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莫斯科郊外的黎明
【七十七】
太宰醒來的時候,呼吸機的間隙性正壓通氣模式開啓着,機械操控下的呼吸适用于呼吸衰竭的病人,他意識到自己的肺部感染非常嚴重。
左手手臂上的埋針讓太宰動彈不得,細胞層面上的缺氧和神經疼痛一點點反撲過來。這樣的疼痛反而麻酥酥十分舒适,不會讓他覺得難以忍受,像胎兒時期的觸碰,用輕微的疼痛感受生機。
右手旁邊似乎有毛茸茸的觸感,太宰費力地偏過頭去看。
烏黑柔軟的發絲鋪散在床上,陽光下蒸騰出可頌馬卡龍的酥香,精致深邃的眉眼此刻溫柔恬靜,太宰的手指劃過他襯衫上精致泛金的紋路,都沒有驚醒少年人的夢境。
費奧多爾像個剛學會偷油的小老鼠,吃飽了縮在紅絲絨地毯上睡覺,太宰本能的去撫摸費佳的側臉,絲滑柔軟的觸感像是燙傷了他。
這個人是天人五衰的二把手,是死屋之鼠的首領,是會要了他命的人。
然後這個費佳在睡夢中抓住了太宰的胳膊,迷迷糊糊的蹭過來,身長玉立的男生在小小一個病床上蠕動,擠得太宰呲牙咧嘴無法反抗。費佳還卷走了病號身上好端端蓋着的小被子,嘴裏用俄文黏黏糊糊念叨着,給我蘋果。
太宰用盡全身力氣也沒能把費佳弄醒,對他來說幾個動作就足夠精疲力竭,對方好像這輩子都沒睡過覺的架勢,死死地扒着不放,再一看床頭,三十多個毛絨絨的老鼠玩具整整齊齊沖着他呲牙。
時間還很充足可以供他思考,太宰眯起來眼睛裝睡。
太宰十年的執念破滅,再也沒有去尋找織田作的必要,橫濱的危機有亂步和愛倫坡可以幫忙,見崎鳴下落不明,應該是為老師去做了傻事……
白鯨實驗室想要重建,恢複鏡花父母的榮譽都太過于艱難,菲茨傑拉德的大部分錢財都進入了死屋之鼠的賬戶,威尼斯計劃已經滲透到橫濱,結束了一場戰鬥的公職機關特務課不會馬上和偵探社合作,太宰重傷留在橫濱只會讓大家分心。
可是費佳的不擇手段讓他返回天人五衰意義不明,太宰已經知曉Mimic與費佳的合作,如果安德烈紀德為了複仇不擇手段帶走自己,費佳也會起疑心,屆時自己性命不保。
細節決定生死。
時間倒回兩天前。
太宰早就知道費奧多爾會帶走自己,對方在快遞裏頭夾帶了紙條。太宰沒有用特殊的手法,只是在布置病房的時候,挑選了一個獨立房屋,寬三米長四米高四米,小小的屋子容不下太多,地點在不起眼的破舊樓區位置,并沒有引起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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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天人五衰剛剛返回偵探社的時候,亂步先生帶自己走過一次那個偵探社地下秘密通道,那個七拐八拐的通道中,有幾個在地上的小房間作為通風口,從外面看起來不過是個倒閉了的廢舊定食屋。
偵探社的大家都是從外部進入,自然不會想到太宰是從偵探社的隐秘通道裏面自行移動到安全區域。
地下通道是偵探社在緊急時刻最後的避難所,太宰絕對不能在廢舊定食屋裏被天人五衰的人帶走。他必須移動到一個普通的醫院,在那裏配合費奧多爾轉移自己。
身體不允許,但是太宰想到了一個必須逃離的女生——辻村深月。
那姑娘是特務課的人,深愛着行人老師又急需知道真相,在大家認定自己已經憑空消失的時候,太宰就在距離國木田一牆之隔的地方,聽着生死搭檔的真心和嘶吼。
但是太宰必須要離開,威尼斯計劃和天人五衰同時進攻橫濱,加之安德烈紀德對自己的絞殺,情況危急,作為能引開兩個敵人的誘餌,太宰不告而別一走了之非常劃算。
只是苦了辻村深月的一腔深情。
太宰對她說道,能讓行人老師死前無力反抗的人只有一個京極夏彥。京極一直在特務課從未離開過,行人老師為了他能恢複記憶長久厮守而奔波勞累,所有人都看在眼裏。
“深月姐,其實來的人是你,所有人就都能明白,”太宰深吸一口氣,“特務課已經對你下達了射殺绫辻行人的指令,你是來帶他跑的,對麽?”
