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觀前緣今生何往
清漪回至慕州城外,錦水邊上居所,見一對中年男女坐于自家院中,近看時,卻是青羅峰故人方伯并蓮姨。
二人見清漪回轉,笑着迎上。
清漪亦笑迎而上,道:“方伯,蓮姨,怎地到此?”
“聽說你慕州安家,特來探望。”二人笑道。
清漪雖居青羅峰,但多漂泊在外,與青羅峰衆人并不常來往。
只因與雪爺爺相鄰,當年又受他深恩,是以親近些。
桀風所居明溪離流霜林甚近,且他常常受傷,幾乎都由自己診治,是以熟識。
這方伯與蓮姨所居秋楓澗,雖稍遠些,但當年也頗得他二人相助,也常有往來。
如今千裏見故人,自然十分親近。
蓮姨拉過清漪,道:“氣色是比從前好了很多啊。”
方伯問道:“又去采茶了嗎?”
清漪點點頭,又道:“先進屋吧。”
說着便打開門來。
“春光如此難得,你這小院甚是熱鬧,不如就在院裏坐會兒吧。”蓮姨道。
于是便将小桌擺放在院中,清漪将方采之新葉放置妥當,又将矮木仍置于原處,奉上茶水,三人坐了,自是說些別後如何的話。
正閑話着,一只通體雪白的小狐貍從蓮姨一個随身包內鑽出,跳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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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清漪喜道,彎腰抱了過來。
“也睡了有些時辰了。”蓮姨笑道。
那小狐貍在清漪懷裏甚是乖巧,不住地用頭蹭清漪的手。
“這麽久不見,還認得我呢。”清漪笑道。
蓮姨自懷中取出一個香包,遞給清漪道:“榆兒總想着你呢,這是她給你做的。”
清漪接過,看她制作還較松散,不過她這個年紀,已是難得了,将臉蹭了蹭小狐貍的頭,喜道:“多謝了。”
取出一個銀項圈,綴着個小小的金鎖,與小狐貍戴上,道:“上面有你的名字,你喜歡嗎?”
榆兒忽然歡跳下來,轉到蓮姨身上,嘴裏發出歡悅之聲,用頭直蹭蓮姨的臉。
“看它歡喜得。”蓮姨對清漪道。
榆兒又蹦到方伯腿上,歡欣跳躍,方伯抱過她,道:“讓我來看看,嗯,真是漂亮。”
“虧你還想着她,多謝費心了。” 蓮姨對清漪道,又道:“你的事情可還順利嗎?”
“偶爾見個面。”清漪點點頭。
“也好,慢慢會好的。”蓮姨道。
這邊榆兒又竄到院子裏玩耍,四處嗅嗅看看,撿到個青色的小指大小的果實,在那兒撥弄得不亦樂乎。
三人仍然邊喝茶邊聊些閑話。
一壺茶喝完,清漪将茶壺杯子皆收了,進屋重又添了新茶來,一并換了幹淨杯子,重新擺開。
提壺欲斟時,突然榆兒神色慌張地竄回蓮姨身上小包內,探出頭不安地張望。
看門外,兩匹馬停在院外,柳默與勤羽下得馬來。
清漪此次遠赴瑤夷山,并未知會柳默。
那日秦賢與柳默來訪,不見有人,等候多時,仍不見回轉,二人自回。
後柳默獨自來過兩次,仍不見人影,竟不知她已身去何方,暗覺不安。
今日與柳權同至郊外狩獵,柳權病體初愈,不多時便覺疲累,不得已率衆回城。至城門附近,柳默禀柳權,道欲與勤羽他處再行獵,柳權亦不阻攔。
柳默帶了勤羽,便往清漪居所騎行。
行走之間,柳默心中自覺無端,不知自己此去所為何事。
轉眼已見眼前梅林一片青翠。
行至院門前,下得馬來。
見了他二人,榆兒躲在蓮姨包內,不再探頭。
因見院中有訪客,柳默也不便進來。
