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 09 【不讨厭
阮溪今天帶了水杯，到三樓以後，跟季秦分開先去裝水，季秦自己回了班級。
早課七點二十分開始，九班的同學大多都是住校的，所以一般七點左右就會到班級，補一補作業，或者吃早餐。
看見季秦走進教室的瞬間，原本熱熱鬧鬧的教室頓時安靜下來，大家震驚地看着季秦，手上的動作都停了，個個目瞪口呆。
今天是什麽情況，季秦居然這麽早到？
他們不懂了，今天沒有異常，更沒下紅雨啊？！
葉星星和葉辰辰其實也住校，昨天是溜出去玩，半夜又翻牆回了學校。葉星星今天也起得早，因為第一節 就是數學課，得來班級抄作業。
季秦進教室時，他正埋頭奮筆疾書，恨不得生出八只手來抄。
忽然班裏嘈雜的聲音跟被按下暫停鍵似的，瞬間消失，以為是老師來了，他抽空擡了下眼，沒見到人，就又放心地低頭繼續抄。
但下一秒，他猛地擡起頭。
“卧槽，季哥？！”
葉星星揉了揉眼睛，又确定一遍，發現真是季秦本人，不是他看花了眼。
頓時，他作業也不抄了，站起來就往後跑。
見他過來，季秦掀了掀眼皮，“做什麽？”
葉星星在阮溪的位置一屁股坐下，臉湊到季秦面前，壓低聲音，“季哥，是不是要去教訓誰啊？哪個，在幾班，我去找人。”
季秦拿出手機，點開游戲沒擡頭，“沒人教訓。”
葉星星一聽，懵得厲害，不教訓人那幹嘛來得這麽早？
他跟季秦高一就認識，季秦上學不是踩點就是遲到，除非哪天有人得罪了他，他要“教”對方做人，否則從來不早到。
今天忽然早到，他真的好奇原因了。
盯着季秦一會兒，葉星星到底沒忍住，問出問題，“那你這麽早來？”
季秦語氣淡淡，“睡不着，起早了。”
一聽就很敷衍，葉星星不信。
他十分懷疑是阮溪的原因，可阮溪又還沒來。
正思索着，葉星星就看見阮溪拿着水杯進來，他站起來讓座，但沒有走，繼續杵在季秦身邊。
阮溪朝他笑了下，語調軟綿，“早上好呀。”
“早啊。”葉星星也回了個笑容。
蕭時楷一進教室，就看見杵在季秦身邊的葉星星，他見到季秦倒沒有很驚奇，他剛才就在季秦和阮溪後面，看着他們一起進校門。
當時也驚奇完了。
“你站在這裏做什麽？”他放下書包，問葉星星，然後又發出靈魂質問，“你數學作業抄完了，這麽閑？”
“那個不急。”葉星星擺手，很快發現蕭時楷一點也不驚訝季秦今天這麽早到學校，腦門飄起了好幾個問號。
“你不驚訝季哥今天早到嗎？”
蕭時楷拿出作業，交給前面的謝子奇，然後看他，表情平靜，“不驚訝。”
葉星星：“……”
“行的吧。”他瞅瞅玩游戲的季秦，又瞅瞅已經拿出課本準備晨讀的蕭時楷，發現真的挖不到八卦，忍不住嘆氣。
算了。
他還是回去抄作業吧。
等他走了，蕭時楷才看向季秦。
季秦偏頭：“？”
蕭時楷笑了笑，又搖搖頭。
季秦：“……”
—
上午過得很快，轉眼就到最後一節課。
最後一節是化學課。
昨天剛把選修四全部學完，今天這節不上課，老師帶着一沓試卷進來，準備随堂小測，有助于後續查缺補漏。
分卷子的時候，岳璃小聲跟阮溪抱怨：“又要拖堂了，等我們下去，食堂不知道還有沒有菜。”
阮溪剛轉來，昨天又沒在食堂吃飯，不了解情況，她歪了下頭，“很多人嗎？”
“倒也不是很多，就……”
她正準備解釋，餘光就瞧見老師走過來，于是飛快丢下一句，“老師來了，下課再跟你說。”
老師發現她們在說悄悄話了，走到岳璃身邊，敲了敲她的桌子，讓她不要交頭接耳，又看一眼阮溪，阮溪抱歉地垂下腦袋，認錯态度良好。
卷子從前面傳了下來，阮溪拿走一張，也往後傳。
季秦拿走試卷，又戳了戳阮溪。
阮溪回頭，季秦朝她攤手，“筆借我一支？”
