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雲容腳下的敬月劍停下來,?韓易也停了下來側頭看她。
她抿了抿唇,在衆人的注視下笑道,“看,韓掌門,?你說的因緣際會就是這意思吧?”說完她便飛身到城牆下,?近距離看着兩邊的符號,?銀色的符號在光的照耀下正閃閃發光,?好看得很。
“請問,這符號是什麽意思?”
她仰着頭,?看着城牆上那個男人,?男人也垂頭看着她,片刻後,便在萬千人修妖獸的視線裏從城頭跳下,?臨落地時輕一旋身便站穩了,?立在雲容面前。
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去,似是要撫摸雲容的臉。
雲容一把拉住,?揪着他手直接給他折回去,挑眉問,?“啞巴?”
男人忽地笑了,?他笑起來時,雙眼裏似盛滿星河,亮晶晶的,一雙水霧一樣的眸子,?随時要落下星子來,他輕聲道,“這符號的意思是——雲容。”
聲音像林間清泉,清亮幹淨,?十分悅耳。
雲容松開他的手,往後退開幾步,“韓易,該你了。”
她話音一落,乾坤劍便只沖那男人而來,卻連半分都沒碰到,那人已經又回到了城牆之上,看着下方的天級世界大軍,笑問,“這是何意?”
“狗東西,這是漫天殺意!殺的就是你這名不正言不順的東西!”
小老頭跳出來,很是激動地破口大罵,或許是剛剛打架獲勝得輕松,給了他很大的信心,對着這人也不那麽怕了。
那人微微蹙眉,“如何名不正言不順?阮溪,我與你借這方地來的時候,你不是已經同意過了?如今這番架勢莫不是想反悔?”
他這話說得所有人都滿腦袋霧水。
阮溪咳了一聲,走上前來,“我何時同意借你了?”
他臉色随時蒼白,但站在萬軍之中仿佛也确實有了世界之主的氣勢。高牆上那人勾唇,眼中有些散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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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你借,你說要看你手中的轉星扇同意不同意,我便與你打了一架,你輸了,既然輸了,便是同意。幾年過去,你現在可是又想反悔了?”
衆人都安靜下來,聽着他二人的交談,連被按在地上的靈級世界妖獸人修們也都保持着注意力。
雲容直接靠在長牆上,頭旁便是那銀色的符號。
“搞了半天,是你自己打輸了?”
阮溪眯起眼眸,“輸了又如何?你們既應了我要贏回來,便要做到。”他頭不成底下絲毫,一只手背在身後,從容淡定。
韓易便沒再猶豫,控制着乾坤劍再次向那人打去,那人并不慌,兩手在身前結起一道屏障,輕輕松松便擋住了乾坤劍的攻勢。
轉瞬間,韓易已經近到身前,握住乾坤劍,混着靈力一起,擡手猛劈而下。
那人消失在原地,出現在雲容身側,“你們與阮溪做了什麽交易?可要我幫忙?”
說着他又側身躲過韓易一劍,又問,”這人與你是一路的?不是的話我就要打他了,他追着我打,我會很沒面子的。”
雲容嘴角抽了抽,她根本就不認識這人,頂多就只認識這個符號罷了。
她遲遲沒有說話。
韓易加快了攻擊,控制着乾坤劍攻擊的同時,手上也朝那人躲避的方向打出靈力。
那人似是躲得煩了,瞅着攻擊的間隙閃身到韓易身前,一掌拍下,兩掌相對,強大的靈力波動震蕩天地間,中間的妖獸人修們都忍不住一齊架起結界抵擋這股靈力。
可雲容與阮溪卻像是不受影響。
雲容看着上頭打得難分難解的兩人,也有些詫異,這人竟是能與韓易打成平手,難不成也是渡劫期可以飛升的修為?
正在雲容詫異之時,韓易的乾坤劍架在了那人的頸上。
那人眉頭一皺,消失在原地,又回到雲容身側,抱怨道,“這人太難纏了,你找的是什麽人來打我?”
