擁着一對新人離去,謝芊輕掩着笑,沒有再過去湊熱鬧了。
席間已至傍晚,夜幕星星點點。
她從席間而出,在丞相府內回廊透着氣。
丞相公子喜悅的笑忽然出現在她腦海,想必他與新婚夫人一點已兩情相悅。
從前參加過的喜宴如此多,也許是如今自己陷入感情之中,再參與這一回,身旁又是裴元景在陪着她,莫明的,就算刻意忽略也不得不承認,她竟有了一絲期待。
女子對月眸光清淺正走着神,忽然身旁有輕微腳步響起,她猛的一驚,倏然回眸——
原來是他。
裴元景身形挺拔,溫和的看着她笑。
謝芊舒了一口氣,“怎的如此吓人。”
險些就誤以為是刺客了。
她微別了他一眼,裴元景靠近兩步與她并肩。
“公主在想什麽。”
想什麽…
謝芊心尖微動,輕笑道:“想丞相公子。”
确實如此,只不過是羨慕丞相公子那幸福的模樣罷了。
裴元景下意識皺了眉。
自她口中說出別的男人的名字,怎就這麽堵心。
他溫和的神色沉了下來,靜靜看她半晌都沒能開口。
謝芊見狀噗嗤笑了一聲,決定不再逗他。
“不過是今日見他高興的模樣,便覺得他定是很喜歡他的夫人。”
她語氣柔和又輕輕。
他擡了眸,倏然道:“公主不用羨慕旁人。”
他能聽出她言語之中那一絲羨慕。
男人微微垂了眸,恍惚間發覺她心防甚重,即便是兩人已是這般關系,她依舊還在羨慕旁人。
是他做得還不夠。
男人重新擡了眸,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俯身将女子輕輕擁入懷中。
“…怎、怎麽了。”
溫暖的懷抱讓她猛的愣住,她靠着他的胸膛,心跳得很快。
裴元景攬着她的腰,嗅着她發間馨香,心有片刻的寧靜。
他勾唇輕笑了一聲,聲音出奇的溫柔:“這下,公主想的可是我了。”
杏色的衣裙與他暗色的衣袍交纏,腰間有力的手與耳畔男人的呼吸存在感異常的強烈。
一瞬間她竟出神的想着,明年冬天她一定不會覺着這麽冷了。
因為他懷裏,太過溫暖了。
她眸間流轉着笑意,回抱了過去。
“殿下太過霸道了些。”
男人低低笑着,“就要離開心中諸多不舍,就當是公主發發善心。”
多讓他抱一會,記住軟玉在懷的味道。
兩人在夜幕遮掩下安靜相擁。
臨別前一天。
他忙于安排計劃中的事,加上應付天啓衆人,甚至沒來得及找她。
第二日一早就要離開,臨別時不見總覺着有幾分可惜。
裴元景站在窗邊,方才結束一系列的安排就已經入了夜,晚膳都沒來得及吃。
“主子,可以傳晚膳了嗎?”小太監擔憂主子身體,提醒着出聲。
男人微回了眸,卻是拒絕了。
“看着些,本皇子出去一會。”他低聲說罷,輕身一躍翻窗而出。
小太監目瞪口呆,猜不着主子的意思只能退出去裝作無事發生的關了門守着。
公主殿。
宮女為其披上衣物,女子發梢微潤,渾身帶着濕氣撩開簾子一步步走出來。
“公主您披上衣服,小心着涼啊。”荷語追上來有些擔憂。
去掉了華麗首飾與端莊的妝容,女子動人容顏上少了幾分貴氣,多了幾分溫柔。
她含笑點頭,坐到梳妝臺前,荷語為她擦着沾濕的長發。
半晌,宮女皆退了出去。
荷語為她重新梳順長發,她看着鏡中的自己微微出了神。
明日他就要離開了。
想着送他隊伍出城的情形,心中多了幾分悵然。
此時他在做什麽,應該是在收拾行裝吧。
心中嘆了口氣,她披着衣服起身,緩緩走到窗邊。
輕輕推開窗,不經意一眼卻發現有一抹黑影在窗外樹上立着。
那熟悉的身影…
男人擡起了眸,在昏暗的光中與她遙遙相望。
是來找她的。
心情無端愉悅了些,謝芊回頭看着梳妝臺前整理着梳子發簪的荷語,“荷語,本宮有些困了。”
正巧将梳子收回櫃子裏,荷語不作多想,福身應了聲是之後緩緩退出去。
吱呀一聲,門關上。
她再次看向不遠處的男人,微微點了頭。