于是阮溪從自己的企鵝筆袋裏拿出一支簽字筆，放到季秦掌心，又彎起眼睛笑，“加油。”
季秦擡眸，勾了勾唇，沒說話。
随堂小測不正式，課桌沒倒過來，同桌跟同桌之間也沒有拉開距離，要作弊其實很容易。
也确實有幾個偷偷摸摸翻書的。
阮溪是個好學生，對待學習的态度端正又認真，這份卷子對她而言，大部分都是還沒有正式學習的內容，答起來有點吃力，但她坐姿端正，心無旁骛，很專心地做試卷，沒有動一點歪心思。
時間悄然劃過，等她寫下最後一題的答案，下課鈴聲剛好打響。
一張卷子的答題時間是六十分鐘，即便下課鈴響，老師也沒讓收卷。十五分鐘後，她才讓大家把卷子從後往前傳。
季秦的試卷傳到阮溪手上，阮溪看了下，發現他一道題都沒做，只寫了一個名字。
“……”
卷子傳給岳璃後，阮溪轉頭問季秦，不太開心，“你怎麽一道題都沒寫啊？”
季秦把筆還給她，聞言挑眉，“我本來就不寫。”
“可是……”
她還沒說完，季秦已經站起來，神色淡漠，“沒有那麽多可是，不想寫就是不想寫。”
阮溪愣了下，怔怔看着季秦。
季秦沒再理她，轉身離開，蕭時楷對阮溪搖搖頭，跟着出去。
“軟軟？”
岳璃拿着一把太陽傘，輕聲喊阮溪。
阮溪回過神，神色有點蔫蔫。
她好像讓季秦煩了。
“還好嗎？”岳璃聽見了季秦的話。
“嗯，沒事。”
阮溪恢複過來，對她笑笑，“我們走吧，去吃飯。”
“對了，”阮溪不太高明的轉移話題，“你剛才要跟我說什麽啊，食堂怎麽了？”
岳璃沒拆穿她，挽着阮溪的手，順着她的話題說：“我們學校有三個食堂，第一食堂的菜最好吃，第二食堂一般般，不過可以點菜，第三食堂最難吃。然後，第三食堂離我們教學樓最近，第一食堂最遠。
老師一拖堂，我們再去第一食堂，像牛排、羊排、龍蝦這些限量的，還有手撕雞、麻辣香鍋、糖醋排骨、香辣蝦這些最好吃的菜就被拿光了。”
阮溪點點頭，“這樣啊。”
“那我們現在去哪個食堂呀？”
岳璃嘆氣，“去第二食堂吧，現在十二點多了，第一食堂好吃的菜肯定都被拿走了。”
阮溪對吃沒有很執着，能填飽肚子就好，不過她早上吃得少，一個上午過去，已經餓了，又聽岳璃報了一通菜名，饑餓感更強烈。
口袋裏放着季秦昨天給她的糖，她拿了一顆吃，又拿一顆給岳璃。
岳璃拿着糖，顯然也想起昨天下午的事，笑眯眯調侃，“就一顆嗎？”
阮溪遲疑幾秒，又拿出一顆遞過去，然後緊緊捂着口袋，像只吝啬的巨龍。
“這些不能再給了，”她語調軟乎乎地跟岳璃商量，“等到食堂，我再給你買好不好？”
岳璃噗嗤一聲笑起來，伸手去揉阮溪的臉頰，“軟軟，你怎麽這麽可愛。”
“我跟你開玩笑的，”她把兩顆糖都還給阮溪，“知道你很寶貝了，不跟你搶，我現在也不想吃糖。”
說話間，她們已經到了第二食堂。
岳璃讓阮溪去找位置，她則去餐口點單。
這個點，食堂還是人山人海，即便第二食堂味道一般般，可因為可以點菜，學生還是很喜歡過來。
阮溪認真找位置，葉星星看見她，擡高手臂沖她招手，“阮妹子，這邊。”
阮溪循聲看過去，發現靠窗那邊，季秦、葉星星、葉辰辰、蕭時楷四個人獨占了一個長桌，沒人往他們身邊湊。
她下意識擡腳，卻在邁出去的瞬間，收了回來。
差點忘了。
她剛才惹季秦煩了。
剛好旁邊一桌收拾東西走了，阮溪就過去坐下，抽出紙巾，仔仔細細擦桌子，沒再看葉星星他們。
葉星星：“？？？”
“阮妹子怎麽了？”他莫名。
葉辰辰不是同班的，他聳聳肩膀，表示不清楚。
蕭時楷慢條斯理地剔完魚刺，對上葉星星不解的目光，下巴朝季秦方向點了點，意思是問他。
“季哥，你惹阮妹子生氣了？”葉星星問。
季秦的臉色有點陰沉。
葉星星：“季哥？”
“我吃飽了。”季秦忽然放下筷子站起來，離開前往阮溪的方向瞥了一眼，頭也不回走出食堂。