他眼中略帶埋怨,“虧我還把這世界給你打理得好好的,看看這滿世界的花花草草,不正是你喜歡的嗎?”
雲容頭往後靠在牆上,“我們認識嗎?”
這字字句句說得好像他們是老熟人一樣。
“認識啊,我還知道你會失憶,會忘記我,這都是你走之前告訴我的,讓我在這裏等你。”他眉眼彎起來,生怕別人聽見似的,話都是附在雲容耳邊說的,“我琢磨着你差不多要回來了,才去找阮溪借這世界的,怕你來了找不到我。”
這話說得雲容想當場逃離。
到頭來,罪魁禍首還是她?她側過頭看他,兩人隔得極近,他好看的眉眼就在眼前。
倏地,一把巨劍落在兩人中間。
韓易看也不看雲容,只對着那人道,“你輸了,将世界之主的位置還給阮溪。”後面萬千妖獸随聲附和着,高呼着。
那人不耐煩道,“知道了,還給他就是了,一塊破地我還不稀罕。”
他說完又對着雲容眉眼彎彎,滿臉笑容,“走,我帶你去看個東西。”他拉着雲容往另一側走,韓易鬼使神差地就伸出手拉住了雲容的衣袖。
兩人回頭看他,他便不自在地松開,“你跟他認識?”
雲容聳聳肩,“不認識。”随後又丢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笑道,“但我有點事問他,一會兒我就回來找你們。”
話音一落,那人便帶着雲容消失在了原地。
這邊只剩下妖獸們的歡呼聲,阮溪正如衆星拱月般被人圍着進了主城區,重回他的位置了。他也沒想與那人再多計較,終歸他是打不過那人的,只要自己的東西拿回來就行,多的賬,回頭再和他算。
雲容跟着那人轉眼就來到了一顆白花樹下,和她每次和家人那邊聯系的時候的場地很像,花也一樣地落着。
“吶,你說你修煉的地方是這樣,我便在這裏花了兩百年給你種了一樣的花樹,你看看還有沒有哪裏有什麽不同的,我可以一并改了。”
他走在前面回歸頭看她,對着他的卻是一柄敬月劍。
雲容笑裏藏刀地看着他,“你知道關于我的什麽?”
那人一點都不生氣,他輕輕将敬月劍拈開,“你失憶之前的事我都知道,你跟我講下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可能就不記得我了,我都知道,我不生氣,坐下來我慢慢講給你聽。”
他一揮手,花樹下便出現一張小方桌,幾張凳子。
“我名字是你起的,叫懷光。說起來還是你在玄月府救了我,帶我來這裏,親自教我修習法術,你在這裏教我十年,過後你便說你要出去,說往後會回這裏來找我。”他單手支着頭,眼睛裏盛滿了笑意。
“其實我出去找過你,沒找到,而且我出去沒多久,天上的人就能發現我,會降下接引金光來,我嫌煩就還是躲回來了。”
雲容看着眼前這人有些不确定。
他說的真的是她嗎?
“還有呢?”她問,懷光蹙眉一想,“沒有了。”
雲容笑盈盈地看他,他也笑着看雲容,然後雲容便站起身離開,他緊随其後,“你去哪裏?”
“回去。”
就這麽兩句話,還得拖着她到這裏來才說,說了也好似沒說一樣,雲容簡直是抓不到半點線索,白來一趟。
可那人跟在她身後,喋喋不休地講着這些年雲容不在的時候他是如何打理這方世界,又是如何維護這世界的和平的。
雲容半點興趣都提不起來。
本以為能找到點線索,可他口中這人,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只知道和她長得一樣,名字也一樣,除此之外,什麽都對不上。
但懷光仍舊堅信今日雲容便是往日那個雲容。
雲容帶着他回去的時候,一路上那些妖獸都避着他們走,生怕撞上了那人。
他們可是好不容易才上來的。
問個路他們都遮遮掩掩地往一個方向指,雲容過去時,只有影碟與阮溪在那,韓易不知道去了哪裏。
“韓易呢?”