見崎鳴看到辻村深月就明白老師有危險,這才孤身一人闖進特務課做交易,一切都說得通。
行人老師的教導他不能傷女人的心,她們都脆弱溫柔,少招惹就好。
可是行人老師自己嘴硬心軟又不善拒絕,朋友的請求一律照辦,甚至是辻村深月的母親——特務課高層,請求他保護深月,绫辻行人依舊是把自己一次次放在最危險的地方。
世人皆愛手裏的那一束明媚驕矜的花朵,卻沒有人知道郁金香生性耐寒,它輕而易舉的走過徹骨的寒冬,最後在溫暖的季節凋零。
【七十八】
亂步返回偵探社的時候,得知太宰和辻村深月憑空消失,并沒有太多意外。
太宰做的很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不信任亂步,也沒和哥哥商量,那個費奧多爾明顯就是心懷鬼胎。
組合之戰過後,鏡花和中島敦受了驚吓還在恢複,能追捕澀澤龍彥的戰力沒有幾個,最可怕的是,在亂步和福澤谕吉作為誘餌假意逃跑的時候,發現入殓師,追捕者都是澀澤龍彥一個人。
一定是威尼斯計劃的使者,又是只用了一個澀澤龍彥就把他們耍得團團轉,而亂步追蹤十四年都沒有摸到威尼斯計劃的真正影子。
從人造實驗體菲茨傑拉德妻子的出現,到白鯨實驗室,這個威尼斯計劃一直在高效利用所有組織的弱點,受害人遍布各個組織,至今為止卻僅有一條線索——“S會重振組合組織”。
可問題就出在,這條情報屬于威尼斯計劃和已經衰敗的組合組織之間,組合組織在出現問題之後密碼一定會更換,特務課的特工不可能不知道這條情報的存在,盡管是單向練習無法破譯,但是情報存在于偵探社,本身就可以作為交易的籌碼。
而特務課按兵不動,連坂口安吾都沒有絲毫動靜,亂步必須理解為,這條情報已經被對方看過而且知曉。
最壞的結果是,威尼斯計劃已經滲透在公職機關特務課的高層,在花袋先生的情報芯片破譯出來之前,他們必須搶占先機。
“社長,”亂步眼神堅定,“我們必須去找坂口安吾,公職機關特務課有問題,我擔心他也會被滅口……”
福澤谕吉擡了擡眼睛道:“那位太宰的朋友對行人網開一面,才會派出來辻村深月來到偵探社,可是沒想到行人又回去了,坂口安吾在那個時候就已經處于無法和我們通信的狀态,不然行人離開特務課的時候,我們就會收到拯救行人的情報。”
亂步詫異道:“您就那麽信任坂口安吾的能力?”