葉星星：“……”
什麽情況，他錯過了什麽？
阮溪擦幹淨桌面，托着腮等岳璃。
她察覺到了四周朝她望過來的視線，但能分辨出來沒有什麽惡意，就是好奇的打量，畢竟剛才葉星星那一嗓子，半個餐廳的人都聽見了。
不過到底不習慣被圍觀，阮溪有點不好意思，臉頰飄起了淡淡的紅暈，而後拿出手機掩飾，低下了腦袋。
沒多久，岳璃拿着兩杯鮮榨果汁走過來，其中一杯放到阮溪面前，“第二食堂菜的味道雖然一般般，但鮮榨果汁不錯，你嘗嘗。”
阮溪喝了一口，點頭說：“嗯，好喝。”
兩個人吃，岳璃沒點太多樣菜，很快阿姨把菜送上來，四道菜，都是小碗裝，米飯應該是剛蒸好，還冒着熱氣。
阮溪每道菜都嘗了嘗，覺得味道其實還行。
吃完午飯，岳璃想回宿舍睡個午覺，阮溪在餐廳門口跟她分開。
從食堂回教室，會經過籃球場。
天氣雖然熱，可攔不住男生的愛玩和好動，這會兒籃球場上有兩個隊伍在打比賽，旁邊有不少圍觀的學生，女生偏多，她們的加油聲不斷，氣氛很熱烈。
阮溪被聲音吸引，停下腳步，往籃球場走過去。
走進一些，她看清了籃球場上的人，其中一個隊由季秦、葉星星和葉辰辰三人組成，是在打3V3。
阮溪不懂籃球的規則，可比分她能看得懂，季秦他們遙遙領先，超過對方隊伍将近三十分，輸贏幾乎沒有懸念。
季秦打得很帥，他投三分很準，無論在哪裏都能投得進，另一對的人很明顯知道季秦是核心戰力，一直想方設法攔他。
然而根本攔不住，葉星星和葉辰辰相同的樣貌具有迷惑性，再加上他們是雙胞胎，配合特別默契，總能制造機會，準确把球傳給季秦。
又一次攔截失敗，球落到了季秦手上。
立刻有人去攔，季秦矮身避開，随後又用一個假動作過掉一個人，在一個十分刁鑽的角度将球投向籃筐。
現場驟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盯着那顆球。
阮溪雙手交握，呼吸都放輕了。
進啊。
一定要進！
“會進的。”蕭時楷突然出現在她身邊。
他的話音落下，那顆球就砸到籃筐上，随後在籃筐旋轉了好幾圈，最終落了下去。
現場爆發出熱烈掌聲，女生大聲尖叫。
阮溪收回視線，轉臉看向蕭時楷。
蕭時楷也看她。
片刻後，他從袋子裏拿出一瓶功能飲料，遞過來。
阮溪接過飲料，有些茫然。
蕭時楷說：“你拿給季秦吧。”
說完，他拎着另外兩瓶飲料走向葉星星、葉辰辰，又對正拿着紙巾擦汗的季秦指了指阮溪所站的位置。
季秦朝她望過來。
四目相對，阮溪下意識露出笑容。
站在原地躊躇了會兒，阮溪才擡腳往朝季秦走，停在距離季秦一米遠的地方。
“給你水。”
季秦的目光從低垂的眼裏投落，靜靜注視阮溪。
阮溪站在樹蔭下，斑駁的樹影落了她一身，她仰起小臉凝視自己，澄澈的眼底清晰倒映出他的面容。
只是他一個，就盛得滿滿當當。
“對不起。”
“抱歉。”
一前一後，阮溪和季秦同時開口，話落，兩人望着對方，都笑了。
季秦的笑容雖然很淺，但從食堂出來以後就萦繞在他周身的冷戾消失不見，冷淡的眉眼，也柔和了些許。
“你不用道歉。”季秦說。
“你沒有生氣嗎？”阮溪問。
“沒有。”
“真的呀？”阮溪心裏的小雀躍又飄蕩起來，眼底重新亮起明亮無比的光，“我還以為我讓你煩了。”
季秦仰頭喝一口水，“是挺煩人。”
阮溪剛支棱起的呆毛又耷拉下去。
“不過，”季秦眼底蕩開一抹笑意，話鋒一轉，聲音很輕，被吹拂而來的一縷微風包裹，送到阮溪耳邊，“我不讨厭。”
曾經他幫助阮溪，因為那樣讓他覺得被需要。
現在，阮溪的存在，又讓他發現自己仍然被期待。
阮溪愣愣站在原地，反應過來，季秦已經走遠，她揚起大大的笑容，歡快地追上去。
她追到季秦，跟他并肩，“我能加你微信嗎？”
“可以。”
季秦說。