“你不知道我又怎麽知道?”阮溪話對着雲容說,眼神卻帶着刀子一樣往懷光身上看去。
懷光白他一眼,很是看不起這人出爾反爾的樣子,沒什麽信義可言。
兩人誰也看不起誰。
“你們先休息幾日,等我修為恢複了,我便将助你到金丹,屆時你們再離開。”阮溪坐在椅子上半躺着,一臉享受,回到靈級世界的感覺就是不同,這是回家的感覺,放松,惬意。
雲容點點頭,出去的時候有人要帶她下去休息。
懷光連忙撇開那人,笑道,“我給你準備了房間,還是按照你以前的喜好來的,我帶你去。”
雲容沒有動,他臉上笑有些僵住,“怎麽了?”
他是半點尴尬也感受不到,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處于什麽位置。
他輸了,應當是離開這個世界,将世界留給阮溪的,可他偏偏沒有,位置還給了阮溪,可他的行為仍舊将這裏當做是自己的地盤,連衣食住行都還是在這裏。
房間仍舊是住的自己原來的地方。
“你不必跟着我,你多半是認錯人了。”雲容說完後便跟着旁邊的下人一起走了。
一進房門便‘嘭’地關上門,擋住後面準備跟上來的懷光,懷光在外面帶着笑音道,“既然你今日勞累了要休息,那我明日再來找你,總歸往後不論你去哪裏我都跟你一起去。”
他說完話等了一會兒,雲容沒有回他,他便自行離開了。
雲容聽外面腳步聲漸遠,這才開始安心坐下來修煉。
總歸進來是為了修煉,其他消息也是順帶,有線索更好,沒線索也沒什麽,她還是應該将重心放在修煉上,免得真的上千年都飛升不了。
晚間的時候,懷光又來過,給她送些吃的,雲容不開門,他便直接在門外叫她師父。
後來見雲容怎麽也不讓他進去,便也作罷離開。
過了一會兒,院子裏又有聲音傳來,緊接着便又敲門聲響起。
“屈何出關來信說點衡派有事,我要先回去了。”韓易話剛一說完,雲容便開了門,她笑,“我還以為又是懷光,原來是你。”
韓易愣一下,反應了會兒才明白她說的懷光是誰。
他抿一下唇,那種感覺又上來了,拖不得了,他得回去找屈何問問。他跟在雲容身後進去,雲容又關上門,“那你還來嗎?”
韓易點點頭,“處理好就回來,我在你身上下一道靈力,你若有什麽危險叫我一聲我便能聽到,不需要時我也不會探知道你的情況。”
比之前好一些,能減少那種被監視的感覺。
雲容颔首同意,韓易便将一道靈力打進她脖頸。
“你走之前記得去找影蝶将那一千年壽命拿了。”她想起來叮囑一句,又覺得有些不合适,補充說到,“別擔心,我努力修煉,今早飛升。”
韓易‘嗯’了一聲,雲容便又坐回了床上修煉。
他看着雲容的眼神似是夜色裏的一汪山泉,幽暗,深邃。韓易離開得悄無聲息,雲容沒有察覺到他什麽時候離開的,只知道他走之前好像還給了她一絲魔氣,幫助她快速吸收轉化。
雲容吸收靈氣再次引起了天地間五行靈氣的聚集,但阮溪與懷光都見怪不怪地讓人不要來打擾。
韓易此次離開,不只是為了找屈何問清楚自己心頭那奇怪的感覺是什麽,還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體內的魔氣好像随着他這段時間的情緒波動,變得越來越難以控制。
前兩日還在阮家的時候他就又出來過,幸好他發現了,離開了坎城去了東邊,在路上的時候又被那魔氣控制着回了一趟阮家,好在很快他又離開了,才沒有傷到雲容。
