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再遇襲毒人身死烈火焚錦水成灰(中)
第三十七章 再遇襲毒人身死 烈火焚錦水成灰(中)
次日清晨,二人起來梳洗完畢,柳默仍煮了些白粥,二人吃了,騎了馬便往慕州城內而去。
路上清漪道:“多日不曾回來,且去秦府探望一下老夫人吧。”
“那便去來。”柳默亦點頭道。
不一時入得城來,先往秦府。
柳默上前叩門,門開時,只道:“柳默來訪,煩請通報。”
那人聽得他姓名,方欲轉身,忽瞥見他身後清漪,面現驚恐,只道:“我家公子不在!”
便欲合上大門。
“老夫人可在,柳默特來探望她老人家。”柳默又道。
“不、不在。”那人直搖頭道。
便将門合上了。
“既皆不在,下次再來吧。”清漪道。
“走吧。”柳默點頭道。
二人便往街市去。
行得一時,迎面走來一人,見了他二人,叫道:“百裏姑娘、柳二公子!”
柳默清漪看時,卻是秦府管家秦和。
“老夫人常念着百裏姑娘,既回來了,還請去探望探望。”秦和道。
“方才去來,老夫人不在府中。”二人下得馬來道。
“老夫人今日并未出府。”秦和道,望了一眼清漪,只道:“二位随我來吧。”
柳默清漪便牽了馬,與他一起重至秦府。
秦和先推門進去,二人跟在他身後入府。
一路上那些丫鬟仆婦、家丁小厮見了他們皆遠遠避開,指着走在最後的清漪竊竊私語。
柳默蹙着眉尖,卻也不便發作。
清漪倒不在意,也不理睬。
到得正廳,秦和讓人在此等候,自進內屋去請秦老夫人。
稍時秦老夫人出來,見了清漪,自是歡喜,道:“你一去這麽久毫無消息,叫老身好生挂念。”
清漪與她見禮,道:“有些事情耽誤了些時日,讓老夫人擔憂了。”
見柳默與她一處,不免問道:“你們、究竟如何了?”
“我、已與他成禮。”清漪頓道。
秦老夫人聞言,攜過二人之手,點頭道:“好、好極了!”
又道:“那日見你那般模樣,如今卻這般神采,果然如此!”
又對柳默道:“清漪待你之意,你可別辜負了!”
“這是自然。老夫人放心。”柳默道。
“那就好。”秦老夫人點頭道,“都坐吧,我這胳膊腿是不行了,站一會兒就覺得累了。”
又叫人上茶。
叫了半時,不見人影,叫來秦和,道:“人都哪兒去了,怎麽連茶也不上?”
秦和便出去,約半盞茶的功夫,進來一個丫頭。
一邊走,一邊拿眼觑着清漪,端着茶盤的手有些微微發顫。
柳默自蹙眉不悅,清漪卻不甚在意。
那丫鬟将三杯茶放好,便匆匆出去。
于是三人在廳中,敘些別後之話。
看看時辰不早,二人起身與秦老夫人告辭。
“多坐些時候,用過午飯再去吧。”秦老夫人道。
“今日入城來,尚需置辦些物事,就不多打擾了。改日得閑,再專程來探望。”清漪道。
“也好,你且去忙吧。有閑時,別忘了多來望望老身。”秦老夫人道。
“老夫人若悶得慌,也可到錦水邊來,我陪您散散心。”清漪道。
“怎麽?你們不住在城裏嗎?”秦老夫人奇道。
“如今暫居我當日居所。”清漪道。
“這是為何?”秦老夫人道。
“娘子多時不在,當日居所內花草樹木皆荒廢了,尚需時日來打理整頓,”柳默上前道,“所以現住在那裏,方便照看。”
秦老夫人略點點頭,拉過清漪,欲說些什麽,默然片刻,卻只道:“那也好,你那個地方選得确是不錯。我若身體健朗些,自會去望你。”
柳默清漪辭了她,出了大廳往府門走去。
一路上那些人仍是遠遠便避開去,柳默領了清漪,徑直出了秦府。
兩人至花坊置了些桂蘭、洛陽花、晚菊、牽牛、睡蓮、月季等尋常成株,盛夏本不适合播種,因此便也沒買什麽花種。
出了花坊,将物事交予馬駝了,又去買些窗紗并糧米菜蔬。
忽見街邊一人甚是眼熟,走近看時,卻是齊劉氏,清漪便叫她道:“齊媽媽,近來可好?”