“用人不疑,”福澤谕吉長舒一口氣,“如果他能做到的事他一定會做,他做不到的事也會盡全力,坂口安吾和高層正在無聲對抗,他有把握不會被滅口,一定是這樣的。”
“有證據麽?”亂步十萬個不放心。
“直覺而已。”社長給自己添了一杯茶,卻不小心碰到了杯子,水漬滲出,暴露了他的緊張。
冷靜下來的亂步突然意識到,這是太宰留給他的路标,坂口安吾的安危尚且不保,辻村深月回到特務課怎麽可能保住性命?況且太宰的性格不會讓行人老師拼盡全力保護過的女生送死。
太宰放走了辻村深月,就是明明白白告訴亂步,辻村深月一定不會有事,特務課豁出去一切也會保護好她。
如果辻村深月真的沒有死,那就證明一點,絞殺绫辻行人的高層,同時也是保護辻村深月的那個人。
“太宰,能做到這一步,你真的還把自己當人了麽……”亂步用拳頭狠狠拍在牆上,“連這都算計,稍微依賴我一點啊!”
亂步睜開眼睛,翠綠色的眸子令人膽戰心驚,謀害绫辻行人的人,正是和威尼斯組織做了交易的辻村深月母親--公職機關特務課第二把交易。
正當亂步打算制定全新計劃的時候,樓下傳來小孩子的聲音。
“我是織田咲樂,有沒有人在呀!”
下樓一看,直美正抱着個八歲大的小姑娘玩游戲,一起來的還有四個小男孩。
“啊,偵探哥哥!”咲樂跳過去,兩個辮子十分柔順的在空氣中蹦跳,“見崎鳴姐姐讓我把這個布娃娃交給一個長得像高中生的哥哥。”
偵探社一下子安靜下來。
見崎鳴以為绫辻行人還活着。
“還有這個,咲樂你快給他們呀!”一個大一點的男孩子掏出來個木盒子,打開一看,是一枚銅絲做基底的廉價葡萄石胸針。
“織田作之助說,讓我們在日本找一個男孩子,今年可能十八九歲,”咲樂道,“織田作之助當年救過那孩子,臨時有事就把他扔在了佛羅倫薩。那孩子現在可能在日本,如果找到了就送給他這個綠色巴洛克胸針,不好找就扔了,也不是什麽大事。”
國木田的手心開始出汗,輕聲道:“那織田作之助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道,”咲樂道,“他說好了接我們一起去玩。”
這兩份禮物都很好,可惜他們都不能拿到,一個遲了一步就可以到手,一個或許還要再等很久很久,等見崎鳴親自告訴他。
遠在莫斯科的太宰不知不覺睡着了,一只白皙修長的手與他十指相扣,西伯利亞的冰雪氣息與清甜的蘋果香糾纏着,捏造出幸福的謊言。
【七十九】
前所未有的嚴肅氣氛彌漫在偵探社中。
花袋先生被全身檢查并丢掉全部随身物品,偵探社成員們把五個孩子強行扣留在太宰曾經住過的小房間,由露西照看。全副武裝的宮澤賢治外出接應孤身一人的京極夏彥,每個人都嚴陣以待。
“這個男人澀澤龍彥,已經和三十多起毒氣洩露事件有關聯,”國木田講解道,“但是沒有決定性證據,現在太宰不在,我們必須要抓住他。目前為止,他就是威尼斯計劃的唯一線索,這是行人老師帶回,由花袋先生解碼的情報的全部信息。”