他與那魔氣鬥了一路,那次那魔氣就像是發了瘋一樣要跑出來,怎麽也控制不住,他正扛不住的時候又感覺到雲容手心的血契收到點攻擊,擔心她又遭遇什麽危機,磕磕絆絆地趕回去,還好雲容沒事。
只是在找他。
但今天,他心投那種怪異的感覺再次襲來,像山崩地裂一樣無法阻止的時候,他體內的魔氣便再一次沖出來。
他只感覺自己要控制不住了,只能回去找屈何商量這件事。
屈何也是天地間他唯一還能問的人了。
三千畫卷在秦蔚手裏,她一直随身攜帶着,韓易出來的時候,秦蔚正在課室裏上課。
面對突然出現的掌門,滿課室的弟子都啞了聲,一臉驚訝地看着他,韓易看看正在上課的郭元述,點點頭,“好好上課。”
說罷便閃身逃離這滿課室的視線。
秦蔚将看她的眼神都挨個瞪了回去,誰能想到掌門這時候出來了,也不提前打一聲招呼。
屈何收到了韓易的回信,知道韓易回馬上出來找他,便提前到了南嶺等他。
南嶺還是那副樣子,結界攔着,外人進不去。
得等韓易來開門,畢竟裏頭的影獸與岑河都無法打開結界。好在韓易回來得很快,他剛剛慢步走到南嶺,韓易就回來了,二話不說領着屈何就往自個兒書房去。
岑河和影獸在試煉殿裏對煉,完全沒有發現有人回來了。
屈何走在後面小心地将書房門關上又下了一道結界,随後才将一封信遞給韓易,一臉嚴肅道,“晉安山掌門淩恒昨日受了重傷,疑似魔族所為,如今晉安山已經全面封鎖,禁止外人進入,今年的各大門派新弟子聯比應當是要取消了。”
韓易拿過信看了一眼,“晉安山的魔族封印有異動嗎?”
“沒有,猜測應當與之前玄月府那個控制黑蛇攻擊楚州睢平縣那個楊村的鳥族長老鷹旬有關。”
韓易點了點頭,屈何一手背在身後,嘆一口氣,有些憂愁,“時間越來越近了,該做好應戰的準備了。”
韓易沒有接這話,他将信放到一旁。
這事兒他已經知道了,現在輪到他說他的事兒了。
“屈何,我近來有些不适。”他微蹙着眉,一手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不知道是何原因,這裏就像廚房裏的調料罐一樣,時甜時苦時酸,還能引起我體內魔氣的異動,幾次讓我差點控制不住。”
屈何看着他的動作,又看看他家掌門滿臉的茫然,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掌門,你是在什麽情況下有這些感覺的?”
他臉上帶着和藹的笑,說話卻小心翼翼的。
韓易略一回想,似乎大多數時候,或者說應該是每一次都與雲容有關。見他久久沒有回答,屈何自己也能想清楚,韓易這些年來鮮少與外面的其他人來往,也從來不去打聽外頭那些人的事兒,近來來往最頻繁的便是那雲容。
他搖了搖頭,他算是明白為什麽韓易飛升失敗了。
韓易看着屈何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抿緊雙唇,他知道,屈何有答案了。
果不其然,屈何輕啧一聲,笑道,
“掌門這是有喜歡的人了。”
韓易一愣,有些不明白屈何的意思,“喜歡是何意?”
“喜歡就是時甜時苦時酸。”屈何再次搖搖頭,十分感慨,“掌門喜歡雲容姑娘,就是男子對女子的愛意,就是想與她相守一生。”
韓易沉默半晌,看着屈何的一雙桃花眼裏滿是求知欲,他語氣認真,
“若是喜歡,則會引起魔氣異動,那我要如何做才能不喜歡她?”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