清漪至院外将二人延入,兩相引見。
柳默向方伯二人施禮,方伯二人亦還以禮。
方伯、蓮姨皆上下打量柳默,柳默略感不自在。
“諸位請坐,我再去添上杯盞。”清漪道。
“不必了,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告辭了。”蓮姨道。
“天色已晚,不如在此留宿如何?”清漪道。
“我們常年在外,你不必挂心。好好招呼客人吧。”蓮姨道。
說罷,方伯蓮姨告辭,清漪自然相送。
先與柳默沏了一杯茶,亦與勤羽沏了一杯,便與方伯蓮姨一起出了院門。
勤羽看看柳默,柳默道:“便喝吧,不要緊。”
勤羽奔波一天,确是口渴,便立着喝了,去院門外将馬缰繩解了,讓它們在自在吃些青草。
柳默見那豔紅之花已全然盛開,不免走近細看一回。
清漪與方伯蓮姨行得一段,臨別,蓮姨拉住清漪手,道:“看他風姿,當非庸碌之輩。只是人間多紛擾,你要多加小心。”
“我自會小心,你們也多保重。”清漪道。
榆兒探出頭來,清漪摸摸她的頭,與她道別。
送走二人,清漪自回轉。
進得院門,見柳默立于那矮株之前,正看那盛開之紅花。
那花經日未凋,依然如火焰一般。
清漪走到他近旁,亦看那紅花如火。
忽聽得後面杯子墜地之聲,勤羽發出異聲,忙回頭看時,只見他已翻倒在地,嘴角黑血滲出。
兩人大驚,奔至跟前,将他扶起,清漪連忙掏出四方絹巾,蓋住他手腕,與他把脈,再細細查看,見他臉泛黑跡,手指亦發黑,應是中毒跡象。
只是究竟是何毒,卻不得而知。
但看那毒性蔓延極快,清漪忙道:“快封住他各處大穴,延緩毒性擴散。”
柳默依言,點了勤羽百會、神闕、中極、關元等各處大穴。
當下不辨何毒,也不敢擅自用藥。
清漪站起,袖中取出長笛,發聲高越,穿透雲霄。
不一時,赤雪穿雲而來,仍是家鴿大小。
清漪寫下一箋,折疊好,赤雪便将其咬入喙中。
清漪拍拍它的翅膀,道:“赤雪,快去!”
赤雪立即又竄入雲中,霎時沒了蹤影。
清漪對柳默道:“先把他扶進屋裏。”
說着彎腰拾起跌落在地的杯子,打開茶壺查看,壺中之茶不知何時已被人下了毒。
清漪正檢看,這邊柳默突然放下勤羽,目光怔怔地盯着清漪頸中滑出的一顆淺紫玉珠。
不及發話,突然院外竄進一個黑衣蒙面之人,對着柳默舉刀便砍将下來。
柳默袖中取出長笛接住,順勢跳出半尺來遠。
看那人身材瘦小、靈活如猴。
那人趕上,又劈頭砍來,柳默閃身躲開。
柳默見那人刀刀狠辣,必致自己于死地,心下訝異。
想自己素來淡薄,并不與人結仇,到底是何人,為何要這般索我性命。
那黑衣人雖然招式狠毒,武藝卻平常。
待他揮刀再至時,柳默側身避過,長笛輕叩,那人刀便脫手。
柳默接刀在手,回身劈向那人。
他雖從不使兵刃,今日卻要試上一試。
此時勤羽突然中毒,危在旦夕,柳默本無相疑。
只是突見清漪頸中滾出那淺紫玉珠,正與那日柳聚手中之珠相似。
況清漪能穿透陰陽、通曉醫理藥理、又能道術知武藝,斷非尋常人。
想兄長那日情狀,劍未出鞘便遭慘死,定非常人所為。
即使不是她,她也脫不了幹系。
何況她毫無來歷,突然出現在這慕州城內,又總在自己周圍,刻意接近,實是可疑。
又回想起她之前種種異狀,心下疑窦更是濃烈。
柳默奪過刀來,回身砍向那人。
刀風淩厲,直取那人命門。
清漪本見他處于上風,并不插手,今見他突下殺手,驚呼道:“不可”。
将手中茶杯擲出,正中刀身。
刀身走偏,那人撿回一命,忙跳出院籬,倉皇而去。
柳默也并不追趕,卻回身直瞪着清漪,啞聲道:“你到底是誰?”
