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在被夏油傑拍了拍肩膀提醒之後,
真理才回過神來。
夏油傑手指的溫度有些低,偶然間觸碰到她脖頸間肌膚的時候就會感覺涼涼的,她從來沒有被同齡異性這樣親密地梳理過頭發,
從被碰到開始就不知該作何反應。
“謝、謝謝。”真理慌慌張張地道謝。
看到少女埋着頭不自覺通紅了的耳尖,夏油傑覺得有點心癢,
不過他還是表現得一如往常,等到梳着他親手紮的馬尾的真理坐了回去,
他也坐回自己的座位,重新執起筷子。
桌上過分的安靜,
夏油傑擡頭才發現除了真理之外,
另外兩人都在看着自己。
他輕松地笑着問:“怎麽了?再不吃面都要糊了。”
家入硝子想說點什麽卻又憋了回去,
想起對方不久之前還風輕雲淡否認她的猜想,
現在卻又做着自相矛盾的行為,她就失去了說話的力氣。
還是老老實實吃面吧。
“喂,
傑。”
夏油傑順着聲音轉過頭,
坐在他一側的五條悟幹脆連筷子都擱在了湯碗裏,那張臉被喜歡着的臉上毫不掩飾擺着不高興。
他倒是沒想到悟會對此有所反應,畢竟兩次告白都拒絕了不是嗎?
“怎麽了?”夏油傑問。
心情莫名不好的五條悟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快,
只是本能覺得應該說點什麽,
可在被反問之後卻像被堵住了話頭。
因為在褪去最開始的沖動之後,
仔細想想就會發現那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舉動。
五條悟目光落在直到現在都不願意擡頭的少女身上。
她似乎就連告白的時候都沒那麽害羞,
明明是那麽直白又坦率地說着喜歡,結果卻也是會因為被人碰觸感而感到不好意思的嗎?
原本披着的黑色長發被紮起後露出了少女纖細白潔的脖頸,高專漆黑的校服更是顯得露出的肌膚白皙。
似乎是察覺到視線,她擡起了那雙與他有着相似色澤的眼眸。
纖長的睫毛微微一顫,目光卻是落在了對面的夏油傑身上。
五條悟心裏莫名有了一種落空的感覺。
因為剛剛自己的反應太大,真理羞恥的不敢去看夏油傑現在的反應,
當她終于覺得逃避不是辦法,擡起頭的時候,視線裏出現的并不是坐在她對面的夏油傑,而是一個看着很有食欲的煎餃。
煎餃?
那煎餃幾乎被怼到了她的面前,真理不由自主地就向後仰了一些,順着夾着煎餃的筷子,真理看向了五條悟。
等到那雙眼睛終于看向了自己,五條悟舒暢了。
“這個味道很好诶,嘗嘗?”
他若無其事的把煎餃放進了真理的碗裏,絲毫不認為這行為有多幼稚。
交換食物也不是一兩次了,真理并沒有察覺到有什麽不對,她理所當然的注意力被煎餃給吸引了,五條悟的口味和她很接近,如果是他說味道很好,那應該就是真的很好吃了。
在她夾起煎餃的時候,五條悟看向夏油傑,恰好對方也正看了過來。
“傑,你是不是也太不注意距離感了。”五條悟說。
他想了半天終于想到了讓他覺得卡在心頭怎麽都覺得不舒服的點,想來只能是因為好友異常的表現讓他感到了不習慣,這才會覺得哪都不舒服。
正常來說會直接去碰別人頭發嗎?發繩直接給出去不就行了。
夏油傑險些被氣笑,他意外地道:“沒想到有一天會從你的嘴裏聽到這個詞。”
要說距離感的話,這個人才是沒有分毫概念不是嗎?
等回到高專,真理就抱着自己買的刀劍護理套組回了房,五條悟本來興致很高想要旁觀一下刀劍的保養過程,被夏油傑一把拎住,說是實驗新收服的咒靈的操縱性給拖走了。
在和家入硝子告別之後,真理關上門。
她翻開放着護理用具的木盒,将裏面的東西一件一件的取了出來。
以前保養刀劍的時候真理就習慣盤腿坐在地上,于是這會兒她也從櫃子裏面翻出了備用床單墊上,然後将腰間的刀劍放了上去。
對于保養的工作,真理姑且還算是熟練,就算沒有通過最終測試還沒有屬于自己的日輪刀,但是對于刀劍的保養,真理從來就沒有落下過,也就在這個世界起初手頭沒有錢,她才耽誤到現在。
真理把刀放在刀枕上,用目釘拔取出目釘,拿起刀劍卸下刀柄。
她小心仔細的拿着打粉棒給刀身打上粉,做着這些的時候就連呼吸都不自覺的放緩,注意力全在眼前的刀上,沒有任何事情能夠使她分心。
給刀身上油,等待油幹之後擦去刀身上多餘的禦刀油,她用奉書紙擦拭過刀身之後,将刀劍重新組裝。
真理握着刀對着室內的光線照了照,對成果非常的滿意。
她将自己的刀劍收回刀鞘,放在一旁。
接着真理十分自然地拿起了手邊的另一把刀。
無論是咒靈還是其他什麽,只要是刀劍就需要保養,這是真理腦海中理所當然的概念。
但是一直觀望着等待少女完成給三日月宗近的保養之後,準備找合适的機會變回付喪神的姿态與這位審神者溝通的一期一振卻不淡定了。
前一秒他還在感嘆這把三日月宗近找到了一個多麽好的主人,下一秒他被少女拿起來徹底慌了。