齊劉氏回頭見是清漪,卻面色大驚,踉跄退出好幾步,也不搭言,匆匆走了。
清漪見她如此,心中自知,倒不在意。
柳默心下卻甚是不悅,不想連她也知曉清漪之事。
何況清漪對她家本有些恩情,竟也這般無情。
置辦齊備,二人騎了馬,仍出城來,回轉錦水邊居所。
回至屋內,先将物事擱好,将花株拿至院內,選了花盆,各個種上。
清漪所知所能者雖有自己問來學來的,但多數還是當年桑洛所授。
如今他既皆會得,清漪不過在旁幫他扶扶花苗、培培土、遞些水罷了。
柳默時常囑咐她兩句,“手松一點兒”、“根往下在放一點兒”、“土別培太深了”……
清漪看他一切熟稔,一言一行皆如從前,一時恍然,只怔怔地望着他。
柳默見她忽然望着自己只是發呆,已知她心事,柔聲叫道:“娘子……”
清漪聞得他聲,清醒過來,只對他微笑道:“是比我做得好些。”
“我可是你師傅。”柳默亦笑道。
洗淨了手,又取來一個廣口描花瓷盆,将兩朵睡蓮放入。
拉過清漪來,看那盆中清水上,兩朵睡蓮自在漂浮,笑道:“你猜它開時是白色還是紅色?”
“這如何猜得?”清漪笑道。
“我猜是紅色。”柳默道。
“你如何知曉?”清漪奇道。
“這個、是秘密。”柳默笑道,“我若猜對了……”
附在清漪耳邊悄聲說了一句。
清漪聽他說罷,緋紅了臉,道:“若猜得不對,又當如何?”
“任憑娘子處置就是。”柳默笑道。
“你可別後悔。”清漪望着他笑道。
柳默握過她手,湊近她臉笑道:“娘子打算如何處置我?”
清漪卻轉身往屋門走去,道:“這是、秘密!”
清漪進了廚間,将米取出,柳默卻接過來,道:“以後這些事,交給我做就好了。”
“哪有一個男人整日做這些事的,這本就是女人該做的。”清漪笑道。
“誰說了女人生來就要做這些事的?”柳默道,又柔聲道:“我早已說過,待你嫁了我,必不讓你再辛苦了。”
“只是做些家務事,有何辛苦。”清漪道。
柳默将她推出廚間,道:“今日奔走一天,且去歇下,一會兒就可得了。”
清漪看他這般,便也随他,自去将新買的窗紗裝上,一時無事,自案上取了一本書來讀。
晚間兩人坐于燈下說些閑話,又取過一本《詩》來共讀。
讀罷兩首,兩人只是默默相擁而坐。
清漪忽緩聲道:“相公、你執意來此居住,可是因為……”
望了他一眼,方頓道:“因為他們皆說我是……”
柳默忽聞她此問,不由得怔了一怔,片刻道:“沒有,娘子多慮了。”
清漪起身,來至院中,立于鶴紅花之前。
柳默亦忙跟出。
清漪默然一回,緩聲道:“人情不過如此,我與他們終究是不同的。”
回頭望着身後柳默,柔聲道:“只是你,卻要無故受我牽連,我……”
柳默聞言,知她盡皆明了。
那些人所言所行,如此彰然,以她之洞明聰穎,又怎會不知,不過是在心中默默忍耐罷了。
若非為我,又何必來此間受這樣言語。
清漪看他只是默然望着自己,對他微微笑道:“相公不必挂在心上,憑他們說去罷了,我并不在意。”
柳默上前,将她輕輕擁過,眼中已然泛出淚花,道:“娘子,待此間事了,我們将這小院安置妥當,便仍回青羅峰,在那兒逍遙快活,如何?”