黑暗的房間裏,熒光顯示屏明明滅滅,全都是從空中拍攝的圖像,角度刁鑽刻薄,最可怕的一張圖片甚至清楚的拍攝到了戰鬥機內坐着的澀澤龍彥。銀發紅眸的男人正在和一個黑色衣袍遮住面容的男性聊天,能看得出他們聊得非常開心,在飛機上完全不需要擔心被人監視。
只有绫辻行人能在不可能的情況下完成情報獲取任務,他精準無誤的把拍攝裝置別出心裁的安放在洲際彈道導彈上,導彈不會對非目标進行攻擊,自然也就不可能引起澀澤龍彥的懷疑。
那個黑色衣袍的男子就成了接近威尼斯計劃的關鍵線索,澀澤龍彥不惜一切代價奪取芯片,甚至想要通過芯片上的定位器毀滅掉接收情報的武裝偵探社,恰恰證明了芯片中的情報真實可信。
除此之外,威尼斯計劃的受害者從西歐到北美,留下來的只有災難日期和毒氣煙霧事件的一個個慘不忍睹的遇難者數字。而黑袍男子究竟掌握着什麽樣的組織和毀滅性裝置,尚不可知。
感染氣體病毒的太宰孤身一人進入天人五衰卧底,如果費奧多爾有可以治好太宰的技術,太宰一定會第一時間把疫苗傳送回來。
澀澤龍彥攜帶着威尼斯計劃的死亡陰影迫近橫濱,公職機關特務課高層無所作為,這種時候亂步成為了偵探社最後的心理底線。
“我對這個場景似乎有印象……”亂步戴上眼鏡,仔細辨認屏幕上貧民四散奔逃又倒下的圖片,“只不過那時候我還是一個幼兒,好多死去的人中間只剩下我和另一個孩子,只不過那個地點,似乎是被河流穿過的城市。”
翠綠色的眼睛不斷在迷霧的場景中尋找線索,活潑俏皮的外表褪去,銳利刺骨殺氣騰騰的氣場讓偵探社夥伴們大氣不敢出,隐藏了太久的日耳曼血統在同僚面前沒有再掩飾的必要。江戶川亂步的色彩如同最鋒利的激光刀,精準無誤的把世間的一切分割開。
“我們被一個穿着這種黑色衣袍的人追捕,”亂步在大屏幕前踱來踱去,“這個人想要帶走我們,後來只抓走了那個孩子,是那孩子把我推上了一艘小船……在一位老人的指引下,不知怎麽我就來到了日本。”
社長深吸一口氣,十年前他和亂步剛剛産生羁絆,那時候的亂步已經是個十四歲的孩子,記憶和邏輯思維遠超常同齡人,雖然外表只有七八歲大小,但很難想象戰亂中,這樣的孩子獨自漂泊在外會遇見什麽,亂步正在回憶遇見福澤谕吉之前的事。
他以為那些苦難都已經被遺忘,幸福生活帶來的新生,已經形成了亂步的全新肌理和骨骼,不想世事不曾遺忘,只是橫濱的孩子變得堅強勇敢。
“指引的那位老人,應該是十年前的夏目漱石老師,”福澤谕吉沉聲道,“你所乘坐的船只還帶着西歐的貨物,除了你之外,他要送一個因身體出現問題而昏迷不醒的幼童去大阪,現在想來,兩個來到日本的孩子是你和太宰。”
“事情的關鍵是那個救了我的孩子,”亂步皺着眉頭,“他和黑色衣袍的男性有直接接觸,也和我一樣都不會受到毒氣影響!”