清漪見他今日神情大異,又突然有此一問,不知如何回答,一時怔住。
“仍然不說嗎?”柳默又道。
“柳公子,你、怎麽了?”清漪怪道。
柳默突然提刀刺來,清漪忙閃避。
柳默轉身再刺,清漪仍然避開。
柳默雖快,清漪身形也甚是靈活。
“其中必有誤會,還望說明。” 清漪不知他所為何事,心下甚是奇怪。
“一年前,我兄長慘死郊外,你可知緣由嗎?”柳默立住身形,道。
柳默之兄柳聚,約一年前為歹人所害,此事清漪早有所聞,只是其中詳情,并不知曉。
“略有所聞。”清漪道。
“你自然推說不知,但此事只怕你難脫幹系。”柳默道。
“此話從何說起。”清漪更是奇怪。
“時至今日,你還要敷衍?”柳默冷然道。
“實是不知,還望告知一二。”清漪道。
“當日自兄長手中,尋得一物。”
柳默盯着她頸中紫珠,自懷中取出一粒小指大小的紫色玉珠,道:“我已訪探明白,此玉珠出于西域,中原不見此物。如今你脖頸所挂之物,與此珠同出一處,這卻是何道理?”
他目光炯炯,寒氣逼人。
清漪看他手中紫玉,再看自己頸中玉珠,果然似一處同出。
原來如此,怪道他突然有此異舉。
“這、确實事出巧合。”清漪頓道。
“料你必有此一說。”柳默哼道,晃動手中之刀,又再刺來。
他向來以長笛為刃,并不擅使刀,所以招招仍是笛式。
突然一人自空而降,折扇輕嗑,擋開這一擊。
來人冷聲道:“若有此玉便是兇手,天下多少人是?”又道:“此玉是我贈與她,你要報仇,找我即可。”
正是桀風,見赤雪所銜之箋,乘赤雪堪堪趕到。
柳默認得此人正是那日街市所見之人,知他二人原是一起的,無來由地更覺氣盛,也不答言,手起又再刺來。
桀風仍用折扇嗑開,輕身欺至柳默近前,向他右肩一點,柳默只覺其力猛烈,當即退出丈外。
桀風躍起,折扇點向柳默眉心。
這邊清漪忙躍至柳默身前,對桀風道:“桀風,不可!”
“他冤你在先,你護他作甚?這樣的凡人,死不足惜。”桀風道。
“你怎麽還是這般脾性?早勸你不可随意動殺念。”清漪急道。
回身再看柳默,他左手捂住右肩,想是受傷不輕,忙道:“柳公子,你怎麽樣?”
柳默緊蹙眉尖,目光在二人之間轉動,并不答話。
“柳?”桀風微微皺眉道,“原來是他!”
又哼道:“你一心只為他,他卻疑你!更是該死!”
說着又要欺身近前。
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好了,好了,多大點兒事兒。桀風,你這性子也該改改了。”
旁邊走出一個雪白胡子的老人,桀風立在原地,也不答話,仍作勢要攻進。
“你傷了他,還不是要清漪費盡力氣去救他、治他。你說,你到底是幫她呢,還是害她呢?”老人又道。
桀風聽了這話,哼了一聲,收了勢。
“雪爺爺,快!”清漪忙對老人道。
“清漪,你是要我快救這地上的呢,還是快看那個受傷的?”老人對她笑道。
“他這肩傷尚無大礙,快看看勤羽,他所中何毒,晚了怕趕不及了。”清漪嗔道。
柳默見這兩人突然從天而降,都是非凡之人,突然轉過身子,擋在勤羽前面。
清漪見他疑慮未消,一時也不及解釋,只道:“你再不讓開,他可就死了。”
柳默一愣,方側身讓開。
雪爺爺把過脈,再細細驗看,半響無語。
清漪在旁,也只是幹着急。
檢視畢,雪爺爺奇道:“老頭子我研究各種奇毒,這毒倒真未見過。待我取他些血,回去研究一番。”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到底有沒有救?”清漪急道。
“既沒見過,怎麽救呢?”雪爺爺道。
清漪心下着慌,連雪爺爺也無計可施,這勤羽豈不是沒救了?