清漪偎在他懷中,只是微微點頭,輕聲應道:“自然好。”
今夜無月,渺渺廣闊的夜空中,只微微閃着幾點星光。
這無邊的寂靜中,竟連一絲風聲也無。
小屋中一點燭光微微透出窗外,卻在不遠處被深沉的暗夜無情地吞沒。
那微光之外,是無邊無盡的冰冷與黑暗,将這天地間的一切盡皆籠去。
次日二人又去城中添得幾樣花草。
如今既不打算長居,便無須再做那花草的營生,只是略種一些自娛自樂罷了。
院中一切打理妥當,兩人閑暇無事,亦常去柳府探望柳權并錢氏、秦氏、秋棠等人。
柳權服藥幾日,臉上顏色倒有些好轉。
有時亦能醒來,雖不能言語,望着柳默,亦能認得,只是流淚,一時又昏迷過去。
清漪便讓唐素秀仍依此方與柳權服藥。
“父親究竟如何了?”柳默在旁道。
“似乎有些效驗,相公不必太擔憂了,且再服一段時間看看。”清漪對他笑道。
柳默點點頭,心下稍寬。
柳占白日不在柳府,倒不常見面。
那些丫鬟家丁見了清漪,仍是瑟縮竊語,清漪只當不見。
柳直見了柳默,便纏着他出去行獵。
柳默便帶了他,常去城外山中,手把手教他些騎射之術,獵些小兔、打些山鳥。
柳直自是歡喜,倒也勤學,又甚是聰慧,頗有些收獲。
柳默與柳直行獵之時,清漪只在居所,并未跟去。
這日午後山中回轉,至居所叫了清漪,三人同往柳府。
入了柳府,自然先将柳直送回桃李苑。
秦氏正在屋內繡一個肚兜,藍底上繡着一株蘭草。
“他還是個孩子呢,怎不繡些小貓小虎什麽的?”清漪道。
“我也是這麽說呢。他卻不要,說自己已經長大了,不要小孩子的東西。”秦氏笑道。
“偏是孩子愛說大人的話。”清漪笑道。
“他這樣稀奇的地方也多了,只随他高興吧。”秦氏亦笑道。
柳直已換了衣服,随了柳默進來,秦氏迎上,道:“換個衣服而已,怎麽也纏着你二叔。”
“無妨,我也很少替他做這些。”柳默笑道。
秦氏拉過柳直左右看了一回,對柳默笑道:“二叔從前斷不管這些事,怎麽如今竟做得這麽好?”
“給直兒穿衣而已,只是小事,有何不會。”柳默只笑道。
“就是就是,二叔什麽都會!”柳直在旁道。
秦氏忽含笑望着柳默,道:“你既這麽喜歡直兒,你們也趕緊養一個吧,直兒也好有個伴兒。”
此言一出,清漪只将眼直望着柳直。
柳默忙側頭看清漪,見她如此,将她輕輕拉過,對秦氏道:“嫂子做的茯苓糕極是清爽可口,今日可做一些嗎?”
“這有何難,我這便去,二叔、弟妹且稍待。”秦氏道。
走至門前,又回身道:“今日便在這裏吃了晚飯去吧。”
說着自去了小廚房。
柳直則仍在此間纏着柳默,又要學吹笛子。
柳默便把着他手細細教與他。
清漪無事,将秦氏擱下的針線拿起,做了兩下,擡眼望着柳默與柳直,又只是默默發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