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朝如青絲暮成雪
第四十七章:朝如青絲暮成雪
——郭盛:白發三千丈,緣愁似個長
宇文夏本來剛拔蠱完畢就體虛,又受了這樣的刺激,一下子暈了過去。
郭盛看了看他确實只是因為虛弱,才放下心裏,和佩生把詳情和方若講了一下,順便交換了一下見解。
方若聽了他們講的極為震驚,“蝶衣竟然連自己兒子都不放過,這些年她越發狠毒了。聽這說法,大王恐怕也……”
說着她搖了搖頭,既然南蠻已經聽從蝶衣號令了,那麽南蠻王十有八九是遇害了。
而此時最重要的是如何與她的蟲毒大軍對抗,宇文夏的兵力雖多,但也抗不住她的蟲,當年宇文夏也是被那蟲迷了心竅,為她控制。
郭盛道:“方若姑娘要是不嫌棄,可不可以來南部助我作戰?”
方若身子一頓,仿佛想起了過去戰場上厮殺的時候,灑脫一笑,“自然義不容辭,不過在下有件事還需要王爺和将軍幫忙。若是在下離了京都,有個人怕是照顧不得。”
她把事情細細說來,郭盛點頭保證道:“這件事我會和陛下商量,正好我也要進宮商議南下開戰一事。”
這才雙雙告別,已經是深夜。
方若看着郭盛把宇文夏背起溫柔體貼的畫面,不覺好像想起了什麽人似的,望了望圓月。最後寶貝地把裝蟲子的罐子抱了起來,繼續倒騰她的蟲子。
“佩生,等再上了戰場時,如果我有了疏忽,你一定要護好他。”
郭盛突然停了下來叮囑道,“我帶兵不能做到離他寸步不移,他要是再出了事我會恨不得掐死自己。”
佩生真心怕宇文夏再出事了,不願讓他參戰,便勸道:“您既然怕主子出事,就讓他不要去了吧。”
郭盛默然,宇文夏不參戰?他從未想過宇文夏會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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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關家國,宇文夏雖然只是個小白臉,卻也絕不會棄之不顧。
更何況淩落已死,柳從秋失蹤,景關昏迷不醒,南蠻族打他的領地,欺他的百姓,他怎麽會坐視不理?
最後郭盛只是一笑,眼裏滿是欣賞和憐愛,“他其實最倔了,就算害怕也會去,誰也攔不住。可這才是宇文夏,正是他教我的家國之道。”
正是他所恪守的文人執着。
次日,宇文夏醒來時依舊是精神不濟,郭盛怎麽安慰都是一副恹恹的樣子,郭盛猛得發現他原本墨水般流洩的長發這一夜全白了,終于忍不住了。
“宇文夏!”
宇文夏愣了一下,從低頭沉思中醒悟過來,呆呆地看着郭盛,聲音依然柔和地問道:“小盛?怎麽了?”
郭盛執起他半白的頭發,表情凝重而認真,“你在擔心什麽?你不是自己一個了,我一直在你身邊!”
宇文夏愕然,又低下頭,目光憂愁,“你說的是,可我……我三年前來到這裏時茕茕孑立,身邊就只有淩落和佩生,淩将軍對我忠心耿耿,跟着我一步步打下這半壁江山,如今他一離去,我只覺得歉疚和壓力。若是輸了,讓我如何對得起他泉下之靈?”
“你過去只有他們,可你現在有我,有方若,有三軍,有整個南部,為什麽會輸?”
宇文夏輕嘆一聲,又黯然道:“我對不起淩落,還有柳兒也生死未蔔,若她真出了什麽事我更無顏面對顧師。”
“宇文夏……”郭盛安慰不了他,只能拉過他的手澀然道,“你現在這個樣子讓我怎麽對得起風哥,怎麽對得起夏老爺?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會為你心疼?”
宇文夏聽了他說的才連忙勸慰道:“小盛,你放心,我只是有些傷心。但不至于一蹶不振,今天我就入朝面聖,商議這場戰事。”
譚溪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剛擺脫掉宇文紫枝回了禦書房,整個人都散發着一股陰鸷的氣息。
又打過來?南蠻不煩他都煩了,都快過年了能不能讓人安安生生的了?媽的非打得它再不敢來!
想來想去這事都怪宇文夏,當初怎麽不一鼓作氣把南蠻給滅了?
宇文夏卻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南蠻族關系錯綜複雜,不比樓蘭和司國那樣的小國,哪是說滅就能滅的?讓它退兵已經是上策了。
當然了他也承認自己是有疏漏,沒想到蝶衣這麽狡猾,于是他誠懇道:“陛下,南蠻這次不僅有蠻人入侵,還有控制人心神的蟲蠱,相信陛下也知道它的厲害。”
譚溪當然知道它的厲害了,當年一個宇文夏就能把他們搞的天翻地覆,現在能和他匹敵的柳從秋不知去向,宇文夏幾萬大兵都被打得自相殘殺,死傷無數。能不發愁嗎?