雪爺爺忽又笑道:“好了,你也別着急。我這裏有一顆清血丹,能化解多種奇毒。”
“那快與他服下吧。”清漪聞言忙喜道。
雪爺爺卻搖搖頭道:“只是其中有一味藥材,極為難得,六十年方成一株,我這裏只得兩顆。還是六十年前采得的。”
“不是已經六十年了,我再與你采來便是。”清漪急道。
“這味藥材生長之處,詭異奇崛,哪是說采就采的?我當年可差點丢了性命呢。”雪爺爺道。
這邊清漪篤定道:“你放心,我必與你采到。”
雪爺爺卻拿眼看着柳默。
柳默此時亦知先救勤羽性命要緊,當下對老人深施一揖,道:“還望老人家救他一命,柳默必當采還。”
雪爺爺方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雪爺爺,你何必為難他,我自會與你采到。”清漪在旁道。
雪爺爺卻笑而不答。
當下取出一顆鮮紅藥丸,與勤羽服下,再讓桀風将他挪至外屋榻上躺下。
稍時,勤羽面上黑氣略退,想是清血丹奏效。
只是此毒蔓延極快,終究耽誤了些時辰,中毒已頗深,須助些內力,使藥性擴散快些方可。
老人當即與他運功推藥。
約莫一個時辰,勤羽面色更緩和些,只是還不曾驅盡毒氣。
老人臉上皆是汗珠,清漪道:“雪爺爺,我來替你。”
柳默上前道:“不勞姑娘,柳默可為。”
見老人與清漪皆真心救助勤羽,柳默亦覺或者确是自己莽撞了,是以現下語氣已平和了。
“你右臂暫時不便,還是我來吧。”清漪道。
說罷,換過老人,自行與勤羽助力。
再約半個時辰,勤羽臉上黑色盡退,手上也恢複原色,方才停手。
只是那勤羽還未醒轉,便扶他躺下。
清漪見勤羽已無大礙,總算放下心來。
走至柳默近旁,取出一瓶芳秀散,道:“雖然并無大礙,這藥可助你早些恢複,你且撒上一些吧。”
柳默并不接過,道:“已無大礙,多謝。勤羽之事,多謝姑娘費心。”
清漪只淡淡一笑,道:“不必謝我。事出突然,柳公子不要多心才好。”
柳默面色微紅,道:“柳默莽撞,多有得罪。”
桀風在旁冷哼一聲:“無知!”
清漪則道:“不妨事,不必挂懷。”
經此一番,天色已暗,彎月東出,挂于梅稍之上。
勤羽尚未醒轉,柳默、清漪守在屋內。
老人與桀風自在院內。
夜深時,柳默不覺睡去。
清漪悄悄出得門來,輕聲喚醒老人。
老人睜眼看是她,問道:“這麽晚還不睡,叫我作甚?”
清漪悄聲道:“雪爺爺,可否借顯魂丹一用?”
“怎麽?”老人道。
“我想看看他的。”清漪沉吟道。
“既已尋到,還看這勞什子作甚?”老人道。
“我總是不放心。”清漪眉心微蹙。
“既如此,那便看吧。”老人嘆道。
兩人悄然來至屋內,柳默倚在桌旁,還在睡夢中。
清漪與他嗅了些睡神散,看一眼老人,點了點頭。
老人自袖中取出一顆玄色丹丸,用力催動,只見金光閃動,欲看這柳默前生。
時光轉至三百年前,清漪出現在光芒之中,旁邊正是長離。
見此情景,清漪哽咽嘆道:“果然不錯。”
“确實是他。”老人亦點頭道。
“且看他後世如何。” 清漪對老人道。
老人再次驅動法力,只見一棵青松立于山野之間。
原來這長離再轉世時,并不曾再化為人,卻在深山之中,化作青松一棵。
兩百年之後,一場翻天覆地,方離魂再入輪回。
清漪看罷,道:“怪道我遍尋天地,全然不見,他卻在這裏。”
“他倒清風白雲,樂得自在,只苦了你。”老人嘆道。
再看時,已過數十年,此次轉生,卻是全身毛色烏黑的一只貓。
因為流浪在外的野貓所生,便也浪跡在外,飽受風霜。
争食之跡,被咬傷至深。
不久,便遇嚴冬大雪,幾乎凍餓而死。
清漪眼中落淚,道:“命運何等不公!他何罪之有,前世冤屈難伸,又要受此苦楚!”