裴元景輕點樹枝,身輕如燕飛身躍入她的窗。
“明日便要啓程,殿下怎的不早些休息。”
她側着身靠着窗沿,看着某人登堂入室。
“過幾日便見不着了,便想找機會多看看。”
甚得旁人多瞧了去。
謝芊輕笑,兩人并肩遙遙看着夜幕,有片刻的惬意。
可春日的晚間漸涼,忽然她渾身細微的抖了一下,男人這才發覺她衣袍之下竟是單薄的寝衣。
“不請我喝杯茶?”他笑着開口。
兩人對視輕笑,他走在她的身後,兩人坐下後她給他遞了杯熱茶。
他接過時觸及她微涼指尖,茶杯在他手裏頓了頓,男人喝了一口之後便放下了。
晚間風涼,他不該多逗留。
謝芊剛抿了一口,便見他站了起來,欲要走的模樣。
她微愣,剛來就要走了。
真就只是來見她一面的。
女子心中微笑,看着他眸光含笑,兩人皆知,往後數月皆只能憑相思蔓延。
“明天不用送了。”他站着,低了眸溫聲道。
天啓隊伍啓程時間定得早,再說送別只能看着隊伍,并沒有時間逗留告別。
她微仰着頭,目光潋滟中欲語。
離別在即,裴元景看着眼前的殊色眸光逐漸加深。
對視片刻,他忽然俯了身,貼近耳畔。
男人的氣息充滿強勢,“多想想我。”
低沉的聲音令人心尖酥麻,她眸光顫顫,在他欲要起身時勾了他的脖子将人拉了回來。
裴元景眸光一怔,她眉目間流轉着盈盈的光,吐氣如蘭:“聽聞天啓美人甚多,殿下若翻臉不認人,我便招十個二十個男寵——”
話說到一半,男人聽聞男寵二字便已皺緊了眉,氣壓瞬間低沉。
他堵住了那張紅唇,眸間散不開的濃郁顏色。
十個二十個?
她也真敢想。
唇上溫熱,勾着他脖子的手軟了下來,女子的潋滟眸閃爍得厲害。
之後窗門微晃,男人輕躍而去。
樹影搖晃,窗門緊閉。
唯獨女子靜坐着,面上紅雲直到桌上茶涼才褪去。
裴元景随着天啓隊伍離去。
她聽了他的話沒有親自去送,第二日起來便瞧見雪團在她窗前喵喵的叫着。
臨別前幾日他便将雪團托付給她,別的不說,裴元景是真寵這小東西,搬它的貓窩便派了十多個人。
謝芊起床将貓兒攬到懷中,揉了揉柔軟的白貓低喃:“雪團乖,咱們一起等他。”
白貓乖巧的蹭了蹭她的手,嗲聲喵叫。
女子彎唇一笑,眉眼動人。
謝芊偶爾會獨自去從前的亭中坐,可對面的人不在,連解棋都覺得有些無趣。
明明從前沒有他的日子她也是這般過來的,可只是相處了大半年時間,怎的恢複從前的日子竟會覺得十分無趣。
她閑暇時撫琴,卻無人與她合奏。
偶爾與父皇去武場看對練,也會想起他拼命與陸陽對打受傷的模樣。
偶爾久坐窗邊,便想起他翻窗而入,唇上那抹輕吻。
春日已來,她生辰即将到來,宮內開始忙活起來。
京城的驿站忙得不可開交,許多不在京城的人給謝芊送來禮物。
這日,随着數之不盡的禮物而來的,還有裴元景的信與一個小匣子。
她聽見宮人說時覺得不可置信,這時候他應該剛到天啓,難不成是早就算好了時間,掐着日子送來的。
荷語跟了她這麽多年,自然看得出她偶爾失神是在思念誰。
她小心翼翼将信與匣子送到公主手上,心想着,這回公主應該能高興些了。
信展開。
入眼便是男人蒼勁有力的字跡。
“不能陪公主過生辰是元景之憾,賀禮早已備好。
在瞧見這飄雪鴛鴦镯時,元景下意識想起那時雪中公主為元景燃的無數煙火,元景便覺着這飄雪鴛鴦镯極配公主。
那日雪落煙火皆美,可不及公主十分之一顏色。”
她唇角噙着笑,拉開了匣子。
入眼便是信中所說的飄雪鴛鴦镯。
剔透中飄着些白,品質無關緊要,看起來确實會令姑娘們心動。
她将玉镯取了出來,指尖微涼。
謝芊眉間含笑,命人為她戴上了玉镯。
她本就肌膚白皙,顏色透亮的玉镯戴上之後更是襯得她冰肌玉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