譚溪便道:“朕也覺得此事不能疏忽了,還應該想個完全之策。”
郭盛接口道:“臣和南王昨日遇到一個能驅毒拔蠱的術士,也許她能對付得了蝶衣。”
宇文夏道:“想必陛下應該聽過她的名字,她曾是聞家軍中的一名猛将,名叫方若。”
譚溪點頭,當時先帝做的事他也略有耳聞,便道:“當時南王受蟲蠱的時候朕也找過她,不過一直沒什麽下落,堕天的人都神出鬼沒的,竟然讓你們遇到了。以毒攻毒,或許能有得一戰。”
郭盛便提到了方若的那個請求,“她有個請求,希望能跟陛下要一個人。”
“她跟朕談條件?”譚溪不悅,一個君主就是再仁厚也不喜歡有人跟他談條件談交易。
郭盛搖了搖頭道:“她說得合情合理,她說離開京都就無法就近照顧這個人,所以希望能接出來照顧,她視那人為親人。”
譚溪想了想這個人要是身份不敏感的話他們也不會繞這麽多彎子了,便問:“這人是什麽重要人物?”
“算不得重要。”宇文夏搖頭,已是滿頭華發,“此人是先帝收入後宮的妃子,也是堕天七子中的一名。”
譚溪這才想起是有這麽個人,先帝把她收入後宮就扔在那不管了,其實只是為了她懷的司國孩子,他即位後,沒人提他也沒怎麽理過。
雖然先帝不在意,但畢竟是他的妃子,明面上還是于理不合,譚溪猶豫了一會還是讓步了,“此事還是暗地裏來吧,畢竟不合禮數。”
宇文夏莞爾,“陛下通情達理,實是萬民之福。”
譚溪又換了個話題,對郭盛道:“朕至多再調十萬人,封你為統軍,你帶甲乙北三營輔助聞夜,可好?”
郭盛正要開口,宇文夏拉過他的手柔聲道:“統軍算什麽,我們小盛該封将軍的。小盛,我南部的兵權都給你。”
郭盛:“……”我知道你不把他放在眼裏,但你這樣挑釁不好吧?
譚溪被他頂的沉默了一下,只好讓步,“朕再給你五萬人,小盛,朕不是不相信你的實力,只是升得太快會有人說閑話。”
郭盛連忙道:“臣并不在意的,臣永遠是大文的臣子。”
“小盛……”
宇文夏還想說什麽惹人生氣的話,被郭盛威脅似的瞪了一眼又不敢吭聲了。
宇文夏:“……”你是站在我這邊的!
譚溪:“……”宇文夏現在無恥的地步已經讓人嘆為觀止了,誰來阻止他?
他們又談了幾句就告辭了,宇文紫枝趕過來的時候沒來得及見到他哥,有點遺憾。
譚溪見了她心情更差了,“見你哥做什麽?告狀麽?”
宇文紫枝無辜地瞪着眼睛,“這個詞用得好,說明你現在明顯拿他沒辦法。”
譚溪回瞪她,還真是明裏暗裏都被這個南王壓過一個頭,卻也沒法反駁,最終拂袖而去。
宇文紫枝一看又惹到他了,連忙跟上喋喋道:“我說錯了,你別生氣啊,你跟我說說,看事情能不能解決,溪……”
“別跟着我,這地方是你能來的嗎?懂不懂宮裏的規矩?怎麽跟你哥一樣沒禮數!”
“……”不行了,我要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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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蠻軍營中。
南蠻王雙目空洞,身體下只剩一具皮囊。代華洛靜坐在藤椅上,蝶衣動作輕柔地端起一碗藥來喂他,那目光滿是灼熱,“洛洛,我會為你報仇的,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代華洛沉默地喝下,半響才道:“這樣活着太痛苦了,給我個痛快吧,娘。”
這是他和蝶衣茍且之後頭次這麽叫她,蝶衣眼裏全是惶然,“洛洛你說什麽?!娘一定會把你治好的,你一定能站起來的!”
代華洛目光下移,看到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爬過的蟲子,閉上了眼睛,原來當時宇文夏是這樣的感覺。
蝶衣看他不說話,又想起柳從秋說的話,不由驚問:“洛洛,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代華洛又睜開眼看了看她,再次不語。
“我生來就這樣?”
柳從秋對着鏡子照了照自己的模樣,左側臉是三道很深得疤痕,也是,照蝶衣睚眦必報的性格被她那麽譏諷了怎麽可能不收拾她。
柳從秋卻是一副茫然模樣,喃喃道,“我生于南疆?可是為什麽我聽到大文南部的時候心裏就會狂跳不止,仿佛撕裂一樣的痛?好像就是拼勁性命也要保護好那裏。”
因為夏郎有人保護了,她只能替他護這南部疆土。
柳從秋伸手觸向鏡子裏的自己,有一個答案好像呼之欲出……
“玲珑局,你持天地為棋。你贏我一局,從此贏我一生。”
“可你是誰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一夜白頭一說不科學,但是為了寫作需要,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