老人亦是嘆息。
這日一婦人經過,見一只通體黝黑的小貓倒在路旁,憐其幼小,帶回家中。
與它清理傷口,包紮治療。
又與它肉粥充饑。
屋內炭火旺盛,亦不似屋外寒冷。
那小貓方得了命。
自此便在這人家安下家來。
清漪看那婦人,倒像在哪裏見過一般,只是一時也想不起來。
那婦人對它照顧得甚是周到,它也樂于與之親近。
只有一事不妥。
那婦人之夫是個暴戾之人,又喜喝酒。
每喝得醉時,對婦人非打即罵,對這黑貓亦是稍不順心便踢上一腳。
這貓每見他在時,絕不靠近,他更是厭惡此貓,也常因此責打婦人。
那婦人常帶傷在身,只是既嫁了這樣的人家,也無計可施,只是每日忍氣吞聲。
終有一日,難忍這般苦楚,投水身亡。
這黑貓自此不食不飲,亦亡去。
看至此處,清漪不禁心下震動,深感不安。
老人亦是吃驚。
再看時,寒梅綻放時節,柳府內二公子降生,便是這柳默。
老人收了顯魂丹。
柳默仍睡着。
清漪默然不語。
兩人出至院中。
半響,清漪道:“雪爺爺,我是不是做錯了?”
“命數一說,誰能說得清。只是你如今已不在輪回之中,他與你怕是……”老人嘆道。
清漪聽聞此話,再次陷入沉默,良久方凄然道:“我歷經極苦,苦修數百年,遍尋天地,如今怎能放手?”
“你可與他共度此生,不顧其他,他日後如何,你便當作不知即可。” 老人道。
“這怎麽可以!”清漪啞然道。
“又或者,你今日便離了他,自此不再相見,随他了卻緣法。” 老人又道。
清漪沉默良久,突然道:“我只留在他身邊就好,并不求名分。”
“看他維護勤羽之狀,怕非薄情之人。若與你有情,只怕他……”老人卻嘆道,“若果真如此,仍是難逃一劫啊。”
默然片時,又道:“若他于你無意,你留此又有何意義?”
清漪無言以對,慘然道:“難道,我竟錯得如此無可挽回嗎?”
“不如、與我們再回青羅峰,可好?”老人輕聲嘆道。
“只為不忘,我已經歷了太多太多,如今卻仍然只有忘卻一途嗎?”清漪凄然道。
沉默一時,轉身走至屋內,看那柳默,渾然不知,仍在睡中。
清漪自懷中取出一個金環,驅動法力,一朵紫色花朵現于環中,移向柳默右手,漸隐于他小指之中。
“你這是作甚?”老人道。
“這是我往年遇異人傳授之法,名喚千裏音。”清漪道,“将這印記附于他人身上,若此人遇事危急,我自知曉,或能救之一二。且可借這金環穿梭,其速非凡。”
“還有此等異術?我竟不曾聽聞。” 老人奇道。
“只是我還從未用過,不知是否靈驗。” 清漪道,“聽他所言,其兄之死大有蹊跷,今日之事,亦必指向他,恐後尚有風波,且試上一試,若果然靈驗,或能助他一二。”
“你終是不能放下。” 老人搖了搖頭。
“我怎能放下?”清漪嘆道。
與柳默喂下睡神散解藥。
二人出得門來,桀風背門立于院內,道:“你何苦為他做到如此地步……”
回身對清漪道:“與我們同回青羅峰,忘卻這萬丈紅塵,豈不是好?”
“我此生已無他望,即便回去,又能如何?”清漪嘆道。
三人都默然不語,各自默坐于院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