衆所周知在審神者為刀劍保養的時候都會有意去為刀劍輸送靈力,三日月宗近是少女的刀,自然是早就習慣了自己主人的靈力,但一期一振不是,他如今的狀态特殊,上一次接觸到對方的靈力就直接變回了付喪神的狀态,這一次誰也不能保證不會重蹈覆轍。
如果在拆下刀柄,被打粉棒打粉的途中變成人形。
一期一振懷疑他會丢臉到活不下去。
于是他根本來不及思考尋找什麽恰當的時機,連忙在少女還沒有卸下他的目釘之前迅速的改為付喪神的姿态。
刀劍與付喪神之間的體格差異巨大,原本被放在小小一塊刀枕上,少女又坐在距離刀劍極為近的地方便于操作,一期一振在重回人類的姿态之後,幾乎是瞬間就因為兩人之間接近于零的距離失去了平衡。
他控制不住的向着少女的方向摔了下去,卻及時的擡手撐住了地面。
好在沒有壓傷她。
一期一振松了一口氣,緊接着脖頸的皮膚就被貼上了冰涼的刀刃。
反應極快的少女第一時間抽出了手邊的刀劍,她眸光冷靜而警惕,刀刃毫不猶豫的緊貼着莫名其妙出現在房間裏的陌生男人的喉嚨,只要對方有任何動作,就能瞬間切下他的脖子。
被壓在地面仿佛禁锢在他雙臂之間的審神者看着嬌小柔弱,可一期一振卻相信她能毫不猶豫的用那把三日月宗近斬下他的頭顱——如果他是敵人的話。
一期一振當然不是敵人,他甚至為了導致這樣的情況而感到羞愧。
“我很抱歉,我也沒想到會這樣。”一期一振連忙解釋,好在他現在确确實實的能說話了,要不然真的不知道這個局面要怎麽辦。
一期一振連忙起身,被迫躺倒在地面的真理也終于能爬起來了。
她手中的刀劍依舊指向着他:“你是誰?”
一期一振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審神者手中的三日月宗近,他非常懷疑這把三日月宗近如果變成人形的話,無論他是不是有敵意,都會對他拔刀。
“我是……”一期一振思考着要怎麽解釋,想着對方是審神者,雖然不認識“一期一振”,但是刀劍付喪神應該會有所了解。
真理卻已經看到了他腰間的那把熟悉的太刀,原本被她放在刀枕上的太刀不可能瞬間就系到另一個突然出現的男人的腰上。
聯想到五條悟曾經說過的話,她有了眉目。
“刀劍的妖精?”真理試探地問。
一期一振:……
這位審神者竟然把她朋友的話當真了嗎?
一期一振到現在還記得那個有着白色頭發的少年對着眼前的年輕審神者說過的那些話,雖然有些地方說的沒錯,但是在更多的地方,比如“刀劍的妖精”或是什麽“更喜歡年輕的女高中生”之類的,完全就是在胡來。
一期一振只能解釋道:“我與您手中的那把三日月宗近一樣,是時之政府的刀劍付喪神。”
“時之政府?付喪神?”真理聽到了兩個陌生的名詞,但她自己也是剛來到這個世界沒多久,對這個世界了解的不清楚,不太确定這是不是大部分人都知曉的東西。
不過從對方的口氣來看,好像他很确信自己知道。
所以時之政府和付喪神是這個世界的常見概念嗎?
真理自己分析了一通,似懂非懂地道:“所以你和我手裏的刀都是某個能夠變成人的大型機關一員?說是刀劍付喪神,所以還有其他槍炮付喪神或者載具付喪神之類的嗎?”
一期一振完全沒有考慮過對方根本不是審神者的這個可能性,乍一聽到少女對他說出的名詞毫無概念,不由愣住了。
這時房門卻被敲響了。
一期一振知道自己目前在少女這裏屬于秘密,所以在真理的視線落在他身上而沒有去第一時間開門的時候,他十分自覺的就變回了本體,仿佛一把極為普通的刀劍一樣,乖巧的躺在刀枕上。
真理正準備去開門,五條悟就已經推門而入了。
他仿佛已經把這裏當成自己房間似的,走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還擺着護理刀劍的用具:“哦哦,還沒結束呢,那正好趕上了!”
五條悟好不容易從夏油傑那裏脫身,就為了湊個熱鬧。
真理卻說:“已經結束了。”
眼下的狀況顯然是不可能為那把能夠變成男人的刀劍保養了,雖然很遺憾,但五條悟恐怕是看不到他想看的東西了,真理想了一下:“或者下一次保養的時候我叫你?”
五條悟有點失望,但聽她這麽說就覺得也行。
“好吧,那我走了。”
“嗯。”
真理等着五條悟走遠,好繼續回去搞明白那把刀是怎麽回事,卻見已經轉身準備走了的少年忽然腳步一頓,他轉過頭向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在她不解的時候,從回來就一直忘記解開的發繩忽然斷了,被仔細紮好的頭發瞬間散了開來,因為紮了太久,突然松開,原本順直的黑發披在肩上顯得有些發卷。
明明之前還一直好好的?
真理撿起了斷開的發繩,想着夏油買發繩大概需要換一家質量更好的店。
等再擡頭的時候,五條悟已經跑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