接下來,亂步像是把自己的靈魂解剖一樣,掏出來自己最大的秘密說給武裝偵探社。
“大家,我……身上有罕見的日耳曼血統,在攜帶着病菌的毒霧裏可以幸存……”亂步一邊說,一邊把喜歡的零食塞進保險櫃裏,“我是不會出事的,大家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大家知道自己的血統,很可能就不會再為自己買零食了,年紀大了也要省着點吃。
本以為會迎來異樣眼神的亂步,睜開翠綠色眼睛的時候,卻只看到了大家欣喜的眼神。那一雙雙眼睛像是在說,亂步不會有事,真是太好了。
【八十】
當佛羅倫薩被譯為翡冷翠的一刻,整個亞平寧半島都降下綿綿細雨。
赫爾曼先生咳嗽着核對自己的船票,他已經好久沒有踏上佛羅倫薩的土地,十幾年前的他渴望掌握高端科技,才創立了白鯨實驗室,而今白鯨實驗室交給了愛倫坡去重新管理複蘇,高端科研院所科學家們還在,白鯨就總有振興的一天。
白鯨實驗室的名字,是自家女兒最喜歡的動物來命名。赫爾曼先生對家人的思念只能埋在心裏,他已經多年沒有回家了。
愛倫坡的能力毋庸置疑,只是白鯨實驗室作為世界最頂尖的科研院所之一,不能沒有獨一無二的項目和課題,否則這樣的科研所只會淪為資本的工具。
就像菲茨傑拉德所做的那樣。
白鯨是那樣的美麗,溫順優雅又聰明。赫爾曼先生想要守護它的美麗,而人類的貪欲卻總是想要抹殺掉無私勇敢的靈魂。
直到赫爾曼先生收到了來自威尼斯組織的信件——“M先生,我們期待着白鯨實驗室恢複昔日的榮光,您只需要用克隆體和人造人進行病毒感染的對照實驗。”
赫爾曼先生的姓氏是梅爾維爾,他對于M這個代號十分不舒服,然而白鯨實驗室需要複蘇,愛倫坡也需要他證明白鯨實驗室完全不是邪惡的組織,只是被人利用身不由己。
如果白鯨實驗室開發出病毒疫苗,白鯨實驗室也可以和埃德加家族合作,重新成為和威尼斯組織的科技對等的存在也未可知。
他決定成為這個M先生,守護新世界的白鯨實驗室,當然這些行動要背着愛倫坡,這位組合組織的參謀官一心想要搗毀威尼斯計劃,目的不明。
克隆體藤岡未咲的實驗數據還在白鯨實驗室裏,人造人卻只有兩個成功的案例,一位被銀發的俊美青年帶走消失在視野中,另一位早在兩年前就身受重傷無力回天,一直封凍在公職機關特務課的液氮罐子裏。
想要得到人造人,就必須在公職機關特務課防衛的最薄弱環節,赫爾曼先生就這樣與想要在橫濱進行病毒實驗的澀澤龍彥取得聯系。
澀澤龍彥的回信很快,〈傷寒瑪麗已投放在武裝偵探社〉。
“傷寒瑪麗”,本名叫瑪麗·梅倫,生于愛爾蘭,15歲時移民美國。起初,她給人當女傭。後來,她發現自己很有烹調才能,于是轉行當了廚師,憑借“水蜜桃冰激淩”每月能賺到比做女傭高出很多的薪水。瑪麗雖然身體一直健康,卻攜帶大量活性傷寒杆菌。後來瑪麗相繼傳染多人,成為許多人的噩夢。
她是無症狀感染者引起醫學界重視的最初起源,可是這位傷寒瑪麗究竟何許人也,他一定要查出來,赫爾曼先生并不想傷害拯救了白鯨組織的武裝偵探社。
赫爾曼先生決定拜訪偵探社,坦白病毒的無症狀感染者就潛伏在這個橫濱組織裏。
身為白鯨實驗室的首領,他必須隐瞞自己和威尼斯組織有聯系的現實,以防偵探社會為白鯨實驗室帶來滅頂之災。
時間剛好在關于澀澤龍彥的會議結束之後的幾分鐘,偵探社嚴陣以待,亂步大手一揮,請赫爾曼先生在偵探社的安全屋避難。
“他說的話,您不相信還是?”國木田試探性詢問。
“太宰被病毒感染,當時照顧他的人,是我、愛倫坡還有行人,”亂步掰着指頭數,“我和愛倫坡的血統都不會患病,可是行人明顯就是個漂亮的橙色眼睛日俄混血兒,不大可能帶有日耳曼血統。”亂步的頭腦高速轉動,太宰不在,誰有可能是那個無症狀感染者?
亂步的眉頭緊皺。
幾萬公裏外,太宰已經無法自主呼吸,更別提向橫濱傳輸信號。
費奧多爾的手帕輕輕擦着太宰汗濕的側臉,攤開的筆記本上記錄者制作人偶的工藝流程。
“我居然好喜歡活着的你,”費佳整個人都貼在太宰的身側,“你屬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